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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骨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尤四姐
“囡囡。”呜咽北风里夹带着良宴声音。
她微一顿,曾经不止一次听到他叫她,每次她都去找,找过之后只有大失望,她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直觉了。
“囡囡。”那声音恍耳畔,“囡囡,我回来了。”
她狠狠地哭出来,“回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囡囡,你看看我。”
一个轻轻份量落她肩头,她猛地颤栗了下,眼角瞥见一道身影,这刻简直魂魄都飞散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转过身来,眯起眼仔细看,瘦瘦,苍黑,但是熟悉面孔……是良宴!
她愣了很久很久,“是做梦吧!又是梦么?”
他努力笑着,眼泪却滚滚而下。牵起她手搭他颊上,“不是做梦,是我,我回来了。”
她抚他眉眼,抚他脸,“是不是真?是不是真?”她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不要骗我,我经不住了,是梦话不要醒,求求你。”
她原本就纤细,现是瘦骨伶仃。他哽咽着拥抱她,手杖孤零零倒沙滩上。他揽住她,瘦弱身子填不满他胸膛。他失声嚎啕,“你怎么了?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不要怕,不是梦,联匪炸不死我,我真回来了。”
他们都是高贵优雅人,从来没有试过像兽一样嚎哭,这次却忍不住。紧紧攀住对方,大难不死后悲喜交加原来这样激烈。
“不是梦……真不是。”她又哭又笑,用力抱紧他,“良宴,你再也不要离开我了。你去了哪里,他们都说你死了。你为什么到现才回来?我等了你那么久……”
他吻她,温热唇贴她额上,“我对不起你,形势所迫,我也是没有办法。”他松开她,让她看他腿,“我受了伤,弹片割断了肌腱,不知还能不能治。如果不能,以后走路有影响,恐怕会变成瘸子。”
她根本不乎那些,“只要你还活着,就算两条腿都瘫痪了,我也愿意伺候你一辈子。”
良泽看着远处相拥两个人,说不出一种感觉。失而复得,这是多大造化!爱人之间是有感应吧,当大家都以为良宴死了,只有她坚持他还活着,没想到后他居然奇迹般生还了。
他笑着退后两步,那么他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南钦永远是他二嫂,良宴回来了,只有他才能给她好照顾。
原本以为这个年会过得愁云惨雾,谁知良宴年三十从鬼门关爬回来了,虽然负了伤,但是他还活着。全家人一起抱头痛哭,连一直隐忍大帅都抱着儿子泪水长流。重重他背上拍了两把,“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啊!”
他跟父亲去书房,把那天情形告诉他,“能活下来,全有赖于俞副官。遭遇空袭时候我们并不室内,敌军派来执行任务只有两架战斗机,目标很小。起先上空盘旋,以为是侦察机,因此突然发动袭击根本来不及防御。绕良跟了我那么久,他第一反应就是把我扑倒,有他挡着,我保住了命,他却阵亡了。没过多久有个逃难农户经过那里把我救了,用牛车把我拉到了商丘。重型炸弹冲击力很大,我昏迷了两天才醒,醒过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农户老两口是老实人,不敢和楘军联系,就这样我商丘耽搁了五六个月。那时因为缺乏医疗条件,腿也没能得到即时救治,就落下了病根。后来我跟随那户人家返乡,渐渐才想起以前事。从周口回楘州,因为穷得叮当响,花费很大力气才上了火车。”他顿了顿,嘴角带着苦涩笑,“到了楘州自然就好了,路上遇见了军区车,回到寘台听说南钦去了海边。好赶得及时,否则她要干傻事了。”
他说到这里,南钦书房门口探了探头,看一眼,见他还,心满意足走开了。
大帅对他长叹,“南钦是个好女人,这大半年她吃了苦,你要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再受伤害了。”
良宴道是,“以前发生那么多不愉,都是我错,以后我会量补偿她。”
厅房里冯夫人把淑元放到南钦怀里,“这下子可以好好看看孩子了,我们淑元可怜,想姆妈,姆妈连看都不看一眼。”
南钦别手别脚地托胸口,淑元两只眼睛盯着她,嘴里一个泡泡吹得老大,啪地一声爆了,嘴唇上亮闪闪全是唾沫。她抽帕子给她拭,轻声呢喃着,“父亲回来了,咱们淑元有父亲了。”
雅言和良泽站一旁看,喟叹着:“恍如一梦啊,二哥居然真活着。我一直以为南钦是魔症了,毕竟那些人都已经无法辨认了。”
良泽笑了笑,“但愿我也有这样运气,能够遇见一个和我心灵相通女人。”
良宴衣裳全都已经烧了,二太太和三太太热络地张罗裁缝来裁,咋咋呼呼地让阿妈把花厅桌子腾出来,“先买两套成衣将就,其余全请人做,做出来合身。”
他从书房里出来,身上还穿着庄稼人粗布棉袄。冯夫人笑道:“真是,这辈子没这么打扮过,走街上谁能认出他来?”转身让丫头把成套衣服送到楼上去,“去把身上换了,洗洗干净收起来,往后看看,也是一段经历。”
南钦把孩子交给奶妈子,起身道:“我陪你上去。”她现是一时一刻都不能和他分开,只有碰触到他,才能觉得安心。上去搀他,“明天咱们到医院去,肌腱断了手术就能治好吧!真难为你,那么疼,长途跋涉回来,路上受了多少苦。”
他拇指刮了她眼泪,“这点疼能忍住,别哭。”
她搀他上楼,迈了几级台阶回头道:“姆妈,别忘了那个衣冠冢,派人去拆了,放那里不吉利。”
冯夫人点头不迭,“是呀,我连夜打发人去。你们上去换衣裳,换好了下来吃团圆饭。”
南钦眼下再没有别祈求了,紧紧搂住他胳膊,可以不要全世界,只不能没有他。
良宴吃了些苦,比以前瘦了。身上伤痕累累,全是那场空袭留下疤。南钦替他擦身,心疼不已,“这么多伤,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他看着她,眼里柔情万千,“如果不是见你愿望支撑我,我可能真死了。肌腱断了不是唯一伤。”他撸开头发让她看,后脑一道寸来长伤痕,“这里有块弹片栽进去,还好头骨卡住了。要是换个地方,也许我现已经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
她细细地啜泣,“所幸你回来了,如果我等不到你……”
他捂住她嘴,“我都知道,我也庆幸回来得及时,再晚一点你要叫我抱憾终生了,是不是?”
她把脸搁他颈窝里,“我只是太想你,我想见到你。”
“我知道,我知道……”他轻声嗡哝,嗓音她头顶盘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潇湘过客赏,鞠躬!





透骨 50、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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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三十团圆饭两家并一家,大帅兄弟冯克检也带着家小过寘台来。守云和从云姐妹看到良宴大为惊讶,“这不是做梦吧?二哥!”
良宴坐沙发里,腿脚不便不能走动和亲眷们打招呼,只得对冯克检颔首,“二叔恕我礼不周全,不能给您拜年了。”
“坐着坐着!”冯克检回过身对大帅道,“这可真是九死一生啊,本以为……到底是怎么回事?”
冯大帅看着灯火辉煌下儿女们,背手边走边道:“让他们聚聚,咱们到书房说话。”
良宴回来了,南钦才敢正视淑元。到底是自己孩子,抱怀里就舍不得松手。淑元养得很好,白胖胖,吃得多也溺得多,一会儿功夫换了三次尿布。孩子抱走了她就倚他身边听他说华北事,因为腿受伤了没法下地干活,只好留家里给人家做饭。
雅言笑道:“这笔功劳要记二嫂头上,要不是先前共霞路预习过,怎么能有那个手艺呢!”
南钦很不好意思,良宴却大度道:“一个好女人,能教会男人什么是生活。”他探手把她揽怀里,“不过那里太穷,除了玉米糊和咸菜,连窝头都很少见到。我没有机会施展我厨艺,顶多就是烧烧热水,炒咸菜连油沫子都没有。”
南钦怅惘着,“这么穷,难怪你一眼看上去那么干扁。那对老夫妻要好好感谢,我封了几百块红利市,找个时候让人送过去。”
从云旁边打趣:“那户人家有没有儿女?你们不担心二哥被人强押着洞房吗?”
南钦果然紧张起来,细声问他,“你说呀,他们家有女儿吗?”
良宴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有一个女儿,不过几年前就出嫁了。再说我这样腿脚,谁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瘸子?”
大家嗟叹着,肌腱断裂没什么大不了,有条件地方做个手术,术后一两个月就能复原。可惜了那个地方医疗落后,不知道旧伤治起来有没有困难,还能不能恢复得像从前一样。
城里有人开始放炮竹,咚一声巨响,纵到半空中杳杳回荡。起了个头,很多人家都随众了,一时楘州大街小巷热闹成一片。万家灯火里空军署人都到了,洪参谋带着一干弟兄来看望良宴。军靴踏地板上脚步声脆而响,到了跟前叫声“总座”,整齐划一地行了个军礼。
几位副官都还,唯独少了俞绕良。良宴鼻子有些发酸,“绕良身后事要补办,他是家里独子,把他老父老母接到楘州来奉养,不能让二老晚景凄凉。”他点了点手指,“拙成,这件事你去办。”
曲拙成挺胸收腹,脚后跟用力一并应了个是。
南钦想起守云德音婚礼上托付,之前因为自己没有着落,别人事也不甚上心。今天借着大好机会索性问一问,便请大家坐。看了守云一眼,那丫头拘谨得厉害,南钦笑道:“洪参谋调到少帅身边时候也不短了,过年没有回老家看看么?”
洪参谋起身道:“报告少夫人,家父家母早亡,老家没什么人了,因此并没有回去。”
南钦哦了声,“那夫人和孩子呢?”
良宴古怪地打量她,“他还没有结婚,哪里来夫人和孩子?”
洪参谋脸上一红,“总座说得是,方将光棍一条,整天都混迹军中,还没有结婚。”
南钦哦得长了,她还没哦完,守云因为害羞躲了出去。她也不管,只笑道:“我给洪参谋做个媒吧!女方是墨梯女校毕业,今年十九岁,留校教美术。等你们双方有时间,相约出去吃顿饭,先沟通沟通再说,你看好不好?”
良宴一听就知道说是守云,笑道:“门户相当,年纪也说得过去,依我看是可行。”
男人对谈婚论嫁事很放得开,“既然总座说好,那就挑个时候见见面吧!”
同僚们立刻闹哄哄说等着喝喜酒,这个年因为笑声变得生动起来。
寘台每年团圆饭后有习惯,从十一点开始放烟花,一直持续到十二点。南钦扶着良宴出去看,礼花五光十色照亮他们脸。汝筝抱着妙音站廊子底下,哀凄地对雅言道:“南钦命比我好,良宴历万难总算回来了。你大哥呢?恐怕已经走远了。”良润是战场上抬回来才咽气,死了她怀里,她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雅言她肩上揽了揽,抬头看天上一簇簇火树银花,想起俞绕良,眼里含着泪,喃喃道:“都一样……”
南钦带着良宴去医院治腿,请了几个洋人大夫会诊,洋大夫操着一口蹩脚中文说:“治是可以治,但是耽误了治疗佳时机,不能保证一定恢复到以前一样。当然,我们会大努力,请你放心,太太冯。”
大夫安排良宴入院,很定下了手术日期。手术很顺利,只是要静养。照顾病人方面,南钦坚决不假他人之手,小小个子,撑起了良宴一片天。
手术刚结束时候他很疼,但是不能喊出来,怕让她担心。她坐他床边握紧他手,他像国外时那样揉揉她头,“辛苦你了。”
“不啊。”她笑着,摸摸他小腿,“疼不疼?”
他摇头,“不疼。”
她把脸靠他肩头,“良宴,我觉得我们从来没有这样靠近过,我是说心。你看看,到现才像平常夫妻,有点相依为命味道。”
“所以你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吗?”他紧紧攥住她手,“我从来只有你,也许为了惹你生气故意和别人不清不楚,可是我对你没有半点不忠。到眼下回过头看,简直傻透了,不停试探不停伤害,浪费了那么多时间。”他侧过身来,灼灼看着她道,“我商丘几个月一直浑浑噩噩,每天都做梦,梦见一个穿碎花旗袍女人隔河叫我。我那时候想,莫非是要我横渡忘川么?越急着回忆越想不起来,可是我知道有个人等着我。”
她笑着,眼睛里有揉碎芒,“幸好你回来了,我只怕你要舍我而去,不给我机会说对不起。”她凑过来一点,吻他嘴唇,“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从来没有顾及过你感受,因为我觉得你足够强大,不需要我爱。”
“胡说。”他皱了皱眉,“我不需要你为什么要娶你?和谁结婚不是一样,为什么一定要是你?”
她想了想,“因为你受了南葭托付,来照顾我。”
他叹了口气,“我确实答应南葭照顾你,但是没有听说受人托付去结婚。”
“那你为什么娶我?”她带着委屈声口,“我没有祖荫,没有钱,人又小家子气。”
他笑道,“我有祖荫,我有钱就够了。至于小家子气,谁说你小家子气?那是养尊处优女孩身上才有味道,那叫富贵气!大大咧咧,狂风骤雨打不趴是穷人家女孩,你是用来心疼,不是用来受苦。只可惜脾气并不像外表这么柔弱,有时候治不住,叫我没有办法。”
“以后不会这样了,我保证。”她胳膊环过他脖子,“经过这么多,我什么都不想了,只要好好过日子,把淑元带大。”
他嗯了声,“你生淑元我没能赶回来,等下个孩子,我一定寸步不离守着你。”
她和他拉钩,“说定了。”
他痞气地笑,“绝不反悔。”
他们唧唧哝哝说话,不觉已经夜色深沉,抬表看看,十点了。她替他掖好被子,“时候不早了,睡吧!”病房里设了看护床铺,她退到自己床上,隔了几步远,像火车上软卧,躺下依旧面对面。
“良宴啊。”她叫他,语气像他母亲,“如果半夜渴了就叫我。”
他微动了动,因为疼,背上全是冷汗,咬紧牙关说:“我困了,想睡了。”
她忙道好,“你睡吧,我不吵你。”
他腿四周后可以下地活动,但也仅仅限于不拄拐,要行走自如,还得继续做复健。
春暖花开时候她推他花圃间游荡,他现可以走得很好了,不过不能太劳累,走多了还是有些疼。南钦置办了轮椅来推他,每每这个时候他就一副大爷姿态,淑元来了他还要把孩子放膝盖上,挥着孩子短小胳膊说:“姆妈加油,淑元要坐飞机,推得再一点!”
淑元不再包襁褓里,穿着小夹袄,可以自由活动。良宴把她高举起来,她欢喜得大声喊叫,四肢像只青蛙,一通猛力划踢。良宴很高兴,“我女儿,长大了要成为中国第一位女飞行员。”说着亲淑元脸,“你说父亲说得对不对?”
那孩子像听得懂他话一样,咯咯笑出声。父女两个一搭一档很有趣致。
花园里兜了半天圈子该回去了,医院广场上遇见个熟人,老远打招呼,“哎呀二少呵!”
南钦看过去,是卿妃。穿着暗花高开叉旗袍,曼妙身姿游移起来依旧像蛇。她化浓妆,血血红唇瓣,面皮像刮过石灰墙头,但是遮掩得再好,还是盖不住额角瘀青。
南钦推着轮椅过去,她立刻对她一笑,“少夫人你好呀。”
南钦点点头,“真是巧,周小姐怎么来这里?”
卿妃呃了声,往身后医疗大楼指了指,不无掩饰地敷衍,“喏,我有个朋友这里看毛病呀,看了一个礼拜了,一点都不见好转,不知道这些大夫捣啥个外国糨糊。”矮了矮身子逗弄淑元,“哎呀,小毛头长得吓像二公子,嗲咯!”说着对良宴挤挤眼,“二少,你不来白相么,我那里沙发空着厌趣来!”
良宴笑道:“不了,你那里床少,运转不过来,沙发留着派用场吧!”
这是拐着弯说她入幕之宾多,卿妃愣了下,娇声叱道:“瞎讲有啥讲头,啊是要吃生活哉?”
这时候一辆车开到大门口,车上人络腮胡子满脸不耐烦,喇叭按得震天响。卿妃回头看一眼,仿佛有点怵,很挥了挥手绢,“个么再会了二少,再会少夫人,再会小毛头噢!”
蛇腰扭得越发,三两下就钻进了车子里。
良宴抬起头来看南钦,“你听见了吧,我她那里是睡沙发。”
她别过脸哼了声,“是吗?我只看到老相好打情骂俏,还是当着我们淑元面。”她过来抱孩子,轰他起来,自己坐到轮椅里,“你腿要勤练练,安逸得久了还是不行。”
他无可奈何地笑,负荷上一个温柔重量推着妻女往前走。头顶上一群鸽子带着鸽哨呼啸而过,冲向天际,变成若干个白点,消失不见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jasine6261、cj哥哥十三酥酥、大飞扬草赏,鞠躬!
正文完结了,还有一个番外,是雅言和俞绕良,可看可不看。




透骨 51、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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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屏房舍,四面楼盖得高了,围起来把光线都遮挡住,天井果然成了一口井,幽暗潮湿。
晨雾里听见佣人浆洗衣服声音,绕良提着竹编手提箱迈出高窄水泥门楼。俞太太送出来,替他整了整衣领,“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本来说好过大定,现总归事业要紧。明天托媒人和米家说说,只好再往后拖一拖了。你外面不用记挂我们,当心自己身体,常给家里写信。”
俞家家是守旧人家,这样式社会,他母亲还穿着三镶五滚上衣,外面罩着黑缎锁边云肩。两只袖子往外撑着,把上身拓展得十分大。因为上了年纪,裙子总是藏青,底下一双伪装半大文明脚,鞋头塞着棉花。
他深深看他母亲一眼,“你们也保重,我过段时间要毕业了,暂时不知道分派哪里,等定下来了再通知家里。米家婚事,如果等不及也不要耽误人家。时代不一样了,娃娃亲早就过时了。”
“那不行,只要我和你父亲还健,婚事就不能作罢。等我们死了,随便你们怎么样。”
老一辈人总是比较固执,他也没办法,只得含笑应了。
从安徽辗转到了广州,没消多久接到了调令,授衔之后到楘州军区报道,分派冯少帅门下任副官。副官定义和勤务不一样,是协助长官处理日常事务机要秘书。说起来有些事确是他军校里没有学到,楘州是个超前城市,冯少帅应酬多交际广,他有时候负责很多私人方面指派,比方送花和解决麻烦。正经工作他轻车熟路,歪门邪道他也游刃有余,少帅很倚重他,这点让他觉得自己有存价值。
提拔一个好军官容易,找到一个好副官却很难。少帅有时候攀着他脖子笑称,“绕良是我左膀右臂,没有他,我可能就是个残疾。”
他们之间是上下属,是朋友,也是兄弟。他从来不叫他“少帅”或是“总座”,而是亲切地称他“二少”,不那么刻板,带了点生活气息,无形中拉近了距离。所以当危险来袭时,他会义无反顾用身体阻挡攻击,他必须保护他,为了他责任,也为日常积累下来情义。
至于他和雅言相识,其实是必然。她是冯大帅四小姐,很多时候他奉命往寘台汇报军务,路过花园总会听见有人朗诵莎士比亚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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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侧目看,那个年轻女孩,十七八岁模样,穿着洋装,头发烫成一个个卷。
他经常途经那里,虽然没有说过话,但仿佛彼此早就熟悉了。那天倒是个巧合,少帅回寘台,他留空军署没有随行。将近中午时分接了封电报送到寘台来,问了几个人都说没看见少帅。寘台很大,办公区和官邸划分开来,一下子找到很不容易。他也不知是怎么,冲口对长椅上人喊:“四小姐,请问您看见二少了么?”
她抬起眼,随手往左一指,“往秘书室去了。”
他道了谢,步走进办公区,但是转了一大圈都没找到人,倒把自己累得够呛。迈出大楼时候日正当空,他抬了抬军帽,凉风钻进帽檐,他大大地吁了口气。再经过花园时她挪到树荫底下去了,他夹着文件夹道:“您确定他秘书室吗?我去找了,没有找到。”
“哦,那是我记错了。”她复往右一指,“应该是往官邸去了。”
他又一路小跑着进了官邸,帅府女眷们正聚一起教孙小姐走路,他又扑了个空。问了大帅夫人,夫人说少帅半个小时前就离开了,现应该已经回到空军署了,他才知道自己被她戏弄了。
上了军区车赶回基地,再找她,她早就不了,大概是心虚,溜得不见了踪影。他看着那空空长椅发笑,心底却惆怅起来。
后来再见她是跑马场,白天没有赛马,场地作为消遣向贵族们开放。少帅周末爱到那里舒展筋骨,进门就听见有人喊了声二哥。他转过头看,她穿着火红小马甲,底下一条黑丝绒马裤,蹬着一双高筒靴,举手投足英姿飒爽。
“来得这么晚,又睡过头了?”她甩着马鞭对少帅笑,目光却往他这里瞟,“俞副官,你好呀。”
他向她敬了个军礼,“四小姐。”
马童牵了少帅坐骑送过来,少帅跨上马背挥了挥手,“别忙走,找个地方一起吃饭。”
他打马扬鞭纵了出去,场地边上只剩他们两个。她自矜身份不开口,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便道:“四小姐稍待,我先去定位子。”
她嗳了声,“我和你一道去。”
太阳热烘烘照身上,她晒得脸发红,手搭凉棚盖眉骨上。缄默了半天才道,“上次事,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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