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荣华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缓归矣
大杀器是城楼上那一排并列的改良过的投石器,上面放的不是石头,是巨型炸药。与其说这是投石器,不如说这是简易版的大炮,受限于技术,李昭设想中的加农炮一直无法问世。
如果大炮出现,这将不是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李昭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脊背上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
丁晶尚已经兴奋的跑回去继续指挥战斗,紫光扶住李昭的后背,彷佛看穿了她的心事,嘴唇蠕动了几下,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
李昭突然开口,“我拿刀杀了人,我能说人不是我杀的,是刀杀的吗?”
紫光一怔,低声道,“当然不能!”
李昭握了握紧拳头,脸色出现了淡淡的血色,定定的望着前方,呓语道,“慈不掌兵,我果然不能插手军务。”
坐在大帐内统筹的马谨见己方人马被吓破了胆,居然杵在那不动了,怒不可遏,一脚踹翻了桌子,上面的杯盏碗碟摔了一地,“一群软蛋,被这么点东西就吓到了,懦夫!无能!丢人!”
韩志眼中闪过一丝怒气,压抑着脾气道,“那弹药威力太大了,还能投掷这么远,不等我们冲到城下我们的人就死光了。”
“你怕了!”马谨轻蔑的看着韩志。
帐中人听了马竞的话,脸色为之一变。此次大军韩志为主,马谨为辅,可马谨仗着自己王爷身份喧宾夺主,指手划脚,厌恶他的人不知凡几。特么的这是个来捞功劳的草包啊,可草包没有当草包的自觉,把自己当成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了,真想暗戳戳弄死她。奈何他是马译胞弟,鲁太后又是不讲理的泼妇,韩志这个跟着马译一路打天下战功赫赫的元老,也要避其锋芒。
打天下时,马译还算是个好主子。可做了皇帝后,出身见识上的局限让他的短处逐渐暴露无遗,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不是谁都能成为齐太/祖,哪怕出身微末,也有盖世文治武功。
韩志压抑着怒气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有没有必要,这些都是我鲁国的好男儿,不该去白白送死。”这都是他一手一脚拉起来的亲兵,韩志心疼得都在滴血。
“你懂什么!”马谨大喝一声,冲到韩志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道,“只要在前面吸引了他们的兵力,我部署在关内的人才有机会动手,到时候我就能像几个月前他们轻松打败许攸那样打败北齐一雪前耻。”
看着那几乎要戳到他眼睛里的手指,韩志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背在身后的手死死握紧,许攸是他生死之交,落在北齐手里生死未卜,这个蠢物居然敢用这种口气提及许攸。
眼见不好,韩志脾气可不太好,裴平山赶紧上来和稀泥,一边冲韩志打眼色,意思是你跟个草包计较什么,拉低智商。
韩志目光闪了闪,往后退了两步。
马谨大为得意,斜睨着他道,“那武器再厉害,我就不信他们能够源源不断的扔,只要挨到城门下,他们还敢炸了自己的城墙不成。给我下令,谁敢退后一步当逃兵处理,杀无赦。”
帐中人有志一同看韩志。
马谨大怒,指着他们道,“好,好,好,你们很好!”看着众人的眼神带着刻骨的怨毒,尤其是投在韩志身上的目光像长了钩子似的。
韩志心底一沉,却是道,“暂且退兵,从长计议。”
众人忙应声,纷纷离开去传令。
马谨的脸色已经阴沉的无法用言语描述,看着韩志连连冷笑,甩袖离开。
“鲁军退了!”如潮水般涌来也如潮水般退去,只是离开的姿势中带着点落荒而逃和劫后重生的味道。
李昭望着满地疮痍,染成血色的土地,慢慢吐出一口气来,这样最好,死的人比想象中少多了。
“韩志是个理智的,尝到了厉害必定不会强攻,那可是他的亲兵,他怎么舍得!”丁晶尚道。
李昭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他不舍得,可有人巴不得舍了才好!”
丁晶尚听的一头雾水,摸了摸脑袋,“娘子是什么意思?”
“过阵子有结果了你就知道了。”她派去的人也该有所行动了,李昭转身,“这里比我想象中结束的还快,不知道那个地方的戏有没有开场,丁将军有没有空陪我去看看?”
这事,丁晶尚被提前告知过,遂冷笑,“一群跳梁小丑也敢出来丢人现眼,我倒要去看看他们能演出什么好戏来。”
一群逃难而来的人渐渐的聚集在北门附近,就等着有人一声令下他们便冲击北门,和外面的大军汇合起来。
可等啊等,城墙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不像是在打仗,信号也迟迟不来。领头几个不动声色的互相对视一眼,心头掠过一丝阴影,眼看着人越来越多,已经要引起周围的士兵怀疑,咬了咬牙,决定撤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可没等下令,北齐军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就像凭空冒出来一样,将他们团团围住。
“抱头蹲下,违者杀无赦!”
领头往人群里退了几步,陪着笑脸道,“军爷这是怎么了?”
“闭嘴!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带头校尉扫视一眼,都是最近来的难民,边关百姓南下,以至于很多城池都乱了套,不得不拒绝接收难民。李娘子扛着压力开城门接收他们,还给他们看病供他们吃喝给他们安排工作,这些人却忘恩负义,勾结鲁军打算趁火打劫。既然他们把自己当成北齐的敌人,那北齐又何必把他们当客人。
头领心里打了突,心底涌上一股不好预感,振臂大喊,“束手就擒是死,拼一把也许能不死。”说着一马当先冲上去,打算燃烧自己最后一点价值。
可只走了三步,被楼上的神箭手一箭穿喉,砰一声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带头校尉冷冷看一眼尸体,又对众人道,“你们自己估量下,觉得自己该死的那就冲出来,觉得自己罪不至死的那就抱头蹲下。今天我们一滴血没沾就打退了鲁军,正好让我的士兵见见血,省得他们手生。”
嗡,一声人群里一下子议论开了,不约而同往里面挤了挤。
李昭和丁晶尚到的时候,现场只留下几滩小范围的血迹,东北角横着四十多具尸体,士兵正在一个一个的捆绑放弃抵抗的人。
见到李昭,还活着的人下意识冲她跪下磕头求饶,在他们眼里,李昭一直都是十分心软慈悲的。他们又没来得及做什么,何况都是那些人撺掇他们才会糊涂………越想越觉得自己无辜,求饶的声音逐渐大起来。
李昭将这些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将他们的话听在耳中,嘴角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
就因为那些密探告诉他们北齐把新征的鲁地兵推到前头和突厥打,他们就信以为真义愤填膺的要报仇。用一点点小小的利益诱惑他们,他们就能否定她做的一切。她自问对他们仁至义尽,可他们打算让她去死。
是的,他们不聪明,但是‘笨’不是免死金牌,难道因为他们‘笨’,她就要笑着说,‘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只是太单纯了?’
她把他们当人看,可是他们不把自己当人。此刻,李昭胸腔里满是被辜负的愤怒,“乌鸦反哺,为仁;鹿得草鸣其群,为义;羊羔跪乳,为礼;蜘蛛罗网求食,为智;鸡非晓不鸣,为信;禽兽尚且知道何为仁义礼智信,可你们呢?”李昭讥讽一笑,“主谋问斩,同谋依据各自行为处罚,然后连同三族逐出北齐领土,若有人想混淆过去,欢迎举报,举报者有奖。”
李氏荣华 第88章 冥冥自有天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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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要被驱逐出北齐境内,参与作乱的难民各个哭天抹地,指天对地的发誓不敢再犯。北齐政策十分惠民,像他们这样一无所有逃难而来的,年轻有一技之长都能靠自己的本事衣食无忧,做得好了,还有机会入户,年老体弱的家人则能领粥药,离开北齐到了其他地方,他们这些人生计都是大问题。
这时候他们终于后悔了,后悔的无以复加,哭着喊着求饶忏悔,然而已经晚了。李昭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
李昭问,“没有参与进来的那些探子也都抓起来了吗?有没有逃走的?”简逸雅虽非核心人物,然有不少人与她接触,再通过这些人顺藤摸瓜查下去,鲁国的暗网就被查了个七七八八。
“没有漏网之鱼!”
李昭点了点头,“好好审问,抓了这么多人,肯定能再挖出几个还没暴露的。”
属下应诺,说完,李昭抬脚就要走。
没走几步,忽然一阵喧哗传来,“古尧,阿尧,阿康哭了,阿康哭了!”
精心调养了一阵子,简逸雅面容妩媚,身段标致,看她穿戴明显就不是小门小户家能养出来的,此刻她满脸惊慌抱着一个枕头当孩子,显然精神不太正常,又喊着古尧的名字,一时兵士都太敢拦她。
李昭笑了笑,抬手示意放她进来。
简逸雅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是被这么多人吓到了,马上惶惶不安的跑进来,向人群中央唯一的女子走去,小心翼翼地问,“你见到阿尧了吗?”
李昭笑而不语,目光放肆的上下打量简逸雅。时隔十二年她们又见面了,却没想到会在这这样的情景下,更想不到是这种立场。
在这样的目光下,简逸雅忍不住瑟缩了下,她以低头整理小被子的动作避开了李昭的视线,过了几息才抬起头来怯生生的向李昭走近了几步,“阿康想他了,你告诉我阿尧在哪里好不好,你看宝宝都哭了。”说着把怀中视若珍宝的枕头递向李昭。
旁人见她风华正茂又是花容月貌,却得了癔症,心底颇不是滋味,这又是个乱世早就的苦命女人啊!
被绑起来蹲在墙角的叶七目光闪烁,屏气凝神盯着李昭的动作。只要能抓住李昭,他们就有一线生机,到时候别说那些威力巨大的武器,就是天馗关甚至其他城池都有可能失而复得,李徽对这个女儿的疼爱天下皆知。
李昭出行向来戒备森严,让他们无处下手,所以在想起简逸雅和李氏有一段香火情后,他们才会把简逸雅派过来。就算不能生擒,杀了李昭也能造成极大的风波,那就是他们鲁国的机会。
九步、八步、七步,叶七咽了咽唾沫,平复了一会儿心跳,五步,四步——叶七的眼中出现狂喜,紧接着骤然熄灭。
李昭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她的亲卫上前,一脚将简逸雅手中的枕头踢飞,‘咣’清脆的一声金属落地的重音。
盯着落在地上寒光凛凛泛着幽暗光芒的匕首,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场中央呆愣住的简逸雅,她,这是打算刺杀李娘子。
简逸雅一怔之后疯狂的冲向被踢的远远的枕头,撕心裂肺的哭喊,“阿康,阿康!”
才跨出去两步,简逸雅就被人扣住双手反压倒后背,膝窝里被重重一踢,砰一声跪倒在地。
叶七眼中最后的那点希望被风吹散,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完了!他们的计划都完了。
一步错,步步错!
本以为两军会战况激烈,北门被趁机作乱的难民打开,内忧外患之下天馗关内必定乱成一团,到时候简逸雅再找机会挟持住李昭,何愁他们不能赢。
可是现在什么都完了!
李昭示意把简逸雅带进隔壁的酒楼里,外面人多眼杂,显然不适合谈一些事。
进了酒楼,李昭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涕泗横流还在哭喊着孩子的简逸雅。“喊得这么情深意重,不怕孩子晚上真等回来找你吗?”
简逸雅哭声一顿,身体轻轻一颤,心底的不安越来越大。
“都这样了,还想装疯卖傻,你以为我得蠢到什么地步?”李昭勾了勾嘴角
简逸雅猛地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李昭眼中的嘲讽。她的眼泪停住了,哑着嗓子道,“你早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
“古尧告诉我的,”李昭看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道,“你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他,却不知道他早就看穿了你的诡计,每个人都在变,你会变,古尧也会变。还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知道有人想趁着今天捣乱,不止揪出了钉子还避免一场动乱。
简逸雅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敢置信的看着李昭。”
李昭淡淡的看着她,她其实不喜欢和将死之人废话,但是让简逸雅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他一直都在骗我,一切都是假的,”简逸雅连连摇头,大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李昭道,“你可以骗他,他为什么不能骗你。你以为古尧喜欢你吗?不,那只是一个男人的愧疚和心软。那个傻瓜一直为了当年的事心存愧疚,所以想补偿你,如果你没不安好心,日久天长说不定还真能打动他,可惜你心怀不轨。又因为虐待孩子被古尧发现了蛛丝马迹,进而怕你继续虐待孩子而监视你,却在无意发现你密探的身份。真应了那句自作自受!”
简逸雅如遭雷击,呆呆的跪在那儿。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吃吃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滚滚而下,喃喃呓语,“怎么会这样呢,这是为什么!老天不公,他玩弄了我一次又一次,贼老天!贼老天!”
她幼年丧父,母亲改嫁,继父苛待,以至于小小年纪在程家寄人篱下,后程家灭门,辗转到李氏府上。可半年不到就被送走,分明是古尧先引诱她,为什么最后只怪她,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有错吗?
离开李府回到程弘博身边,程弘博是没有说什么,但是欲言又止的神态,周围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和窃窃私语,让她如坐针毡。
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自请程弘博将她送回母亲身边。她手上有不少在李家得的首饰和钱财,节省一点一辈子都够花了。继父一家也没脸再说她吃白饭,可母亲联合继父一家把她的东西骗走了,虽不在苛待她,但是也不厚待她。随着局势越来越不好,不等她及笄继父就把她送给了一个足够做他父亲的参将为妾。
因为她在李氏养过,世家女娶不到,那就纳个在世家待过的妾,尤其还是在赫赫李氏教养过的妾,多有面子的事,那参将没少向通辽亲朋同僚炫耀。
这便是她噩梦的开始,简逸雅忍不住抱紧了双臂瑟瑟发抖。
直到她被送给肃亲王马谨,才逃离了那个不堪的沼泽。三年前她给马谨生了一个儿子,原以为从此可以翻身。可王府里那些贱人嫉妒她得宠,居然她抬进来就怀上了,太巧。
哪怕她说为了送她进王府,她已经有半年没伺候人,甚至可以让送她来的那户人家作证。
可是肃王妃那个假慈悲真蛇蝎的女人轻而易举将她驳得哑口无言,连正稀罕他的肃亲王也都动摇起来,及至儿子长得像她不像肃亲王,她们母子彻底被遗忘在角落。
不死,那是肃王妃的功劳,不愧是名门蒋氏的女儿,做事滴水不漏,一点把柄都不会授予人。若是他们死了,日后有人给他们翻案,肃亲王那耳根软混不吝的性子,加上毫无原则溺爱肃亲王恩泽他子嗣的鲁太后,肃王妃首当其冲被迁怒。所以他们娘儿不死不活的待在王府里。
她以为她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半年前,有人想起了她和李氏的渊源,用儿子要挟她为他们做事,肃亲王还说一旦她成功了,就认儿子,给他应有的尊荣。
儿子是她的命,唯一的指望。
李氏和古尧是她最恨的仇人。
她为什么不答应!
可遇上古尧之后,他的温柔体贴让她贪恋,好多次她都想就这样吧,忘了以前的一切,和他好好的过日子。
但是一想起还等着她回去救命的儿子,她狠不下心肠。
这两种想法在她脑中拉锯,日日夜夜折磨着她,可李昭告诉她,哈,她又一次自作多情了,就像十二年前那次一样。
当年她自作多情,毁了自己原该幸福美满的人生。
如今她又自作多情,毁了儿子。
简逸雅猛地喷出一口血,面上一片惨然之色,厉喝一声,“古尧!你害我!”
李昭冷眼看着她,直到现在她脸上丁点没有对阿康的愧疚,她怨天尤人却从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怪老天,怪古尧!其实最该怪的是你自己,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简逸雅闭了闭眼,脸庞上划过两行清泪,整个人透出一股无言的绝望哀伤。
古尧走来的脚步一顿。
简逸雅慢慢的转过头,怔怔的看着他,低低的哭起来,泣不成声道,“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他才三岁!他们抓了孩子要挟我,我没有完成任务,他们一定会杀了孩子的,求求你救救他,就当可怜可怜我。”要不是被人按着,简逸雅就要磕起头来。她明知道那不是出手最好的时机却依然铤而走险,为什么,因为肃亲王急功近利又残暴不仁,他不会管你的理由,他只管结果,如果她不按照他的命令行事,他真的会杀了儿子的。
古尧差点儿就要点头,在被李昭眼风扫过后堪堪按下了本能。
简逸雅急的大哭起来,哭声中带着绝望,冲着李昭和古尧连连道,“求求你,求求你。”
古尧不忍心的别开眼,巴巴看着李昭。
李昭冷笑一声,“你问她,如果破了关,鲁军会不会不杀北齐将士。若我落在鲁人手里,他们会不会善待我,不折辱我。为了她的儿子,要我去求鲁人,甚至答应他们的要求,门都没有!”
李昭指了指尴尬的古尧,“你太让我失望了!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你居然还会对她心软。”还好没打算继续利用简逸雅钓鱼,否则再让他们相处下去,指不定哪天古尧就身在朝营心在汉了。李昭诡异的生出一点庆幸和后怕。
古尧大窘。
见古尧神色简逸雅不由得眼前一亮,生出一股希望来了,“古尧,你帮帮我,那只是个孩子。”
古尧不自然的张了张嘴。
李昭大怒,声若冷雨,“阿康也是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古尧脸色一变,沉默下来。
眼见古尧不再说话,简逸雅只觉得天旋地转,猛地抬头直勾勾的盯着李昭,目眦欲裂,声音凄厉,“我用我的命诅咒你不得好死,突厥铁骑会踏平中原,会将你们李氏满门抄斩,北齐烟消云散,我诅咒你国破家亡!你们将——”语气中怨毒让人心惊肉跳,以至于慢了半拍才甩出一掌打断她的话。
简逸雅‘呸’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和牙齿,笑容阴森的看着李昭,“你怕吗?”
李昭微微一笑,从容道,“终有一天我李氏将荣登巅峰,北齐千秋万代,而我必定会享尽人间富贵荣华后寿终正寝。可惜,你统统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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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韩志的临时营帐内坐着一个绝对不该出现的人。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面目平凡的青年从容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韩志嗤笑一声,“偷偷潜入营地的来使。”在来使二字上加了重音。
青年刘忻微微一笑,拱手道,“若非韩将军掩护,我岂能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
韩志目光沉甸甸的看着他,“有话就说!”韩志敬佩文人的同时也忌惮这些人,一张嘴就能搅得天下不得安宁。
“我奉我家娘子之令来为韩将军传一句话。”
韩志眉头紧紧皱起来。
“一头羊带领的一群狮子打不过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羊。若是一头羊带领一群狮子,遇上了狮子领导的狮群,那简直是一场人间惨剧!”刘忻应景的叹了一口气。
韩志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凭她一个女人也敢口出狂言。”
刘忻无奈的摇了摇头,“北齐境内四通八达的道路出自女人之手,也是这个女人用计拿下了天馗关,还是这个女人制造的武器兵不刃血的守住了天馗关。男人何妨,女人又何妨,有本事即可,将军觉得李娘子是个没本事的人吗?”
韩志沉吟不语。
刘忻脸色一变,沉声道,“杀身之祸近在眼前,将军难道还不知道?”
韩志心头一凛,看向刘忻的目光郑重了几分。
“明知天馗关易守难攻,鲁王还命将军强攻,更派了好大喜功的肃亲王随军,鲁王意欲为何?”刘忻的声音十分富有感染力。
韩志目光闪了闪。
“鲁王难道不知道自己兄弟的脾性,他为了功劳必然会不顾将士死活,一旦打起来,必然损失惨重。所以鲁王不舍得派自己的兵来,韩将军若是没了韩家军,那还是韩将军吗?鲁王心胸狭窄,待将军没了亲兵,”刘忻的手缓缓的在自己脖子上划过,阴森森道,“和砧板上的鱼肉有什么区别。”
一股凉意从脚底蹿上来,韩志忍不住动了动脖子,自己在脑子里想想和有人当着你的面明晃晃说出来,完全是两回事。
刘忻喝了一口茶,看着韩志的脸色又道,“之前守城的许将军不就是最好的例子。我们能得胜其中运气占了很大的原因,许将军竟然只有五万人马,以至于顾及不到泾河让我们有机可乘,不幸被俘。”
韩志脸色终于变了,许攸的人马在三年前的战役中陆陆续续折损。鲁王没有给他补兵,而是让他做了的禁军统领,看着加官进爵手下兵马更多,但那都是鲁王自己的兵。没养熟年初又被派到天馗关,他的亲兵一部分被各种理由打散,只剩下这战斗力平平的五万。鲁王也就是看着许攸耿直厚道才敢来这么一手。
“将军放心,我北齐以上宾之礼款待许将军,李相公十分敬佩许将军人品才干,意欲招揽,奈何许将军对鲁王忠心耿耿。相公深感佩服的同时也深以为憾,哎!”刘忻又叹了一口气,“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尤其是像许将军这样的忠臣良将更是难上加上。可这样的良将却被君王猜忌甚至是放弃。”
韩志的手一顿,直勾勾的看着刘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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