步步惊心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华
我的心彻底冰透,头贴着地面,紧闭双眼,眼泪颗颗垂落。
因为康熙心情突变,塞上行围时的欢快愉悦荡然无存,气氛极为冷肃。五阿哥、十四阿哥前来接驾,两人都是谨言慎行,小心翼翼。
五阿哥慎重地回报道:“八弟病倒在汤泉,派人去探望,都回绝了。其他侍从被遣散,只留了几个日常服侍的,如今正在回京路上。”
康熙问十四阿哥:“你派人去看过吗?”
十四阿哥回道:“儿臣也派人去探望,八哥避而不见。”
康熙冷声道:“心怀不坦荡之人,行踪也鬼鬼祟祟。朕不放心他,胤祯,你亲自去带他回来。”十四阿哥躬身应是。康熙吩咐起驾回宫。侍卫环绕着立即离去,我狠狠盯了俯身恭送康熙的十四阿哥几眼,上车而去。
八阿哥随十四阿哥返回后,卧病在家。往常皇子病时,康熙定常慰问,吩咐太医时时上奏折呈报病情,如今对八阿哥却不闻不问。
我愁肠百结,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一切。私下里,常暗问,究竟是谁干的?思来想去,却无定论。
闻得敲门声,起身开门,十四阿哥立在院门外,我忙要关门,他胳膊挡着门,一脚踏入道:“你让我进来,有什么怨气我们当面说清楚。”两人都固执地看着对方。如此僵持,不是办法,我走开,他进来反手关上院门。
进屋后,他推开窗户道:“你是恨我没有替八哥辩解吗?”
我自己都未做到的事情,又怎么会怪你?想了想,放缓脸色,试探地问:“当年一废太子时,你为了替八爷求情,不惜以死相挟皇上,以至皇上拔刀要杀你。我不懂你这次为何自始至终一句话也无。”
十四阿哥道:“当年我那样做,结果救到八哥了吗?不但没有,反倒因为自己冲动,让皇阿玛忌惮八哥在我们兄弟几个中的影响力,不以父为尊,反从兄。圣旨中还斥骂道‘朕恐日后,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禩’,这样的罪名八哥现在怎么再承受得起?六年过去了,难道我还是那个冲动的,把事情越弄越糟的胤祯吗?再说,这次事情和上次根本不一样,上次皇阿玛责罚八哥,只因为百官的保荐激怒了皇阿玛,八哥并没有做错事情。可这次却是忤逆不孝,诅咒皇阿玛的大罪。”
他沉默了会,低头道:“送鹰的太监和侍卫已经自尽,以皇阿玛的睿智,难道真就看不出此事有疑吗?给太子定罪,整整查了半年,皇阿玛却为何连查都不查就给八哥定罪呢?而且颁布圣旨,通告满朝文武?”我皱眉摇摇头。
十四阿哥没有看我,垂目凝视着地面低声道:“二废时给太子定罪的两大罪状都是八福晋的娘舅镇国公景熙告发的。当时我们以为是我们布局得力,让皇阿玛废了二哥。可现在我才明白,其实皇阿玛心中早就酝酿着废太子了,我们煞废苦心搜集证据告发太子只是顺了皇阿玛的意,皇阿玛正好借我们之力,理由充足地开始调查太子。皇阿玛年龄渐大,经过太子的事情,对朝臣结党已经憎恨到极至。一直都以仁君行事的皇阿玛却对太子党的人一点未留情,齐世武是被铁钉活活钉死的,托合齐被锉尸扬灰,不许收葬。其他众人更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皇阿玛从一废太子后就时刻提防着八哥,太子已去,在二废中八哥又占尽上风,朝中众臣仍旧希望皇阿玛能立八哥为太子,如今皇阿玛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八哥。皇阿玛一直以来都在试图削弱八哥在朝中的影响,甚至为此下旨严禁众臣帮助阿哥谋求太子之位,可八哥在朝中的势力却依旧不容小觑;因为礼贤下士,仁孝为怀,在江南读书人中呼声也最高,可以说这些都直接威胁到皇阿玛的皇权。八哥平日行事从无大的错处,此次毙鹰事件,不失为打击八哥的最好机会。”
十四阿哥苦笑几声问我:“百善孝为先,如果八哥连人性之本,‘孝’都未做到,他怎么担得起‘八贤王’的赞誉?百官怎么能再保举一个诅咒自己阿玛的人?读书之人又怎么会信服他?”十四阿哥沉痛地道:“就连八哥因母去世,悲伤成疾都成了天大的笑话和十足的虚伪。从此后不管八哥做什么都先披上了‘伪’字。‘伪君子’比‘真小人’更遭人唾弃。只怕弄鬼的人自个都想不到效果会这么好,皇阿玛竟然因势利导,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八哥多年苦心经营的声望。”
我瘫软于椅上,天家无情!难怪自始至终,八阿哥未曾做任何辩驳,当年为了百官保荐的事情还特地向康熙表白心迹,可此次这么大的罪名却只是悄无声息地病倒了。因为究竟是不是他做的在康熙眼里根本不重要,康熙认定是他做的,那就是他做的。
康熙居然如此对自己的儿子,他为了仁君的名誉,行事每每瞻前顾后,对贪官一再手软,却不惜毁了儿子的身前生后名,千载而下,八阿哥骂名已成。做得好的可以说其虚伪,为了博取虚名惺惺作态,稍有差池的,那是阴险本性的流露。十四阿哥能想到这些,八阿哥也肯定能想到,八阿哥的病不仅仅是被人陷害的愤怒,更是对康熙的心寒,对自己一生辛苦尽付流水的悲痛,对百年后人世骂名的无奈绝望。
半晌后,十四阿哥道:“皇阿玛是铁了心会在此事上再做文章,务必要八哥再无问鼎皇位之力。现在的情况,只有保住自己,才谈得上维护八哥,否则大家同时垮了,只能是拴在一块完蛋!”
我静思了会,盯着十四阿哥道:“八爷送的鹰怎么会奄奄一息呢?送出时肯定还是好的,那只能是路上动的手脚,可派的人都是跟在爷身边多年,得爷信赖的人,究竟什么人才能安排了这样的人在爷身边,让这些狼心狗肺的奴才私下动这么大的手脚?又究竟什么人能从此事获益?”
十四阿哥闻言,脸色铁青,不敢置信地盯了我半晌,他气指着我,手轻颤,半晌后吼道:“我看错了你!”说完,摔门而去。
我心哀恸万分,究竟是不是他做的?他如此举动是做戏掩饰,还是真的失望生气?如今的十四爷是康熙跟前的红人,早非当年追到草原上的十四阿哥。八阿哥彻底垮掉对他极其有利,原来的利益集团必定会再推一人出来,考虑到现在康熙对他的喜爱,肯定非他莫属。这样原本八阿哥的势力都可以收为己用。面对皇位的巨大诱惑,他割舍兄弟之情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事已至此,我再追究还有何意?相关的人都已自尽,我不可能有人证物证。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弄明白,想看看这个宫廷究竟能残忍到何等地步?
甚至我宁可这件事情是四阿哥做的,自从十三阿哥圈禁后,四阿哥和八阿哥已经不仅仅是皇位之争的对立,他们还有恨有仇,他们是敌人,四阿哥如此做,只能说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不管从下手机会,还是最后获利,都是十四阿哥更有嫌疑。十四阿哥,你可是八阿哥从小亲密的兄弟呀!你怎么能残忍至此?
步步惊心 第93章 心安即归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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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四年的新春在我满腹愁思彷徨中渡过,除夕晚宴八阿哥和姐姐都未来,只有八福晋盛装出现,替养病在家的八阿哥向康熙和众位娘娘请安。她举止得体,笑容自然,化解了不少尴尬,康熙对她也还和蔼;她冷如刀锋的眼神又让幸灾乐祸、悲悯同情的各色目光全部收敛;看到她,没有人敢轻易滋生无谓的怜悯,她用从小严格培养的高贵雍容,依旧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众人。
我眼睛潮湿,满心感佩地看着这个独自为八阿哥而战的女子。她是瘦弱的,面色苍白,厚重的胭脂根本无法遮掩,身材消瘦,往日合身的宫服变得肥大;可她又是极度坚强的,她原本可以选择留在府中,躲开这一切,任凭他人在背后中伤非议,可她带着笑容而来,替八阿哥请安问好,礼数周全,任人无可挑剔。她让一切嘲笑都变成笑话。
正月二十九日,康熙再次宣诏,停止八阿哥的俸银、俸米。事情本身倒没什么,八阿哥受封贝勒极早,平日薪俸很高,再加上受宠于康熙时赏赐的佐领进项等,钱银颇为宽裕,日常开支绝不会有问题。可关键是此事向朝廷众臣传达的信息,事情过去两月有余,康熙在完全冷静的情况下宣诏,明明白白告诉大家他绝不会宽恕八阿哥,无异是给心存观望和追随八阿哥的朝臣们一个明确警告。
我在梅树下默立良久,想着康熙的圣旨,愁苦满怀,折下一枝梅花,打算带回屋中,希望它能让黑沉沉的日子着几点亮色。
手持梅花,刚推开院门,王喜就急急冲过来道:“急死我了,万岁爷要见你,赶紧走。”说着就往前冲。
我笑道:“你好歹也等我把手中的梅花插好呀。”
他跺脚道:“我等了大半晌了,赶紧扔掉。”
我一笑未加理会,手脚麻利地把梅花插好,才随他而行,“什么事情?”
王喜道:“不知道,师傅吩咐我来叫人,我就来了,过会子师傅要骂我,你可得帮我说话。”
我笑道:“知道,都是我的错,不该去摘梅花。”
进暖阁向康熙请安,康熙心情好似极好,笑眯眯地让我起来,李德全也是看着我微微而笑。
康熙问:“若曦,你伺候朕几年了?”
我心中一紧,强稳着声音道:“奴婢四十四年进宫,算来已快十年。”康熙叹道:“弹指间就是十年,初进宫时,身量都未长足,朕眼看着你一天天出落得婷婷玉立,朕的女儿都不如你伴朕的时间多。”我僵硬地笑笑未答话。
康熙道:“朕对你的婚事左思右想,原本是为你好,反倒有些耽搁你了。”
我忙跪下磕头哀求道:“皇上,奴婢情愿服侍皇上一辈子。”
康熙笑斥道:“说什么傻话?哪有不嫁人的道理的?朕再舍不得也要舍。朕虽有些耽误你了,但朕给你选的人却是最好的,十四阿哥胤祯与你年龄相当,你们素来要好,他绝不会委屈你的。”
康熙的话一字字都如针锥,扎得我心剧痛。十四阿哥?其实这也许是最好的一个选择,毕竟我们从小相识,对彼此的脾气也算了解,两人虽常有争吵,但他对我一直很照顾;如果历史不变,他结局不坏;跟着他又能如我愿逃离紫禁城,躲到小院子中从此不问世事;即使八阿哥之事真是他使的坏,可为了皇位这些阿哥们又有哪一个是干净的呢?我不应该恨他。脑中一遍遍对自己说着嫁给十四阿哥的种种好处。
李德全带笑斥道:“若曦,怎么半天都不回话?”我手簌簌直抖,身子发颤,拼尽全身力气磕头道:“谢皇上圣恩,奴……奴婢……愿……愿……”四阿哥、八阿哥的面容交错在脑里闪过,一个“意”字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
康熙叫道:“若曦!”声音压迫,我心中恐慌,脱口而出道:“奴婢不愿意!”话一出口,忽地全身放松下来,手不抖了,身子也不颤了。原来我千般理智,万般道理,事到临头,还是遵从了自己的本心。
我深吸口气,向康熙磕了个头,坦然道:“奴婢不愿意。”原来不过如此!我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惊惧害怕,我淡然地等着任何可能的命运。
康熙默默瞅着我,半晌未做声,李德全躬身低头站立。康熙淡淡道:“你这是抗旨。”
我磕头道:“奴婢辜负了皇上一片苦心,甘愿受罚。”
康熙道:“你就不怕朕处罚你全家吗?”
我磕头朗声道:“自古明君赏罚分明,我阿玛在西北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从无差错,若为了一个轻如草芥的女子,弃良臣于不用,非智者圣君所为。皇上乃千古仁君,更不会如此。”
康熙冷冷吩咐李德全:“女官马尔泰.若曦,恃宠生骄,言行恶劣,责打二十板,遣送浣衣局,专为宫中太监洗衣。”
李德全低声道:“喳。”
我向康熙磕了三个头,李德全领我出来,对王喜吩咐:“准备刑凳。”王喜看李德全脸色难看,不敢多话,匆匆去备。
李德全叹道:“若曦,你真是辜负了万岁爷的一片苦心。”我低头不语。
不大会工夫,刑凳备好,执杖人静立一旁,王喜看了圈四周,纳闷地问:“打谁?”
李德全淡淡吩咐:“把若曦的嘴堵住,杖责二十。”
王喜大惊,半张嘴看向我,我微微一笑,自动到刑凳上趴下,闭上双眼,两旁侍立的人把我嘴塞住。
一声闷哼,好痛!起先还能默记板数,一板板打下,慢慢身子开始痉挛抽搐,痛得心中黑乱,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送她回屋。”李德全吩咐,王喜忙叫人抬春凳,送我回屋,一路上不停地说:“姐姐,你忍着点。”
玉檀听到响动迎出来,呆立一瞬,捂嘴惊叫道:“怎么全是血?”
王喜急躁地斥道:“还不去备水、创伤药?”玉檀忙转身而去。
王喜指挥太监把我搁置好,挥手打发了他们,俯在榻边问:“所为何事?我来叫姐姐时,师傅脸色甚好,应该不是坏事呀!”
我微喘着气道:“别问了,多知无益。以后好好跟着李谙达,凡事多留心,少说话。你聪明有余,但话却有些多,没有你师傅的谨慎。”
玉檀端水拿药进来,王喜搬了屏风挡在榻旁,人回避到屏风外。玉檀用剪刀一点点把衣服剪掉,“姐姐忍着点,衣服被血糊在伤口上,取时会有些疼。”我点点头,咬住枕头,玉檀快速地揭下衣布。我牙关紧咬,一会子工夫,已是一头冷汗。
玉檀一面上药,一面问:“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我未吭声,玉檀又问王喜:“王公公,究竟怎么了?”
王喜跺脚道:“我也正问姐姐呢,当时暖阁内只有我师傅和姐姐在内伺候,我如今也是满心糊涂。”
我道:“王喜,回去吧,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王喜在屋内打了几个转转,无奈地道:“那我先回去,玉檀,你好生照顾,缺什么就来找我。”玉檀忙应是。
玉檀替我拢好被褥,蹲下问:“究竟发生何事?”
我道:“其中原由,关乎天家颜面,万岁爷只怕不愿让人知道。只能说,万岁爷对我已经很是宽容,若真说破了,我所犯的罪,就是赐死也不为过,你知道了反倒对你不好。”她默默出神,我说:“以后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过你素来谨慎小心,我倒是很放心你。”
她惊异道:“万岁爷准姐姐出宫了?”
我微微笑道:“万岁爷让我去浣衣局。”
她猛地从地上跳起,叫道:“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姐姐出身娇贵,连针线都少碰,怎么吃得了那苦?就是那份腌臜也受不了。”
我叹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玉檀凝视着我,缓缓蹲下,头靠在我枕旁,两人脸脸相对,我朝她嫣然一笑,她却眼泪潸然而落。
等伤好后,肯定就要搬去浣衣局。我行动不便,想着只能请玉檀不当值时,帮我把东西整理出来。
玉檀推门而进,手中拿着一大株杏花,屋中立即平添了几分春色和喜气,她一面取瓶插花,一面随口问:“四王爷来过?”
我心中抽痛,面上却笑问:“没有呀,怎么这么问?”
玉檀侧头看我,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我回来时远远看到四王爷好似站在院外,等拐了个弯走近时人却已经不见了,我还以为来看过姐姐。”
我头缓缓躺回枕上,你刚才就在院外吗?凝视着墙壁,心内酸楚,这不厚的墙壁却就是天涯海角的距离,不过走十几步就能相触,但却是难如登天的险途。
玉檀插好花,人立在花旁问:“好看吗?”
我看着她黑如点漆的双眼,色若春花的容颜,笑说:“好看,真正是人比花娇。”
玉檀努嘴道:“人家让姐姐赏花,姐姐倒来打趣我。”
我笑看了会杏花道:“你若有空,帮我收拾一下东西。”她刚听我说完,立即扭过身子,不言不动。我叹道:“如今是李谙达好心,压而未发,容我在这里暂时养伤,可这根本是迟早的事情,万一哪天来人请我搬走,再整理岂不狼狈?”
她默立一会,开始忙活,从衣服理起,衣料较好的我都命她捡出先搁在一旁,半新不旧的原放回箱中。待她完全理完,我指了指道:“这些衣服都没怎么穿过,给人也好,自个留着也好,随你处置。”
玉檀道:“我不要。”
我道:“我去的地方用不着这些,反倒糟蹋。最紧要的是那里的人都穿得一般,我穿这些,岂不是生生招人厌烦?这个道理难道你还不明白?”她含泪看着我,一扭身打开了别的箱子。
平日的玩物、茶具、书籍。我笑说:“茶具就都留给你了,其它的你看着喜欢都拣去好了,别的,别的……”我一时也想不出如何处理。
“别的我帮你带出宫,送到你姐姐处。”
玉檀忙向立在门口的十四阿哥请安,然后退了出去。
我看到他,份外不自在,沉默了半晌,才道:“多谢。”
他沉痛地问:“你为八哥求情了吗?为什么不找我先商量一下?就是不相信我,还有十哥呀!”
我忽地松了口气,原来他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的,你莫要把我想得那么好,我……我确是恃宠生骄,言行不当惹皇上生气了。”
步步惊心 第94章 心安即归处(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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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摇头道:“若曦,我有时候真是恨不得把你脑袋破开,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究竟所谓何事,告诉我实话,我也好想办法帮你,看看在皇阿玛跟前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我道:“皇上已经说的很明白了,确实我言行冒犯天颜。”
他盯着我半晌无语,神色寂寥中夹杂着隐隐伤悲,“你还是不信我,不仅是你,只怕八哥、九哥心中都在怀疑我,只不过他们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我道:“让玉檀进来收拾东西吧,待会麻烦爷帮我带出去。”他没有说话,我扬声叫玉檀进来。
玉檀一件件东西拿起问我如何处置,一路问过去,我不禁笑起来,十四阿哥也是嘴边带着丝笑。玉檀纳闷地看着我们,又看看自己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笑说:“不关你的事情,这些东西绝大部分不是十阿哥给的,就是十四阿哥给的,看到它们,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了。”十四阿哥轻叹口气,我含着丝淡笑,示意玉檀继续整理。
十四阿哥道:“十哥听到你的事情,叫嚷着要去找皇阿玛说理。我劝他打听清楚再说,这次不同往常,竟然特地下了圣旨,罚得又如此重,不然弄巧成拙反倒害你,结果好话说尽,怎么劝都没用。”
我微微一笑,没有言语,十四阿哥问:“你就不担心?”
我道:“你没有劝下,自然有人能劝住。”
十四阿哥道:“后来十嫂出来一通臭骂,骂得十哥哑口无言,也不跳脚也不舞拳了,乖乖坐于椅上,真是一物降一物!”
俯身整理东西的玉檀转身问:“这红绸里包的是什么?细细长长的。”
我忙道:“拿过来。”玉檀递给我,我随手塞到枕头下,手在枕下轻轻摸过箭羽,心中百般滋味难辨,吩咐道:“帮我把首饰匣子递过来,你再看看箱子里还有些什么?”
待所有物件整理好,我看着桌上的珠宝匣子,笑说:“上次托你带走,你不愿意,不如你还是带给十三福晋吧。”
十四阿哥道:“你先顾好自己吧,如今境况凄惨的是你,别人都比你强。”
我默了会笑道:“书籍就不管了,由玉檀去处理,银票和银子,我自己留着,首饰我也自个留着。那一匣子珠宝和这些零碎物件就麻烦十四爷帮忙带给我姐姐。”
十四阿哥问:“你要给你姐姐写封信吗?我在八哥府中见到她时,她眼睛哭得红肿。”
我闻言,眼泪立即涌出,“我不知道写什么好,你就帮我转告说‘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让她也照顾好自个。’”
十四阿哥点点头,拿出一盒药对玉檀道:“用法都在里面清楚写着。”玉檀忙上前行礼接过。他默默凝视了我一会,叫太监进来搬东西离去。
刚能下地行走,浣衣局就派人来命我收拾东西过去。玉檀忙找了两个太监帮我拿好东西,我让她留下,我自个过去就可以了。她一言不发,固执地跟在我身后。
浣衣局主事太监张千英见我和玉檀一前一后进来,忙起身相迎,我向他请安行礼,他一面笑说:“不敢当,不敢当。”一面坦然受了一礼。
玉檀一时脸色颇为不快,向张千英草草行了个礼问:“屋子可安排好了?”
张千英笑道:“早就安置妥当。”说完叫了人进来,吩咐领我过去。
“什么东西?架子端得这么快?”玉檀低骂道。
我道:“以前他向我请安,如今我向他请安,都是宫规而已。你一向聪明伶俐反倒连这个理都不明白?你若连这都受不了,就赶紧回去吧!”玉檀满脸不喜地盯着前方,不再多言。
我四处打量了下,笑道:“很干净,也亮堂。”玉檀打量完四周,冷着脸让人把东西搬进来搁好。她正帮我整理被褥,两个姑娘嘻笑着进来,看到玉檀和我,都敛了笑容,肃容向玉檀请安,玉檀紧走几步上前,一手挽起一个笑道:“两位姐姐请起,我往日过于懒惰,不怎么到这边走动,看两位姐姐眼熟,可名字却叫不上来。”
瘦高个,两颊张着几粒雀斑的回道:“奴婢春桃。”旁边个头适中,容貌还算秀丽的笑回道:“奴婢艳萍。”
玉檀拿了两份银子出来,笑说:“以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劳烦二位,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两人稍作推剧后,都带笑收了。玉檀笑问:“这院子里住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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