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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南钦听了感激不,“这样好了,我现只有依靠你了,别人总归没那么贴心,我也很难开口请人家帮我。”
锦和一连几个知道,那就表示她真知道了。两个人闷头找毛蟹里年糕吃,锦和边吃边问,“我记得你以前对白寅初有点意思,现这个契机很好。反正他和你姐姐离婚了,你自己也打算和冯良宴散戏,这么一来都是孤家寡人,走到一起断没人说闲话。”
南钦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万万不要提这个,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哪里算得上爱!说出来要难为情死了,他始终我姐夫,就算离婚了也一样。”
锦和叹息道:“那倒可惜了,论起来白寅初除了手里没枪,别都不比冯良宴差。你不考虑话,早晚便宜了别人。”
“那我可管不了。”她耸了下肩,“只要他对嘉树好,别让孩子吃苦就够了。”
锦和唔了声,“话说回来,你要是闹那一出,冯家能坐视不理吗?寘台恐怕当作丑闻,到时候冯夫人没那么好打发吧!”
南钦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神气来,“问题出哪里,请她自去问她儿子。婚姻是两个人事,家族再要顾及,也不能为此耽搁一辈子。”
横竖她是离定了,同锦和分手后回到陏园,依然该怎么还是怎么。晚饭是一个人吃,那么大八人长餐桌,红木打蜡表面灯下泛着幽幽艳光。四菜一汤摆她面前,像给阴人上供,没有一点生气。她已经习惯这样寂寞地生活,端坐着看了一会儿,各样夹一点尝两口,放下筷子,一顿饭就算用完了。
良宴八点多时候回来,她还没有睡,正坐床头看小说。听见门上把手“咯啦”一声响,因为锁住了转不到底,停中途,他轻轻地敲门,“南钦,你睡了吗?”
她不说话,视线挂靠一排小字,耳朵却悬了门上。
他很耐心,笃笃地敲,“我有话和你说,你开开们。”
她把书阖上,扭灭了铜座上开关。
外面安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沉默,然后响起脚步声,沉闷,缓缓地,往走廊另一头去了。
第二天她下楼比较晚,他已经往河南办事去了。餐厅桌上照旧摆着一份早报,她呷口牛奶随手翻看,头版一组图片很吸引人,少帅和名媛。良宴携同司马及人上了头条,照片是前天收到其中几张。她冷眼看着,搁下了手里牛奶杯。
行礼箱很小,只有首饰和简单几件衣服。不能带得太多,太多了显眼,佣人喊一声她就别想走得脱。天倒放晴了,出门不用打伞,轻轻巧巧一个箱子。她迈出门,装得和平常一样,心里同这生活了一年家告别,那份酸楚真是一言难。
吴妈追出来,“少奶奶要出去?我叫老曹开车送您。”
她说不必,“我和朋友约好了喝茶,过会儿要到裁缝铺子里去,她喜欢我两件旗袍款式,要借过去让裁缝照着样子做。喝完了茶荡马路、看电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完,回头我自己叫车回来就行了。”没有等吴妈再言语,她下台阶往大门上去了。
她知道他把周围布置人都撤了,现她出门没人监视,所以这两三天里不担心被他挖出来。她木着脸站铁门外等车,几次哽咽都强压了下去。走之前到婚房看过一遍,梳妆台上摆着他们结婚时合照,两张笑脸,十分幸福。有一瞬她居然打算把相框带走,后来想想实太傻了,既然分道扬镳就不要留恋,留恋话便继续这种没完没了纠缠,苦斗一辈子。
黄包车远远来了,车后插着个鲜艳鸡毛掸子,迎风跑起来像面小旗。她招了招手,车夫点头哈腰拿毛巾扫扫车座,请她上车,把背后油布棚子撑了起来。
“到共霞路。”她问,“多少钱?”
车夫是个哑巴,能听不能说。比出五个手指头来晃晃,表示五毛。
南钦没有还价,确实有点路程,价钱还算公道。她往后一靠示意他可以出发了,车夫把挡布放下来,压抑了半天情绪终于可以释放出来,她抱着箱子泣不成声。





透骨 2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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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纸上闻标题叫冯夫人头晕,什么牵手名媛,这样非常时期闹出这种丑事来,脸面竟是一点都不要了!
她气得摔报纸,“他人哪里?给空军署挂电话!”
寘台秘书长高敬亭被叫来办事,恰巧碰上夫人大怒,忙从佣人手里接了电话筒亲自拨打。那边说少将不,问清后回来报告夫人,“少帅带人到周口验收飞机去了,大概明后天才能回来。您先别急,我这就去报社问情况,勒令他们不许再版。”
“有什么用!”冯夫人脸色铁青,坐沙发里直敲打膝盖,“一个早上几万份出去了,像黄河决了口,现再来补救,补给自己看么?这个孽障,好好偏要兴风作浪,这下子好了,出风头了!那个司马及人是什么东西,交际花呀!放着自己家里如花似玉太太不管,和那种女人搞七捻三,我看他脑子走水了!”
雅言边上皱眉,“姆妈,现不是骂二哥时候,点给陏园打电话,不知道二嫂看到报纸没有。”
“那还不去!叫南钦回家来,人多打打岔还好点,省得一个人钻牛角尖。”冯夫人一头吩咐,一头对高敬亭道,“你派人去查,看看是哪个记者写报道。”
查出来自然没有好果子吃,不用夫人发话他也知道。高敬亭应个是,抽身退出了厅房。
雅言歪沙发上拨那数字盘,等了一阵有人上来接,她问:“少奶奶不?请她听电话。”
那头阿妈说:“对不起四小姐,少奶奶上午出去了,没说具体去哪里,好像是和朋友有约,自己叫了黄包车走。”
“坐黄包车?”雅言觉得有些奇怪,“那说了什么时候回来么?”
阿妈支吾了下,“没说什么时候回来,等少奶奶到家我一定转告少奶奶,请她给您回电话。”
雅言把话筒挂上,十指插/进蓬松头发里焯了两下,脸上茫茫,对冯夫人道:“二嫂出去会友了,或者还没看到报纸,等她回来再说。”
那么就等吧!可是从中午等到傍晚也没有接到南钦回电。眼看天要黑了,大家愈发急。座钟当当响起来,已经六点了。冯夫人探着身往外看天色,一种不好预感盘旋心头。南钦素来很乖巧,就算出门也不至于外流连到这么晚。
二夫人对雅言比手势,“再拨一个,是不是午觉睡过了头,忘了给这里回电话?”
雅言正要伸手,铃声倏地响起来,都以为是南钦,结果是陏园阿妈来讨主意,说少奶奶这个点还没回来,以前从来没有过。
雅言喃喃着:“不大对头呀,前阵子司马及人正大光明打电话到陏园找二哥,这回又曝光了这样照片,怕是真好上了。可怜二嫂,不知道受了多大压力,大概要气死了。”
这席话叫冯夫人慌了手脚,忙喊内勤处人来,让不动声色地到各处去暗访,见了人不要惊动,确保安全就是了。人都撒了出去,但是得到消息很少。内勤主任来回话,所有能找到娱乐场所都翻了个遍,没有少夫人下落。
这下子是晴天霹雳,确定人不见了,冯夫人跌坐沙发里,一时不知怎么处理才好。
寘台忙碌一夜,头绪全无。第二天报纸令人震惊,南钦单方面发了一份解除关系公告,语言简练毫无赘诉,只说人各有志、佳偶难成,便把他们婚姻撇了个一干二净。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家都懵了。三夫人说:“南钦这孩子平时不声不响,原来会咬人狗不叫,后倒给咱们来了个迎头一击。”
“姨娘说话不要这么难听,要不是二哥自己不长进,她何至于会这样!当初疯了似要娶人家,娶到了手就这么糟蹋。你们只说南钦不懂事,要是三姐先生也这样,你们怎么说?人家女儿不是人?她肯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发这种公告,你们能知道她心里苦么?”雅言伤心之余一顿发泄,边说边红了眼眶,不愿再管那些事,一扭身上楼去了。
良宴回来已是第三天,公告连载了两日,似乎木已成舟,再难改了。
他得知消息人都要垮了,站地心里,捏着报纸眦目欲裂。俞副官也不知怎么劝慰他才好,二少模样让人害怕,红着两只眼,逮谁就能吃了谁一样。
“给我封了那家报社,把人都抓起来!底片呢?胶卷呢?找出来!”他嘶吼着,客厅里团团转,大风过境一般,把摆设器皿砸了个稀烂。
他真要疯了,紧赶慢赶地回来,看到就是她发出告示。要和他离婚,要和他脱离关系……只是嘴里叫嚣并不算什么,可是这女人心这么狠,她釜底抽薪打他个措手不及,等他发现早就来不及了。他环顾这个家,人去楼空,她不知到哪里去了。他再一次陷进绝望里,她为什么要这样?走时候有没有留恋?给他一颗定心丸,然后狠狠杀他个回马枪,让他为他自大付出代价。
如果早知道她有预谋,就不该把人都调走。他脑子里千头万绪,后绞成一团漆黑。站这里其实是个空壳,她走了,把他神识也带走了。他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她会去哪里?会不会离开楘州?会不会被白寅初藏起来?他应该让人到港口和火车站去查旅客表,让陆军找个通匪借口搜查白寅初家,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俞副官过去接,他紧走了几步上前,“是不是南钦?”
俞副官摇头说是寘台,问二少要不要接夫人电话。他失望透顶,踉跄着退回来,直挺挺倒进了沙发里。为什么她不联系他?就算要分手也该坐下来谈谈不是吗?他闭上眼,她知不知道他想她?她这两天外面过得好不好?吃些什么?住哪里?她一直被呵护着,没有人照应怎么活?他勾起头喊俞绕良,“派人盯着白寅初,南钦除了他没有别人能投奔,他一定知道她哪里。不管怎么样,先找到她……找到她要紧。派人出去,哪怕挨家挨户搜,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俞副官道是,“二少不要着急,只要少夫人还楘州,就一定能够找到。寘台那边说请二少回去,夫人也打探少夫人下落,心里又放不下你,还是回到寘台,大家从长计议好。”
他摇头,“万一她想通了要回来,家里没有人,只怕伤了她心。”
俞绕良没想到他是这么专情人,常他身边执勤,他和那些贵妇名媛插科打诨,几乎没有什么忌讳。他以为少夫人发了这则启示,无非令他折了脸面大发雷霆,没想到会伤心至此,委实出乎他意料。
良宴要守着家等她,总觉得她是出去逛逛,天黑前会回来。人派得够多了,他现出去也像无头苍蝇,还不如坐镇陏园,好第一时间得到反馈。
他站起来,摇摇晃晃上楼去,走到走廊头房门前顿住,抬手敲敲门板,“南钦……”
里面寂静无声,也许她还睡着,也许她还生他气。他扭那门把手,捏着心把门打开,奢望她房间里,可是没有,床褥整洁,梳妆台前也没有人。
他拖着步子走进房间,用视线把每一样摆设抚摸过去。这里满是她味道,她喜欢零零碎碎小东西,五斗橱上放着一排水晶球,里面是各种下雪场景。空旷后院、午夜街头、热闹万圣节……这些水晶球是一套,回国那天码头商店里看到,她很喜欢。彼时行李已经托运了,买下来就得随身携带。女士们不干苦力,效劳一定是男士。他抱了满怀小玩意儿登船,又抱着满怀下船,俞绕良来接他时候那点不言自明笑意,他到现还记得。他苦闷地想,如果真不再回来,为什么不把它们一起带走?难道一点也不留恋么?
她不,他心都空了。坐床沿抚抚她枕头,她这么决绝,他没有想到。也许是隔天登出来照片后推了她一把,本来她已经原谅他了吧?她一直很心软……是他不停挥霍她耐心,后把她越逼越远。
他倒床上,连日奔波让他体力不支,但是不敢睡熟,怕错过外面消息。半梦半醒间徘徊,梦到她走了,梦到她又回来了,简直让他一夕尝了离别苦。
还是没有消息,派出去监视白寅初人后来几天里一无所获。俞绕良开始盘查楘州所有房产中间人,挂了牌当然很容易找,还有相当一部分野路子很难查清,所以依然毫无头绪。
离她出走将近七天了,他颓丧地站花园里看落日,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当初白寅初也像他现一样迷惘吧?没有发生自己身上,别人痛像西洋景,听说了不过付之一笑。风水轮流转,如今轮到他了,才发现实伤情,这么多天了,痛苦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
冯夫人来看他时,他还算平静。可是总有哪里不对,人沉淀得很深,恹恹,对一切提不起兴致来。
“瞧瞧你样子!”冯夫人提了提他耷拉裤腰外半幅衬衫门襟,“你男人气概哪里去了?就算离婚,表面功夫要做得漂亮。你想让人看见你冯少帅为情所伤,弄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说着转过身一啐,“这个南钦,枉我那么疼她!一点旧情都不念,可见是个铁石心肠。这样女人,你做什么还要念念不忘?就算找回来我冯家也容不下她,跑出去一个礼拜,谁晓得同谁一起!哪个好人家女人丢下家庭外头浪?她又不是那些戏子舞女,三从四德哪里去了?一个道台家小姐,这样好教养,她父亲地下该一大哭了!”
找得太久,耗光了冯家人所有耐心。按理来说逃妻该休,还等她提离婚么!可是良宴反应似乎是不愿意,这就有点难办了。冯夫人又道:“妻贤夫祸少,你是带兵人,现局势不稳定,为她伤神,自己弄得方寸大乱,万一打起来,你还做得了自己主么?”
他拿手捂住额头,哑声道:“姆妈,不要说了,厉害我都知道。你不要怪她,全是我错,是我伤了她心……伤了太多次。”
冯夫人摇头叹气,内情她是不清楚,可是良宴这副模样,实叫她心疼得厉害。
俞副官穿过小径过来,对冯夫人敬了个礼,方才调过头道:“二少,少夫人有个朋友叫顾锦和,你还记得吗?”
良宴大梦初醒,“对,以前是有这么个朋友,后来来往少了,我险些忘了。怎么?有消息?”
俞副官道是,“顾锦和育才小学堂教书,我派人盯了她两天。她每天放学不回自己宿舍,都是往共霞路去。如果猜得没错,那里应该是少夫人落脚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过客、张逗逗、3号、半条命地雷!
感谢vnse手榴弹!
鞠躬!
ps妹纸们,留言满25字送积分。但是这本比较惨淡,限制也多了,没法像《宫略》那样大批量送到月底,大家见谅啊!




透骨 25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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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共霞路后,每天醒得都比平时早。心里压着事是一方面,主要是换了环境。周围中产阶级居多,都是靠做工拿薪水过日子人,没有睡到日上三竿资格。
清早六点整个弄堂渐渐苏醒过来,公鸡打鸣,人开始走动。公用自来水龙头哗哗开着,准备做早饭人轮流淘米、大声咳嗽说话。一个苍老嗓音从巷头一直拖到巷尾:“阿要汏衣裳板唻……”这是烟火人间,虽然嘈杂喧闹,但是切切实实让人有活着感觉。
南钦二楼房间没有装太厚窗帘,随意挂了半副确良。布料太薄遮不住光,一到时候就从边边角角和经纬里渗透进来。她床头离窗近,早晨第一抹亮打她脸上,她坐起来扭了扭脖子,叫锦和起床。
锦和着急上班,没有太多时间置办早饭,就到弄堂口买粢饭和豆浆。南钦抓着毛票拎着铝锅站晨光里,周围是同样等候人。一个满头缠满卷发棒女人和她打招呼,“你好呀,你是搬来伐?咱们做邻居咧!喏,我就住你隔壁,往后互相照应呀。前两天看见外国人家里有人打扫,就料着房子卖出去了……怎么样?这间房子多少钱吃进?你家里没别人?就姐妹两个?”
弄堂里女人爱打听,倒未必怀有恶意,这种习惯只是一种爱好,为平时聊天增加些谈资罢了。南钦笑了笑,“这房子不是买,是租。我家里人口少,就两个人。”
“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嚜,是北方人伐?”
“老家北京。”南钦说,把铝锅递给了摊主。
那女人长长噢了声,“那楘州有没有亲戚呀?”意识到似乎问得太多了,看人家文气素净模样,自己莽撞显得尤为失体统,忙话锋一转道,“邻居好赛金宝,我姓唐,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只管找我好了。”
南钦点点头,“谢谢唐姐了。”
“别客气。”对方也付好了钱,冲她抬了两下下巴,“先走了,有空来白相噢!”
南钦道好,自己也端着锅子回了家。
锦和对着墙上镜子梳头发,边梳边道:“我今天要过江一趟,不知道晚上能不能赶过来。你自己一个人多小心,把门窗插好,有人叫门千万别开,晓得伐?”
南钦失笑道:“把我当小孩子么?晓得了,不用担心我。你陪我这几天也够了,总不好一直拉着你,每天从学校过来太不方便了。”
“那倒不要紧,我就怕冯良宴找你麻烦。”她把胸口别针别好,坐下来吃早饭,又道,“我已经把你资料给我那个朋友了,叫他帮忙留意,看看有没有合适雇主要请声乐老师。找事做不要急,问清楚了比较好。要是那里不行,我再另外给你想办法。”
南钦给她添豆浆,应道:“是不急,离婚手续到底没有办好,一桩心事悬着,做事也做不好。”
锦和啃着粢饭,把掉桌上榨菜抛进纸篓里,口齿不清地说:“一个礼拜了,冯良宴到现都没找过来,这个少帅当得太丢人了。我本来以为不消三天你就会被他逮住,谁知道用了这么久。”
南钦涩然一笑,“我没正规房产所找房子,这个中间人有工作,做房子是附带,没有执照,他想找也不那么容易。隔了这么多天,彼此冷静一下也很好。不过到后还是要当面锣对面鼓,总躲着也不是办法。”
锦和唔了声,起身拉毛巾擦嘴,“话是这么说,你自己总归当心一点。他这人太暴躁了,能捂你一回就能捂第二回。你小命要紧,千万别不当回事。”
南钦说知道了,嫌她啰嗦,把她直接送出了门。锦和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拿把剪刀压枕头底下,晚上小心点。”
南钦无奈地对着她笑,她嗤地一声,挥挥手往巷口去了。
收碗收筷子,这些活以前不用她做,现必须亲力亲为。捞了袖子搬到外面水龙头底下,几个街坊女人打发丈夫上了班、孩子上了学,倚门口磕瓜子聊天。看见她热络地打招呼,“小姑娘,洗碗呀?”
“嗳。”她礼貌地对她们点头,这里统称没有结婚女孩子叫小姑娘,她今年还不满二十岁,不盘头确实看不出婚姻情况。
她走过去,不知道她们她背后说些什么,也没有留神去听。低着头拿抹布撸碗,洗好了搁水门汀台面上。眼尾扫见有人边上立着,她以为人家等着用水,忙加动作都收拾起来。转身一看,大大地颤栗一下,原来是他找来了!
他穿制服,也许是将官军装特有姿态,即便只是站着,也让她觉得咄咄逼人。她有点怕,分开了一个礼拜,再看见他十分疏离,像不认识似。她不敢看他脸,视线躲避开来。他不说话,只是抿唇看着她,眉心紧蹙,谁也不能体会他现心情。
她是个没心没肺人,他以为她至少会想念他,至少看见他会眼眶含泪,不管是伤心也好,委屈也好!可是她没有,她别过脸,表情从惊讶到坦然,看不出一丁点不自然。她不乎了,从陏园搬到这种石库门房子里,采光不好,和一帮平头百姓为伍,自降身份,还甘之如饴。买早饭,洗碗,以前从来不做事现一样样尝试,她后不后悔?他知道顾锦和,没有马上进去,是因为不想当她面和她朋友发生冲突。他坐车里等,可是见到她从弄堂口出来,那种感觉真是难以用语言来表达。她微笑着和人搭讪,她一点都不难过。反观他自己,失魂落魄,这七天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沉默了有半分钟,还是她先开口,“你来了?有话进屋里说吧!”她看了看那些停止嗑瓜子,直愣愣望着他们这里女人们,“站外面不好看。”
他说:“囡囡,跟我回家。”
南钦突然鼻子发酸,他干什么要这样叫她?都准备离婚了,称呼上这么亲密还有什么意义?她没有回答他,错身从他旁边绕过去。他无可奈何,只得跟她身后进了她租住地方。
他来了是客,她请他坐,倒水给他。他窝那半旧艺术沙发里,环顾四周,斑驳家具、斑驳地板,一切都是斑驳。他还是那句话,“跟我回家。”
她他对面坐下来,茶几上白瓷杯子里翻滚出丝丝缕缕雾,她叹了口气,把那些雾冲散了,“既然出来了,我就没有打算再回去。”
“你跑出来一个礼拜,闹也闹够了。”他量让自己平静,把两肘撑膝上往前探身,“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提出来,我改就是了。当初轰轰烈烈结婚,我不想到后这样收场。”
有时候不想,可是自己没有往那方向努力,不想终究会变成不得不接受。她笔直地坐着,交叉起十指放小腹前,“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谈,已经是很大进步了。谢谢你这三年来对我照顾,但是走到这步,真已经无法挽回了。我想了很久,这个决定不是一时意气用事。其实你也知道,我们一起并不合适。每天都争吵,我真烦透了这样生活。与其互相折磨,不如分开了开阔天空。现离婚很多,不是只有我们。这场婚姻像枷锁一样套身上,你不觉得沉重吗?我这两天这里,没有现成饭菜,也没有人帮我洗衣服,可我觉得很轻松。是心里轻松,是山穷水后豁然开朗。你也放下吧,放下了就不会痛苦了。”
他看着她,她每一句话都像尖刀剜心。他控制不住自己,生怕眼泪流出来,狼狈地转过脸去,半晌才道:“你也知道痛苦吗?也许只有我痛苦,你是乐,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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