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情驸马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苦竹
楚云煕想着华宁宫皇后的病情,想着许久未见的长公主,独自一人正欲去书房时,遇到送人后回来的青荷。
“大人?”青荷叫住了她。
“有事?”楚云煕回过神带着被人打乱思绪的不快问。
青荷看了眼她的神色,抿了抿嘴跪在了雪后冰凉的地上。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楚云煕吓了一跳,忙欲拉起她。青荷面容平静,躬身说道“请大人听青荷几言,青荷自进状元府以来,尽心尽力,所做所为问心无愧,虽受命于长公主,但尊公主命令,诸事皆以大人为重。不想竟让大人起疑,若惹大人生气尽可责罚,青荷一人承担,只请大人勿与长公主生隙。”
“你快起来,我什么时候怪过你疑过你了?”楚云煕忙拉起这个傻丫头,才无力的说道:“若是你说的是指刚刚史则说的事,有些事不知道也好,我又没说你什么。至于你说和长公主生隙,我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那么大人刚才为什么......?”青荷小心的问。至于楚大人是不是小心眼的人,她不敢回答,毕竟上次李默从外面顶了个‘阴阳脸’回来,四肢抽搐口歪眼斜,好不容易才被小唯治好,在楚云煕回府端茶水时故意把她的茶给撞泼了,结果那晚在床上笑了整晚,楚大人还把小唯给带进宫去了。
“我确实要调药,现在就去书房开药方。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忙你的事去吧,以后别多想了。”楚云煕说的一本正经。青荷只好行礼告退。
至于楚云煕到底是不是去书房开药方,别人也不知。不过礼部派人过来教授成亲时的礼仪官进了府。楚云煕去宫里当值,把脉,回来接受那授仪官的摧残,日子倒是过的极快。
直到看到宋启文戴枷锁流放边疆,十里亭外雪中红梅寂寞盛开,楚云煕才终于觉得一年竟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几日,史则升迁任湖州刺史。说是太子亲自向皇上上的奏折,算是感谢楚云煕救治皇后之情,皇上准了,毕竟湖州惨案已经查了一年,仍无进展。这时正值去湖州查案的梁王想请罪回京,被圣上派人去面责。史则虽然升迁,但如今湖州惨案未结,少有人愿去那是非地。
“明年元宵节,我会赶回来参加你婚事的。”城外十里亭,送过宋启文的地方,楚云煕和史则再次并肩站着,身后桌上的菜未动,只各自执了个酒壶,看向那将行的远方。史则此次升迁并未设宴,连饯别时也只有楚云煕一人相送。
“到湖州后诸事须小心,凡事可徐徐图之,不可以身犯险。珍重。”楚云煕认真叮嘱道。
“放心吧,我知道的,走了!”史则豪迈的笑笑,在鹅毛大雪中远去,混入远方那一队车马中,头也不回便领着人走了,人声和背影也慢慢的听不清看不见了。只剩楚云煕独自一人,站在亭中,看着那些远行的痕迹被白雪覆盖,再难寻觅。
冷情驸马 第16章 白雪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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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外有一孤寒寺,寺后山有腊梅成林,每年寒冬盛开时,梅香扑鼻,赏梅人络绎不绝。
建文十年的冬天,好似格外的冷。此时孤寒寺后山风雪飞舞,天地间一片寂静,万物皆银装素裹,把这古刹、红梅、白雪变成了个琉璃世界。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楚云煕在梅间小道独自叹念。她身上罩着件大红羽绉面白狐狸皮的鹤氅,脚上一双掐金挖云羊皮短靴,踩着尺厚的落雪,缓缓前行。
从另一条岔路口出来的一行人正好听见,便在‘人’字形的小道交汇处放慢了脚步。
“长公主殿下,这么巧啊?”楚云煕看到了前面带着一群丫鬟侍从的长公主,看了眼身后走过来的路,果断快步上前,愉快的打招呼。
长公主一身秋香色盘金绣凤窄袖银貂祅,外罩件莲青斗纹锦上添花番羓丝的鹤氅,头上简单簪了两支掐金丝镂空含珠孔雀簪,脚下是双鹿皮小靴,听到声音后回眸看了过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背后红梅映雪衬托着她倾国倾城的容颜,美如画境。
楚云煕半途愣住脚步,直到四目相对,才恍然回神,远远的站着微笑而立。
“嗯,确实巧。本宫为母后来上香祈福,听闻后山梅花正好,便来看看。”长公主说着,愁眉不展,过一会又似强打精神语气轻松的说:“楚大人这是来赏雪的?”
她们之间已经好久没见了,楚云熙避着她,她知道。
长公主看着楚云熙里面穿的是月白色玄纹云袖锦缎袍,银丝锦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腰带,上系着一块晶莹剔雕琢精美的玻璃种玉蝉,头戴着无暇白玉冠,站在漫天冰雪中浅笑与她相视。
长公主微微低了头,但那风雪中单薄寂寞的少年,清澈的眸清浅的笑,就这样刻在了长公主的脑海中,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想起心便疼痛一次。
长公主眼眸微停,脸上带笑,暗里又不动声色向她身后的来路看去,雪地上一双脚印从远而近。便挑眉又道:“楚大人一人来此?”
“长公主直接叫我云熙吧,我一个人来这玩,看雪赏梅都可,要不一起走!”楚云熙以讨好的说,却不容人拒绝的跑上前站其身左后侧一臂距离。
长公主撇了眼身后一众皆已低头默默站着的侍从,无奈的朝前走了几步,拉开些距离,脸颊微红,没接她话,只语气温和的说:“以后出府,多少带着几个人,安全些。”
楚云熙随意点头应了,敛了笑。二人便都沉默下来。
“楚郎喜欢雪吗?”长公主看青梅已带着侍从远远的坠在后面,便首先打破沉寂的问。
“喜欢也不喜欢。”楚云熙笑着点头又摇头,看着长公主说道。
“何解?”长公主和她缓缓的在梅间小径前行,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二排并行的脚印。
“喜欢漫天飞雪的漂亮,但不喜欢冬天,因为太冷了,但是天气不冷就不会下雪。长公主你说这可怎么办?世上可有双全之法?”楚云熙故做一副悲伤愁闷的模样问长公主。
长公主一眼便看穿她是装模作样,心中想着难得这一次见面时没发生‘事故’,便陪她戏耍,最好能让这无法无天的人吃下亏。上次敢对自己下药,这事以后可以再好好整治,那这次就先清算上回芙蓉院里的事,于是便说:“这世上双全之法当然有的,楚郎想试试吗?”
“哦?何法?”楚云熙饶有兴趣的笑着问。
“本宫曾看到一本医典上说,人之所以能感受冷热疼痛是因为大脑内有控制感觉的筋脉,而有些痴傻之人却感受不到冷热疼痛,因为脑子缺根筋!楚大人也想如此?”长公主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
“脑子缺根筋?”楚云熙僵着笑脸。她当然知道冷热的感觉是皮肤上的感官器官加上大脑皮层的神经反射,但关键是她不知道长公主也会开玩笑,就像突然知道了兔子也会咬人一般的惊讶。
长公主看着楚云熙认真的对其重复:“脑子缺根筋!”
楚云熙‘呵呵’傻笑,僵硬的跳转了话题问:“长公主喜欢雪还是梅?”
“梅,梅花傲骨,梅清白高洁,梅花香自苦寒来。”长公主好心情的连说了四个梅字。
“雪才好,冰清玉洁,姿态肆扬。”楚云熙仰望飞雪,故意抬扛。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长公主温和的说,眼睛却看着楚云熙,狡黠轻笑。
“长公主您说的对。”楚云熙觉得争的无趣,梅和雪都是越冷的冬天越美,她真的不喜欢寒冷的冬天,从来都不喜欢,便拱手行礼,含笑认输。
“既然你也认同,那就去折一枝梅过来,一定要最好看的,本宫带回宫送与母后。”长公主看楚云熙转为恭敬有礼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低落,故意刁难,面上却是温柔期待的看着楚云熙。
楚云熙听说要折梅花,便欲抬手折面前横入小径的一枝。但听长公主说要最好的送与皇后,便停了手,看着那些红梅。疏是枝条艳是花,其间小枝分歧,或如蟠螭,或如僵蚯,或孤削如笔,或密集如林,真是花吐胭脂,香欺兰惠。楚云熙觉得这些梅花都好看,实在辨不出哪枝最好。便回头看同样看着梅花的长公主,欲劝她‘路边野花不要采’。
“楚郎看清哪枝最好吗?”还不待楚云熙开口,长公主已似带深意的开口相问,目光看了过来。
楚云熙看着长公主如墨长发上的点点落雪,到嘴边的话换成了:“看清了,长公主和我一块过去看看?”
长公主狐疑的看着楚云熙点头,楚云熙便当先朝前面梅树稀疏的一处走去,在一棵傍石而生的梅树旁停下,长公主独自跟了上去。其间青梅向前走了二步想到长公主身边去,被长公主手势制止,侍从便仍是远远的没有靠近,眼睛却在暗中时刻盯着这边动静。
“本宫怎么没看出这棵比其他的更好?”长公主站在树旁不解的问,怀疑楚云熙又在戏耍于自己,语气冷淡的问。
“其实都一样的好,只是这棵有石垫着,可以折高处的。”楚云熙说着,费力的爬带着冰雪的大石。
长公主看楚云熙姿势难看的爬石头,惊诧又无奈的看着那人,在看到楚云熙又一次滑下石头,落到雪地上,头上大氅都沾满了雪,狼狈不堪的坐地上脸色通红的看她。长公主实在忍不住,便‘噗哧’一声笑开了。在白雪红梅的琉璃世界,有一个女孩笑颜如花,灿烂夺目,楚云熙痴呆的看着也傻傻的笑了。
“还不起来吗?”长公主笑弯了腰,眼如月牙问那傻笑的人。
“哦。”楚云熙答应一声,忙站起边抖身上雪边道:“这石头和这梅树相依相伴多年,说不定就是这后山的石神梅仙本尊,知我要折梅,故几次都不让我上去。咱们还是另寻一棵吧。”
长公主懒的答理楚云熙的随口杜撰,只说:“天冷,不折梅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你过来扶我一下,好像腿有点僵了。”楚云熙说着,似抬腿般向梅树方向后退了几步。
长公主不疑有他的走近,楚云熙突然猛的摇晃树杆,树枝上的积雪掀了长公主一身一脸。
“楚云熙!!!”长公主怒目而视的喝斥那握着枝红梅得意扬扬的人:“你放肆!”
“红颜白发,真美...哈哈。”楚云煕不惧,反而凑近长公主,一臂距离便没再上前,递过去梅花,想为长公主拍身上的雪。
“楚云煕!”长公主恼羞成怒的后退几步,其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是你让我折梅的吗?”楚云煕有些无措的看着她身上头上的白雪。
长公主也知这人有时懵懂顽劣,也不和她争辩,自顾拍了身上的雪,死死握着梅花转身就走。
“楚云熙看长公主生气,慌里慌张忙追上去道歉:“长公主别生气,我就是开玩笑,我手痒,要不你打我吧,扔我一身雪也行。长公主?长公主长公主……”
长公主烦她的叫唤,随手抓树上白雪一握紧,回头就朝楚云煕扔去,楚云煕对‘温柔矜持’的长公主没防备,被雪团砸在头上。长公主咬牙对楚云熙说:“白头翁,不许再吵,不然就让人把你嘴堵住!”
楚云熙张嘴欲再说,长公主又加上一句:“再绑梅树上!”楚云熙便闭了嘴,安静跟着长公主下山回去,两人一前一后,隔了一尺距离,脚印平行上前,又被身后的侍从踏乱覆盖的无寻。
一路上只闻车轮马蹄声,众人都不说话。
“长公主?”楚云熙骑着马靠近马车行驶,小心翼翼的开口。
车内的长公主看着二尺来长的梅,不理。
“腊鼓频催数九寒,朱颜白雪映峰峦。
斜枝疏影临风舞,玉骨冰肌饮露餐。
缕缕幽香清气散,层层碧萼蔼雕盘。
寸心先把春晖报,唤醒千花丽景观。”楚云熙随口便咏了首《腊梅》,见车内无反应,抓了抓头,不敢多说其他的,继续念:“
一树梅花伴雪开,寒香几许费情猜。
雍容华贵羞红脸,玉洁冰清映粉腮。
傲骨凌波携锦至,丹青漫洒载诗来。
回眸醉赏嫣然质,会使长天绝俗埃。”一首《赏梅》出口,长公主在车内嘴角上扬,却仍是无人出声。楚云熙兴味索然,便按住马,想落在车队后面。车内的长公主在半卷的车窗看到了,终于出声道:“再来首咏梅。”
楚云熙看了车内一眼,淡淡的笑,慢慢的念:“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楚大人对浅浅之事怎么看?”长公主突然问起这个,语气淡淡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莫过于风月情浓。”楚云熙愣了一下,也淡淡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
“太悲伤了,另作首吧。”长公主目光扫向楚云熙。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楚云熙随意的念道。
长公主也不评说什么,只安静听着。楚云熙也没什么兴致再说什么,一行人静静地进城,自然而然的先去状元府。
状元府门前,李默一身打扮像极楚云煕,青衣飘逸,长发飞扬。只是此时他苦着脸跪趴在雪地上。
“怎么回事?”楚云熙忙问。
“李公子引开了华夫人的人,但华夫人让府中长史过来了,说李公子对公主不敬,罚在府门口跪到您回府,已跪二个多时辰了。还留了话,说您再设法躲,府中其他人都得受罪,而且绝没这次这样轻松。”
“没事吧?跪多久了?”楚云煕忙扶他。那华夫人自上次芙蓉院中了‘风寒’后,卧病休养了二个多月,现在身体康复,便一直派人守在状元府前后门,她也三天二头来找楚云熙,或者是下贴送礼物之类。楚云熙让李默换了她的衣服引开人,才能去那孤寒寺。
李默用冻的发青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牙齿颤抖,满脸狰狞的说:“看看你惹的女疯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凭什么你惹事总是我受罪?!”
楚云煕一愣,而后悲痛欲绝的对冻僵的李默道:“现在后悔也晚了,这是命,你就认了吧!”
李默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直接晕了过去,楚云煕看了眼也如雪人般的青竹,只得自已半扶半拖的带李默进府。她跟长公主打一声招呼就赶紧带人进府救治。
长公主坐在马车内,并未进去,一声不语,看着状元府三个字,想起了华夫人素来狂妄的姿态,想起芙蓉院里那人和华夫人的纠缠,神色忽的低沉,眼中冷清。
冷情驸马 第17章 假凤虚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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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文十一年的上元节,长公主十里红妆下嫁状元郎的婚礼,引的京城万户空巷。那年长公主十八,状元郎十七岁。
一身大红喜服的楚云熙端坐马上,内心思绪万千。去年她上元节来到这陌生的异世界,如今整整一年;去年她也是一身红袍高坐马上众人羡慕,那时她顶着状元郎李默的名字去赴琼林宴。而今她又顶着楚云熙的名字去迎娶长公主,她舍弃了楚雨烟这个名字,前世今生共同的名字,成为皇亲国戚,踏入最残酷的政权中心,再不复从前逍遥自在。
楚云熙一身绛色喜庆公服,头戴乌纱帽,腰系玉带,脚踏金靴,乘坐披挂着绘有涂金荔枝花图案的鞍辔和金丝彩绣祥云坐褥的骏马,领着礼部的迎亲队和御林仪仗队锣鼓喧天热热闹闹的向皇宫行去。
经过东华门,送上大雁、币帛等聘礼给亲自主婚的皇帝,再去长公主的长乐宫娶新娘。这时,长公主是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青绿的钗钿礼服,坐着鹤辇鸾车,在驸马的引导下,向着驸马府出发。
按照长公主身份所应配备的陪嫁物品与仆人,珍珠玛瑙、耳饰金钗、四季华服、玉佩金革,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大小物件无数,抬嫁妆者达千人。又有太子骑马送嫁。公主两边是两重纱幔,两旁站有八个头戴簪花侍女。公主后边,是宗正寺长官齐王,长公主的叔叔,齐王夫人以及其他夫人命妇乘舆随行,人数车马之多竟直接从皇宫的东华门排到了西宁街的驸马府。其婚礼的声势浩大,仪仗阵容,盛况空前,华夏诸女,无人能及。
迎送新娘的队伍到了驸马府,开始皇帝赏赐的九盏宴会,行婚礼仪式。因驸马无父母族亲能坐高堂,而皇后抱病,圣上未至,故只行拜天地礼。
纵是如此,楚云熙也被那些繁杂礼仪弄的晕头转向,耳边礼仪官的话语不停,她僵着笑脸,一一照作,在她看来,再奢华盛重的婚礼也不过是做一场假凤虚凰的戏罢了。脑子里却想着除夕夜李默酒后看她的复杂眼神,还有他最后轻轻的一句:现在走还来的及!楚云熙当时便愣住,定定看着李默,什么都说不出来,可李默说完便停了下来,转头看外面漫天冰雪,北风呼啸,寒意透骨。楚云熙想到这便隐隐头疼,她不确定李默是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了,又为什么没有拆穿?心中又想着说要回京参加她婚礼的史则,一整天不仅人没来,甚至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这令她心中不安加剧。
宴会结束,太子先回宫,王妃贵妇夫人等也散去,其余众人再和前来贺喜的客人一起参加驸马府喜宴暨上元宴。这时新人先回到新房,行完新婚夫妇合卺礼,驸马再去外面陪客敬酒。
“吃些东西再出去饮酒吧。”长公主敷铅粉、抹胭脂、涂鸦黄、画黛眉、点口脂、描面魇、贴花钿,穿着层数繁多,层层压叠的钗钿礼服,看楚云熙完成合卺礼就欲走,忙起身说道,声音温柔,语气体贴。
洞房内红烛高照,美丽的新娘就站在紫檀雕龙凤的喜床边,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床上是大红鸳鸯戏水的锦被、喜枕,房内处处都透着喜庆的氛围。
楚云熙不自在的轻应一声,在屋内桌前坐了下来。屋内侍婢静静退了出去,长公主方在楚云熙身旁椅上含羞浅笑的坐了下来。红烛灯前,红男绿女,相隔臂远,相顾无言。
“郎君。”“长公主”二人同时说了出来。长公主微红着脸看着楚云熙,双眸如水,神情认真。
“郎君先说吧。”长公主低头微笑的说。
“咳,长公主您先说。”楚云熙握紧手,额头带汗。
“郎君可以称呼封号高阳,也可以唤闺名明月。”长公主有些羞涩的开口。
“皇甫明月?哦,你叫我楚云熙就行了。”楚云熙随口一说,待反应过来已经晚了。
“嗯,楚云熙,去年琼林宴上你说‘你本名楚云熙’,本宫一直记着。”长公主抬头看着楚云熙一笑,脸红胜过胭脂,眼神却仍是坚定明亮的看着楚云熙。“成亲前母后对明月说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今生夫妻是因前世的修行,说云熙是良人,让明月惜缘惜福。如今与郎君结为夫妻,以后荣辱与共。也不求什么海枯石烂和来世续缘,只求今生,只愿郎君能做到当初所承诺的那样,从一而终,白头到老。”
“这个……好。”楚云熙说着抹了抹头上的汗。
“云熙刚才想说什么?”长公主看楚云熙痛快答应笑问。
“我?哦……那个……我不是……我是……”楚云熙看着长公主温柔似水的眼睛,结结巴巴,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
“嗯?有事就直接说吧。”长公主疑惑的看着楚云熙。
“好吧,我想知道史则是不是出事了?他说会来参加婚礼的!”楚云熙语速极快的说起了史则,还是没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前几天湖州到京城的路被雪封了,可能迟了吧。”长公主想了想说。
“哦,还有,我是楚……”“驸马爷,前面宾客在催您。”楚云熙的声音被打断外面的青荷打断,以至最后的‘雨烟’二个字并没有被长公主听清。
“我先出去了,下回再说吧。”楚云熙夺门而出的走了。
楚云熙正急着向前院大厅走,路过园门时差点被人拌倒。楚云熙站稳抬头看到一身酒气倒地的秦珏,看四周无人,皱眉欲走。
“站住,你站住,我正要去找你,你记住,一定要好好对她,不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已如醉鬼的秦珏对着楚云熙大声嚷着。
楚云熙一眯眼,盯着秦珏冷笑的说:“你没资格说这话!”
“我没资格?我认识长公主时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呢?!”秦珏盘坐地上说。
“那又如何,知道为什么不嫁你吗?因为她要嫁的人是在以后对她俯首称臣,但她不会嫁给已经对她俯首称臣还死心塌地的人。得不到的才是好的。”楚云熙冲秦珏笑。
秦珏一愣,回过神想起身揍楚云熙。楚云熙不怕一醉鬼,就在旁看着站的东倒西歪的人。正欲给秦珏来二针,在看到过来的几位同僚时没有动手,任由他们拉着秦珏离开。
楚云熙看着秦珏愤怒离去的背景,也没有去前面陪客的心思,抱着一壶酒找个没人的地方自顾的喝着。今夜是上元节,赏灯的时候,难得的没有宵禁,她本打算是和史则大醉一场的,结果熟人都不在。李默在状元府卧病没来,小唯给一郡主急诊去了,萧逸臣仍在华宁宫时刻守着皇后的病情。
楚云熙便孤身靠在假山前,在偌大的驸马府一角喝酒。驸马府确实大,大到一座驸马府和一座长公主府就将西宁街的大半条街占了。里面厅殿楼阁,峥嵘轩峻。多是仿长公主府而建。楚云熙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笑着摇了摇头。
天子之女的成婚,不能称为出嫁而称下嫁,而对驸马来说不能称娶妻而曰尚主,这一尚一下一君一臣地位显而易见,故华夏国世家嫡子都以做驸马为耻,独那秦珏,为此倒算有几分情义。只是驸马与公主虽然名为夫妻,却须遵从礼节,要分别起居饮食,不能够时常见面。公主出嫁后仍会回公主府去住,至于驸马,有赐建驸马府的可以住在驸马府,没有的就住自己的家中,若公主不宣召,不能进公主府。楚云熙不急着表明身份一半也是因这奇特规矩,只是长公主在新房内说的话让楚云熙有一瞬的惊慌,万一长公主不按规矩不回公主府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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