嗣子嫡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鱼丸和粗面
正三品将军这个职位,让她产生了一种难言的惶恐。那孽障今年才多大,竟然已经位列正三品。这可是实打实的高官,若是他有心追究,即便当年姑苏百草堂那片大火找不到证据,也能疏通关系定她罪。
“常妈妈,那孽障就是上天派来克我的。”
这就是报应么?常妈妈看了眼松寿堂门口神龛上面带慈悲的菩萨。太夫人当年做过了呀,姑苏荣家即便是商户,那也是绵延百年的百草堂,其掌柜医术高明悬壶济世,救人无数积累的功德也足以庇佑一家。
故而这些年即便太夫人百般折腾,庶长房依旧没决了子嗣。且他眼看着,二爷和行舟少爷是伯府三四代中最出息的二人。
心中后悔之余,她更多地在怜悯太夫人。都怪老文襄伯太过风流,使得当年的小姐情根深种。若非如此,小姐嫁到哪户人家,都不会有如今这些麻烦。
“太夫人,如今咱们能依靠的只有常家。”
“不,还有三王爷。你去把微蓉叫过来,多给她两个庄子,务必让她在王府站稳脚跟。”
常妈妈一溜小跑走到门边,刚打开门就见面前一道阴影。抬头她颇觉诧异,竟然是一年都不见得踏足松寿堂一次的老伯爷。
老文襄伯罗晋面带怒色地看向常妈妈:“你这老刁奴,又打算帮着她为虎作伥?”
“什么为虎作伥?”常太夫人不干了,她最见不得罗晋向着荣氏那贱人:“别当我不知道你心思,这些年一直护着那贱人,不闻不问也是怕对他们太好,引得我不顾一切下手。”
意图被戳破,罗晋颇觉尴尬。他心底总归对荣氏存着一份情谊,毕竟当年她貌美如花,且在他最落魄之时下嫁。
“但别忘了,百草堂之时也有你的份。江南水乡本就不容易起火,那么大个院子能烧得灰都不剩,还多亏了你画的草图。用不用我提醒你,不仅如此,你还将那些烧不化的金银悉数挪回来,修葺了这雕梁画栋的伯府。”
“够了!”
文襄伯剧烈地咳嗽着,几乎是扶着门框才站稳。
“四海如今怎么都是三品武将,你就不怕他追究起来,连带常家也落不到好?”
“我当然怕,可我怕了他就不会不追究?”
“只要他还是伯府的人,不管住在哪,总不会罔顾世俗,要了伯府一大家子人性命。”人越到老越惜命,老文襄伯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你我都是半截身子入黄土的人,若你还跟以往是一般蛮横,一意孤行最终弄到无法收拾,伯府不缺那副棺材板。”
常太夫人心惊,罗晋竟然拿性命威胁她。活到她这年纪,一个午睡再也醒不来实在太正常。若是她则当口去了,那孽障定要回来奔丧,一时半刻也离不开伯府,那岂不是他们祖孙培养感情的好时机。
即便早已看清他心中只有自己,听闻此言她还是止不住伤心。
“你忘了当年是谁保住了伯府的丹书铁券?”
当年罗晋肯抛弃荣氏娶她,便是为了在常家支持下稳住伯府地位。后来他甘愿画出百草堂布局图,也是因怕抛弃糟糠之妻之事闹出来,爵位不保。
他便是这般自私凉薄,常太夫人不无苦涩地想着。同时她又期待,罗晋能念在往日情谊上,不要真做出如此绝情之事,她当真被吓到了。
可她忘了,连患难夫妻的荣氏都能毫不犹豫抛弃,此刻罗晋又怎会顾念她?
“备一份厚礼,你亲自去玄武大街,向庶长房所有人赔罪。最起码在面上,你得让别人说不出什么,不然我不介意再多为一人祈福。”
面带狠辣地扔下这句话,罗晋迈出门槛,准备前去他书房,那里旁边佛堂有荣家所有死在火海中人的爵位。
没等他迈出松寿堂,门房急匆匆赶来,见到他惊讶之余赶紧跪下:“老伯爷,二爷一家登门。”
嗣子嫡妻 第50章 正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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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家门便看到爹爹那般模样,不止罗炜彤心惊,就连荣氏跟徐氏也不由担心出了什么事。好在误会并没有持续多久,见到妻女罗四海一跃而起。
“娇娇,爹爹升官了。”
“爹爹莫要发愁,即便你不做官,祖父也能养得活全家。”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发出,而后父女二人皆愣住了。罗四海心下感动,娇娇不愧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丁点不嫌爹爹没本事。
这么好的女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金陵城中那些说她坏话的宵小之辈,就该统统推出午门斩了。
好在误会只持续了两句话时间,前院还未来得及撤去的香案证实了一切。双手捧起圣旨,罗炜彤一字一句地读出上面内容,雀跃被担忧取代。
“也就是说爹爹要去西北领兵打仗?”
她没去过西北,但也知晓战事不宜。倭寇不过是本性凶残,但大齐有锋利的兵器、坚固的城池。但关外游牧民族生在马背上,天生与马融为一体,再尖锐的兵器也很难追上快马。
熟读经史子集,她很明白,几千年来对战北方外敌,中原多数时候处于下风。
这会她反倒期待爹爹没升官。
“恩,宫中来人说凉国公此次出师不利。娇娇放心,等爹爹去把那些胡人打趴下。”
罗炜彤还是高兴不起来,这一刻她无比庆幸兄长求的是功名,做文官总比做武将要让人放心。强忍住心里那股不舒服,她终于冷静下来。
“凉国公夫人请弘真大师算过,这次西北战事开头可能不顺,但定会大胜。”
即便不相信老和尚当真这般神棍,如今她也要给爹爹添一份信心,狭路相逢勇者胜,为将者需要的正是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
罗四海爽朗一笑:“那是自然,等爹爹过去了,想不赢都难。”
“爹爹永远是最厉害的。”
她如小时候一般甜甜笑着,看向爹爹的眸子中满是崇拜和自豪。女儿的这幅模样更是让罗四海轻飘飘的,为了维持英武的父亲形象,这次西北战事他定会竭尽全力。
也不知宫中的承元帝知晓,他一手提拔的武将是因为女儿想打胜仗,而不是因为令他感动的忠心,又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乾清宫内,青衣公子的出现再次晃花了承元帝眼。望着容色比他后宫妃子更盛的师侄,目眩神迷同时他想着:还好这些年让他成了安昌侯世子。
不然这般风采,还不引得尼姑都动凡心。以男人本色早就破了戒,更别提把本门武功修到最高境界。
“师侄……”
说到一半承元帝说不下去了,因为他发现师侄正盯着自己御案上卷宗。一张俊脸虽然面无表情,可要高兴的话谁又能摆张死人脸。
“莫要在乎这些小节,朕可是晋了罗四海官职。”
默默地收回桌上卷宗,承元帝不无得意地说道。这可是他慧眼识珠,竟然能在铺天盖地的流言中,找出这么一个出类拔萃且忠君不二的武将。
果然他是个万分英明的帝王,这些年为正清明,未曾辜负父皇与兄弟们打下来的江山。
不无得意地想着,承元帝就见师侄唇角一张一合:“陛下向来善用人,臣佩服不已。这次启用罗四海,定不会辜负您期待。就臣所知,罗大人极为看中家人,为了他们,他也会竭尽全力打胜仗。”
一碰冷水泼下来,承元帝心思不上不下的。能打胜仗他自然高兴,可为何他总觉得师侄意思是,人家是为了家人才打胜仗,与忠君并无丝毫关系。
作为帝王,他绝不想憋屈自己:“朕看你对罗四海了解的这般透彻,本想派你前去西北。不过既然如今你对西北战况这般笃定,那便继续去查江南盐税。”
周元恪脸色变了,他敢肯定陛下一定是故意的。
“臣愿前往西北,为陛下效力。”
“西北苦寒,哪比得过江南,朕这可是为你着想。”
能不一边说着为他着想,另一边笑得那般奸诈?若不是从小被他坑过太多次,即便他是九五之尊,这会周元恪也想与其较量一番。
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在默默比较两人武力值后,承元帝悲哀地发现,如今他也不确定自己能否打赢师侄。虽然他很能忍,但万一忍不住了呢?身为皇帝在自己的寝宫被人揍,传出去他一世英名全没了。
“朕料想,圣旨下去后,罗四海定会有些动作。没什么事你便先行出宫,镇北抚司关着的那些人许能派上用场。”
望着师侄匆匆离去的背影,承元帝脸上哪有半丝方才的玩世不恭。心里眼里满是欣慰,当年那个满脸泪痕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如今已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
即便掺杂了做父皇的偏心,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师侄比多数皇子还要优秀。骄傲之余他更是满心不解,宫内有全大齐最好的条件,为何他的儿子们才学武艺就是不如人?
承元帝这边纳闷着,玄武大街的罗家也陷入两难中。本来因着证人被应天府抓,原先的打算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但如今罗四海升官,事情似乎突然容易起来。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君不见承元帝把太-祖亲立的太孙安文帝赶下皇位,不论安文帝多荒淫无道,他始终是太子独子,以皇太孙身为继承大统,名正言顺。承元帝登基头几个月,还有人怒斥他,但如今大齐上下几乎是一派陛下英明的歌功颂德之声。
以他如今的三品武官地位,虽然身上无爵,但想压制最大只是五品官的没落伯府,还是有一拼之力。但如此解决麻烦之后,难免会留下以势压人的恶名。
“曾祖母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女儿这一时骂名又算什么,咱们且再忍耐一段时日。”
罗炜彤不是故意说客气话,而是当真这般想。爹爹此番升官,紧张之下文襄伯府定不会再那般张狂,流言蜚语定会慢慢平息。且时日一长,他们也能抓到新的证据,到时万事俱备自然水到渠成。
谁料第一个反对的竟是爹爹:“那哪行,爹爹这般努力的做官,还不是为让娇娇过上舒坦日子。如今又不是没办法,咱们定要让那些不要脸的尝尝打脸是什么滋味。”
“爹爹。”
罗炜彤感动的几欲落泪。
“娇娇,不怕,天塌下来还有爹爹这高个扛着。”
正是因为爹爹这般好,她才不希望他为了自己这点事,再弄出点什么牺牲仕途。不过似乎胳膊拧不过大腿,因为继爹爹之后,曾祖母带头答应。
“曾祖母,我真的没事。”
“小娇娇没事,曾祖母也忍不了。盼了这么多年,不就盼着四海出头能为咱们主持公道。”
曾祖母握拳,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却是不输年轻人的冲动。浮夸的演技,却是让罗炜彤无论如何都不能信。大半辈子都忍过来了,曾祖母会耐不住这几日。这便是她嫡亲的曾祖母,自己怎么委屈都没关系,但一涉及到她,便是丁点委屈都不能忍。
“曾祖母绝对是全大齐最好的老祖宗。”
看着孙女感动的小脸,荣氏心里热乎乎的。这便是她的小孙女,人美嘴甜性子好不说,自幼习武喝药受那么多苦都从不喊一句,这样的孩子怎么不让人捧在手心里疼。
荣氏一锤定音,一家人穿上祖母在庄子上赶制出来的薄衫,套上马车直接朝文襄伯府驶去。罗行舟骑着高头大马,并列爹爹另一侧。前些时日关于他的传闻也不少,而后其妹传闻更是让多数人记住了他。
流言传开后,这还是他首次招摇过市。一瞬间所过之处,熙熙攘攘的人流如摩西分海,自动让出一条道,怀着满腔好奇看向他。
结果众人大失所望,本以为他会是安昌侯世子那般面色猥琐之人,但马上分明那位容色丝毫不输金陵四公子。不是说他们兄妹是武将之后,那妹妹更因随了其父长得五大三粗,虽小小年纪但实在是一副嫁不出去的模样,所以才巴上了安昌侯世子?
可如今虽然未见妹妹,但兄长长得这般俊美,且其父也没传言中那般凶神恶煞,不过是孔武有力了些,众人不用多想也知晓,做妹妹的即便再丑也不可能貌若无盐。
马车行进速度算不上快,一直等到文襄伯府门口,金陵市井之人皆纳闷,到底是谁传那不靠谱的流言。不论罗家公子品性如何,最起码容貌绝对不是夜叉。
听到四周有意无意的议论声,徐氏翘起唇角,这便是她一开始的打算。市井之人大多爱唱反调,若一开始命锦绣坊散布行舟俊美无俦貌比潘安,待见到本人,即便当真挺英俊他们也总能挑出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如今不一样,常太夫人派出去的人,只把行舟与娇娇形容成五大三粗修罗面,如此之下,即便两兄妹是正常人,常人也会觉得流言不切实际。
更别说她一双儿女的确长得好,反差太大反弹更大。
马车停在文襄伯府门前,边上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之人。罗四海上前掀开车帘,徐氏拉住女儿手,鼓励地看着她。
“娘亲,女儿绝不会有事。”
嫣然一笑,罗炜彤带上围笠,被爹爹扶下马车,未等站稳便听到四周抽气声。
围观众:说好的五大三粗面似夜叉呢?脸被遮住看不到,但这窈窕的身姿,究竟是什么眼神才能看出五大三粗!
嗣子嫡妻 第51章 算总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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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一改前朝少数民族政权的保甲制,将原本分四等的国人悉数转换过来。如今大家都是大齐人,虽然因做官、经商或务农收入有所差异,但地位却没有天差地别。
这会市井之人围在伯府跟前,就算文襄伯也不能强行命下人驱逐,当然若是他们冲如伯府另当别论,届时自然可以抓人交给应天府。
当然没人会冲动之下这般做,大家本就是闲来无事看热闹,丁点都不想把自己看进大牢。
不过当罗家小姐下车后,所有人都惊讶了。说好的五大三粗呢?这窈窕的身姿,即便脸长得很一般,那也注定丑不到哪儿去。
何况罗大人不过是身材孔武有力,一张脸完全算不得丑。甚至今日他卸掉盔甲换一身布艺,都有几分儒将的感觉。有人倒是说了,女儿不随爹随娘也行,保不齐那罗小姐就貌丑无盐呢?
这样前排的人定会嘲笑于你,随了罗夫人?那该是怎样的一个美人!
有个那般大的儿子,罗夫人无论如何也算不得年轻。可看她那身段那容貌,谁能说出一个丑字!罗家小姐身板上随了娘,大多数可能相貌也如罗夫人这般明艳。
什么貌若无盐,那些造谣生事之人什么眼神!
尽管已经料想到女儿露面时的效果,但当真听到四周安静地抽气,徐氏还是骄傲地把下巴抬更高。她的女儿,小时候是美人胚子,长大了那就是美人。
“二爷,您回来了?”
门房本与常太夫人沆瀣一气,对庶长房态度颇为轻蔑。可耐不住圣旨上罗四海升官一事,已经先一步传到文襄伯府,作为心腹他当然早一步知晓。
那可是三品大员,太夫人仗着辈分能随便苛责,他可得罪不起。
虽然大齐不是前朝的保甲制,稍有地位的甲长随意处死所辖区域内平民。但官始终是官,三品大员想弄死他一个小小门房,岂不是太简单。
罗四海点头,不顾门房声音中的谄媚,直接拒绝他迎人进去的主意。
“爷早该不是这家人,今日前来便是为前些时日发生之事,向伯府讨一个公道,还请太夫人移步门房一叙。”
眼见事情不成,门房也不敢托着,而是火速亲自跑去松寿堂报信。当日罗四海回府时,罗晋并未亲至。他走到书房边,为荣家死在火灾中的所有人上一柱香,而后想起年少时的过往。
这一世终归是他被繁华迷了眼,对不起荣家全家。既然如今四海能自立,放他们出去,躲开阴狠的常氏也未尝不狠。毕竟行舟这个曾孙也是好的,日后有出息他也脸上有光。
如今乍听罗四海回府,他第一反应是老怀甚慰。毕竟是荣氏教养出来的孙子,为人就是知礼。升官后不先拜访多番提携的凉国公等人,而是亲自回府报信。
四海都如此孝顺,想必日后常氏也能收敛一些。家和万事兴,有了四海,行舟再求个功名,伯府最起码能保两代荣华富贵。
“你且好好收拾收拾。平日对着小九不是一番慈祥模样,那样对四海便是。”
常氏冷笑:“管家都请不进来,你当他是来伯府报恩?”
罗晋愣住了,万一四海不是来报恩,而是来重提当年之事……那可如何是好?无论如何,先把人迎进府门再说。
这般想着,他听门房与常氏禀报他们登门之事。门房都请不进来,那他是真受了委屈,还是为这些年所受委屈鸣不平?
应该是委屈着了吧,毕竟谁能舍弃宗祠?如此想着,罗晋一再告诫常氏,等会亲迎时定要宽和些。
常氏即便再不愿,也被他方才出门前那番话吓到了。多年来府里琐事虽是她说了算,但轮到大事罗晋向来说一不二,就连她继承了文襄伯位的长子也无法插手。万一他当真恼了,让她在午睡中死亡,借助发丧留下那孽障,那她岂不是赔了自己便宜荣氏那贱人?
绝对不行!
在罗晋一番施压后,未过多久,庶长房诸人便见太夫人穿着隆重,带领伯府一干女眷迎出府门。上次见到他们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太夫人,如今态度却完全转变。
“可算是回来了,你们在北边住一日,我这心里便担心一日。”
做作地声音和着口水一块喷来,罗炜彤只觉一阵反胃,不只是为太夫人这番话,还是因她喷在脸上的口水。大概两者皆有,这般想着她躲在娘亲身后,突然感觉一道冷冷的视线。
顺着抬头,罗薇蓉看她的视线中蕴含着刻骨的仇恨。一瞬间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一个全力抹黑她的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在伤害她之后,还以受害者自居。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多想,反正整个文襄伯府都是如此,坏事做尽尚还觉得整个大齐都对不起他们。
“荣姨娘……姐姐也真是的,怎么能因一时之气就带着孩子们走了。他们一家好不容易入京,我还想多与娇娇亲近些。”
站在曾祖母身后,起一身鸡皮疙瘩的罗炜彤时刻注意着曾祖母。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还是比较适应那个阴狠毒辣的太夫人,她假装慈爱地模样比幼时师傅为吓唬她所讲那些妖狐鬼怪还要吓人。
曾祖母不会真受不住吧?面露忧色她正想扶住老人胳膊,却发现她唇角扬起笑容。
“早知常妹妹有这份心,那日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走。”
“其实那日也是我不对,府里小九满月,各种事忙得心烦意乱。人上了年纪,有时候脾气就跟孩子似得,说是风就是雨。四海,祖母在这给你赔个不是,咱们别计较了好么?”
曾祖母怎么突然这般好说话,临出府门前她还在吆喝着,要划花常太夫人的脸。当罗炜彤摩拳擦掌,建议她补刀一个回旋踢时,七旬老人高兴的跟个孩子般,握住曾孙女手夸她最贴心。
一时间罗炜彤实在是搞不明白,难道这是诱敌之计?目前来看,似乎也只剩这一种可能。想明白后她赶紧给爹爹使眼色,躲在曾祖母身后眨眨眼吐下舌头。
云里雾里的罗四海立马会意,可到嘴的话却怎么都收不回去:“太夫人知道就好,这不都搬出去了么,其实我丁点都没生气。今个来……”
他迟钝半拍的神经终于反应过来,好像现在说这些不怎么好。
即便他继续说下去,荣氏也要抢话:“四海这孩子大大咧咧,自然不会计较那些。他这般性子,有时说话难免冲动些,常妹妹是长辈,且向来疼孙子,定不会跟个小辈计较这些。”
一口一个常妹妹,活似两人妻妾位置对调。常太夫人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可文襄伯就站在门房后盯着她一举一动,此刻她着实不敢太过蛮横。
“荣姐姐说这话可就见外,四海这般有出息,且武将本就性子豪爽,我怎会跟他多计较。”
荣氏长舒一口气:“如此便是最好,四海还不过来谢过太夫人。”
罗四海为人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可他却不若大齐多数为官之人般,因自己是家中顶梁柱,便在家中说一不二,视正妻为管家美妾为玩物,只顾自己逍遥。相反他很听话,知晓自己耍心机不是官场其他人对手,在家他听徐氏的,如今徐氏没发话他便听祖母的。
反正他们总不会害他,且只会为他好不是?
所以他不仅谢了,还是最隆重的跪下谢过。面色绷紧眼神间一派赤诚,他朝常太夫人磕头行礼。这头他从小磕到大,虽然别人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于他而言却是无所谓。
三品大员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得跪在她身前?!心下得意常太夫人便忽略了后面门房传来的咳嗽声,而是带着报复的快意,以最高傲的姿态受了他三个响头。
围观众人哗然,本来他们觉得双方都足够有礼,那肯定是贸然搬出府邸让人看尽笑话的庶长房一家错处更多些。但如今太夫人脸上那是什么表情,那般阴狠哪有方才半点慈祥宽和模样。
罗薇蓉站在台阶上,清晰地看到下面多数人变脸。当下边曾祖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边挪一步从后面揪住她衣袖,小声提醒道:“曾祖母,这边人多,有些话进府门再说。”
常太夫人心下一凛,赶紧收敛表情,亲自下台阶扶起罗四海。
“我精神不好常走神,都是一家人行这般大礼做什么,快些起来咱们进府一叙。”
“四海快起来。”
荣氏先常太夫人一步扶起孙子,自己孙子自己心疼。她只是临时起意,毕竟今日来人太多,他们如今身为庶支总不能太过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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