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的你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纪南方
她明明是病怏怏的,偏偏让人觉得她扬扬得意。
沈渡开口:“放手。”
叶晚一脸委屈地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央求。沈渡被她这个眼神一扫,仿佛有什么一下子戳到了心窝,然后软绵绵地撞着他的心脏,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别过脸不看她,声音却带了些许温情:“我不走。”
叶晚不信:“真的?”
他抽出自己的手,叶晚手中一空,手在空中晃了两下,又缩了回来,嘀咕道:“我现在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就算你跑了,我也抓不住你。”
虽然是嘀咕,但是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落到沈渡的耳朵里。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本来我想去给你煮粥的,算了。”
他坐了下来:“我还是坐着吧,毕竟是客人。”
叶晚卖乖:“你坐着,你坐着,我去煮粥,你想喝什么?”
沈渡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去吧,你泡什么我就喝什么。”
叶晚:“……”
沈渡最后还是起身给她煮了粥,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阳台的窗帘没有拉起来,玻璃窗上模糊地映着沈渡在厨房的身影——他打开水龙头的样子好看,他淘米的样子好看,他靠在吧台旁等水开的样子也好看。
沈渡怎么样都好看,叶晚认为,陪在她身边、看着她的沈渡最好看。
粥有点儿烫,叶晚吹了吹,才喝一小口,就忍不住说话了:“我今天和孟杉聊了好久,说到了你。”
“他说你可厉害了,麻醉水平一流,还很温柔。我当时还在纳闷,你哪里温柔了?然后我就看到了,现在的沈医生真温柔啊。”叶晚把头埋得低低的,眼睛里溢着笑意,“沈渡,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厉害。”
她本来就是自顾自地说,不指望他会回答,他却忽然开口,说:“我知道。”
“嗯?”
沈渡轻轻挪开目光,默默地想,他知道的,知道她在没有遇到他的日子里有多么厉害,知道她把一座座奖杯捧回家,背地里付出了多少汗水,也知道她看似柔柔弱弱,其实非常坚强。
她平时张牙舞爪,生病的时候却像一只温软的小猫儿。
沈渡没再说话,叶晚也沉默了下来,整个屋子只听得到她小口喝粥的声音。
她真的很乖,他给她盛多少,她就喝多少,最后,碗里干干净净的,一粒米也不剩。
她偶尔有点儿任性,却不敢太任性。
沈渡把碗筷洗完后,发现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睡着的叶晚手里攥着被子,蜷缩在沙发上的一个角落里,形成一副自我保护的姿态。他轻轻走过去,将她抱了起来。她很瘦,轻得不像话,在睡梦中不安地皱着眉头。
卧室的灯没有开,借着客厅的灯光,他把被子撩开一角,然后把她放到床上。
许是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儿大,她动了一下,电光石火间,她温热的唇顺着他的脸滑过,蜻蜓点水般地掠过他的唇。她的唇柔柔软软的,像他最爱吃的面包,被她的唇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般燃烧着,他的动作定格了。
他们的影子映在墙上,姿势亲密。
就在刚刚,她的唇偷袭了他的唇。
沈渡仅仅迟疑了一下,就把叶晚放在了床上。叶晚动了动,醒了过来。
沈渡眼中的温柔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他松开手,说:“已经退烧了,你睡吧。”
叶晚乖乖地点了点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口袋里掏了掏,变魔术般掏出了一朵小花。她轻轻笑着:“今天送给孟杉的花儿里,我留了一朵,差点忘了给你。”
那是一朵淡粉色的花儿,小小的,开在她的手心,把她的手心衬得粉白。沈渡注视了一会儿才接过花,给她盖好被子,放柔了声音:“睡吧。”
叶晚低低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听到沈渡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又听到关门的声音,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渡离开了叶晚的家。十二月寒风凛冽,他把手揣在口袋里,慢吞吞地沿着街道走。过了一会儿,他给张与川打电话,说:“有没有空?出来喝两杯。”
张与川说:“沈大医生怎么有空了?”
沈渡沉吟片刻后,说:“我今天收到了一朵花。”
“你收到花不是很正常吗?”张与川不以为意,刚好他今天不值班,闲得没事干,正想跟沈渡说个位置,便听见沈渡低低的声音传来:“这次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沈渡就是觉得这次的花不一样。
这是他第一次想把一朵花带回家,找最漂亮的瓶子,注入最清澈的水,虔诚地把它放进去,看它美丽地绽放。
就是这么不一样。
04
叶晚睡了一觉后,觉得好多了。她揉了揉眼睛,想起昨晚的事情,又伸出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想起了某种模糊的触感。
昨晚那个温柔的沈渡……是她幻想出来的吗?
想到这里,她光着脚下床,然后跑到客厅里。沈渡临走之前把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就连沙发上的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好像他从没有来过一样。
叶晚坐在沙发上给沈渡发消息:昨晚谢谢你了。我该怎么补偿你呢?
请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叶晚在心里美滋滋地想,想一想就觉得很浪漫。
沈渡回消息:把昨天的出诊费付一下。
叶晚:“……”
果然,昨晚那个温柔的沈渡真的是她幻想出来的,现实中的沈渡像座雪山一样,遥不可及,能把她所有的浪漫想法全冻住,她悻悻地想。
沈渡又来发消息:锅里有粥,把它喝了。
叶晚眼前一亮,快速跑到厨房,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她鼻子一酸,给自己盛了一碗,靠在台子上喝了起来。
“叮咚。”
门铃忽然响起,叶晚怔了怔,手忙脚乱地把碗往台子上一放,抱着某种期待似的跑去开门,看清门外是谁后,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门外的许音袂提着大包小包,累得气喘吁吁的,见叶晚来开门,愣了一下后,说:“你起得这么早?”
叶晚闷闷地“嗯”了一声:“你来了。”
“喂,你这是什么表情?你以为是谁来了?”
许音袂说着,把叶晚挤到一旁,就走了进来,打算把买的吃的放到冰箱里。许音袂打开冰箱,见里面的东西几乎没有动过,一脸奇怪地说:“你不要告诉我,这些天你都是在外面吃的?”
叶晚“嗯”了一声,脚丫子踩在地上的时间久了,有点儿凉。她端着碗,坐到沙发上喝粥。许音袂惊讶得下巴都快掉到沙发上了:“我是不是见鬼了,你不是最讨厌喝粥吗?”
“谁说的?”叶晚没好气地瞪了许音袂一眼,“从今以后,我最爱喝粥。”
许音袂把手中的东西丢在原地,跑到叶晚面前,一脸好奇地问:“说,这两天你经历了什么?你把那个任性的叶晚弄到哪里去了?”
叶晚捧着碗笑,双眼弯弯,露出小虎牙,一脸的得意藏不住。她说:“我生病了,医生来照顾我,现在已经好了。”
“我猜那个医生姓沈吧?”许音袂抱着抱枕,揶揄道,“你们进展这么快?我可是听说了,沈医生从来不近女色,你居然能把他骗到家里来,不愧是我们的叶晚。”
“什么叫骗?!”叶晚反驳,“是他自己把我送回家的。再说,我们也没什么进展。”说着,她又有点儿丧气,“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病人,我病倒在他面前,他履行一下医生的职责而已。”
她唉声叹气,越发觉得白粥没有味道。许音袂忙揉了揉她的头发:“喂喂喂,别把自己说得这么可怜,我看他就是喜欢你了,哪有医生照顾病人照顾到家里的道理?”
叶晚瞪着眼睛,说:“真的?”
许音袂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她“啊”了一声,说:“我都忘了来干什么的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字迹凌乱的纸,说,“这是我根据你新谱的曲子填的词。我懒得开电脑,又想着要来见你,就给你带了草稿纸,你休息好了就试唱一下。”
纸皱巴巴的,字迹横飞,很有许音袂的风格。
叶晚“嗯”了一声。许音袂担心地看着她,说:“你最近打算干什么?要不要去旅行?或者去旧金山看看岳先生?你们两年没见了吧?”
叶晚发呆,喃喃道:“今天沈渡在医学院有课,要不是身体不好,我肯定要去蹭课。”
许音袂无奈道:“喂!”
叶晚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不去了,舅妈一直没有醒,我去了也是给舅舅添堵。”
许音袂欲言又止。
叶晚缩在沙发上,用小号发微博:昨天偷了一朵小花花送给某人,唉,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一句夸奖。现在的医生哦,就是太尽职了,连被撩的时间都没有。
正在上课的沈渡察觉放在讲桌上的手机微微振动,瞥了一眼手机,发现是小饭团发微博的提示。
微博什么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他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便黑了下去。正好他讲完了这节课的内容,看了看手表,距离下课还剩十分钟。他打开书,打算带学生们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这时,有个女生举起了手。沈渡问:“怎么了?”
女生说:“沈老师,这节课我们就上到这里吧。我们来聊聊天?”
沈渡扬了扬眉。他知道有些非专业课老师喜欢在课堂上侃大山,但是他在课堂上从来不会,他向来有计划,一节课四十五分钟,安排得满满的,讲完正好下课。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有些心不在焉,备课的内容竟然提前讲完了。
他把书放下,说:“聊什么呢?”
下面的学生纷纷交换惊喜的眼神。哇,沈老师不但愿意跟她们聊聊,还问她们聊什么?
有学生壮着胆子举手,问:“沈老师,您……您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
沈渡稍稍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
学生大惊失色。什么?摇头是什么意思?不喜欢女孩子?学生们还没脑补完,就见沈渡开了口,说:“我好像没有什么喜欢的类型,我喜欢谁,谁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叶晚呢?我看见沈老师的手机屏保是叶晚的照片呢。”
沈渡:“……”
他只是懒得换回来而已。想了想,他才说:“系统自动设置的,看着挺好看的,我就没有换回来。那是叶晚吗?”
混迹在学生中间的张与川笑得差点从板凳上掉下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想象,一向严肃的沈渡会这样胡说八道,问题是,居然真的有人信了。他看见一个女生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还好沈老师不喜欢叶晚,不然我都要怀疑叶晚说的医学院的小哥哥是他了。”
可不就是沈渡吗?
张与川偷笑。沈渡淡淡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他忙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沈渡平时不苟言笑,除了上的东西,从不和学生交流别的,所以学生们都对沈渡好奇得不得了。学生们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机会,问题层出不穷。
饶是沈渡再冷静,也招架不住。他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一分钟下课,还有问题吗?”
有男生举手,说:“沈老师,跟我们说说您的初恋吧。”
沈渡停顿两秒钟,面无表情:“这节课提前下课,准备一下,下节课考试。”
全体学生沉默,随即泪流满面。沈老师,是您让我们问的!我们不就是想听个八卦吗,这报复来得也太快了吧?
学生们还没哭完,沈渡再次插刀:“我出卷子,成绩计入平时分。下课!”
“老师再见!”
学生们倒是想和沈渡再见,就是不想看见卷子啊!
沈渡无视一众苦哈哈的学生,抱着书走出了教室,早就溜出去的张与川站在走廊上等他,见他出来,竖起了大拇指:“沈老师厉害,一如既往地记仇。”
沈渡淡淡地说:“休假?”
“昨天我陪你喝酒,喝得晕乎乎的,你倒好,喝了两三杯就不愿意喝了,害得我睡过头,干脆休假了。”张与川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说,“叶晚上次被抢走的手机找回来了,我联系不到她,你帮我还给她吧。”
沈渡看着张与川手中的手机,手机很小巧,是很老的款式,让人深深怀疑能不能开机。他接过来,说:“是你自己想起初恋,喝个不停,还怪起我来了?”
张与川悻悻地点了点头,又不想输给沈渡,说:“你还没初恋呢。”
沈渡眉头微皱,突然笑了笑:“没有就没有,免得伤心。”
张与川顿时觉得扎心了。昨天晚上他和沈渡在一起喝酒,本来在说沈渡的事情,谁知道沈渡盯着桌上的一朵花发呆,到最后,反倒是他不停地絮絮叨叨,连怎么回家的都不记得了。
他问沈渡:“你下午没课了吧,去打篮球怎么样?”
沈渡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先去送手机吧。”
“嗯?”
“她丢了手机应该很着急,先解决她的燃眉之急,再说打篮球。”
张与川:“……”
沈渡的心情愉悦起来,好像一上午不安宁的心神因为这个理由平复了。他打开手机,仔细看了看叶晚发的微博,评论:花很好看。
叶晚回得飞快:夸我!
医学院沈渡:夸过了。
小饭团:什么时候?!
沈渡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他把手机收起来。他确实夸过了,至少,他没有把屏保换了。
05
沈渡和张与川到叶晚家的时候,叶晚正读着许音袂写的歌词,许音袂坐在叶晚旁边吃薯条、看电视,好不惬意。叶晚咬牙切齿:“许大词作下次写字的时候能不能工整一点,这是什么字?”
许音袂瞥了一眼,说:“红,草莓的那个红。”
叶晚张了张口,正想怼许音袂,门铃响起来了,她瞪了许音袂一眼,恶狠狠道:“等会儿再收拾你。”
门铃一声一声地响着,叶晚跑过去,打开门后“啊”了一声,愣在了原地。
门外,沈渡手里拎着个袋子站着,面无表情,不知是不是外面风太大了,他眉宇间染着冰冷,黑色的羽绒服显得他更加冷漠。
叶晚见是沈渡,顿时有点儿不好意思。沈渡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她气色不错,看起来烧退下去了。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最后,目光定格在她没穿鞋的脚上。
她人小脚也小,白玉般的脚踩着冰冷的地板,看着就冷。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把脚往后撤了撤,干笑:“沈渡,你……”
“我来给你送手机。”沈渡收回了目光,让开一些。叶晚这才看见张与川,挥挥手,打了个招呼,又看着沈渡,有点儿怕怕的。沈渡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塞到她的手里,说:“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叶晚没有穿鞋,一时间追不上去,站在门旁,可怜巴巴地喊他,“来都来了,不进来坐坐吗?汽油不要钱吗?”
沈渡的身子一顿,张与川夹在两人之间,尴尬死了。听到声响的许音袂走了出来,说:“怎么了?”
她看到的场景是叶晚扒在门上,一只脚立着,另一只脚甩来甩去,看样子随时准备赤脚跑出去。而沈渡背对着门在等电梯。她顿时觉得没眼看,感慨叶晚这演技不去演电影真的是可惜了。
她一笑,刚要说话,脸上的笑容却僵硬了,张与川正直直地看着她。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里?”
场面顿时尴尬了。叶晚和沈渡一时都忘了各自的事情,同时看向出声的两个人。张与川挑眉,笑了笑,一字一句道:“书呆子。”
许音袂像被挑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眉心一跳,刚刚的一丝尴尬顿时烟消云散,咬牙切齿地道:“小警察!”
张与川笑吟吟地摊了摊手:“如你所想,我现在就是小警察。”
许音袂接话接得飞快:“让你失望了,我还是书呆子。”
“提问。”叶晚举手,低声道。
许音袂宛若黑面神:“问。”
沈渡帮叶晚问道:“你们认识?”
“可不是吗。”许音袂微笑,“我们不但认识,而且很熟。他是我的高中同桌,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破案和嘲笑我。”
“你不也是,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写酸诗,然后发在校刊上羞辱我。”
沈渡:“……”
叶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此地不宜久留。叶晚在惊讶之下,腿没有收回来,尴尬地僵在原地,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
沈渡倒是很快回过神来,见她还杵在原地,走过来,一把扯过她的胳膊,把她扯进屋子,问:“吃饭了没?”
叶晚摇了摇头:“你说哪一顿?晚上的还没吃。”
沈渡微微一愣,又耐着性子问:“粥喝了?”
“喝了。”叶晚仍好奇门口两人的事情,脖子伸长了往那边瞅,“他们……他们……”
“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说,你吃饭。”沈渡把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坐下来,再次看了看她,说,“在吃饭之前,你去穿袜子。”
叶晚一怔,眼前的沈渡没了之前的冷漠,反而有点儿凶巴巴的,让她感觉亲切了不少。她乖乖地跑到卧室里穿好袜子,出来时,沈渡已经把买的午饭摆在桌上,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门口的许音袂和张与川出去了,房子里只有叶晚和沈渡两个人,显得安安静静的。
叶晚拿起筷子,菜里面有她不喜欢吃的香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沈渡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她,一点点把香菇挑出来,然后放在一旁的碗里。借着眼角的余光,他能看到她的小动作,觉得有些好笑,说:“挑食?”
叶晚吓了一跳:“没有!”
沈渡轻哼一声,翻了一页书,不置可否。
叶晚吃着饭,偷偷看他,说:“沈渡,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多冷漠啊,谁能想到你居然这么凶巴巴的,还很记仇。”
两人明明认识没多久,她的话语中却透露出两人认识了很久一般。她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他的人生,就好像陪他过了二十几年一样。
沈渡抬头,轻轻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叶晚又说:“你知道什么是长大吗?”见沈渡在听她说话,她笑眯眯地说,“长大就是可以把蛋黄扔掉,可以把不喜欢吃的菜挑出来。”
她把歪理说得头头是道,好像是真理一样,说完还一副求夸奖的模样。沈渡顿了一下,放下书,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在她的注视下,把香菇一个个再夹回去。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拿筷子的指尖微微用力,可谓赏心悦目。
可是……就算他这么好看,她还是不能忍受香菇!
叶晚把筷子放下,瞪着沈渡,表示抗议。沈渡靠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叶晚不由得心口发酸,心想,看来沈渡真的只是把她当成病人,觉得不挑食才会健康,根本就不是因为喜欢她,他只是犯了职业病。
她想到昨天还特地送花给他,那花儿也许已经躺在垃圾桶里。她越想越委屈,眼眶顿时就红了。
沈渡吓了一跳,身子立即坐直了。她眼里闪着泪花,仿佛随时随地能用哭来谴责他。
他还没见过掉眼泪掉得这么快的,一时有点儿招架不住,怔在了原地。她那莫名的自尊心又浮了上来,她不想在他面前露怯,别过脸去,说:“谢谢沈医生了,你……你要是忙,就先走吧,不用陪着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隐隐露着委屈,她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过了一会儿,她听见沈渡动了动,似乎要站起身来,又似乎有些犹豫。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比往常要难挨。终于,她听到沈渡叹了一口气,说:“我又没让你打针,你到底哭什么呢?”
他站起来,说:“不想吃就不吃,你想吃什么,带你去吃。”
叶晚微怔,眨了一下眼睛,眼泪便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她抬起头看他,他逆着灯光站着,面容有些模糊,她只觉得这座冰山终于开始融化了。
她本来还想矫情地说不吃了,但是又受不了他那句话的诱惑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把眼泪一抹,说:“我想吃烤红薯。”
沈渡仿佛笑了一下,只有一瞬间。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说:“走。”
06
外面冷,叶晚在脖子上围了一条厚厚的围巾,围巾是粉色的,绕了一层又一层。她戴了一顶白色毛线帽,两边拖着长长的线,线的末端挂着两个小白球,显得可爱又俏皮。她的脸本来就小,埋在围巾和帽子里,几乎看不见了。
她走在大街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模模糊糊的,沈渡听得不太清楚。后来见他不理她,她干脆小声地哼歌。
叶晚正哼着歌,沈渡突然顿住脚步,她没及时发现,走了好几步后,才疑惑地“嗯”了一声,然后回头看他。他仅仅顿了一下,就大步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
叶晚屏住了呼吸,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怎么了?”
沈渡伸出手,把她的围巾往下拉了拉,在路灯下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他转头,往前走去,对她疑惑的眼神视而不见,说:“不要影响呼吸。”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话,似乎在解释为什么要把她的围巾拉下来。
她忽然笑了起来,露出牙齿,眼角也弯了起来。凛冽的风吹了过来,天阴沉沉的,她紧跟着他的脚步,说:“要下雪了吧?今年都没下几场雪呢。说起雪,今天许音袂给我的歌词里提到了雪。草莓上点缀着雪,让人想起草莓冰淇淋,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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