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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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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时,已是天色渐黑。到了夜晚,官道上也无人,师子玄一路土遁,便赶了快马一天的脚程。
等到天明,路上渐渐有了行人,便不好施展神通,师子玄只能放缓了脚步。
这连绵数日的雨,如今总算是停了,官道上又是积水,又是泥浆,行路十分不便。
师子玄如今身上没有了赤阳元明衣,无法扫除尘埃,鞋上和衣上都沾满了泥水。
“应该找个暂时歇脚的地方,换身衣服,最好找些干草,套在脚上,免得弄脏。”
师子玄此时倒有些后悔,没有去跟李秀学一些避尘诀之类的小神通术。虽然平日在清微洞天中并无用处,但在这红尘行走,却有大用处。
心中正想着,蓦地停住了脚步。
随即摇头失笑道:“可笑。我本来就是一个凡人。若非入了清微洞天拜了名师。如今不也是一个世俗凡人,难道还不过活了吗?如今入道清修,怎地还越来越娇气,反倒生了厌憎分别之心?”
师子玄若有所悟,恍然自笑道:“原来是这水下泥牛,一见我对这泥水生出了恶感,便要来惑我元神。果真是红尘迷障随心起,一念不察便沉沦。不得不防,不得不防啊。”
原来。师子玄近日道行精进,欢喜之下,却忽略了那湖中泥牛。
这泥牛,便是五欲根源,六识迷障,包裹元神,堵塞玄关。
入道精修之人,不降泥牛,便难得正果,难见自身本来面目。
凡胎初蜕时,师子玄听闻祖师大法,心性有所精进,这泥牛便来阻关,幸亏祖师出手,一尺将之定在灵池深处。
而当日窥测白漱时,被这姑娘身上护法灵光所伤,这泥牛又来侵扰。师子玄颂念灵宝大乘经,大损道行,才勉强将之降服。
自从幽冥府中归来,道行精进,刚在灵池之中结了一瓣丹莲,本以为可以暂时心安,哪想到便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这泥牛趁虚而入,险些在圆融道心中,渗透出一个破绽来。
好在有丹莲落在灵池心,自有皎洁明光,使师子玄骤然警醒。不然日积月累,水滴石穿,等到来日被坏了根基,才知警醒,那便为时已晚了。
“常颂道德,莫行弯路,吾师金玉良言啊。”
师子玄心生感慨,却是没了之前的厌憎心,看这满是泥水,坑坑洼洼的路面,倒也有了几分趣味。
童心一起,便如那孩童一样,就在水坑上蹦蹦跳跳,任由那泥点水星,飞溅在身上,脸上。鼻中萦绕一股泥土芳香,倒别有一般滋味。
师子玄哼着小曲儿,踏着泥水,悠然前行。
行了十几里,不远处有个老店,却是给过往行人歇脚的茶棚。热热闹闹,生意很是不错。
师子玄路过此店,也没有停留之意,却被一个声音唤住:“那位道长,行路久了,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
师子玄停下脚,就见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披着白巾,迎了上来。
师子玄作揖道:“多谢居士,用茶就不必了,我身无钱财,便不打扰了。”
这茶棚老板笑道:“老儿我虽然不富裕,开个茶棚过活,但也不差你这一碗清茶,看你一身脏兮兮的,赶了一晚上的路吧,快进来歇歇。”
说着,也不由师子玄拒绝,拉着他就进了茶棚。
寻了个没人地让师子玄坐下,这茶棚老板端了茶壶,给师子玄倒上,又捧了几个刚出锅的馒头,一碟小菜,几块糕点,送上桌来。
“道长,这是我亲手做的糕点,家传的手艺,别家可没的吃。尝尝看。”茶棚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师子玄连连作揖谢道:“多谢居士供养。”
伸手取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香香脆脆,果然有几分别样滋味。
“果然是好手艺。”师子玄由心赞了一声。
被人夸赞手艺,这茶棚老板却比得了金子还开心,顿时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另一边突然吵闹了起来,师子玄侧头一看,就见角落的桌子周围,不知为何,围上了好几个人。
师子玄奇道:“居士,那边是怎么回事?”
茶棚老板看了一眼,也不觉奇怪,说道:“是个流浪的剑客,疯疯癫癫的,赖在我这里好几天了。每天前来,也不做别的,要上两坛子酒,一喝就是一天。见到有人来,就嚷嚷着卖剑,可是一连半个月了,也没见他卖出去。”
师子玄倒是生了几分兴趣,说道:“为何?是这剑品质太差?”
茶棚老板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不是太差,而是太好了。”
师子玄咦了一声,说道:“那是作价太高?”
茶棚老板神情更怪了,说道:“不是太高,而是太低了。”
师子玄笑道:“怎么个低法”
“起初来时,他把剑往外一放,正巧有个过路的行商,相中了他的剑,便问了他价格。他什么也不说,就伸一个手指头。那行商想了想,就开了一百两金。”
茶棚老板顿了顿,笑道:“道长,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怎么说?这一把剑能卖一百金,可是不少。”
寻常人家,一年的吃穿用度不过十两银钱左右,一百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茶棚老板说道:“这剑客说‘一百金太贵,我不卖’,那行商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又问了一遍,才知这剑客是嫌他开的价格太高,不满意。”
师子玄楞了一下,随即失笑道:“这剑客倒是有意思。寻常人卖东西,生怕自己卖的少了,他倒是反过来了。”
不由好奇问道:“后来呢?”
茶棚老板呵呵笑道:“后来,这行商就又开了价,是一百两银钱。”
一百两金变成了一百两银,这砍价倒是够狠。
“这剑客卖了没有?”
“没有。这剑客还是那句话‘贵了,贵了。’。”
师子玄“噗嗤”一笑,说道:“果然是世间多奇人,这剑客倒是特立独行。”
看了一眼那边,说道:“想来这剑是卖不出去了。”
茶棚老板笑道:“正是。这剑客,只怕根本没有卖剑的意思。纯粹是糊弄人。那行商也是个好脾气的,没跟他计较,转身走了。后来几人,也都是这般,被戏弄的不轻。若不是看他有功夫在身,没人敢与他分说。不然早就动起手了。”
师子玄说道:“不动手?这可不一定。居士,我看那几个人就是来找麻烦的。我看你还是躲一躲,可不要被误伤了才是。”
茶棚老板闻言,脸色蓦地一变。也不知是不是师子玄乌鸦嘴,那角落的桌前,真的吵了起来。
“你这人,在这里卖剑,出高了价钱你不卖,出少了价你也不卖。你到底要怎样?”
一个满脸横肉的巨汉冷笑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震的碗筷都落到了地上。
这巨汉身边,还有五六个帮手,都是一脸凶相,一看便知不是什么良人。
在座的人,一见起了争执,也都丢下了钱,赶紧离开了这是非地。
茶棚老板一看,连忙上前去:“几位客官。都消消气,可别在小老儿这小店动手啊。”
“走开。这有你什么事!”
巨汉随手将他拨弄到一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人身上的剑,带着几分贪婪道:“一口价,十两金,你这剑归我。此事便罢。不然今天你休想善了。”
师子玄听这口气,便知这巨汉是识得这剑的价值,并且是在借机生事,图谋不轨。
师子玄定眼一看那剑,呵。果然是一把好剑!
你道如何?
这剑:身长三尺翡翠身,精雕赤金龙头柄,玛瑙琉璃作剑鞘,白玉琥珀点龙睛。
这把剑,别说一百金,就算千金,万金,也是物超所值。
“捧此剑叫卖,无异于孩童抱金行走于闹市。这剑客是真疯癫还是装糊涂?”
师子玄心生好奇,看了一眼那剑客。
这剑客年约四十,一身青袍,不修边幅,满脸胡茬,桌前摆着十几个酒瓶,半眯着眼,醉眼迷蒙,也不知有没有听到。
“你聋了吗!某家在和你说话!”
这巨汉,一把抓住这剑客衣领,提到面前,狞笑一声,说道:“你不作声,某家可就当你同意了。”
一使眼色,旁边几人上前就要去抢那黄金剑。
“不卖,不卖!十两金,太贵,太贵。便宜些。给的便宜些,某就卖你。”
这剑客,似醉的站不稳,里倒歪斜,却不着痕迹的让身后人摸了个空。顺势倒在地上,打了一个酒嗝。
巨汉哭笑不得,感觉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怒骂道:“原来是个滚刀肉!你嫌贵?哈,看看某家的拳头便宜不!”
说完,也不啰嗦。挥拳就打。
便在这时,这剑客突然张口,呸的一声,一口浓痰吐了出来,不偏不倚,这巨汉一个“不”字还没说完,直落入口中。
浓痰入口,这巨汉只觉口中又腥又臭,万般滋味涌入心头,哇的一声,恶心的吐了出来。
旁边几人骤然愣住,却见这剑客笑的前仰后合道:“某这一口浓痰,滋味如何?”
那巨汉,隔夜饭都吐了个干净,勃然大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宰了这厮!”
那几人得令,一拥而上,朝着剑客扑了上去。
就见这时,剑客擦了擦嘴巴,忽地放声大笑道:
“好剑……好剑……好剑绝世在我手……
握了咱的剑,出鞘见血无活口……
握了咱的剑,杀鸡屠狗不留头……
握了咱的剑,千里追命敌无首……
握了咱的剑,万军阵中走一走……”
大笑放歌,手却握上剑柄,但见三尺青峰出鞘,直化作一道寒光,夺命而来。





道行 第六十六章 惩恶需慎行,莫以善名而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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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行 第六十八章 世间自有妖魔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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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了茶棚,重新上路。
晏青问道:“道友,不知如今要去往何处?”
师子玄说道:“我此前受人之托,本要去凌阳府办一件事,正与那韩侯有关。”
当下,就将白漱之事,简明扼要说与晏青听来。
晏青说道:“原来是此事。韩侯世子,在凌阳府的确风评不佳,据说此人贪花好色,无恶不作。若非有个好老子,早就不知掉了几次脑袋了。”
师子玄说道:“若真是一场天作良缘,倒也罢了。但我看过那白姑娘,身上自有大修行机缘在身。而我如今也怀疑,她或许就是我寻寻觅觅而不得的寻缘护法。所以这次去凌阳府,我想要去见一见那韩侯。看看到底真是她的姻缘,还是这其中有修行人暗中作怪。”
晏青沉吟片刻,说道:“侯门高槛,想要进去,只怕很难啊。”
师子玄笑道:“的确不易,原本我还在发愁。不过现在看来,那杏花村,还真要去走上一趟了。”
晏青惊讶道:“既然封神之事是假,还去做什么?”
师子玄说道:“其一,既然有妖邪作恶,没撞见也就罢了。既然知道,怎能让他们肆意为祸世间?其二,若是平了这谷阳江水患,到时韩侯必会召见,那时我便可以名正言顺的入那韩侯府邸了。”
有了在白门府的教训,师子玄再不敢出魂识,随意进入他人家的门宅。那韩侯府中不说有没有门神护宅,单听凌阳府遍地谣传韩侯能够封神,便知此人身边有高人在侧。
若是肆意窥探,惹来一场无意义的斗法,反而不美。
晏青点了点头。心中却也感到一阵好笑。人生变化莫测,莫不如是。
那时求以神位,是绝望之中唯一的希望。如今再去,却似卸下了一身包袱,轻装上阵。
杏花村距此,尚有一天的路程,两人脚力都远胜常人,时至傍晚,杏花村已经在望。
阴历五月初十,已经入夏。
杏花村背靠谷阳江支流白龙河,毗邻五芦山,依山傍水。白龙河十分开阔,足有五里宽,水质清澈,鱼虾满江,这杏花村的村民,祖祖辈辈都在这里,靠水吃水,打渔为生。
据说在许多年前,这里曾有一头兴风作浪的白龙,到处捕食牲畜为食,后来村民为了安抚这白龙,便给这白龙立了一个祠堂,每年供奉三次血食,敬奉五谷。
而后这白龙有了果腹之物,便不再兴风作浪,人间也难见这白龙。但是祠堂仍在,祭祀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成了本地的习俗。
师子玄和晏青到了杏花村之时,正是白龙祠祭祀之日。
只是往年白龙祠祭祀这天,村里都跟过节一样,十分热闹喜庆,但是今日,整个杏花村却笼罩着一股阴云,路上连行人都看不见。
师子玄看了看四周,家家门户紧闭,村口处也不见人影,就连鸡鸭犬猪,也听不到一声叫喊。
“奇怪,怎么这么安静,人都去哪了?”师子玄皱了皱眉。
晏青说道:“我一个月前来过此地。这里还是个人丁兴旺的村子。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如去敲门问一问吧。”
“如此也好。”师子玄点点头。
两人上前叫门,但奇怪的是,一连叫了三家,都无人开门。
“没人在家?”师子玄纳闷道。
“不。里面有人。”晏青练有武艺,耳朵十分敏锐,听到了屋子里面有人呼吸的声音。
师子玄想了想,忽然大声说道:“有人在吗?还请出来一见。”
一连喊了三声,才从身后传来木门推开的声音。
只听一人说道:“外乡人,不用叫了,他们不会开门的。”
两人转过头,就见一个提着柴刀的中年人站在门前,见到两人,带着几分戒备。
师子玄上前见礼道:“见过居士。我们两人路过此地,却一个人都见不到,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中年人嗤笑道:“路过?我们这村子,加起来不过五百多口人。前不着村,后不前不着店,你们路过做什么?”
师子玄尴尬一笑,拱拱手,说道:“我们是听说此地有妖邪作祟,故此前来看一看。”
中年人幽幽叹了口气,说道:“看你这道人,也许是个修行人,你旁边的,是个用剑的剑客?我劝你们,还是掉头回去吧。不然丢了性命,也没人给你们收尸。”
师子玄和晏青四目相对,均感到十分蹊跷。
晏青说道:“这位兄弟。我们是揭了凌阳府的榜单,前来这里除妖的,不是什么恶人。还请有话直说。”
中年人打量了两人一番,说道:“这十几天,天天都有人前来,有僧人,有道士,还有一些江湖人。不管是一个人,还是结伴来,都说自己是除妖的。结果去了河口,就不见有人回来过。”
师子玄惊道:“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是降不了那水妖,悄悄离开了?”
中年人叹道:“道长。你以为那些水妖,还会像两军打仗一样收容俘虏吗?”
师子玄脸一沉,说道:“难道他们都死了吗?”
中年人说道:“何止是死了?血都染了半边河,到处都是碎肉,连具完整的尸体都看不到!”
眼中露出一丝恐惧,说道:“前几天来的老和尚,最是厉害。跟那水妖斗了两天两夜,最后还是失败了。就在河口那白龙庙前,还挂着老和尚的头颅。”
晏青双拳捏紧,嘎嘣作响,怒道:“这些妖孽,竟然如此肆无忌惮。”
师子玄叹道:“古来灵物,自感玄关修行,又无人教化,大多都会误入歧途,肆意妄为。此地还有水神之时,他们还不敢造次,若兴风作浪,自有水神镇压。现在水神一去,他们无人看管,自然就出来为非作歹了。”
中年人忽然激动起来,举着柴刀怒喝道:“水神!什么狗屁水神!那水神还没来的时候,我们祖上供奉的白龙河神,虽然贪吃,但是好歹还办些好事,时常救起那些落水的渔民。可不知哪一代起,这水神换了人,不但不再救人,却还要吃人呢!”
言语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恨意。
“吃人?”
师子玄惊道:“此神竟然吃人?”
中年人咬着牙说道:“每年的六月初九,我们都要奉上一对童男童女,丢入水中,送给那水神享用。不然这村内的村民,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师子玄闻言,沉默不语。
人肉是无上美味,其中有婴儿最美。当日赤龙女被压在麒麟崖下,受食霞饮露之苦时,一说起人肉,尚要眉飞色舞。有一些非人身成道的神灵喜欢吃人,也不稀奇。
但这谷阳江水神,竟然明目张胆的,到了要求村民向他敬奉婴孩解馋的地步,难怪会被巡法天王撞见后,二话不说,直接消了神职,打落尘埃。
中年人说到痛处,目透悲哀道:“去年,我家那囡囡,才牙牙学语,不过一周岁多啊。就被送去当了那水妖的点心。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还能做梦梦到她唤我‘爹爹’时的样子。”
这汉子,说话间,已经泣不成声。
晏青怒道:“如此恶神!怎容他在人间!死得好!死的大快人心!”
中年人嘲讽道:“死了一个恶神,又能怎样?半个多月前,一个老僧来过,说这江中的恶神,已经被巡查的天王路过斩杀。让我们可以安心生活。谁知他刚走没多久,那些水妖转头就到,自称自己是白龙河的新河神,还改了个名,抹去了白龙的名字,唤作黑水河。死了一个,又来一群,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得那安宁?”
师子玄宽慰道:“居士,你也不用这般悲观。乱世祸胎,终究不能长久,总有人会将他们收了去。”
中年人长叹一声,说道:“我也知道你们是好意。不过还是量力而行吧。就此回头,还能保住性命。不然枉死了,也没有人给你们收尸。”
说完,也不理两人,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师子玄站在原地,沉思片刻,对晏青说道:“道友,你怎么看呢?”
“乱世祸胎,妖邪孽障,斩!”
晏青目中透出无穷杀意。
师子玄暗暗叹息一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去那白龙庙吧。听此人说,几天前还有一个僧人,来此降妖,却被砍了头,害了性命。都是同道中人,怎能见他遗骨暴晒?”
“理当如此。”晏青点头说道。
两人出了杏花村,一路向白龙河口走去。
就在他们离开的时候,村子内的屋子里走出了许多人。
“造孽啊。又是两条命送去了。”
“这是半个月来的第几个了?”
身后,传来许多惋惜,哀叹的细语之声。
夜渐深,皎洁的月光倾泻在河面之上,滚滚浪涛拍打着河岸,暗藏汹涌波涛。
在这河岸不远处的坡地上,坐落一个不大的神祠。
这神祠年久失修,外面的土墙已经裂开了许多缝隙,上面的匾额早已褪了色,隐约还能见到“白龙祠”三个字。
师子玄和晏青走到了神祠前,只见外面耸立这一个木桩,抬眼一看,上面挂着一串人头,触目惊心!
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足足十六颗人头!
那位中年人说这里只有一颗老僧的头颅,现在看来,这余下的十五颗头颅,只怕是新挂上的。
“好妖孽!真敢如此!”饶是师子玄这般好脾气,此时也生出了浓浓杀意。
师子玄深深地吸了口气,说道:“道友,还要劳驾你,请将他们的首级取下来。”
晏青点点头,也不做声,飞身跃起,抽出腰间软绳,将人头绑在一起,一同取了下来。
师子玄定睛一看,这些人的眼中,都透着浓浓的恐惧,心中暗叹一声,蹲下身,将他们的眼睛合上。
而最后一具头颅,正是一个老僧,目中没有恐惧,只有浓浓的悲伤,师子玄用法目一照,就见这老和尚的真灵竟然未走,还在此中徘徊。
“佛友,你且安心离去,此中之事,便交给贫道吧。滞留欲界太久,恐怕会迷失回家之路,且去吧。”
师子玄法目一照,这老和尚六门之中,竟有无穷光明照耀。这一身道行功果,只怕已到了阿罗汉果位。此世圆满,立刻就会归天法界,不再受轮转之苦。
可惜这老僧,却是一个只修心法,不修神通的佛子。一世修行,竟在此中被妖灵所坏。临死之时,还要心生挂牵,难以归天。
听了师子玄的话,这老僧头上,发出了微微的明亮光,师子玄运转法目,就见无相虚空上,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僧人,双手合什,对自己连连作拜。
师子玄对着空中作揖,说道:“佛友不必担心。欲界人间之事,还是交由世间人处理,这世间毕竟还有天规地律,怎容得妖邪肆虐?佛友你归天法界,长修善法,更可馈赠人间,增无上力,那才是你的道途啊。”
听闻此言,这老僧露出沉思之色。片刻后,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神似稚童。
便见一道正法明光,照耀了无边黑暗。滚滚莲香,自此中散开。
师子玄目中,这老和尚身上披了一见红色袈裟,座下生出了一个莲台,对着自己点了点头,合什三拜,便归天法界去了。
师子玄目送老僧离去,不由长叹一声:“这世间少了一位得道高僧,法界却多了一尊功德阿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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