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朝阳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无语的命运
帝国的朝阳 第175章 督难安(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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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洋衙门高大的辕门外卫兵荷枪而立,此时的北洋衙门内只显得诡异非常,进出其间的官佐、吏员、幕僚无一人敢喘口粗气,所有人无不是偶尔把视线投向大签押房,就在几个钟头前,这北洋大臣衙门便似乱了套一般。±頂點說,..
唐浩然反了!
不对,是唐浩然起兵清君侧。
大签押堂内,李鸿章心脏激烈地跳著,如同阵前的战鼓,轰隆轰隆的闷雷在耳朵深处鸣响回荡;体内彷佛有火焰的伏流窜动,将身体里每一滴水分蒸发。难以遏抑地,早在几十年前便淡去的脾气这会却是在他的心头涌动着。
“……吾本乃驻朝统监,今见朝纲不振,奸佞当朝,特起兵十万,邀直隶总督、两江总督、湖广总督、两广总督、闽浙总督、陕甘总督、四川总督、云贵总督共倡义举,共商国事,以还我朝清明盛世!”
蓦然,那股火却是随着通电上的内容,再次猛然涌了起来,以至于李鸿章真猛然睁大双目,任谁都知道,大人这是真个怒了。
“汉城那边有电报吗?”
手中握著茶杯,李鸿章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里隐隐有一抹忧色,显得有些苍老的满是皱纹的脸庞却抑制着一丝怒容。静默里,眼中彷佛有言语流∶
“怎么还没来电报吗?”
他并没有这么问,而是等待着幕员的回答。
“回中堂大人,至今未有一电!”
听到这句话后,李鸿章用尽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
“将朝鲜银行、北洋公司在直隶、山东一带的银行、商号全都查办了。所有人等一率捕入狱……”
不过才一开口。那心中的的怒火再一次燎原野火般升起,虽是无法压抑,但多年宦海浮沉的他,却深知此理更需要冷静。不能这么办,他唐浩然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不会没想到这一,查办银行、商行,却是下策。且不租界中的银行商行不能查封,便就是山东等地的银行亦不能查办,不能牵连他人,唐浩然所做的,只能由唐浩然承担。
当然,更为重要的一是,李鸿章现在还不想把路全都走死。
“大人,电报,电报……汉城的电报!”
就在这时,大签押房外传来的话声只让李鸿章的心头一清。连忙急步站起身来,全是一副急不可待的模样。此时,对于他来,他最想的便是唐浩然的解释。接过电报,不过只是略扫视一眼,李鸿章便再出无法的近几年控制自己的怒火了。
“哗”地一声,几滴冷茶飞溅,众幕僚无不是抬眼望去,那张原本平静的脸上,此刻竟铁青如花岗岩,眼中怒气迸放如刀光森寒,摔在地上的茶杯碎作瓷片。
“唐子然,你竟然如些坑辱老夫!”
心中忿然呐喊。突然的一阵怒火让李鸿章那里还能控制得了自己的怒容,没有会怀疑,如若此时,唐浩然在他面前,李鸿章一定会将其斩首。
中堂大人的恼怒,只让周馥也不禁讶然。这么多年来,他可从未来见中堂大人如此恼怒过。
“大人,怎么了?”
在众人的疑惑中,周馥从中堂大人的手中接过电报一看,那张脸膛上顿时便没了血色,甚至就连同唇角亦是不时轻颤。
“兰溪先生,这是……”
张佩纶瞧见周馥的神色异常,连忙开口询了一声,待他接过电报,那脸色亦是猛然一变,就连同那视线又渐朦胧,但还真强聚起即将涣散的神智看着电报上的内容∶
“中堂大人钧鉴:浩然蒙中堂大人之信赖,统监朝鲜近两载,两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之懈怠,以百计之心巩固藩蓠,若无浩然即无朝鲜今日之平静,然朝中臣工,尤以旗奴为主子分忧,言浩然心怀反意,朝廷拒纳浩然之辩书,由此可见当今朝中实为奸佞当朝,浩然虽身在处藩,然亦心忧国朝,其间苦楚请大人体谅,今日起兵,所为无外“清君侧”,今日朝廷可言汉臣之浩然,他日亦可言之中堂,言之诸大人,浩然断然起兵,所争者实为我汉臣之将来,之生计,今日浩然起兵,所求者,只为清君侧、肃奸佞,如若朝廷能恍然醒悟,体谅浩然之忠,肃清朝中奸佞,自今之后,国家诸事皆由中堂大人与地方总督议处,浩然自当还兵,朝鲜之兵绝不入关内半步,如若不然,浩然唯一以朝鲜十万雄兵,兵逼京城,以清君侧……”
待看完这电报后,张佩纶惨然一笑,看着恼怒的中堂大人惨笑道∶
“笔者……杀人……不用……刀啊!”
话未完,一口唇血已自唇边涌出。断续的话语中带着令人切齿的淡然。过去只道唐浩然谋事只重结果,可今日一看,其完全是不择手段,便就是这份电报,如若传至朝廷,中堂大人怕都脱不得干系。
笔者,杀人不用刀,这是文章的最高境界!
当年李鸿章用曾笔刀文章杀人,而现在唐浩然未尝不是在用笔刀杀以李鸿章,难怪中堂大人如恼怒。
“只怕,只怕这电报,收到的不止中堂大人一位,恐怕其它疆吏,亦收此电,大人,唐子然也太……”
太狠毒了!
且不先前的那份邀“天下八督”起兵响应的通电,便就是这份电报,亦是包裹着赤、裸、裸 的祸心杀意。
这份电报,若是送至朝廷,即便是朝廷无意追究,恐怕自今以后,亦再无信任之,如若扣于衙门,若为朝廷知晓……
数分钟前,李鸿章还盼着唐浩然的电报,想听听他的解释,而现在。他反倒是被这烫手的山药给烫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轻声喃语道。
“子然。老夫待你不薄,可你……好生心狠啊!”
过去,李鸿章从未觉得唐浩然有什么手段,纵是他于朝鲜所用的手段,在他看来也是上得不台面的“横蛮之举”,而此时,他的这一着杀招,却让李鸿章第一次体会到唐子然这子当真成了一个官了。
为官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今天。他见到了,见识了当年那个天真非常的唐子然短短两年间的锐变。过去自己只道他唐子然于官场是“不学无术”,而今日看来,非但自己看了他,整个大清国皆看了他。
“舅父大人,既然他唐子不仁不义,那咱们也就……”
不待张士衍把话完,李鸿章却发出了一声无奈的苦笑,然后却听到他。
“朝廷的朝议这会该来了吧!”
因近在天津的关系,李鸿章可以不待邸报下来。便从朝中之人那里得知朝议的结果,现在唐浩然谋逆。袭夺旅顺,这朝廷的斥责怕是要到了。
也就时声音落下功夫,大签押房外的戈什哈便走地进来,双手禀上一份密函,然后便退下了,这大签押房纵是一般幕僚非请亦不得进入,也就是门外的贴身亲兵,可不传而入。
打开那密函,李鸿章神色便是一阵凝重,随后则变得越发苦楚起来,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话来。
“大人,旅顺一事,朝廷怎么?”
“皇上下旨宽慰,唐逆夺兵袭夺,非战之罪!”
按道理,这是好事,可在李鸿章道出这句话后,除去张士衍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外,其它人面上无不是顿时流露出浓浓的忧郁之状。
“自今朝廷对你我汉臣信任不在了!”
将朝议丢于周馥手中,李鸿章步伐沉重的朝着大签押堂主座走去,甚至就连那平素挺直的胸膛,这会也不自主的微微弯了下去,呼吸亦变得越来越轻微,那是发自内心的失望,是对朝廷,还是对唐浩然?
或许只有李鸿章自己才知道,才能体会。
“这,这不是好事吗?”
瞧着大家的神色不对,张士衍连忙向身边的张佩纶轻声询问道,朝廷没有追究责任啊,这是好事?先前舅父不还担心朝廷追究旅顺一事,怎么这会反倒不见他高兴了?
猪,当真是笨死的!
想到当年与唐浩然的一次玩笑话,张佩纶的心底更是一阵心恼,这人难道就看不出来吗?朝廷越是如此这般施恩,越是明对汉臣再无信任之。
“好你个唐子然!”
就在张佩纶心叹着张士衍的无知时,李鸿章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尽是发自于肺腑的的悲怆之情。
而在坐的幕僚大都亦体谅他笑声中的悲怆,数十年辛苦,十数万江淮子弟的性命,换下来的信任,甚至敌不过他人一纸所挑,这如何能不让李鸿章感觉心凉。
现在朝廷的好言安慰,到底,不过只是希望中堂大人与唐浩然杀个两败俱伤,即便是击败了唐浩然,这朝廷于中堂大人这边,恐怕亦再无一丝信任,剩下的便只是互相猜疑了,众人甚至可以想象,非但是中堂大人不再信任,纵是其它七位地方总督,这会朝廷怕也提防上了,无论如何,唐浩然的目的达到了——成功的瓦解了朝廷与疆吏间的最后一丝信任。
“大人,此事当如何处之!”
周馥的话让坐于椅上的李鸿章从内心的悲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面带忧色的众人宽言道。
“诸位,朝廷现在离不开咱们!”
这是事实,朝廷离不开北洋,朝廷还指往着靠北洋去弹压杭州的变乱,更需要北洋去阻挡唐浩然的兵锋。
但在另一方面,北洋未必不能离开朝廷,虽北洋每年需协饷数百万,可如若没有朝廷,靠着直隶之税,未偿不能维持北洋,更何况,到那时,又岂会只有直隶总督所辖三省?
当然,这也不过就是大家心里想想罢了。有些事情,可以想,但不一定能做,至少眼下却是不能去做。他们可不像唐浩然那个愣头青,话再回来,从古至今改朝换代时,敢为天下先者又岂有一人为皇?
“把电报传于朝廷,”
李鸿章随口吩咐了一声,然后又留下了周馥与张佩纶。
“兰溪、幼樵,你们留下来话!”
待到众人离开大签押堂后,已经七十岁高龄的李鸿章,迈着蹒跚着步子,慢慢腾腾地朝着后堂挪了过去,他的背景显得有些落寂,微微垂着首,任由都能体谅得出此时这位已经年迈的老人,内心的苦楚,他拼了一辈子保护的大清国,便是这般对待他这个忠臣。
“大人!”
瞧见大人的模样,周馥只觉眼眶一热,连忙上前搀扶着大人,而李鸿章却摆了摆手。
“兰溪,你这朝廷当真没有满汉之别?”
岂只是有!
当年咸丰帝在位,发乱据江宁为都,曾许诺,复江宁者为王,而曾文正公所得的赏赐是什么?如若曾文正公是旗人,又岂能不得王位?
满汉之别岂只是有,满汉之间根本就是天地之别!
“大人,国朝毕竟是以满洲而主中国!”
在私下里,周馥倒是没有了什么顾忌,更何况对于朝廷的做法,他亦是深感失望。嘴上自然也就谈不上客气。
“国朝毕竟是以满洲而主中国……”
轻声喃语着这句话,李鸿章只觉得的内心越发的疲惫,几十年来,他千方百计的维持着朝廷的体面,为了朝廷,为了大清国,即便是个人承担再多的屈辱他也认了,可他从未曾想到,自己的苦心维持,靠着给这大清国糊上一层光亮的纸壳,维持着大清国的体面,可到最后却落得这个下场。
尽管现在朝廷不见得会对北洋下手,可将来……
“大人,现在倒是不需要担心朝廷这边,关键是,这件咱们怎么应对,这唐浩然的兵锋如何挡?……”
摇摇头,李鸿章打断了张佩纶的话,看着周馥道。
“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
“天下八督!”
周馥吐出这么一句话来,而后看着张佩纶道。
“唐子然的兵锋所指者,目前不足为惧,为惧者,实为其它七督所指,若非如此,朝廷又岂只用一言而促兵?”
周馥口中的一言指的是皇上的一句话,“着北洋衙门差精锐之兵平以唐逆”,这句话,实际上已经表明了朝廷的态度,真正让他们放心不下的,还是天下八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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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 第176章 心生异(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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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八督,于“我大清”的官场上指的便地方的八大总督,直隶、两江、湖广、两广、闽浙、四川、陕甘以及云贵,其中地位最高者自然是直隶总督,尤其是打从直隶总督兼起北洋大臣,权势更重,至于两江总督,则因为其税赋重地,加之兼南洋大臣,其权势只比直隶总督稍逊,而湖广大总督其地位却是稍逊。※%頂※%※%※%,..
天下第一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原本位列直隶总督之后,各督排名第三的湖广总督,便开始挑战起这一“称号”来,不过这两年湖广确实有挑战直隶的本钱——自张之洞出任湖广总督后,便于湖北大兴洋务,汉阳铁厂、兵工厂、武昌造船厂、大冶铁矿、湖北官纺局、湖北生丝局以及湖北船政局,甚至就在年初,因为湖北煤质不堪炼焦的原因,更与两江总督合作,于淮南九龙岗探得煤矿。
正是得益于一系列官办工厂的兴盛,对使得湖北隐隐成为举国洋务领袖,加之年初时,因湖南推行烟土专卖,藩库收入激增下,作为湖广总督的张之洞更是开始自修皖省的煤矿铁路,以保障他日汉阳铁厂用煤。
借着朝廷的支持,这位曾经的北清流领袖,凭着湖北洋务所成,似乎正在一的挑战着李鸿章的地位,至于那“天下第一督”,于湖广总督府间众人看来,更是非张之洞莫属。
可就在张之洞雄心勃勃的操办着湖北的新政,同李鸿章一争高下时,朝鲜统监唐浩然起兵造反的消息。随同他的电报一同传至了湖北。传到了武昌。
“自今之后。国家诸事皆由香帅与地方总督议处,浩然自当还兵,朝鲜之兵绝不入关内半步,如若不然,浩然唯一以朝鲜十万雄兵,兵逼京城,以清君侧……”
张之洞坐在牛皮太师椅上久久地凝视着这刚刚收到的电报,胸中的怒火在一阵阵灼热地燃烧。它炙烤着他的心。令他愤怒,令他委屈,也令他痛苦!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电报尽然出自唐浩然之手,这恰恰是张之洞最为恼火的地方,可以,正是他张之洞一把把唐浩然带进了官场,两人虽无师生之情,可却有着半师之实,虽当初借口把唐浩然支离了湖北。可张之洞却从不掩饰对其的欣赏,甚至在其主持朝鲜时。更是言称其有有治国安邦大才,可惜屈于外藩。
每每念及此,张之洞都会暗自后悔,若是当时留他于湖北,没准……可这世间又岂有后悔药可吃?
而在张之洞为其可惜之时,不料就是这个人,今天居然反便反了,这几乎等于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在张之洞的脸上!
毕竟,两年多来,张之洞十数次为其张目,对其欣赏可谓是世人皆知,可谁曾想,他反便反了,完全没有一丝顾忌,纵是吴三桂亦是忍耐数十年,而他区区两年之功,便想以一地而下举国。
但这不是最恼人的,真正令人恼火的却是其用一纸通电把“天下八督”都扯了进去,以离间疆吏与中枢间的信任,扯上其它人也就算了,偏偏却扯上了自己,这如何能不让张之洞心恼,在他看来完全是忘恩负义之举。
忘恩负义如此,又岂能为人所信!
“唐子然……”
冷哼一声,恼怒非常的张之洞只觉胡须微颤,若非控制得当,只怕那茶杯都摔了出去,而桑治平瞧着这一幕,却只是半闭着眼睛,并没有什么。现在还能什么呢?唐浩然不仅反了,还用一纸通电,把若大的中国八位封疆大吏都扯了进去。
曾身为清流领袖的张之洞又岂不知道,或许现在朝廷会因一时之急,而会对此视而不见,可待这一关过去后,势必会有言官借此弹劾,言官弹劾又岂需任何实据,只凭几句传闻之辞,便给别人定下罪名!更何况,他们还有这电报可作实据!
这唐子然不是存心要把大家伙往绝路里整,往死路里推!
外放地方的十几年来,虽当初朝廷外放自己是为分地方之权,借清流钳制咸同军功疆吏,可外放地方后,张之洞早已经由当初的清流化为疆吏,所考虑的自然是自己的权力,这疆吏之权全不同于京官儿,京官清贵,可疆吏……想成就一番事业,还是要到地方上!
虽多年来对朝廷忠心不改,可并不意味着张之洞会迂腐到拿自家身家性命去验那个“忠”字,甚至他不可能如曾文正公一般,任人欺凌,曾文正公的遭遇已经让人心寒了,如若将来有言官弹劾,朝廷再无端罗织罪名。
那样的话……非但个人身家不保,甚至可能祸及家人宗族。而这一切正是唐浩然的一招“八督议政”所致,这那里是什么“议政”,分明是逼朝廷对八督下手。
唐子然究竟要达到什么目的呢?
张之洞真恨不得将他揪到面前来当面质问,同时狠狠地扇他两个耳光!以泄心头之怒,这也难怪,任谁的身家性命被其它人压上了桌,都会如此恼火。
“大人,这八督议政,倒也全非妄语,如若这国家大事皆由八督议处,这天下之事,恐怕也不至如此!”
桑治平于一旁随口了一句,若是过去,他对唐浩然是欣赏,那现在怕有的只是佩服了,过去他只道唐浩然有才而无谋,全不知官场变通,而今天,他却看到了唐浩然有谋的一面,别的不,单就是这“八督议政”就开古之所未有,纵是朝廷忠臣闻这四字亦会心动连连,原因再简单不过——权力!
天下八督看似位极人臣、风光无限,可谓是疆吏之首,可实则却又受各方牵绊。地方上有刺布政使等衙门牵绊。朝中非但有军机处制衡。亦有言官弹劾,可谓是每办一事皆是如履薄冰一般,纵是有“天下第一督”之名的李鸿章,亦是心翼翼,生怕越雷池半步,至于张之洞,虽于朝中有靠山相依,可亦需心谨慎。以免受其害。
可今天,唐浩然的一招“八督议政”,却从根本上扭转了,重中枢而轻地方的现实,从而奠定了地方对朝廷的上风,而如若“八督议政”成真,八督亦可凭以地方做大,又岂惧朝中之权,又岂会在意言官弹劾,在意朝中非议?
权力!
空前膨胀的地方之权。如何能不让人心动?
权力的诱惑对任何人都适用,尤其是对于欲创一番事业者而言。其对权力的渴求更超于常人,纵是眼前的香涛怕亦无法拒绝这份“厚礼”吧!如若天下八督中之半数为“八督议政”所引,放眼天下现下谁人又会去平定他唐子然!
朝廷对八督的顾忌在于八督集军财于一身,如若“八督议政”,这八督自不会冒自家实力有损的风险去平定他唐子然,如此一来……没准到时候,朝廷对他怕也只有招安一途可走了!
子然啊!
内心佩服着唐子然的手腕老辣之余,看到机会的桑治平自然不愿错过这一机会,或者,作为张之洞的幕僚,他自然需要为幕主的利益而谋划。
“八督议政、八督议政……”
念叨着这个词,心惊肉跳之余张之洞的内心深处却又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来,一方面他固然恼怒唐子然的“背叛”,而另一方面,却又不得不去面对这“议政”带来的诱惑。
如若当真实施“八督议政”,那这朝廷之事,岂不会任由八大总督议处,至于那朝廷又岂还有今日的独断专行!
纵是清流出身,这些年的疆吏也使得张之洞亦深感朝廷、言官牵绊下,事事难为之困,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开始体谅起李鸿章来,同情起他这些年的苦心维持来。
可如若朝廷再无独断专行之权,言官弹劾又有何惧,甚至……就在张之洞抚杯不语时,桑治平却看到了他的犹豫。
“大人,直隶总督李鸿章、两江总督刘坤一、两广总督李瀚章、闽浙总督卞宝第、四川总督刘秉璋、陕甘总督杨昌濬、云贵总督王文韶,”
此时桑治平甚至未提七督之字,而只是一一道出这七人之名,每当他提及其中一人名字时,张之洞的眉头便是一皱,
“天下总督,系出湘淮!”
这句话倒非虚假,这七位里头,李鸿章自然为领,其兄李瀚章素以其为首,刘秉璋亦是淮军名将,而王文韶虽出自湘潭可却受李鸿章举荐之恩。至于刘坤一、杨昌濬则为湘军老将,这天下八督中也就是自己和闽浙总督卞宝第是清流言官出身。
换句话来,这八督里头的,若是李鸿章心生异心,那这天下……世上人本是良莠不齐,为官者亦是各怀心思,所谓之忠心耿耿,不过只是言语。如若八督各生心思,现下纵是朝廷亦也拿大家没办法。
且不其它人,单就是他闽浙的卞宝第,不正因船政经费被挪用一事,正与朝廷不满之中,而若是到时候,他张之洞逆流而动,只恐怕将招天下相攻,那又岂是他张之洞所能挡,权衡利弊之时,张之洞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天下八督,唯大人与闽浙总督出身清流,而刘坤一、杨昌濬虽于朝廷忠心耿耿,然湘军老将皆曾见曾文正公所遇,今日杭州者倡“兴汉逐满”,子然亦与朝鲜言“汉满平等”,倡“八督议政”,两相呼应,朝廷焉能不起疑心?”
桑治平的话让张之洞越发的沉寂下来,这恰恰是他最担心的地方,如果朝廷待到平定子然之乱后,再行秋后算帐,到那时又该如当?难道非要到祸事临头时方才……到那时,纵是有心相抵,恐怕亦无力相争了。
与其待到祸临已身时,再行选择,不若……可,如此又岂是忠臣所为?就在犹豫中大签押堂外传来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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