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将此物送至京师,交与夏公,告诉他,该松口了!”
夏初七在东方大妖孽那里暂时占了上风,可心里却在发虚。
因了左额角那个“贱”字,她本就不是个滋味儿,再被他这么半审半问的一提溜,次日一早起来,她把平常戴的冬毡帽压得更低了几分。不过,她这人生性乐观,属于“老鸦说猪黑,自丑不觉得”的主儿。要愣说这事对她有什么重大意义,那便是让她对自家这身世越发好奇了。
“梅子,爷今儿不在驿站?”
抱着那本《青囊书》去玉皇阁和驿馆院都没有寻到赵樽,她讷着闷儿又返回了西配院。梅子正在院子里晾晒衣裳,兰大傻子则蹲在院里的酸枣树下,瞅着蚂蚁搬家,也没个愁事儿。
“昨儿我值夜,一大清早的,便见爷出去了。”梅子小脸上的酒刺还没有消净,一回头,满是红扑扑的印儿。
“哦。”蛤蟆跳三跳,还要歇一歇呢,那人一天到晚在嘣哒个啥?
夏初七寻思着,坐在傻子旁边的石墩上,掏出在玉皇阁里顺来的一只大苹果给他。
“当当当当,看,苹果。”
傻子开心的咧下嘴,接过去,啃一口,“蚂蚁搬家了,要下雨了。”
夏初七哭笑不得,“还懂这个?吃吧你。”
这里的仆役们吃饭都有定量,基本能管饱,可傻子个头大胃口也大,又是做惯农活的粗人,夏初七就怕他吃不饱,就三不五时的在赵樽那里“顺”一些吃的回来。当然,她心知肚明,那主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傻子吃得津津有味儿,夏初七望着梅子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唇角掠起一笑。
“喂,梅子。”
梅子回头,“啥事?”
“反正今儿爷不在,咱也没旁的差事,你再给我讲讲京里的段子呗?我这人,就喜欢听衙门里头抓人逮人的大案子,说几个来听听?”
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梅子先往四周望了望,才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压低了声音,“这事你问我,还真问对人了。就在去年,不对,该是前年了,咱京里出了国朝最大的一个案子。那一天,我和一个婆子去雨花台办差,看到一水儿的囚车押去刑场,说是魏国公府的七十余口人,哎哟喂,我这骨头都发了冷,那砍人头的鲜血,都流成了沟……”
梅子激灵灵打了个颤,夏初七也自动脑补了那血流成河的惊悚画面,心脏一缩,咂摸着那余味儿,情不自禁追问,“无一幸免?”
“那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梅子重重点头,随即又说当今圣上仁德,没有株连那叛逆的魏国公九族,还颁旨让他的胞弟世袭了爵位,在朝堂上还很是看重云云。但夏初七已经不太感兴趣了,既然那魏国公府的人都死光光了,自然不会与她的身世有关。
稍稍有些失望,可她的好奇心,却更重了,“还有别的吗?”
梅子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这种事呀,你还是少打听。不吉利!呸呸呸,赶紧来呸一下。”
夏初七闭了嘴,不敢问得太深。梅子是一个单纯的姑娘,早上吃的什么饭,晚上拉的什么屎都会告诉别人,说多了,只会自找麻烦。
“楚七,你和爷,那个,那个了,是真的吗?听说大都督也喜欢你,哎,我昨儿想了一夜,我这,我这,不太敢相信啊?不过话又说回来,楚七,你觉着咱爷和大都督两个,谁生得好看一点?”
梅子藏不住话,一连问了好几个敏感话题。
夏初七又将怀里揣着的几颗大枣懒洋洋地递给了懵懂的傻子,才意味不明的冲她发笑,“男色是毒药,看看心就跳,好看不好吃,吃了就得倒啊,你还是甭问了。”
“啥意思?”
“自个儿琢磨去。”夏初七笑眯眯一叹,“我这个命啊,惨喽!”
梅子扁下嘴,“惨?哼,私底下谁不说你楚七是咱爷的心头宝?为了你,都差点儿和大都督动武了,这种福分,王府里谁有过?偷着乐吧。再说了,就你肚子里的坏水儿,能把人哄得跳了粪坑还说香,哪里又是惨的命了?”
这比喻,乐得夏初七直接喷笑了,“我真有那么坏?”
不等梅子接招儿,大傻子含着一颗枣儿,嘟囔着抗议起来。
“你才是坏人,我草儿是好人,最好的人。”
“去去去,吃你的!”梅子抿着嘴直笑。
夏初七也笑了,看一眼阴沉的天空,好像真要下雨了。
可晌午过后,那雨没下,赵樽也没有回来,夏初七也就不再打那《青囊书》译注的主意了。稍稍谋划一番,她去前头和月毓说了一嘴,就走路往县衙去,继续她的“扑烂”之举。一路行来,大街小巷里,总能听见几句“织布女”的童谣,这光景,更是让她猜不透东方大妖孽和赵樽两个人肚子里都在打什么哑谜。
这一回去县衙不再需要晋王手书,皂隶一通传,范从良便迎了出来。看样子他才从堂上退下来,一身的官服未换,恭顺的领了她经过那青砖灰瓦的县衙六房,径直去了后院儿。
范氏的气色,果真好了许多。夏初七照例诊了脉,拟了方子,又装腔作势地说了一通屁话,才转过头来打量着一直乖顺的范从良,慢条斯理地向他一拱手。
“范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范从良领她去了客堂,差人泡好茶水,又屏退了左右,才态度恭谦地问:“楚太医有何吩咐?”
夏初七微微一眯眼,“楚某哪敢吩咐大人您?今儿这趟,我是替殿下办的差。”
范从良一听,赶紧朝着驿站方向作揖,“承蒙殿下看重,下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呵。”夏初七抿一口茶,唇角翘了起来,“范大人想多了,哪里又需要您肝脑涂地?这差事啊,我保你升官发财,前途无量。”
“哦?不知殿下让下官做什么?”
夏初七盯住他的眼,“清岗虽偏居一隅,但朝中之事,范大人应当也有所耳闻才对?再有,那‘织布女’的童谣来自何处,范大人这个父母官,心里头恐怕也雪亮吧?”
她用的肯定句,范从良顿了下,便承认了,“不敢隐瞒,下官确有耳闻。”
“那你也应当晓得,锦衣卫的大都督还在驿站住着吧。他和晋王殿下那可是过命的交情。还有,锦衣卫奉谁的命?办谁的差?范大人,还需要楚某多说吗?”
指了指“天上”,夏初七但笑不语。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33章 妖娆绝艳与冷漠无常(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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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从良惊了一下,像是突然才悟出来,“您的意思是,天儿要变?”
心知他听入了耳,真以为那两个水火不容的男人是故交,老皇帝还一心要立赵樽为储,才故意传播童谣替他铺路,夏初七浅笑一下,顺着竿子继续往上爬,“范大人是个明白人,您现在要替殿下做事,往后殿下上了位,还能短了您的好处?”
“是是是!楚太医说得极是。可这……范某区区一个县令,能有什么作为?”
盖住茶盏,夏初七神色严肃了不少,“立长立嫡那是祖制,上头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单单一个童谣哪里够?范大人何不再添上一把火,为殿下能顺应天命,得到民心,下一番工夫?”
“天命?民心?”默念一下,范从良迟疑,“下官省得,只是……”
夏初七打了个哈哈,又低头小声与他耳语了几句,范从良目光一凝,点了点头,“请楚太医替下官转达,感谢殿下的提携之恩,下官必当尽全力辅佐殿下。”
“哈哈,放心放心。那就先这样?楚某这便回了殿下,静候您的佳音了?”
点拨了一通范从良,夏初七不再耽搁。当然,作为一个“奸医”,好处是少不得的。只不过,这一回她学聪明了,银子要得不多,但宰大白鹅却更狠——她要了范从良二十两零花,额外又诓了他一块成色极好的黄金观音牌。
有钱不会花,那是大傻瓜。
怀揣着可以买两个媳妇儿那么多的银子和一块不知价值几何的黄金观音牌,夏初七没有走出清岗县城就拐了道,直奔城东那家据说只有土豪劣绅才能光顾的裁缝铺。
想到赵贱人诓人银子那丧心病狂得令人发指的手段,她对自个儿的决定,深以为然。
拣一下素云纱,挑一下妆花绢,在裁缝铺老板娘冒着绿光的盯视下,她最后选了一匹没有花色的白棉布,说出了进门儿来最为重要的买卖——做几套内衣裤。
这个时代的女子,内衣称为“主腰”,就像一件背心。而内裤这玩意儿却是没有的,亵裤都是有钱人家才穿的玩意儿,据说“纨绔子弟”这个词儿便是这么来的。但是,就她现在身上穿的,对于一个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来说,实在不利于长远发展。尤其在被赵樽几次三番嫌弃之后,她更是立志要打造出一见倾城的完美胸型来,那自然少不得这东西。而内裤么,在生活中的必要性更是不必多说。
另外,她来了这些日子,还没有来过“那事儿”,也不知道夏草这年纪,究竟来过初潮了没有,但她觉得应当先备着,以便不时之需,于是又告诉老板娘,为她做几条最为时尚的月事带。
她说得眉飞色舞,那老板娘的眼色越发怪异了。
懂不懂尚且不说,就这些贴身之物,哪户人家的姑娘不是自个儿动手做?他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哥儿,却来做女子的物事,多骇人听闻啦?
“小哥儿,您这是要做什么?”
夏初七估摸着她不明白,索性找了纸来画了内衣裤的图样,又细细向她解释了一遍,老板娘才看在银子的份上,点头说能做出来。可瞧她的眼神儿却也不太友好,明明白白就写了俩字儿——下流。
干笑了两声,夏初七也不做辩解,与老板娘约好取衣物的时日,便大剌剌出了裁缝铺,去了只有一街之隔的回春堂。
当然,她不是来叙旧的。她身上那些必要的瓶瓶罐罐都需要补充药材了。还有,为了打造“婴儿般柔嫩的肌肤,牛奶般丝滑的感受,对男人百分之百杀伤力的美好,无一丝瑕疵的温软”,她觉得必须为自个儿的颜面打点一下。
回春堂又招了一个伙计,小伙子长得淳厚老实,看老顾头的意思,很是看重,不过顾阿娇对他却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远不如看见夏初七过来了那么欢喜。
“你爹给你找的如意郎啊?”夏初七把拟好的方子递与她,打趣儿道。
顾阿娇没有否认,可唇红齿白俊秀多情眼界又高的顾家小姐,又哪能看中她爹替她相中的这个半天打不出一个屁字儿的老实疙瘩?
“我爹喜欢,说他能入赘到咱家,可我不喜欢。”
夏初七不便多说,只安慰她要顺应心态。好高骛远有啥用呢?世间之事从无公平可言,越是在乎一件东西,越是没了自身价值。她越不在乎那老实疙瘩,人家兴许反倒能待她好,那也是一桩美满姻缘不是?
顾阿娇眉心蹙成一团,回避着话题,“蛇床子、菟丝子、五味子……楚七,这是啥方子?”
“这个么?”夏初七坏坏一笑,见没人看过来,低低说,“这可是极好的东西,有了它啊,等我死的那一天,大姑娘小媳妇儿们都会为了我的离开而伤心绝望。”
“有这么神奇!是啥?”顾阿娇睁大了一双小鹿似的眼儿。
夏初七闷笑,“温肾壮阳,久战不衰的是啥,嗯?”
“你……没正经!”顾阿娇还是个大姑娘,哪里受得住这个?那粉嫩的脸上立马浮出一抹娇色来,肌肤嫩得啊,夏初七瞧着又是怨又是羡,越发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要让那赵贱人,见到她就欲火焚身,不能自拔,她还不带搭理他。
“楚七,你又要搞什么勾当?”
不再逗她,夏初七只笑,“玩笑玩笑!逗你玩的,还真信了。赶紧的,碾为细末。”
她向来是个开朗的女子,很少会为了什么事玩儿忧郁,出了回春堂替傻子买了一些他喜欢吃的肉食,直到两只手负重困难了,身上的银钱也只剩下了二两,这才舒心的返回了驿站。
月毓远远的瞧见她,扯了下手上的香帕就喊。
“楚七,爷有找。”
“哦。”放下沉重的包袱,夏初七唱了个喏,“月姐姐好。”
做人嘛,偶尔也得装装逼!她心下猜测着为了昨晚的事儿,这位月大姐指定又给她记上了一笔,却还是笑眯眯地将回来时备下的一袋糖饼递过去,又朝她挤了挤眼儿,“月大姐,这是小弟我孝敬您的,等回头我做了养颜的嫩肤露,再送上一盒。”
月毓原本疏离客套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多谢,你有心了。”
有没有心夏初七不知道,只知道赵樽找她,只怕又是对她的银子上心了。可一想到只剩下二两,她就乐呵得不行,回屋归置好东西,把那黄金观音牌用一根布绳串好挂在脖子上,这才满意的去了玉皇阁。
不想,除了赵樽,元祐那厮也在。
两人不知在谈论什么,夏初七在外间就听到“宁王”两个字儿,郑二宝就尖着嗓子重重一咳,里面两人就止住了话。待她一入屋,元小公爷原本严肃的俊脸也变得风骚了几分,意味儿实在悠长。
“十九叔,您相好来了。”
夏初七冲他怪生生一笑,又望向赵樽:“爷,你找我有事?”
“做什么去了?”赵樽凉凉发问。
瞄了元祐一眼,她抿唇,“你懂的。”
这意有所指的话,笑得元祐嘴角快要咧到耳根子去了,“天禄,瞧你家这小奴儿多知情识趣儿啊?怪不得你大半夜的不歇着,还去荒郊野外蹓马……”
他说得肉麻,夏初七听得汗毛直竖,赵樽却只冷喝。
“身子又作痒了?还不去办你的差?”
元祐挤眉弄眼的看了看他,也不生气,只长身而起,哈哈一笑,“表妹,和一块大木头玩,能得多大的乐趣儿?有空找表哥,你懂的。”
“你懂的”三个字,他可谓活学活用,却换来一声更冷的咆哮。
“滚!”
元小公爷立马装了怂,悲壮的阵亡了。
等他一退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两个人。心知这腹黑主儿的强大侦察能力,夏初七也没有啰嗦,把在县衙里头与范从良的对话一五一十的禀报了,除了隐去裁缝铺和回春堂,半点儿出入都无。
赵樽点了点头,目光却染上了凉意,“银子都花光了?”
偷偷搓了一下手指头,夏初七心里十分得意,面上却乖顺,“嗯,买了一些东西。”
“都买什么了,说与爷听听。”
夏初七一愣,使劲儿摇了摇头,“嘿嘿,这个不好说。”
冷飕飕的瞄她一眼,赵樽坐在那雕花大椅上,不经意的挪开案几上的砚台,将压在下头那一张陈景先前送过来,因有元祐在场他还未细看的纸笺,淡淡问:“这便是你买的东西?”
夏初七垂着双手,伸出半个脑袋一瞧。
哎呀妈,那跟踪她的家伙可真够尽责的啊?连这种玩意儿都给翻出来禀报了上去,说“事无巨细”都委屈他了。怎么回?看着赵樽盯着那纸笺时气度高冷的样子,她不由得升起几分捉弄的心思,顺着嘴儿便回。
“实不相瞒,爷,这是楚七新研制的武器……”
“武器?”他冷眼一抬。
放低了姿态,夏初七说得中规中矩,真挚严肃朴拙又老实。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34章 妖娆绝艳与冷漠无常(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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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上头的叫眼罩,下头的叫防弹裤。”
“眼罩?防弹裤?”
淡淡唔了声,夏初七满意他的无知,眉头挑了又挑,“两军对阵的时候,把这眼罩往眼睛上一戴,再把这防弹裤往外头一套,立马变成了超人。千军攻来而不破,其势锐不可当!”
“哦?”
漫不经心的一拂宽袖,赵樽指着那纸上的两个物事儿,如同在指点江山一般,瞄向她时,一本正经的脸色,刻板冷硬,两条眉尾却挑得极高。
“那好,等制出来,你先穿戴上,爷倒要试试,能破还是不能破!”
“啊?”瞧着他一本正经的脸,夏初七差点儿抽搐成羊癫疯,压根儿说不出话来。
“不行?”他拔高了音调。
夏初七掉了半天的下巴合拢了,打着哈哈笑应。
“行行行,一定一定。”
红着脸说完,她干咳一声,巧妙地借着为他续茶的工夫,瞄着他的脸色,岔开了这个即便她是女汉子也有点儿尴尬的话题,“那个,爷,月大姐说您找我,有什么事?”
似是满意她的小意,赵樽喝口茶,许久才道,“随爷出去一趟。”
赵樽出门大多数时候习惯骑马,可今儿他却乘了马车。坐在造型独特舒适宽敞的马车里,感受着车辘轳缓缓滑出驿站,夏初七一边儿瞧着精美的花样,一边儿兴致颇高的打了帘子往外看。远远地,外面进来了几骑,为了避开晋王车驾而停在道边。正是东方青玄带着几名锦衣卫。夏初七微微一愣,没来得及反应,腰上一紧,又被赵樽揽了过去。
“喂,搞什么?又做挡箭牌?”她低低问。
赵樽没有回答,一只手紧掐住她的腰,脸上挂着深冷的寒意,朝似笑非笑的东方青玄点了下头,便高调的出了城门。
身子被他扎着,可夏初七还是看清了东方青玄的脸。尤其那一抹玩味的眼神儿,有轻谩,有笑意,还有一种疑似阴谋的意味儿在里面,让她突然发现自个儿夹在这两人中间像一个大炮灰——而且,还是虐文里的炮灰。
“我说你,捏痛我了。”一离开锦衣卫的视线,她便发了狠。
赵樽慵懒自得的放开了她,好像真就没把她当成是个小姑娘一样,盯住她蜡黄蜡黄的小脸上气出来的两抹红润,蹙了下眉头,很诡异的说了一句话。
“你没说错,本王先前与他真有过命的交情。”
夏初七脑子还徘徊在东方大妖孽妖娆身姿里,愣了好半晌儿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她之前对范从良撒的谎。仔细一考虑,她眼神儿游离的瞄了他,调侃道:“结果咋的了?因爱生恨了?”
他目光一寒。
夏初七笑了,“呵,我说怎么回事呢,那孙子盯着你,一看便是欲求不满。”
赵樽冷冷的唇角,微微一跳,“住嘴!”
“急眼儿了?其实你俩挺般配的。”脑补着天雷勾地火,一对攻受怨偶由爱生恨的人间惨剧,夏初七笑眯着眼,终于说出了这一句她想了很久的话,“咳,那种感情,说来也是很质朴的嘛。为何不肯多坚持一下?你两个谁先放弃的?”
赵樽呼吸更重,瞅着她的目光也更冷,“爷叫你住嘴!”
在人前,夏初七颇给他封建王爷的面子,在人后,她却会脱线得多。抿唇儿一乐,她环抱后颈,像以前在部队里和战友调侃那般,身子毫无形象地摊在他面前,选了个自觉舒坦的姿势,斜歪歪的叹着气。
“sorry,我忘了,兴许你更中意他妹子?”
“骚什么?什么混账话?坐好!”
他像拎小乌龟似的把她不太端正的身子给翻过来,杵在马车的软垫上,冷冷瞄她一眼,便阖上那一双泛着寒意的眼,低低嘱咐,“这些话在外面说,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哎,你说哥们儿。”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太过无害,夏初七嘴贱的毛病又犯了,手肘撑在窗椽上,巴巴望着他,“讲讲呗,我好奇得心都碎了。那个为你绣《河清海晏图》的太子妃,究竟是个啥样的天仙儿呢?”
他没兴搭理,眼睛都懒得睁一下。
“不方便回答是吧?好,这样,我来给你个容易的,如果一个女人的评分标准,满分为十分,您就从她的脸蛋儿、身段儿、气质、学识、本领等各方面综合考量一下,她能得多少分?我说,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这样给女人评分的?”
赵樽像是听明白了,终于懒懒睁开眼,斜视着她问。
“你几分?”
“我?”撸了一下自家的脸蛋儿,夏初七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贱贱的盯住他,露出八颗细白的牙,笑得很是欠揍,“我必须十分啊!我是属于可以让男人一见便疯狂的那种。”
赵樽唇角微微一抽,“是容易疯。”
夏初七瞧着他那不友好不哥们儿的眼神就知道,这厮指定又在心里鄙视她没身段儿没脸蛋儿还没端庄淑女的气质。冷冷哼一下,她摆出一个饱含杀气的目光,斜视过去。
“心灵美,懂不懂?内心,看内心。十分!”
轻唔下,赵樽点头,“辩口利辞,不知委婉。零分!”
夏初七瞥他一眼,懒洋洋地靠在窗椽上,有气无力的望天。
“姑娘我的美,一般人他品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僻静的军营停了下来,出来迎接的人是左将军陈大牛,一路上,一队队金卫军兵士列队而立,那阵仗、那气势,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才能磨砺出来的锋芒。
入了主帐,夏初七一打眼便瞧见了正焦头烂额的孙正业,还有那只被关在鸟笼里的“小马”。同时,也知道了此行的目的,又是让她来做兽医。
小马伤口未感染,还在愈合阶段,只是不思饮食,精神不振,比她救它的时候,好像又消瘦了不少,萎靡不振的耷拉着小脑袋蜷缩在鸟笼的一角,看上去好不可怜。
“啥病啊?”她问。
“老朽,老朽也想问楚小郎。”孙正业抹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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