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听着下属的汇报,福岛点点头吩咐道。
“立即运走25万两!”
这库内的白银与其让那些民军分了,倒不如存入银行中,作为将来的活动经费,将来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再则这也是他亲自率领敢死队进攻防御森严的藩库的原因所在。
“长官,还有……”
于忠远用目光扫视了一下敢死队中的十几名会党成员,福岛四郎一看,立即大声喊道。
“兄弟们,现在满城还有残敌顽抗,于队长,你立即带领弟兄们去增援满城!”
一个简单的调虎离山后,福岛四郎立即指挥着下属将银箱搬上马车,同时派出几名敢死队员护送银车离开藩库,当这边藩库中的白银转出时,在满城内战斗却处于一片白热化。
整个满城到处都是一片撕杀声,硝烟弥漫中,步兵衙门内甚至未及穿衣的文奇则不断的大声吼喊着。
“庆六、庆六,快,快派人把子弹送到校场!”
“快点,让那些汉人夺了城。咱爷们都得给砍了脑袋!”
尽管直到这会文奇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本能却告诉他,这是汉人在造反,汉人造反夺下满城意味着什么——全城老少没几个人能活下来。长毛那会时被攻下的满城中,又有几个旗人活了下来,别说是操着京话的旗兵,就是那些汉人见着大脚娘们也是一刀砍上去。( )
生或死,对于满城内的旗兵来说。似乎没有了其它的选择,除去拼死抵抗外,似乎再也没有了其它的选择,当城内的旗兵以至于女人都拿起刀抵抗攻进城内的民军时,土匪、会党出身的民军却充分的展现了他们暴虐的一面。子弹如雨般的朝着旗兵打去的同时,一桶桶煤油却被倒在街道两侧的房屋上。
“烧死这群王八蛋!”
王老大大声吼喊着,他一手提着转轮枪,一手指着大刀,大刀的刀尖还滴着血,在他身边。倒毙着一具具尸体,既然兄弟们的,也有旗兵的和满城妇孺的。
对于杀红眼的土匪来说,在这个时候,似乎没有什么仁慈可言,见旗兵的抵抗越来越激烈,土匪们选择了一个更干脆更直接的办法。
放火!
上百桶火油被倒在城中的各个角落,火把扔到火油上,瞬间便将房屋点燃了,一时间半个满城完全为烈焰所吞噬。大火越烧越旺,一阵风吹来更是助长了火势,不过半个钟头整个杭州都被大火映亮了。
在烈焰烧至步兵衙门的时候,看着越来越多的旗兵不顾一切的逃攻。心知已经无法挽回局面的文奇猛的冲着北方跪了下去。
“皇上!”
一声嘶哑嚎叫声从文奇的嗓间发出,泪水从的脸上流了下来。
“非是奴才不知杀敌,实在是……皇上,奴才、奴才去了!”
说着忍着呛人的烟雾,文奇冲着身边的嘎什哈大吼道。
“报效朝廷、皇上的时候到了,别让汉人瞧不起咱们!跟爷杀出去!杀光汉人!”
在烈火袭城时。满城步兵统领文奇率着百余名亲兵冲向起义民军的同时,满城的城门被打开了,丢掉武器的旗兵拖家带口的试图朝着城外逃去,可在城门外等待他们的却是一阵排枪——被俘虏的巡防营士兵需要用他们的脑袋作投名状。
在通红的烈焰映亮杭州城时,枪声如欢腾的鞭炮一般在城市的上空回响着,那枪声似乎是在向世人宣示什么。
一夜变乱在近凌晨时终于消停了,过去对汉人来说如同禁地的满城,这会也消停了,那烈焰似乎熄灭了,只剩下呛人的烟雾了,而在那呛人的烟雾中,却不见有人走出,在护城河的桥面上布满了鲜血,腥红的鲜血这会已经被烤灼成了黑色,一具具尸体被抬上了马车。
而那被薰黑的城门洞里,走出了一群人来,他们惶恐不安的看着周围。抱着啼哭的婴儿的妇女,搀扶着老爷爷、老奶奶的孩童,还有那些衣衫褴褛、脸上膀子上裹着血迹斑斑纱布的兵丁们,他们带着简单的行李,汇成一股庞大的逃难洪流,沿着路滚滚向前。
而在一旁,那些脖间系了根红绳,刚刚反正的巡防营的兵丁们,则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幕,偶尔的他们还会冲过去,以抢走这些人包裹,看看能不能翻出几两银子来。
而在杭州城内,背刀跨枪的民兵更是昂首阔步的走着,那脸上全是趾高气扬之色,更多的民军却像是狼一般的涌入杭州城内的妓院之中放纵起来,亏得在满城大火,作为起义总指挥的谭嗣同就把自己的学生全派到了城中维持秩序,甚至还用十几个人头,才将恢复了城内的秩序,纵是如此,毫无纪律可言的民军依然放火焚烧了数处街巷,其间抢劫、杀人、强,奸更是屡见不鲜,最终所有的罪行都被归罪于趁火打劫的地痞身上,用几十个地痞的脑袋向杭州百姓作了个交待 。
大街上依然是空荡荡的,一张张传单从门缝塞进了百姓的家中,而一张张安民告示亦张贴了出来,直到听着街上传来安民告示的言语后,杭州城内百姓才算是松了口气。
至于什么“驱逐鞑虏、恢复中国”,什么“满清窃居中国”之类的起义由来,对于百姓们来说,他们并不关心,他们只是庆幸自己躲过了一次兵祸,至少在某种程度上躲过了。
接着一些胆大的百姓试探着走出了门,在大街上,看到三三两两的“反贼”时,虽说心里害怕着,可却依然只能壮着胆子,查探外间的情况。
“……我等起兵,是为恢复中华,而非役使百姓,百姓自可无虑……”
伴着巡官的喊声,锣声再次响起,那些壮着胆子走出来的百姓,开始慢慢的聚在一起,他们的眼中无不是带着诧异。
“这是怎么了?”
几乎所有人都怀揣着同样的疑惑朝着墙上张贴的告示看去,更有识字者在那里念告示。而那告示中与先前巡官敲锣念声的话语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听着识字人的讲读,众人的心里却是泛起阵阵五味来。
“何物胡清,敢乱天纪,挽弓介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旧部,女真之鞑种,犬羊成性,罔通人理,始则寇边抄虏。盗我财物。继则羡我膏腴,耽我文绣,利我国土,遂窥神器。惟野蛮之不能统文明,戎狄之不能统华夏,少数之不能统多数。故入关之初,极肆凶威,以为恐吓之计。我华夏之父老兄弟诸姑姊妹,莫不遭逢淫杀,靡有孑遗。若扬州,若江阴,若嘉定,屠戮之惨,纪载可稽。又复变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沦于禽兽。而历代相传之文教礼俗,扫地尽矣。乃又焚毁书籍,改窜典册,兴文字狱,罗致无辜。秽词妖言,尊曰圣谕,戴仇养贼,谬曰正经。务使人人数典而忘其祖。是其害乃中于人心风俗,不但诛杀已也……”
读着告示的读书人,却读却是越发的激动,那年近四旬的夫子念到最后时,脸膛微红,甚至就连同那呼吸都显得急促起来,那初时似乎还因有人作乱而恼愤难当的夫子,最后读着这公告却是热血沸腾,此时完全为那公告所动的夫子读着语气情真意切,读之几乎可以使人落泪,解说到最后这位夫子,仿佛是他自己发布的这安民告示一般。
“呜呼,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想我炎黄贵胄,不乏英杰挺生之士,曷勿执竿起义,共建鸿勋,期于直抵黄龙,叙勋痛饮。则我汉族万万世世之荣光矣。我之华夏父老兄弟其共勉之。……大汉浙江都督府!”
大汉、大汉……对于城内的百姓来说,这个字眼是熟悉的,也是陌生的,有许多事物,或许无人言语,但亦无须言语,那些事物早已埋刻在他们的心底了,或许会因为时间而淡去,但绝不会被时间所磨灭。
“大汉!”
围观告示的人群中,几名青年念叨着那告示上的字样,突然泪水却是从一个青年的目中流出,那青年反复于唇间喃语着。
“大汉!大汉炎黄贵胄!”
当青年于唇间反复喃语这两字之时,一旁的青年看着那街上的“好汉”,神情却是突然激动起来,突的,一声吼喊从那青年的嗓间迸发出来。
“我等炎黄贵胄焉能为清虏鞑种之奴!从军!杀尽这满清之胡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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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第155章 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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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通电!
如同霹雳般经电报线于全国各地激荡着,那电报经由密码发出,发往各省、各地,不过只是数个小时便传至全国,一时间举国皆惊。
满清政府在获得通电后,同样被吓了一跳,对于朝廷的军机中枢而言,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在这个“盛世”之时,竟然于苏杭天堂之地发生动乱,更未曾想到其得知这一消息,竟然是通过“贼逆”所发通电。
而正当军机中枢为杭州起义的消息震动不已时,在上海、天津、汉口以及广州等地的中文报纸上,无不是第一时间刊载了《大汉浙江都督府布告全国电》,一时间举世皆惊。
举世皆惊之余,更多的人们却为《布告全国电》而震动,通电中那于朝廷看来字字诛心的言语,无不是触动着压抑在中国人心头最敏感的一道心弦——民族!
“我祖轩辕,开辟洪荒,始有华夏。经历代圣哲贤豪之缔造,成兹文明古国。凡吾族今日所依止之河山,所被服之礼教,所享受之文物,何一非我先人心血颈血之所留遗。故睹城邑宫室,则思古人开辟洪荒之惠。睹干戈戎马,则思古人保种敌忾之勤;睹典章法制,则思古人贻谋教诫之殷。骏誉华声,世世相承,如一家然。父传之子,祖衍之孙。断不容他族干其职姓……”
在许多城市的酒馆中戏园内,人们在那里念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布告全国电》,似乎在这一瞬间,所有人的心底的那一根敏感的。被压抑两百四十八年间的心弦被触动了。
在这一瞬间,这个国家似乎于过去有所不同。
非但在民间如此,甚至就是在京师重地,亦也在流传着这〈布告全国电〉,不管是那平素提着鸟笼子打千喝茶无所事事的爷们。还是那于茶馆中忧国忧民的主,这会都似疯了般的于私底下传着从天津传来的新闻纸,或是他人手抄的“告全国电”。
按道理来说,这些生下就有落地银的人,自然不会关心这事,可由不得他们不关心。谁让那电报上字字诛心,句句直指旗人,关系到自家身家性命的事儿,他们能不关心嘛。可瞧着那字字诛心,恨不得食其肉、碎其骨的言语。在他们看的心惊肉跳时,顺带的这些“主”瞧着身边汉人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甚至就连同在中枢衙门中,大家伙的心态亦发生些许变化,尤其是当那些旗人中的高官,瞧着身边的汉人同僚时,那心里更是敲着鼓——这些人,该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
“……呜呼同胞,谁无心肝。即不忆父老之遗闻。且请观夫各省驻防之谁属,重要职权之谁掌,其用意可揣知矣。二百四十八年好淫苛忍之术。言之已不胜言。至今日则发之愈迟,而出之愈刻也……”
在户部衙门里,则于私下里翻看着那不知于多少人手中传过的《布告全国电》,这写其说是电文,倒不如说是檄文,是反清的檄文。
“这操笔之人腹才可实是了得!”
忍不住在心底赞叹道。这赞叹却是发自肺腑的,对于熟读史书的他来说。他深知相比之下,这大清国历次民乱无一次能与其相比。这《布告全国电》直指问题的核心——民族,杭州诸人之所以起义,不,应该说是“逆徒行乱”,为不仅仅只是打倒朝廷做皇上,为的是解民之倒悬,为的是恢复炎黄贵胄之尊严,为的是不负华夏先贤。
“这下子,朝廷怕是要乱了!”
乱,又何止只是一个乱字!
养心殿内,一班王公大臣,无论年老年少,无论官职高低,都是愣站在那里,你看我,我看你,并不说一句话。坐在殿内龙椅上的光绪带着些倦容,还算清秀的脸上尽是苍白之色,眼圈周围发暗,而坐在御桌侧后帘内的太后也是同样模样,仿佛有点吃力似的睁着一双眼睛,目光游移不定地扫视殿内的奴才、大臣们。
对于他来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自然无力应对,不得已他终还是把在园子里静养的太后请了过来,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局,相比之下,当年依靠着一众汉臣平定发匪捻乱的慈禧,却显得很是镇定,只是静静的听着太监在那念着《布告全国电》。
念着那大汉浙江督政府《布告全国电》时,太监的心颤着,豆大的汗滴顺着面颊滑了下来,捧着檄文的双手也在那颤着。
“何物胡清,敢乱天纪,挽弓介马,竟履神皋。夫胡清者非他,黑水之旧部,女真之鞑种,犬羊成性,罔通人理,始则寇边抄虏。盗我财物。继则羡我膏腴,耽我文绣,利我国土,遂窥神器。惟野蛮之不能统文明,戎狄之不能统华夏,少数之不能统多数。故入关之初,极肆凶威,以为恐吓之计。我华夏之父老兄弟诸姑姊妹,莫不遭逢淫杀,靡有孑遗。若扬州,若江阴,若嘉定,屠戮之惨,纪载可稽……”
那《布告全国电》尚未念远,又一太监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接过纸太监又继续念了下去。
“据各公使馆消息,杭州逆贼传檄各公使领馆,历数我大清十大罪状……”
什么……哄的大臣们被这消息惊得呈瞠目结舌状,而色苍白似无精神的慈禧,这会才吃力的睁着一双眼睛,盯着那念着布告的奴才。
“请太后、皇上下旨,立即调兵进剿杭州乱逆,剿灭乱党……”
“请太后、皇上下旨,查禁乱逆大逆之言,胆敢散布者,杀无赦……”
哗的一声,所有人都跪拜下去,不停的叩着头,而面无血色的光绪只是在那如提绳木偶一般的坐于龙椅上,。
“奴才请皇上下旨。令闽、浙、苏三省速派得力军队,飞驰会剿定乱逆,以安国事!”
“臣请调北洋舰队开赴杭州,为之壮胆。”
“臣请……”
一时间的一个忠勇王公大臣们从说纷云开来,个个请着旨,请太后、皇上下旨剿灭乱党,而慈禧慈禧点了点头。
“先这么办吧!”
拟完旨慈禧抬起眼看了看眼前站着的王公大臣,却又问了一句。
“李鸿章到了吗?”
相比于其它人的慌乱,经历过发捻之乱的慈禧心知,这打仗,满臣是靠不住的,最终还是得靠汉臣,得靠李鸿章,现在大清国,能打仗的只有淮军,能让洋人顾忌的也只有北洋的水陆师,至于旁人说什么都不过只是乱言罢了,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用那些汉臣,毕竟这天下还是汉臣居多,对于李鸿章那个奴才,慈禧却非常有信心。
“回圣母皇太后,李大人正日夜兼程赶往京城!”
这会怕对于衙门来说,只会后悔当年没早修铁路,若是这铁路筑通了,从天津往京城不过只一两个钟头罢了,虽说那些王爷、郡王们无不是被那字字诛心的《布告全国电》吓的说不出话来,甚至大喊着要屠尽乱逆以定民心,甚至就连同看着汉臣们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可这会,对李鸿章却是万众以待。
毕竟当年正是忠心耿耿的李鸿章和他的恩师曾国藩两人平定了发捻,若是没有那一般忠心耿耿的汉臣,这大清国几十年前没准便亡了,不过他们的心里多少还敲着鼓,毕竟这一次与上一次不同,单就是这《布告全国电》里言语,不知能蛊惑多少人。
“皇上,奴才以为,应该立即传旨,令北洋衙门火速进剿杭州乱逆!”
在臣工中一个闫崇年走出来叩着头说道,与其它汉臣自称臣不同,他可是瓜尔佳氏的包衣奴,自然比那些汉臣高上一等,能够自称奴才。
“皇上,逆首为谭嗣同为湖北巡抚谭继洵之子,养不教、父之过,奴才以为当将其革职,解入京中,处于极刑,要效正典!”
闫崇年跪于地上提出这个建议时,非但汉臣中没有附和,就连满臣的王公、郡王也皆是把眼皮一垂,全是一副没听到似的,尽管都知道那伪逆之首谭嗣同是湖北巡抚谭继洵之子,可却没有任何人提及如何惩治他,这倒不是因为其他,或许有些年青的满臣觉得应该诛湖北巡抚谭继洵九族,可无论是对于醇王亦或是没有多少才能的庆郡王等人来说,经过当年发捻之乱他们深知,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重用汉臣。
太后为何没有提对湖北巡抚谭继洵的处置,不是因为不处置,而是因为现在不能处置。甚至这也是太后询问李鸿章有没有到京城的原因——这个时候朝廷惩治汉臣需要汉臣大员的建议,就那么解到京中,万一惹得汉臣不满,到时候,还有谁会为大清国出力?
虽说心恼着这个奴才打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可被闫崇年这么一提,立即有一群满臣和急欲表现的言官纷纷跳出来要求革谭继洵之职,将其拿入京中严办,更有甚者称应诛其九族,在小臣和奴才们像是见着骨头似的疯狗般叫嚷着的时候,反观王公郡王和军机大臣们,无不是垂帘闭目,全是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完全没听过谭继洵之名一般,至于谭嗣同,亦不过是与其同姓罢了,面对叫嚷着诛谭家九族奴才,慈禧同样沉默着,只有那皇上却是一副跃跃欲试之状,似乎打从他当上这皇帝,就未曾诛过人九族一般,当他把征询的眼光投向老师时,却看到老师在那轻轻摇头,连忙闭上嘴去,只是瞧着那忠心耿耿的奴才们在那里表演着……(未完待续)
帝国的朝阳 第156章 公私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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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夫抬着轿子往着紫禁城走去的时候,坐在轿中的李鸿章却是闭目思索着,那已然老迈的脸膛上,这会却是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是那杭州并没有发生起义似的。
在官船靠上码头前,就有快马将廷中的消息从半路传给了他,对于朝中的决定自然也再清楚不过,对于戎马一生的李鸿章而言,剿灭乱匪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绿呢大轿在轿夫的抬动下继续往着紫禁城前进,每到天热时京师惯常的臭气臊气一阵阵袭来。李鸿章只觉得胸中作呕,头脑发胀,进京途中重新振作的精神,被眼前的景象打得七零八落。这样一座江河日下的京城?
就是他所保下的大清国?那空气中的带着尿骚味的臭气,让李鸿章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布告全国电》中的“又复变法易服,使神明衣冠,沦于禽兽。而历代相传之文教礼俗,扫地尽矣。”,想及此,他又忍不住想到从朝鲜传出的葡萄牙人加列奥特的《中国见闻录》、克鲁兹的《中国情况记》、马丁.德.拉达的出使中国记录等书中的“中国”。
“他们第一是极其清洁,不仅在他们的屋内,也在街上。他们通常在街上设有三四处必需的或公共的休歇处,布置很好,因此忙于公务的人不会把街道弄脏,并且从那里得到供给,类似的法子通行全国所有的道路。有些城市的街道可通航,如同意大利的威尼斯。”
“这个国家的男男女女都有很好的体质,匀称而且是漂亮的人,略高;他们大都脸宽。小眼睛,扁鼻子,胡子稀少,但也有人有大眼睛和大胡子的,脸孔很均匀。”
外国人记录中的“中国”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个中国纵是京城之地,亦难得清洁,空气中更是恶臭不可闻,至于百姓家中亦见不着那“白如奶汁的内墙”,更看不到体质良好的百姓。中国,中国到底是什么模样?
是眼前的这个模样。还是?
于内心深处,李鸿章更愿意相信曾经的中国是那个让西洋人羡慕、景仰的中国,而不是现在这个被西洋人所轻蔑、嘲笑的中国。可他毕竟是大清的北洋大臣,是大清国的重臣,是……
内心的情感复杂之余。李鸿章想到了湖北巡抚谭继洵发来的密电,那千字的密电所道的不过只是一个目的——希望自己能保下他。虽说有些许跳梁小丑于廷中口口声声说道着“诛湖北巡抚谭继洵九族”,可无论是李鸿章也好,亦或是江苏的刘坤一也罢,都知道,无论朝廷如何主持此事,最终还是得看他们这些汉臣的意见。
若是当真个诛了谭继洵的九族,那么来日李家也好。刘家也罢,将来不定都躲不过这一劫,谭继洵的这份电报显然出自刘坤一之手。刘坤一是湘军出身与谭继洵有旧,自然不便出面,这举国上下,唯一能出面保他谭继洵的,也就只自己了。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朝廷砍了的谭继洵的脑袋!
想到自发逆以来。地方汉臣与朝中的默契,李鸿章把唇角微微一扬。精明若太后又岂会砍谭继洵的脑袋,可是有些人……想到信中提及的那些个跳梁小丑般的奴隶。李鸿章冷哼一声,恰在这时,轿子停了下来,到宫门了。
在内侍的引领下,李鸿章来到宁寿宫,在宁寿宫宫门外,他却出乎意料的看到一个人——恭王!
只见恭王奕訢正在几个贴身侍从的陪伴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来。李鸿章顿时想起这些年来恭王对自己的推荐、信赖、依畀,心中顿时感激不尽。完全没想到于此竟然能见到恭王的他赶紧趋前两步,口里念道:
“下官李鸿章叩见王爷。”
说着便要下跪。
年近六十的奕訢这些年身子骨虽说不如以往,但却还是连忙跨上一步,双手扶住情真意切的李鸿章,颇似动情的说道:
“老中堂免礼!”
携起李鸿章的手,奕訢又把李鸿章细细端详一番,然后轻声说:
“中堂苍老多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倒是说得李鸿章心底一热,心知这些年恭王不知遭了多少委屈他,连忙硬着喉咙答。
“八年前离京时,王爷尚是正值壮年,不想今日重见,王爷也已步花甲之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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