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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侠记(定柔三迷系列之一)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施定柔
女人长叹一声:“顽固不化的南方人!”
阿吉眨眨眼,道:“我们这里还有烤鱼。客人实在吃不惯面食我们也可以做炒饭。不过鱼很贵。通常很少有人点。”
男人道:“我不吃炒饭。”
阿吉苦笑地点点头。她觉得有趣,实在是没有见过吃东西这么刁钻的人。
女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阿吉,道:“那就要一小碗煮饭,一小碟烤鱼,一碟鲜果,一个盖碗茶好了。他吃得很少。”
“盖碗茶里有茶叶、冰糖、葡萄干、桃仁、红枣、桂圆肉,这些东西客人都能吃么?”
“我不吃桃仁。”男人淡淡道。
“那就去掉桃仁。”阿吉道:“就这么多,是么?”
“暂时就是这些。”
“一共二两银子。”
“请问这一带用银票么?”
“这里是商队往来的地方,许多票号的银票都用得。倘若是大通,百汇,隆源,宝丰四大家的,就更没有问题。”
女人掏出一锭元宝,道:“这是五两银子。”她刚要说“你找我二两银子就好了。”
男人却在一旁淡淡地道:“不用找了。我用自己带来的碗和碟子,可以么?”
“你用什么都可以。”阿吉拿着元宝,接过女人递给她的一个杯子,笑逐颜开地走了。
阿吉一走,荷衣便道:“喂,老兄,你这人也太大方了罢?这顿饭只不过是二两银而已,你却要白送人家三两。”
慕容无风道:“你不是说我们足够的钱么?”
“那也不能这么花呀?有钱也全给你送出去了。”
“荷衣,咱们不用为钱操心。”
“说是这么说,那也要节省。”
“我这已经很节省了。出门在外,钱能省却不少麻烦。你多给了她钱,等会儿,她就会特别照顾我们。”他慢慢地道。
“我出来的时候赵总管给了我一卷银票,现在我却想不起来是哪一家的了。”
“不用想了,不是‘大通’就是‘隆源’。”
荷衣吃吃地笑起来:“你又不是我包袱里的虫子,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慕容无风道:“这两家票号都是云梦谷的产业,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荷衣忍不住小声道:“难怪唐门的人要绑架你,你这么有钱!”
慕容无风苦笑:“有钱有什么用?”
荷衣叹了一口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四处逃荒的日子:“有钱总比没钱好。”
果然,伙计立时送过来一个火盆,放在慕容无风的身侧。还送来一个小巧的手炉。不一会儿功夫,所有的菜都上齐了。“喀瓦甫”是刚刚烤好的,还滋滋地冒着油,荷衣口味原本就重,一见到又香又辣的羊肉串,不禁吃得兴致勃勃,眨眼功夫就吃光了。马腊肠亦是辛辣之物,刚刚从烤炉里出来,十分松脆,吃一口,再配上“纳仁”的鲜汤,美味无比。她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无风,咱们就住在这里罢!这里的东西好吃,我不想走啦!烤鱼的味道如何?”
“凑合。”
她挟了一块尝了尝,道:“这么好吃你还说凑合呀!”
“你说好吃,那就替我吃一点。我实在是一点也不饿。”他看着她吃得嘴边全是辣酱,淡淡地笑了起来。
她抬起头,道:“你总是吃得这么少么?我真是不懂,你究竟是吃什么长了这么大?”
“我每一顿都吃得很少,但我一天吃很多顿。”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呀!这些日子,我……我每天只给你做了三次饭。你是不是吃得很不习惯?”荷衣内疚地道。
“没关系,娶鸡随鸡嘛。”他笑。
她的脸红了,把头埋下来,轻轻道:“你干么总是……总是照顾我?”
他不答,道:“吃饭罢,哪来那么多的话?”
过一会儿,她抿着嘴,又道:“我喝一点酒,成不成?”
“成啊。你想喝什么就喝什么。”
“无风,为什么我和你在一起就这么自在呢?”
“不自在你干嘛要和我在一起?嗯?”
“无风,侧耳过来,我也有一句话儿。”
他歪过头去。
“我真的是特别喜欢嫁给你。”她笑咪咪,得意洋洋地道。
他微笑不语。
酒送了上来,是本地产的高昌酒。
“你晓不晓得我的酒量很好?”荷衣举起杯,对着慕容无风道。
“不晓得。我正要看一看你的酒量究竟如何。”他故意道。
荷衣一仰头,一饮而尽,然后给他看空空的杯底。
“味道怎么样?”他问。
“没劲儿,好像是米酒。”为了显示自己的酒量,荷衣又干了一杯。
“不会罢。书上说,这种酒的后劲很大呢。也许你喝到第三杯就该醉了。”他故意又道。
“通常的情况下,我喝五杯才会醉。”她马上又喝了一杯。
“头开始昏了?”他看着她。
“怎么会呢!!”她笑盈盈地道,说罢,头一倒,倒在了桌上,死死地醉了过去。
“我忘了告诉你,这酒的别名叫作‘三杯倒’。”慕容无风摸了摸她的头,淡淡道。
他故意让她喝醉的。
因为他知道荷衣大约已有至少五天没有好好地睡过一觉了。自己的身子偏偏一点也不争气,夜里老是犯病。
越是这样,荷衣越不敢睡着。常常整夜整夜地守着他。
所以她现在一定要好好地休息一下。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真正地睡上一觉。
他打了一招呼,阿吉一阵小跑地奔了过来。
“劳驾,你们这里还有没有空房?”
“有,有,上房全在楼上。”
“能不能麻烦你送她到楼上的客房去歇息?她累了一天,也醉了。”
“好说好说,天字第一号房如何?”
“就是它了。麻烦你将她放到床尚,替她盖好被子。”
“没问题,客人要住几天?”
“一天就够了,也可能会多住,她喜欢你们这里的菜。”
阿吉一听,欢喜得身子一阵乱摇:“上房是三两银子一天,给两位打个折,二两五分就够了。”
灰袍男人很斯文地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就给你钱。”
他伸手想到荷衣的腰袋里拿银子,刚伸出手却怕阿吉误会,连忙解释道:“她是我的妻子,钱在她的身上。”
“请便请便!”阿吉心里道:“你们俩不是夫妻才怪呢。这么亲密的样子。”
他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她,道:“如果还有多的,就算是在下的一点心意。麻烦你了。”
那一锭银子几乎有十两重,阿吉一看,高兴得眼发了花,忙不叠的答应下来。将荷衣扶到楼上,替她宽衣解带,掩好被子,垂下帘帐。便掩了房门,将钥匙递给灰袍子的男人。
男人接过钥匙,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她没吐罢?”
“没有,只是睡过去了而已。放心罢。”阿吉道:“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
“没有了,多谢。”
阿吉刚要走开,却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客人身子不方便,要帮什么忙,请尽管打招呼。”
“好的。”他淡淡地道。





迷侠记(定柔三迷系列之一) 顾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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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坐就是整整两个时辰。
阿吉充满同情地看着这个一脸病容的青年。他明明很年轻,居然很有定力。居然能够在一张椅子上一动不动地坐上好几个时辰。
客厅里客人已几乎散尽了。伙计们擦好了桌子,扫了好地,将椅子全搬到了桌子上。
已到了打烊的时间。
原本她该熄掉客厅的炭炉以节省木炭,她却没有这样做。
她默默地陪着他,过了子时,又到丑时。饭厅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连阿吉自己也呵欠连天起来。
她给他端了一杯盖碗茶,道:“很晚了,客人还不休息?”
他摇了摇头:“我一点也不困。”
“我叫人送你上楼?”她又试探着道。
“我不想上楼。”
“难道客人要这里坐一通宵?”她吃惊地道。
“我妻子已经睡着了,我不想打扰她。”他轻声地道。
“这里很冷!”
“我旁边有火。”
“可是……”她终于放弃了游说,交给他一个摇铃,道:“有什么事就摇这个铃找我罢。我得去睡了。”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不会有事的。”他将摇铃还给她。
阿吉刚要离开大厅去后门的卧室,门忽然又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一个黑衣的男人。大约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子瘦削而灵敏,却有一双眯起来的眼睛。
大雪天气,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黑袍。宽宽的黑皮腰带上斜插着一柄形式奇窄的乌鞘长剑。
他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看了看饭厅,很快就注意到坐在远角上喝茶的慕容无风。
“客人要住宿?还是要吃东西?”阿吉问道。
这里半夜常有商队经过,夜半来客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情。阿吉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客人。
黑衣人道:“我吃东西,顺便在这里等一个人。”
“请,请进。”
黑衣人走进大厅,却发现所有的桌子上都倒摆着一圈椅子。
这些当然是伙计们为了扫地方便摆上去的。一搬到了临晨的时候,才由当班的伙计撤下来。
他便径直走到慕容无风的那张桌子旁,准备坐下来。
慕容无风立即道:“这里似乎还有很多张桌子,阁下何必一定要和我挤在一起?”
他一向讨厌和陌生人搭话。更不喜欢和陌生人聊天。
“和你挤在一起的好处,你很快就会知道。”
黑衣人偏偏不买账地坐了下来。不但这么说,还偏偏就坐在了慕容无风的正对面。用一双眯眼瞪了他一下。
他目光如刀,突然瞪眼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可怕。
阿吉哪里敢惹?连忙道:“客人要点什么?”
“两碗纳仁,三碟喀瓦甫,可有沙木萨?”
“有。”
“来一斤。再来半斤高昌。”他的样子看上去虽是地道的汉人,却好像对这里的饮食十分熟悉。
“一共是二两三分银子。”阿吉道。
黑衣人将一小绽银子掷给她。
阿吉转身正要招呼厨值班的师傅炒菜,黑衣人又道:“老板娘,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什么人?”
“这里可有一个女人,腰别着一把紫鞘的剑。”
“走这条道的客人,哪个人不带剑?我怎么记得?”
“有人看见她进了这里。”
“现在人人都已睡了。”
“不要紧,我在这里等着她就行了。她早上总要出来的。”他淡淡地道。
说罢,他的一双眼便定在慕容无风的脸上。
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黑衣人开始慢慢吃菜。
他吃东西的样子竟十分斯文。一口菜,一口饭,一口酒。
他刚吃了三口,门“砰”地一声被砸开了,四个灰衣人冲了进来,片时间便已到了桌前。
他们的手上有的拿着刀,有的拿着斧子,有的拿着枪。
最先砸过来的,却是三节棍。
黑衣人一手还挟着筷子,另一只手“呛”地一声抽出剑。
剑光只是无声地闪了一下。四个人全都倒了下去。
他站起身来,一手提着一个人,打开门,将他们全扔到门外。
黑衣人喝了一口酒,道:“和我挤在一张桌子上怎么样?”
慕容无风淡笑:“的确不是件坏事。”
他的神情漠然,方才那四个人张牙舞爪地扑过来,他竟毫无所动。
“你看样子不会武功,想不到定力还不错。”黑衣人看着他道。
慕容无风发现黑衣人常常有意无意地盯着他的脸。
这让他十分不自在。若在往日,他会扭头就走,只可惜现在自己动弹不得。
“我姓顾,排行十三,江湖上的人都叫我顾十三。你叫什么?”黑衣人忽然道。
“我只是这里的一个匆匆过客,又何必要知道名字。”
“你好像是南方人。喝酒不喝?”
“南方人就不喝酒?”
“可是你一直都在喝茶。你可晓得,这盖碗茶是甜的,是女人喝的东西。”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也分男女?”他揶揄。
黑衣人看着他,不禁笑了,道:“你说话的口气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相似。实际上,你们长得也很相似。我刚才一直看着你,希望你不要介意。我已经有二十几年没有见过他了。乍一见你,我还以为他又回来了。实在是有些吃惊。”
“这世上长得相似的人岂非很多?”慕容无风淡淡地道。
“当然,是我认错了。他当时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但谁又想得到二十几年以后他会是个什么样子。”
顾十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柔和的神态,仿佛忆起了一件温馨的往事。
慕容无风看着他,欲言又止。
他身后的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十三抬起头,看见从楼上走下来一个小个子的女人,一脸惊惶失措,见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却又松了一口气。
那女人冲他一笑,对着桌对面的人道:“和朋友在这里聊天呢?”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柔媚。
“这么快就醒了?”桌对面的人,一反冷漠的口气,竟柔声地道。
“看,你的袜子掉了。”那女人跪了下来,从皮褥上拾起一只棉袜。
慕容无风有些发窘,忙道:“我自己来。”
他扶着桌子,正要弯腰,荷衣一把按住他,道:“坐着,别动。”
她将袜子放在火盆上烤了烤,等它变得暖和了,才轻轻地套在他的足上。
慕容无风的脸顿时有些发红,因为顾十三一直盯着荷衣,盯着她腰上的那柄鱼鳞紫金剑,然后又偏过头来将他来回打量,似乎在揣摸这两个人的关系。
他观察良久,突然对慕容无风道:“你晓不晓得方才给你穿袜子的那双手,在江湖名剑谱中排名第几?”
慕容无风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对武林中的事情一向不清楚。”
顾十三指了指荷衣的剑:“虽然说出来很多人不肯相信,这只剑的主人现在排名第一。”
荷衣站起身来,皱眉看着顾十三。
顾十三瞪着慕容无风,一字一字地道:“你叫这双手来给你穿袜子,这非旦是她自己的耻辱,而且是每一个练剑的人的耻辱。”
想不到他突然会说出这么一句,慕容无风愣住了:“是么?”
然后他的眼中忽然有了一丝笑意,慢慢地接着道:“我一直以为,这只不过是我妻子的手而已。”
顾十三顿时大为尴尬,觉得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很愚蠢。人家是夫妻,莫说是穿袜子,比这更说不出口的事情也都可以照干不误。
顾十三咳嗽了一声,转身对荷衣道:“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什么时候约个时间,我们俩切磋一下?”
她看了一眼他腰后的剑,眼睛一亮:“顾……十三?”
“不错。”
“我也一直也很想见识见识顾大侠的‘流风回雪剑’。”
顾十三非旦是西北年轻一辈中最出名的剑客,还是有名的大侠。
“要不,我们现在就切磋一下?”
“可以。外面?”
“后院?”
两人正待商量,门外忽然一片哄闹,似乎有马队停了下来。一群卷发碧眼的波斯人在几十个腰背钢刀的汉人护拥下走了进来,其间夹杂着几个从头到脚披着大幅长纱的波斯女人。这种长纱称作“幕离”,是胡装,唐时曾经大为流行。这一群人涌进来,片时间便将大厅挤了个水泄不通。阿吉早已迎了出来,忙前心后地搬椅子,挪桌子,招呼客人坐下。一碟碟胡饼、烤包子、烤羊肉、一碗碗的奶茶、高昌酒端了上去。几个波斯男人已不客气地大嚼了起来。顾十三叹了一口气,对荷衣道:“波斯的商队来了,现在不成了,后院肯定被他们的马占满了。”
那群波斯人似乎与顾十三熟识,有人远远地向他打招呼,顾十三只得上前说话。荷衣正准备拉着慕容无风回屋,不料阿吉走过来,拍了她一下:“你们去哪儿?”
“小江南。”
“这条路上马匪出没。波斯人雇了刀客,你们若要往东,和他们搭伙最安全。赶紧和他们的头人说说,他们吃了饭就要赶路。”
“可是,我完全不认得他们……”
“那位顾先生就是他们雇佣的刀客,你去求他说就好。”
岂料顾十三愿意效劳,那波斯头人却死活不肯,说这一趟带的货多,路上是肯定会遇到响马。照他们的规矩,到时候所有的男人都要拿着刀出来拼命。而慕容无风一身是病,跟他们走不但帮不上忙,还是个负担。
“他是不能帮,但我可以啊!”荷衣急道。
“你是女人,女人只能待在马车里。”波斯人用生硬的官话说道。
“我——”
“我来跟他说吧。”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慕容无风突然插口,继而右手抚胸,向那头人行了一个礼,用优雅的语气和他说了一长串波斯话。
波斯人吃惊地瞪大眼,忽然很激动地叽哩呱啦地不停地和他说了起来。
慕容无风从容而流利地回应着,说出来的话,荷衣和顾十三连半个字都听不懂。
交谈片刻,波斯人哈哈一笑,将慕容无风拥抱了一下,还拉着他的手叽哩咕碌地又说了一会儿,便很客气地跟荷衣点了一下头,离开了。
荷衣有些陶醉地看着慕容无风:“什么时候会说这胡人的话?”
“会一点点而已。”
“看样子他是答应了?”
“嗯。准备行李罢。再过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迷侠记(定柔三迷系列之一) 马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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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垂着厚厚的车帘,但在这样子的天气里,还是显得很冷。
荷衣找了一个波斯小伙子替他们赶车,这样她可以陪着慕容无风待在马车里。
这一路行程不短,地形崎岖,马车颠簸得很厉害。
她总算是从波斯人那里买来了一个很大绣得很精致的软垫垫在皮褥之上,扶着慕容无风坐了上去。他的身旁有一个小小的取暖用的火盆。
有了这个火盆,整个车子总算不是太冷。却也绝对谈不上暖和。
两人只好将身子裹在毛毯里,紧紧地靠在一起。
马车随着车队在黑夜中缓缓地前行。四周一片安静,只听得见踢踏的马蹄声。
大约过了两柱香的功夫,马车忽然飞驰了起来,片刻间又忽然变缓,四面传来杂乱的吆喝声、驼铃声、女人惊惶的叫声。
车厢外一个波斯人大吼一声道:“响马来啦!女人、小孩全进马车,男人统统出来!”
荷衣立即将剑拾到手中,跳出车外。
响马在前方一字排开。
波斯人这一趟带着重货,探马来报是十几车珠宝。车队从哈熊客栈刚一出发,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消息。
知道消息的响马一共有三路,分属不同的头领,但趁天明之前偷袭却是他们的一贯作风。
荷衣赶到刀客的马队时,波斯人托木尔正骑着一头和他一样骠悍的黑马,检视着自己的防卫。
托木尔是头人托喀桑的儿子,走这一线生意已有十次之多。关外的各路响马都和他厮熟,远远地都叫他“小托”。
“小托,这一回又是你?带了什么好东西?上次的那五箱宝石多谢了!”
这是西路的响马头子“鬼头刀”龙海常用的招呼。
“真对不住,小托,您又遇上咱们啦。实在是不好意思来抢你们,一百多号人要吃饭哪。我们要得不多,您看着办罢,给一半的货我们就放行。还有,咱们不代表本国文明,回去可不能说咱们不是礼仪之邦哟!”东路的刀把子外号“斯文”,讲话特别斯文,行伍出身,手里提着一柄狼牙棒。
北路的响马头子人称“光鲜”,每次打劫,所有的人都是鲜衣怒马,轻袭缓带,打扮得跟过节一样。使用的兵器却是流星锤,飞镖,毒蝎子,各种各样能把人迅速弄死的东西。他们所有的兵刃都淬着不知解药的剧毒。若是不小心伤了自己的人也一样无救。发起话来倒是比较干净利落:“男人通通滚蛋,妇人、珠宝、骆驼和马留下。”
托木尔每次走这一趟,从来只指望能留下一半的货物。剩下的一半原本就没打算留得住。即使如此,他还要为剩下的那一半绞尽脑汁。
不过这一次他花的是大价钱,一流的刀客几乎全被他雇佣了,包括这里最好的剑客,他的老熟人,顾十三。
托木尔身形高大,隆鼻、深目、不到三十,是个英俊的波斯人,汉语讲得很生硬,倒还连惯。
他眼睛是天蓝色的,是让波斯女人一看就着迷的眼睛,他是女人的宠物,从来不缺女人。此时他便用蓝湛湛的眼珠扫视着自己手下的刀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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