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他看她癫狂样子怕起来,“我哪里怀疑过孩子?要是怀疑,何必动那么多心思,设个局让你小产不就是了!”他头大不已,几乎抓不住她,“好了好了,大腿上中一枪不会死。我那里有军医,等把子弹取出来了放他回去,这样行不行?”
她顿下来,红着两眼瞪他,“这里是怎么回事?淑元是怎么回事?邵行知又是怎么回事?”
他支吾了下,“我把这里买下了,淑元是我给女儿取名字,邵行知……是我底下营长假扮。”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居然被他这样耍着玩,亏她一本正经见工,简直要被人笑死了。她咬着唇点头,“你骗得我好!你拿我当什么?果然听了你母亲话,置了外宅要叫我做姨太太。”
良宴一头雾水,“什么姨太太?我什么时候说要叫你做姨太太?”
“那你让我走!”她对自己一切无能为力了,这辈子就死他手里么?她要离开楘州,以前还舍不得,怕走了失去他消息,可他这样子待她,拿她当傻子哄骗,她还留这个没有人情味城市做什么!
他抢先一步堵住门,“我不会让你走,要走除非踩着我尸体过。”
南钦觉得失望透顶,她早就怀疑是他一手策划,可是存着侥幸心理,不愿意相信他会算计她。现好,钻进他口袋里走不掉了。原来真是这样命,她也没有力气再抗争了,她以为能够跳出他五指山,实是幼稚得可以。
她不愿意再说话,垂着两手回身上楼。既然他一心要圈养她,那就认命做他金丝雀吧!闹了两三个月独立就是这样结果,从正室变成侧室,真是失败透顶尝试。
他追了几步,仰头看旋转楼梯上身影,“囡囡,我过两天要飞周口。今早颁布了调令,楘州空军要参战了。”
她步子一顿,他以为她至少有点表示,可也只是片刻停留,暗花旗袍下摆轻飘飘摇曳,终消失二楼转角处。
透骨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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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钦担心寅初,晚上睡得不怎么安稳。风扇不能整夜开,怕弄个热感冒,打针吃药对孩子不好。她床上翻来覆去,窗开着,听得见外面虫蝥叫声。透过绡纱看天,稀稀朗朗几颗星嵌鸦青色天幕上,忽明忽暗,没有月亮,很是寂寥。
扇子慢慢地摇,摇着摇着困了,没过多久又会被热醒。现总是弄得一身汗,有时候起身看,簟子上留下一滩深深印记,背上像按了自来水龙头一样。大约真像孙妈说那样是个男孩,可是良宴似乎喜欢女孩子,还自说自话取了个名字叫淑元。
想起来真要气死,原来左等右等,等还是自己肚子里孩子。知道隔壁那点动静是他弄出来,她也就不再害怕了。据说他是太忙,常常半夜里才能赶过来。过来了见不到人,就门外站一会儿,似乎也能聊作慰藉。她觉得他有点可怜,但是他骗她,她又为自己感到悲哀。脑子里兜兜转转地思量,不知道将来路应该怎么走。渐渐睡着了,再醒来时候看见床沿坐着个人,正一下一下给她打扇子。
她撑起身,“你怎么进来?”
“我有房门钥匙。”他低低嗓音中气不足,看来累得厉害。
“怎么不去休息?”
他说:“我进来看看你,看见你热得满头汗,就想给你扇会儿风。”
南钦心疼得揪起来,他现善于示弱,善于掌控她情绪。再恨他,和他面对面,恨能持续多久?她把扇子接过来,“不用你扇。”
他手耷拉下来撑床帮上,垂头丧气地说:“我好困。”
她红了眼眶,“困就去睡呀。”
“我想和你一起。”他把身子挪过来,偎她肩头上,“我不想和你分开,可是后天就要走了,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战区是不能通书信,这就意味着他们要失去联系,几十天甚至几个月。南钦怔那里回不过神来,他要去打仗了,生死未卜。战争面前,小情小爱东西那么微不足道。她心里乱得厉害,一则为自己,二则是为他安危。他靠着她,她没有避让,只是问他,“寅初放回去了吗?”
他不想提起情敌,潦草地嗯了声。
南钦叹息着往里面让了让,“躺下吧!”
他窃喜着睡她外侧,脸贴着枕头,闻见残留一缕百合香。见她坐着,伸手拉了一把,“你也躺下。”
两个人同床共枕不知是多久以前事了,南钦躺下来,眼尾瞥见他,说不出五味杂陈。
他一手仍旧悬她上方,蒲扇来来往往,未有一刻停息。边扇边道:“明早我们早点起床,我带你到海边去看日出……我答应过你,那么久了都没有做到。这趟要出征了,临走之前把承诺兑现,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南钦被他说得心惊,“你也忌讳点,不要这么口没遮拦。”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一定会毫发无伤回来。”他转过身来面对她,扔了扇子把手搭她肚子上,“我还要等着我孩子出生呢!送你去医院,抱你上手术台,不假他人之手。”
南钦无言地望着他,他沉寂下来睡着了。她摸摸他脖子,拾起扇子来给他打。他累透了,鼾声渐起。南钦突然觉得自己这几个月所作所为对他是种巨大折磨,他不是无所事事公子哥儿,他那么忙,还要被她拖累得费苦心。他爱她,她早就试出来了。如果不乎,她登报声明后就该撇得一干二净。可是他没有,他来给她做饭,虽然手艺不好,至少让她下班后有现成饭菜可吃。现又演这场戏,如果不爱,也没有必要顾忌她感受,强行掳来就是了。不过这一闹,他似乎长大了,行事不再像以前那样乖张,懂得委婉,也懂得体谅人了。
他翻了个身,嘴里含糊地叫了声囡囡。南钦以为他有话说,探过身来听,他呼吸匀停,并不像醒了样子。就着门下光看他,长长眉,挺直鼻梁,除去下巴上青青胡髭,还是初见面时样子。
她陷进回忆里,犹记得刚被送出国时恐惧,金发碧眼洋人堆里只有她一个是中国人,那种落了单感觉令人窒息。然后下船时有人举着牌子来接她,那是个英俊青年,穿着夹风衣,不苟言笑,但是有爽朗眉眼和乌黑头发。就像海上漂流了几年人,眼前突然出现了岛屿,她顿时感觉自己获救了,他是她救命恩人。
他就读空军学院离她学校有点路程,她练习室吊嗓子时喜欢站窗前。那扇刷了白漆哥特式窗户正对小路,每次看到窗下有镶着飞行翼徽章军帽经过,她就知道是他来了。他们像兄妹那样相处,慢慢她发现他并不冷漠,虽然大多数时候武断霸道,但是他有纯净笑容,偶尔也会让她感动。可惜他显赫出身让她望尘莫及,对他也有天然敬畏,这种敬畏大概来源于自卑吧!越自卑越要强,她不想让他看不起,她必须想方设法证明自己。
她以专业第二成绩毕业了,可他却是第一。毕业那天他说:“我想和你结婚。”她心里那么高兴,她说:“好。”她就这样把自己嫁了。
婚后她才知道,他和家里大闹了一通才争取到娶她过门,所以他母亲脸色一直都不怎么好看。冯家是迫于无奈才接受她,她所有依靠都他身上。可是有一天一个所谓朋友提起了白寅初,他回来后就翻了脸。长达一个月漠视,他们还婚中,谁能够忍受?南钦觉得自己嫁错了人,不管她怎么示好,他根本就不理睬她,于是才有了后来分居十个月。
现想起来,婚前时光反而幸福。她美国没有什么朋友,他是黄埔军校保送出去进修,校友一大堆。刚开始他有聚会,大不了中途给她打个电话,后来渐渐带她参加了,那些人都打趣管她叫“良妹妹”,她是他钦定太太人选。她以为嫁给他是件荣耀事,他们也一定会过得很好,谁知结婚了,却闹到这样田地。
她唯一庆幸是他还爱她,他们彼此相爱,只是缺乏沟通。她抚抚肚子,眼下又有了孩子,也许等打完了仗,把一切都处理好,他们可以从头开始。
她倚他身边睡去,那么久了很少这样踏实过。醒过来时候两个人紧紧缠一起,这是老习惯了,无意识里依然搜寻对方身体,要互相依偎才能睡得好。
太热了,身上黏腻,是汗。他拉她起来洗澡,洗完了要带她去海边。
南钦晕头晕脑被他剥光了,他满意地上下打量,觉得她身材比以前好了。两个人对坐着,他给她擦洗身子,大不了揩点油,也没有太出格动作。后捧着她微微突起肚子亲了两口,让她搭着胳膊下地,叮嘱她,“当心地上滑。”
她披上浴袍回头看,他到底没有离开浴缸。她晓得是怎么回事,现站起来一定会很尴尬。她脸上发烫,忙退出了盥洗室。
他换了白衬衫出来,头发刚洗过,神清气爽模样。近海滩离零和路不远,开车过去十几分钟,赶到差不多能看日出。
万点金光跃出海面时候他携她下车,牵着她手一本正经告诉她,“我不会娶那位赵小姐,我有太太,不管闹得多凶,我们结婚证还,我们没有离婚。要做妾也是她,你是正房太太,永远都是。”
南钦古怪地看着他,他也想到妾了,难道真打算来个联姻么?
他忽然意识到,愣了一下忙改口:“没有妾这一说,我们是受过教育,不能像老辈里那样。我回头找姆妈谈谈,你现怀着孕,不要让那些不高兴事坏了心情。我明天中午就要走,你是零和路还是回陏园去,你自己决定。要是你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吃顿饭,以前事就让它过去吧!不过是出了点小岔子,过错都我,你陪我一起回去赔罪,好不好?”
她想起冯夫人茶馆里那些不留情面话,如今再回去面对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心态。她有些怕,可是他要去打仗了,她得让他后顾无忧。就算是为了他,她也应该答应回去,至于回去后是怎样局面,她简直不敢想。
他倒不逼她,笑道:“你暂时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先和母亲知会一声,然后再去同父亲告罪。他们知道咱们有了孩子,一定不会为难你。”他来捧她脸,用力搓了搓,“怎么愁眉苦脸?不高兴么?”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良宴,我会一直等着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他说好,“我要把那些联匪打个落花流水,等胜利了,我带你和淑元出去旅行。”
南钦奇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女孩呢?”
“我照着清宫表推算。”他说得很笃定,“俞副官打听来,据说这个表很准,我就派人手抄了一份。对照你年纪和受孕月份,查来查去都是女孩,所以先取了个名字,万一那时候还没打完,别耽误了登族谱。”
她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傻人,还去查什么生育表。心里却暖和起来,鼻子酸酸又想哭,怕被他看见,便蹲下来拿枝桠沙地上胡乱画画。
“我来堆个城头。”他卷起袖子拢沙,像模像样做出个楼兰古城来。又旁边造了座斜塔,“可以去意大利转转。”
南钦点点头,“然后去以前学校看看。”
他笑了笑,“就这么定了。”看看表,无奈道,“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你回去,等晚上再来接你。”
他们手挽着手往堤岸上走,谁都没有发现,身后斜塔已经轰然倒塌。
透骨 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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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钦费了好大力气才决定跟他回去,明天他就要出征了,今天吃个团圆饭也没什么。她不看别,就图让他安心。
时隔三个月再回到寘台,一切既熟悉又陌生。雅言看见她很高兴,一口一个二嫂叫得亲热。底下佣人却不是,肯定早就得了冯夫人命令,规规矩矩管她叫“南小姐”,入了良宴耳,惹得他一通呵斥。
她是无所谓,回来完全因为瞧着他面子。冯夫人能不能再接受她是题外话,能固然是好,不能,她也不会死乞白赖强求。
车上下来时候见到了赵小姐,那是位时髦淑女,穿着西洋累丝纱裙子,大波浪头发拿蝴蝶绦子斜束一边,从肩头一直蜿蜒到胸前,有种女性特有婉约。难怪冯夫人说她美,确实是个难得美人呵!她不免多看两眼,心里惆怅着,其实良宴和她结婚也蛮好。门第相当,人也漂亮,他并不吃亏。
赵小姐怔怔望着他们,良宴却连瞧都没瞧她一眼,牵着南钦手进了大门,对沙发里端坐冯夫人道:“姆妈,南钦回来了。”
南钦有些难堪,见到面前这张脸不知道怎么开口。再想想既然已经来了,厚着脸皮攀亲也难避免,便偎良宴身边怯怯叫了声姆妈。
冯夫人抬起头来看她,眼神冷冽没有温度,“不是已经登报离婚了么,再回来是怎么回事?当我们冯家是旅馆么?”
南钦涨红了脸,遭受奚落是所难免。过去谁对谁错,再计较也没有意思,她低声下气认个错,要紧是为良宴。她用力握了握他手,鞠了一躬说:“我不懂事,给父亲和姆妈添了那么多麻烦。现知道错了,回来求二老原谅。”
“冯家面子折损了,单凭你轻飘飘道个歉就能翻过去么?”冯夫人哼了声,“你想得未免太简单了。”
良宴是断不能让她受委屈,把她护身后道:“南钦会那样做,其实错都我。那天我喝醉了,确和司马及人饭店里过了一夜,不能怪南钦发火。姆妈要骂只管骂我,南钦没有做错什么。何况她现怀孕了,请姆妈看孩子份上不要为难她。”
冯夫人听见这消息吃了一惊,“怀孕了?什么时候事?”
南钦道:“三个多月了,也是前阵子才知道。”
冯夫人不说话,神情却冷峻了。她也晓得良宴要参战,得给他吃定心丸。今天他带她回来,就证明了是承认这个孩子。他是头回当爹,眼下谈什么大道理都枉然。可是近眼前联姻,不能因为一个孩子就放弃了。
她别过脸看一旁赵小姐,她只是站着,面无表情。良宴能忘了南钦曾经闹出笑话,冯夫人却不能忘了白寅初曾经共霞路留宿事。她抿着唇,抱胸靠沙发背上,半晌才对良宴道:“你去书房,你父亲那里。刚才发了话,叫你即刻去见他。南钦留下,我有些话要同她说。”见他犹豫样子,拧着眉头道,“还怕我吃了她不成?你且去,大约是要交代作战细节。”
良宴无法,温声对南钦道:“我去去就回来。”又故意看了冯夫人一眼,“要是姆妈给你小鞋穿,等我回来了告诉我。”
他去了,冯夫人气得嘀咕:“这孽障,当着我面也敢这么说。”
南钦掖手站着,心里是泰然。有他这句话,即便是吃瘪也值得。
“你坐吧!”冯夫人道,把雅言和佣人都打发走,又示意赵小姐坐,“有些话,还是不瞒不骗好。南钦啊,上次我劝过你,你没有听我。如今这样,突然又弄个小囡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意思,南钦觉得她这话莫名其妙,“之前没有发现,后来身体不好到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冯夫人眼色如刀,“那么你是打算同他和好吗?这里没有外人,赵小姐是冯家承认媳妇,有话也不用避着她。原本大家是打算好了等良宴回来了就举办婚礼,你来这么一出,岂不是叫我们为难吗?”
对孩子避而不谈,单说什么结婚,南钦再好性子也要反击了。她笑了笑,“是很对不起赵小姐,可是我和良宴并没有离婚,要他停妻再娶,似乎不太合适吧!”
赵小姐有些忍不住了,美丽脸上带着厌弃表情,“南小姐不是已经登报声明了么?”她扭过身子对冯夫人泫然欲泣,“伯母,这叫我怎么办呢!没想到是这样情况,看来这趟是来错了。实是很不好意思,明天我就回山西去好了。”
她给冯夫人施压,冯夫人当然要安抚她,忙道:“那里是战区,不安全。你既然来了楘州,也没有不明不白回去道理。”寒着嗓子对南钦道,“你现不陏园,他外面置了地方安顿你,你暂且住着,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不是我不相信你,你和白寅初传闻并不好听,孩子就算落了地,后也是要验血。是我冯家孩子,回冯家来理所应当。不是冯家,要栽赃也不能够。至于有没有离婚,这年头一张纸能保证什么?寘台承认,就是正当。你是聪明人,这点不会不明白。”
她越说越刻薄,南钦再听不得,霍然站起身道:“夫人,说实话我从没想过再回冯家,今天之所以踏进寘台,还是因为良宴明天要出征,我不能叫他牵肠挂肚。我和他分分合合,到底没能一刀两断,不为别,我们之间有感情,这点您不能否认。”
冯夫人哂笑道:“现才来谈感情,登报声明时候感情哪里?坦白说,我对你确实有成见,就算你怀了良宴孩子也改变不了什么。你若是真像你说那样对他情真意切,咱们现谈话内容就不会告诉他。”她压了压手,“你坐下,孕妇发急不好。上回我同你说话依旧算数,只是现多了个小人儿,对他要另外处置。等证明了血缘,何去何从咱们再说。你小公馆里开销用度,寘台这里一手全包。但是你不能再出现,就守着你那一亩三分地好好过日子,你能答应吗?”
南钦一口气堵嗓子里,忍得满眼都是泪。确如此,人要为做过事负责任,她们现排挤她也是人之常情。她捂住嘴,量不让自己哭出来。要是让良宴发现,哪里能走得踏实!如果换了从前,她可能什么都不管了,可是经过这么多,他成熟了,她也长大。别人怎么样都不能造成切身损害,她只乎孩子和他。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她想她还是有盼头。
“如果您能说服他,我也无话可说。”她掖了眼泪道,“今天来不想闹出什么矛盾,毕竟良宴要去前线,别叫他放心不下。刚才夫人话我不会同他提起,就好好吃顿饭吧!”
赵小姐似乎不大满意,她泪汪汪看着冯夫人,哀凄道:“伯母,我觉得自己这里有些多余。您看少帅和南小姐是这个情况,现又有了孩子,我硬插一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冯夫人她手上拍了拍,“你别担心,我同你说过话不会变。至于孩子问题,要生下来才能作数。现说是不是良宴为时尚早,毕竟她外头那么久,又留别男人过过夜,这笔糊涂账算不清。”
她们背着她说就罢了,话里话外全是对她怀疑,对孩子怀疑,这叫南钦痛苦难当。
“夫人积点口德吧!”她说,“贬低我不打紧,你不能连带着孩子一起损。侮辱了孩子就是侮辱良宴,赵小姐是你媳妇,良宴不是你儿子?”
冯夫人噎了下,“你放肆!”
她站起来,冷冷一笑道:“我以前一直敬重你,可如今看来倒没什么必要了。白寅初是我那里过过夜,那是因为我害喜得厉害,他放心不下。我们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清清白白毫无关联,绝不是你说得那么龌龊。你若实容不得,我也不乎了。现就喊良宴来,他愿意和赵小姐结婚,我绝不说半个不字。”
她反将一军,弄冯夫人不知怎么应对才好。白着脸狠狠瞪她,“要不是因为良宴,我现就开发了你!”
南钦无谓地一勾嘴角,“要不是为了良宴,我也不会踏进寘台一步。”说完了回身往穿堂去,因为看见他已经出来了。
良宴带她到花园纳凉,先前和大帅说话也心不焉,唯恐他母亲要给她气受。低头看她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和姆妈谈得怎么样?”
她淡淡笑,“很好,你别挂心。姆妈知道我怀孕了很高兴,问我要不要回陏园,我倒觉得那边公馆很适意,住惯了不想挪地方了。”她停下来,他两手插裤袋里,她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抱他,把脸埋他胸前,微微哽咽,“良宴……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他大大手掌拍她背上,“我知道你等着我,怎么能不惦记着回来?”
她指甲掐进手心里,似乎掐得越狠越能遏制心头痛,“你不会和赵小姐结婚吧?”
他眉心一皱,她说一切都好,是真么?他叹息,“我这辈子只有一位太太,一年前为了娶你可以和家里决裂,一年后、十年后,也还是可以。所以你不用怀疑,不要因为那些不相干人伤了我们感情。以前我不懂,总是试图挑衅你引起你注意。现不会了,我知道你心里有我。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我。”他捧着她脸,她唇上亲了亲,“你留零和路,等我凯旋了接你回陏园。”
她转过脸看官邸,“可是赵小姐那么漂亮……”
“你傻么?”他笑起来,“她再漂亮也和我无关,丑妻近地家中宝,何况你不丑,你比她漂亮一百倍。”
他们额头相抵,暮色渐渐合围。如果明天不再来就好了……
透骨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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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多难分难舍,要走终归留不住。
南钦站衣柜前,打开门呆呆看着里面,没有良宴衣服,她连收拾行李都不能为他做。
他倒不介意,从身后揽她,把两张纸递给她,“这是共霞路和零和路房契,还有银行里存票,你离开陏园一样都没带走,现全部物归原主。我不日子里好好照顾自己,寘台那边不爱走动就不走动,自己身体要当心。陏园勤务我都调过来了,一来时局不稳,二来……你不想见人也能给你挡驾。”
虽然她粉饰太平,他暗里却都知道。她努力让他放心,他努力装作不知情,都是善意,然而都是欺骗。
他穿着空军制服,草黄色轻便布料,肩头金绣肩章上缀着一颗耀眼将星。临要出门戴上军帽,不一会儿就汗水氤氲了。南钦送他到门口,抬手给他掖掖汗,轻声嘱咐:“到了前线千万要注意安全,如果有条件,想办法给我报个平安,我家里盼着。”
“我知道。”他捏捏她手,冲她微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我保证。”又对廊下佣人道,“好好照顾少夫人,照顾得好,自然给你们加工钱。要是有谁偷奸耍滑,让我知道了,活剥了她皮!”
众人皆一凛,弓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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