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无可赦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形骸
这次换闫思弦咳了。
“我家破产对你有什么好处”
吴端岔开话题道:“所以……钱……真的就……”
吴端心痛啊,心痛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首先,集资房短期内肯定是没戏了。
即便还有戏,市局要追回那笔工程款,还颇费些工夫,好多债主都向法院递交了相关材料,等着清算分钱呢。
一套程序走下来,就算钱能追回来,你的房子能重新动工,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然后就是,万一追债的事儿黄了,你交的首付款能不能追不回来,能追回来多少,也都不一定。”
吴端如同五雷轰顶。他愣了片刻,抚着自己的胸口道:“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破财消灾……对对对,一定是破财消灾,能捡回一条命,就是因为破财挡灾了……”
闫思弦从方向盘上腾出一只手,探了一下吴端的额头,“怕不是傻了。”
接着他又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家在墨城有好几个已经开盘的小区,我让助理把户型图送家去,有空了你选选。”
知道吴端会拒绝,闫思弦便做出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没办法啊,谁让我家出了这档子事儿,我现在见人了人就推销房子,能卖一套是一套吧,兴许以后真破产了,空房子被清算多可惜……”
吴端立即道:“呸!谁说你要破产了。”
闫思弦眼含笑意,“是啊,也不知道刚才谁说的。”
吴端知道闫思弦是好意,为此这个骄傲的人还故意摆低了姿态,再拒绝就太扭捏生分了,便答应下来。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能让你赔钱,我现在的钱肯定不够,我就……”吴端认真想了想,“给你打欠条吧。”
闫思弦未置可否,只给了吴端一个“你说了算”的眼神。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终于到了老中医家的四合院门口。
院门没有关,两人刚一下车就听到了笑闹声。
一进院子,只见角落里有只泥炉,一个老人正指挥两个年轻人用那泥炉烤地瓜,三人皆是满手炉灰。
老人已到了耄耋之年,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下巴位置蓄着胡子,胡子用一只小皮筋束了起来,一侧脸上有三道黑手印,像只花猫,可爱极了。
仔细看这老人,吴端发现他脸、脖子,还有手上露出的皮肤,一丁点老年斑都没有,腿脚也很灵活轻便,有蹦有跳,并无暮气沉沉之感。
看那两个年轻人的样子,应该是老人的孙辈,不,也有可能是重孙。
单看眼前的画面,吴端便知道,老人定然十分懂得调理身体,还很有生活情趣。能找到这么一位奇人,看来闫思弦是真的费了大工夫。
见到访客,老人并不打招呼,而是叫正在摆弄泥炉的一个后生,给闫思弦递了一块烤地瓜。
吴端看着闫思弦不知所措的样子,忍笑忍得很辛苦。
闫思弦愣了一下,掰开地瓜,也不去撕皮,直接就着断口咬了一点。
“真甜!好香!”
这称赞倒不是虚的。
于是老人放心道:“看来熟了,可以出炉了。”
闫思弦:“……”
吴端:“噗……”
开完这个玩笑,老人狡黠地冲两位客人眨了眨眼,这才招呼道:“进屋吧……你们就是来找我瞧病的”
闫思弦赶忙恭恭敬敬地答道:“是我托人请您,实在叨扰了,还请您给我朋友瞧瞧。”
进了屋,老人一边给吴端把脉,一边道,“治病救人,分内之事,你言重了,只不过……老啦,我自己也才大病初愈,五感不准,怕有什么差池,所以才闭门在家,不再行医。”
闫思弦道:“您真是医者仁心。”
“我是听说患者受了外伤,只需要调理,这才应承下来。”
闫思弦忙道:“没错没错。”
老中医依旧把着吴端的脉,道:“伤得不轻吧五脏皆虚弱,尤其以脾、肝、胃最为虚弱,脾气不顺,肝火淤积……”
可不是,吴端正是这三个器官受了伤。
闫思弦有些紧张地问道:“您有调理的法子吗”
“虚,但还不算糟糕。”老中医道。
闫思弦的紧张缓解了些。
“肾乃是先天之本,只要肾脏无碍,其它的都可以调理,不过要费些工夫,你胃受了伤,只可用性温的药,效果没那么快。”
闫思弦忙道:“只要能调理好,多久都行。”
老中医冲闫思弦点点头,“你们有耐心,那是最好不过。我去抓药,两位在此稍坐。”
待那老中医走了,吴端低声对闫思弦道:“我还是头一次让人把脉呢。”
闫思弦挑挑眉,“感觉怎么样”
吴端耸耸肩,“有点……小紧张吧。”
“紧张什么怕把出来个喜脉啊”
吴端:“……”
闫思弦道:“别慌啊吴队,我会负责的。”
吴端:“滚!”
老中医回来取一把小秤,一进门正听见吴端骂闫思弦,嘱咐道:“不可动气,心平气和。”
闫思弦应了一声,低头忍笑。
吴端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冲老爷子笑,“我记住了。”
老爷子一走,吴端立即又小声吼道:“姓闫的,我要砍你狗头!”
拿了药,闫思弦千恩万谢,又给院子里的后生塞了个极厚实的红包,这才和吴端一起上车。吴端已经不想去估算那红包里有多少钱了,反正他欠闫思弦的钱越来越多,退休前八成都还不上了。
一上车,吴端便迫不及待道:“你刚才可说好了,只要拿完药,项链的事……”
闫思弦道:“你把心放回肚子里,那么贵的一条项链,我也很感兴趣,我不会错过的,只是婚礼现场就不用去了。”
“哦”
“我让笑笑帮忙查了新郎的背景资料,你想看看吗”
当然要看,不过吴端先是“咦”了一声。
“怎么”闫思弦问道。
“你每次谈恋爱的时候,不会都要调查前任背景吧”
闫思弦:“我看起来有那么变态”
“还不止。”吴端自顾自笑了,又将话题扯回来道:“笑笑查到什么了”
“新郎叫苏景,也算事业有成吧,有一家创业公司,刚刚拿了b轮融资,1500万人民币。”
吴端立即露出“1500万啊,那是相当事业有成,怎么叫算是呢你能不能稍微顾及一下我们小老百姓的感受啊”的表情。
闫思弦将保温杯递给吴端,示意他喝几口,解释道:“对个人来说,1500万可能挺多,但对一个有30多人的公司来说,顶多够支持一年,你想想看啊,人员薪水,水电房租,再加上运营成本……这还是在不考虑公司扩张的情况下。
问题就在于,苏景的公司还没有盈利。”
吴端问道:“干啥的公司啊”
“做软件的。”
“哦……”
吴端还想再问问详细情况,又怕自己并不是很懂这个领域,闫思弦解释起来太麻烦。
闫思弦倒是很有耐心,循循善诱地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个阅读软件。”
“呃……起点”
闫思弦:“你在作死”
吴端:“不敢不敢。”
“是一个可以发布短文的手机软件,官方每天推送一些文章,叫’一页’……”
“情”吴端接道。
闫思弦被气乐了,“是一页书那个一页,不是一夜情那个!”
“哦。”
“你被黄心萝莉洗脑了”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我带坏的”
趁等红绿灯,闫思弦好整以暇地扭头看着吴端道:“你敢当着笑笑的面这么说”
吴端一愣,立即认怂,“不敢不敢,大侠饶命,男人何苦为难男人。”
他又赶忙转移话题道:“这个手机软件,一页,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就是……从投资的角度来看,我不看好。不看好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他们还没找到赢利点,而且现在探索的盈利方向我并不看好。
他们在软件里卖书。书这种极度标准化的商品,价格非常透明,跟成熟的图书类网站相比,他们并没有什么价格优势,品类又不够齐全,很难杀出自己的路。
这是其一,我不看好他们的盈利点。
第二,我也不看好他们推荐的内容。我让投资团队评估了一页推荐的文章内容质量,发现以鸡汤为主,很少有触动人心的文章。这就反应出了苏景团队整体的审美水平。
一家做内容的公司,如果仅仅靠给人灌鸡汤,是很难生存的,用户或许一开始愿意被打鸡血,因为新鲜嘛,但新鲜感过后,是无法留住用户的。”
团队整体审美,是他们的致命伤,说白了,你要给别人推荐文章,那你起码得比别人高出两个段位,否则,你推荐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很可能是垃圾。”
“我明白了,”吴端点头道:“总体意思就是,苏景的公司不太行……呃……是不是文化或者说审美也不太行……总之就是配不上你前女友。”
“咱能不能别老强调前女友”闫思弦苦笑。
“那就叫名字吧,她叫什么”
“冯轻月,轻柔的轻,月亮的月。”
“好,记住了,冯轻月,她又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是一家公益组织的中层管理者。”
“公益组织”
“她以前跟我提起过,是一家保护野生动物的组织。这工作挣得很少,当然了,她家里也并不需要她赚钱,做些她喜欢同时又有意义的事就好了。”
吴端沉思片刻,问道:“苏景家又是什么情况”
“家庭条件一般,父亲是教师,母亲无业。苏景大学保送了本校研究生,在读研期间开始创业。”
“还挺悬殊。”吴端道。
“是啊。”闫思弦道:“其实单看苏景的经历,是个很有才华的年轻人,白手起家,能带着公司熬过天使轮、a轮、b轮三次融资。
这就是一层层地筛选啊,不知道多少公司没熬到b轮呢。真的很优秀了。
可他偏偏遇上的是冯轻月这样一个家世显赫的姑娘……”
吴端问道:“压力会很大吧”
“反正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挺有压力的。”
第三章 独钓寒江(3)
吴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你当红女歌手都做过你女朋友,你还会有压力”
见吴端上当,闫思弦嘴角挑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差点忘了,我这么优秀呢。”
吴端:“滚滚滚,凑表脸!”
骂完,吴端又总结道:“好吧,从对苏景的调查来看,他的条件比冯轻月差了很大一截,这段婚姻……或许是所谓的女强男弱吧。但这跟项链丢失有什么关系”
闫思弦道:“单看婚姻背景,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要是再加上一条:丢失项链这件事,冯轻月和没有告诉她的新郎,这就耐人寻味了。
新婚丈夫难道不应该是她最最信任的人她为什么不告诉苏景
我认为,她压根就怀疑苏景跟项链失窃有关。”
吴端沉默了。
他去过婚礼现场,虽然只是短短一面,但在伴娘跟说起项链不见了这件事时,她们的确有防止被新郎苏景听到的意思。
吴端叹了口气。
“搞不懂啊,跟一个还要与其斗智斗勇的人结婚,不累吗”
闫思弦耸耸肩,“界限哪儿有那么清楚,相爱相杀么,你想想看啊,要是哪天你非正常死亡了,越是跟你亲近的人,越是最先被警方怀疑。”
“那接下来怎么办你有什么想法”
“我啊……”
闫思弦的口袋里传来微信铃声。
他很随意地掏出手机扔给吴端,自己则专心开着车。
“你念,我听听。”
吴端打开最新那条微信消息。
“是冯轻月发你的,她想……单独跟你见一面。”
“呦,新婚当天单约前男友,你说这消息够不够上社会新闻的”
吴端一脸鄙视,“你还挺喜欢被人误认为插足者啊”
闫思弦知道再聊下去话题就比较危险了,于是正色道:“跟她说一声,时间她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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