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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妇道人家不便议论朝政与国事,这一点认知,她是有的。见她不再接话题,陈大牛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你这两日出去逛逛,看着有什么稀罕的东西要采买回京的,都可备上。俺娘那里倒是不必计较,就是俺嫂子,牙尖嘴利,你给她捎带点,堵了她的嘴,免得往后在府里她找你事。”
他交代得极仔细。
这般说话,比寻常人家夫婿更为贴心。
赵如娜有些感动,看他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侯爷军务繁忙,这些杂事,本就该妾身去办的,劳您挂心了。”
似是不喜她这么客套,陈大牛皱了皱眉头,语气沉下不少,似是一叹,“往日在府里,你受委屈了。但妇人嘴碎的那点子家宅破事,俺一大老爷们儿,也是不好插手。这次回去,若是俺娘念叨啥,你听着就好,不必往心里去。”
“妾身省得。”
赵如娜微微笑着,一一应了。可先前“回京”二字带来的喜悦,竟是慢慢淡了下去。回京是好的,可以见到久别的亲人。可回了京,一切又将不一样。
相比起来,奉集堡这座小城,其实更好。
这些日子以来,他二人亲厚了许多。虽他营中事多,并不日日归家,但他待她很好,甚至比寻常人家的夫婿对自家娘子更好。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给她,每次落屋,便是缠着与她亲热,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腻着她,即便总有官吏送侍妾来,无一不是被他打发了。
这么久,他身边除了她,并无别妇。
若是忽略掉她只是一个妾室的尴尬身份,二人在这奉集堡里,倒是像一对实在的夫妻,日子过得简单、平淡也踏实。
她喜欢这样的日子。
回了京,他是定安侯,她是他的侍妾。
回了京,他与文佳公主的婚事,就要办了。
回了京,各种错综复杂的事情也繁杂起来。
最令她头痛的是,她的肚子始终没有消息。
当初她离京的时候,向老夫人辞行时,听说她是去找自家儿子,老夫人点头称赞不已。她急着抱孙子,前几日还来了家信。信上,老夫人也是问她肚子有没有消息了。如今她这般回去,不知那个和善的老太太,还能不能那般亲厚的待她。
越是想这些,越是犯堵。见他叙完了家事,她暗叹一下,笑了笑,出门唤了一声绿儿,身子便闪出了门口。
再回来时,她手上端着一果盘的橘子。
“这是铁岭卫指挥使送来的。说是南丰的金钱蜜橘,妾身特地给侯爷留的。”
“啊?哦。”
陈大牛搔了搔头,看着她静婉美好的笑脸,心窝子里直伸狼爪子,哪里还对橘子有兴趣?尤其见她细白的指尖,白葱节子似的在橘子上滑动,挑挑拣拣,更是觉得这东西碍眼得很。
“大晚上的,吃啥橘子?”
他情绪不明,眸子狼光闪烁,赵如娜没抬头,也没有发现,仔细拿了一个橘子,剥净了皮,把上面的经络都挑干净了,才半眯着柔和的眼,递到他的面前。
“侯爷,您尝尝。”
她先前小睡了一会,声音带了一点鼻音,有着平素没有的娇懒,听得陈大牛心火上蹿,血液升温,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就要往身上带。
“俺不爱吃这些,都留着你吃。”
她挣扎了一下,唇角挑开。
“吃一颗罢,看你眼中都有血丝了,吃了败败火。”
这陈大牛往日是个粗人,如今也是个粗人。说到底,从小到大,也没有被妇人这般用心的侍候过,看她温温柔柔的这般说“败火”,突地觉得自己一见着她就生出歪心思,有些龌龊。
他赶紧放开她的手,脸红了红,搓了搓指头,看着她手上的橘子,眉头皱了起来。
“吃一个?”
赵如娜轻笑,又往前递了递。
“你看妾身都剥好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433章 长歌扼腕!(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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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大牛确实不爱吃这些甜甜酸酸的果子,也从来不爱吃甜品糕点这样的零食。可这会子看她拿着橘瓣的手,白净得很有食欲,心里痒痒,终是没再推托。
“哦,那成。”
他没有拿手去接。
一低头,他张口咬住了橘子。
大概动作太急切,他一张大嘴不仅咬到橘子,竟是将她的手指也一并含入了嘴里,往里一吸,原本极正经的一个动作,生生添了一些狎戏的意思。
见赵如娜俏脸一红,他赶紧张嘴,退出她的手指,赶紧将整个橘子丢入嘴里,窘迫不已,含糊地解释。
“俺,俺不是有意的。”
有种事,便是越描越黑。
他不说便也就罢了,一解释,赵如娜的耳朵便微微发热,闪躲着他的目光,垂眸。
“口味可还好?”
她说的是橘子的口味,可此话接上陈大牛那句,竟是又添暖昧,好像说的是她的手一般。她极是懊恼,见他目光赤红,像是恨不得把她也吞了,紧张地吮了吮剥过橘子的手,自顾自说,想要岔开话题。
“味道还不错,侯爷要不要再来一个?”
陈大牛原本含着一个橘子,见她吮手指的动作,心脏狠狠一抽,漏掉了一下,神思一荡,那还没有来得及咬碎的橘子,就硬生生地咽了进去,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呛得他瞪大了眼睛,一阵咳嗽,样子极是滑稽。
“侯爷,您没事吧?慢点,慢点吃。”
赵如娜看他这般,哭笑不得,赶紧过去拍他的背,又倒了温水递到他的唇边,顽笑说。
“吃个橘子也能噎着,若是传出去,定安侯的威风可就没了。”
陈大牛粗鲠着脖子咽了咽,总算把卡在喉咙里的橘子哽了下去,喝了一口水,嘿嘿一乐。
“俺有啥威风在?再说,媳妇儿给俺剥橘子,噎死也是福分。”
这些日子奉集堡的天空都阴云罩头,赵如娜难得见他这般轻松的说笑耍贫,有些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若真是这般,那妾身的罪过可就大了。等回了京,老太太还不把我撕了?”
“不必等回京,俺现在就想把你撕了。”陈大牛突地压沉声音,一只手探过来便扯了她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原就赤红的眸子,烫如明火。
赵如娜熟悉他这眼色,几乎每次从营中回来,他便是这般,旁的事扯东扯西,说到底,也是为了房里那点事。估计憋了这些日子,再是无法装老实了。
“侯爷!”看了看还亮着的灯火,她脸颊绯红。
“夜了,睡觉。”
“你先放我下来,把火灭了……”
“灭它干啥?俺就要看着。”
听他低哑的声音,赵如娜羞赧地抬头,与他炽如烈焰的眼神汇于一处,脸颊微微一烫,心脏胡乱跳着,愈发紧张,双手僵硬。
“老夫老妻了,这般害羞作甚?”
看着他噙笑的眼,赵如娜终是将头埋在了他的颈窝里,双手抱住他的腰,声音比猫儿还小同,“大牛……”
作为一个妾室,直呼夫婿的名讳本就是大忌,但他似乎真的喜欢这般,愉快地亲了亲她的脸,抬手顺开她的头发,便直直的盯着她发傻。柔柔的灯火下,他黑黝黝的脸上,闪着快活的光芒。
“媳妇儿……”
“嗯?”她闷闷的答。
“这次回京,俺便向陛下请旨。”
“做什么?”她微惊。
“俺要抬你做正妻。”
陈大牛这想法在脑子里盘旋好些日子了,原本他是不想这个时候告诉她的,因为八字还没一撇,也不知能不能成。但这会子大抵是气氛太好,他太急于向她表达一点什么,或者想讨她喜欢,冲口便说了出来。
可好半晌儿,却没有听见她的回答。
他低头,抬起她的脸,“咋了?你这是不乐意?”
赵如娜眼眶微微发热,苦笑一声,“文佳公主要与咱们一道返京,在这节骨眼上,陛下不会同意的。当初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拒了他,他心里还窝着火。如今你再去请旨,他必定给你难堪。”
他一愣,随即又乐了。
“难堪就难堪罢,就当俺欠你的。”
赵如娜苦笑,“若是给了你难堪,此事就了去,倒也罢了。但他未必肯就这般如了你意,更何况……文佳公主与你的婚事已成定局,这不是普通人家的嫁娶,赔点银子了事,而涉及两国……”
不等她说完,陈大牛就恼火了。
“得了,俺不爱听这些。老子管他那许多?他管得了老子娶不娶亲,难不成还管得了老子睡哪个妇人?荒唐!”
“……侯爷!”
“闭嘴!”他似是不喜欢她这般的抗拒与推辞,生气地裹着她的腰便塞入被窝里,探手拉下帐子,掀开被子,自己也一并卷入了被窝,样子极是凶狠。
“哎,你莫生气。”在他压抑不住怒火的急促呼吸里,她突地紧紧抱住她,轻声婉转,“大牛,我这样说,是怕你为难。于我而言,该丢的脸,早就丢过了,做妻做妾,眼下也没多大相干,但你若是为了我触怒龙颜,终归是对你不好。”
“不说这些。”他浓重的呼吸在她唇边辗转,她眸子微眯,迎上去,贴着他的唇,吻了吻,柔声说,“你对我好,比给我一个妻位……更得我心。”
他顿了顿,一叹,“俺晓得了。”
屋子里的灯火,闪闪烁烁。
他身子有些凉,与她的温热贴在一处,极是舒服,只觉那股子火迅速蹿入大脑,呼吸喘急不已,怎样疼她都难解心中欢喜。她迎合着他的热情,也感动于他先前说的话,紧紧抱住他,闭上了眼睛。
只觉这般,已是最好。
一阵狂风骤雨,她终是被他掀起的巨浪卷入了汪洋大海。山呼海啸,破碎的低叹声海浪一般呜咽,却又被他的咆哮淹没。一切烦恼都从脑子里淡化,那迸发的火花,比屋内的灯烛更为迷眼。
凉水,变成了细密的汗。
郁结的心事,变成了快活的折磨。
可这时,房门却被人敲得“咚咚”作响。
“侯爷,侯爷,锦衣卫永平所急函。”
外头的人,气喘吁吁,是卢永福的声音。
“娘的!”陈大牛低骂一声,猛地抱紧她,一阵狠劲的摧折,等过了那股劲儿,终是长吐一口气,起身穿好衣服,拉下帐子掩住她,趿鞋去开门。
“天塌了啊?非得这时辰来报?”
卢永福看着他脸上未尽的余韵,便知自己打扰了好事,但手上捧着的是锦衣卫加急文书,他又不得不报。颤歪着双手,急切地将手上信函递上去。
“侯爷,您看看再说……”
“看什么看?娘的,不知老子不识字儿?”
卢永福一拍脑门儿,直呼冤枉,越是不想出错,便越是出错,只觉眼睛快被他瞪瞎了,喊一声“侯爷息怒”,急忙拆开信函,愣了愣,道:“侯爷,永平所的人说,得到密奏,魏国公府的七小姐,在卢龙塞和大宁一带出没,此事已通报朝廷,让侯爷您返京时,在故地寻上一寻。”
……
东方青玄返回京师后,便被洪泰帝召去了乾清宫,一顿相询。但关于阴山的事情,他一如先前的丧报上那般交代,说得极是保守,并未有太多的指向和针对。
朝堂上的风云,他向来进退有度。
洪泰帝亦是没有为难他,看他手伤了,唏嘘一阵,特准他在府里休息,直到手伤痊愈之前,可不必上朝。
如此厚待,东方青玄自是谢恩去了。
但洪泰帝却头痛了。
朝中这几日,为了晋王为何而殁,争论声已呈白炽化,有人主张彻查,有人主张了结,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理由。
几日的考量后,他把这件棘手的事交给了赵绵泽。让皇太孙彻查阴山一事,便为晋王追谥褒奖,盖棺定论。
如此一来,朝中的风向变了。
前几日,众位臣工都在猜测,洪泰帝与皇太孙为了晋王之事多有龃龉,只怕赵绵泽的储君之位,不会太稳固了。
可此令一下,臣工们明白了。
洪泰帝对赵绵泽的信心依旧,并不看好突然冒头的秦王赵构。由皇太孙来解决赵樽之事,就是准备他将那位戎马一生的儿子真正的死因避而不谈了。
从君王的角度,这是明智的做法。
可从父亲的角度,难免显得凉薄。
为此,前些日子才出现在臣工视野的秦王赵构,写了厚厚的一本奏章,攻讦皇太孙。但世态炎凉,朝中之人都懂得趋利避害,洪泰帝态度一旦明朗,搅入浑水的人就少了许多,谁也不愿意得罪将来的君主。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434章 长歌扼腕!(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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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泽秋院里,夏问秋像一只打慌的兔子,来来回回地在屋子里踱步。走了好一会儿,直到弄琴急步入内,她才停下脚步。
“怎样,父亲怎说?”
弄琴回头看了一眼,在她耳边低语。
“国公大人说了,此事他自有安排。”
“哼!我就知道。”
夏问秋咬了咬牙,重重一哼。
先前她得到消息说,赵绵泽找到了夏楚,心情已是欠佳,再听弄琴的话,脾气更是躁到了极点。像是找不到人发火一般,她推了弄琴一把,生气的道,“父亲每次都这般说,可每次都失手,让我如何信他?”
“太孙妃您别急,国公大人会有办法的。”
“弄琴!”夏问秋突地转过脸来,面色苍白,“我一定不能让那贱人回京,不能让皇太孙见到她的。你没有看见吗?这些日子,她不见了,皇太孙就像疯魔了一般,见谁都没个好脸,若是她回来了,还有我的容身之地?”
弄琴摇了摇头,惊恐地看着夏问秋漂亮却狰狞的脸孔,瑟缩了一下肩膀。
“那太孙妃你的意思是?”
夏问秋看了她一眼,突地蹙眉,捂着肚子,目光一狠,“为保两全,我有一计。听说京师有一个行帮,叫锦宫,做事极是妥帖……只要给银子,旁的事,他们一概不问。而且,他们重信诺,即便事情办砸了,死都不会出卖雇主。”
“这……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
夏问秋脸色冷了冷,捂着肚子似是有些难受,就着弄琴递来的椅子坐下,额头开始冒冷汗,“赶紧去替我联络。还有……让抱琴去把林太医叫来,我这肚子,这两日难受得紧。”
“是,奴婢遵命。”
弄琴躬着身子,缓缓退出,刚到门边,却见夏问秋又低低呻吟着补充了一句。
“切记,只能是林太医。”
……
奉集堡。
启程离京那日,天气极是晴朗。
赵如娜住在奉集堡这么久,自己却没有什么行李,由绿儿扶着出门时,不过简单的两个箱笼了事。可一出宅子,她就惊住了。
宅子的大门口,一个一个大大小小的箱笼,挤满了数十辆马车。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文佳公主的嫁妆。在那些箱笼上,还系着喜庆大红绸带,看上去极是刺目。
“嫁妆真多。”绿儿嘟着嘴,感慨了一句。
“走吧。”赵如娜抿紧了唇。
“再多嫁妆又怎样,侯爷眼里没有她,也是枉然。侧夫人,依奴婢看,那文佳公主连您的一根手指头都……”
“绿儿!”
看着她有些尖酸的语气,赵如娜瞪了她一眼,拽了拽她的胳膊,“不要去管旁人的闲事,管好你的嘴。”
“哦。”
绿儿委屈的扶住了她。
赵如娜目不斜视的往前走,动作端庄静淑,面上从容淡定,看上去极是优雅,可看着那大红的嫁妆,仍是不免想起自己出嫁那一日的白花,孝衣,白鞋,还有从侧门而入的小轿。
这辈子,她是没机会了。
唇角掀了掀,她看着马车,微微蹙眉。
除了几十辆载行李的马车之外,前头还有几辆马车是专为女眷们准备的。赵如娜仔细看了一眼,只见最前面的一辆马车,车架极宽,车身装饰也很贵重,其余的则都是一样。
想了想,她走到了第二辆。
最好的马车,自是给文佳公主的。
在这些事上,她不愿去争。
拎着裙摆,她由绿儿扶着,正准备上马车,却见陈大牛的侍卫周顺骑马过来,远远的看见她,便咂呼了一嗓子。
“侧夫人!”
“嗯?”她回头。
“侯爷说了,让您坐最前面那辆马车,那马车的坐褥加厚了,还备有茶水书籍,会舒坦一些,这长途跋涉的,侯爷怕您身子吃不消。”
“哦?”
她微微一惊,心道陈大牛这么办事,不是明摆着给高苍国的文佳公主难堪么?正想要推拒,文佳公主被侍女扶着就过来了。
想来是她听见了周顺的话,原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子更是难看了几分。
“那本公主呢,坐哪辆马车?”
周顺这次是负责安排侯爷的家眷,见状咧了咧嘴,指了指赵如娜先前要上去的这辆马车,笑吟吟的告诉她。
“公主,这辆马车是为您准备的。”
文佳公主原就受了伤,又吃了这些苦头,心里本就有气,如今听得这句话,更是火气上头。
“凭什么?你就是这样做事的?本公主是大晏皇帝册封的定安侯正室夫人,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小小的侍妾来得尊贵?你说说,这是何道理?”
周顺尴尬一笑,极不自然地瞥了赵如娜一眼,赶紧赔礼。
“这个,还望公主恕罪。我们侧夫人身子不好,这是侯爷特地吩咐的……”
“周侍卫!”赵如娜手心攥紧,打断了周顺,微微一笑,转过来朝文佳公主福了福身,“公主病体未愈,还是你坐前面那一辆吧,妾身……”
“老子的命令,哪个敢不听?”
她话音未落,背后便传来一声炸雷似的怒吼。赵如娜身子一僵,与众人一齐转过头去,果然见到车队后面策马过来一人一骑。戎装在身的他,英武之气外溢,头上红樱飘飞,胁下佩刀凛凛,马匹扬蹄间,自有一股男儿的威武之状。
“侯爷!”她恭敬施礼。
与她的温顺不同,那文佳公主看见陈大牛怒气冲冲的过来,面色猛地一变,竟是像老鼠见到了猫,身子也不痛了,马车也不争了,脸往边上一偏,自己撩开车帘子便蹿了上去。
“本公主还是坐这个好了。”
这情形,众人面面相觑。
接着,他们都诡异地看着陈大牛不语。
自打听了赵如娜那些话,这些日子以来,文佳公主一直躲着陈大牛。平素要是知道他回府,她必定会躲在房里不出来。如今正面迎上他,又被他这么吼了一嗓子,脸都吓白了,哪里敢为了一辆马车再争论不休?
“嗤!”看她如此,陈大牛不明所以,摇了摇头,扶赵如娜上了马车,犹自一个人讷闷。周顺挑了挑眉,却是长长吐了一口气,大声喊了一句。
“起!”
车队出发了。
陈大牛骑着马,摸了摸下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出个道道来。走了一段,他只身骑马走到赵如娜的马车边上,低低咳了一声。
“郡主。”
赵如娜眉心一跳,撩开马车帘子。
“侯爷有事?”
陈大牛四处看了看,见无人注意到他,这才伸过头去,满脸狐疑的问她。
“俺生得很可怕吗?”
“侯爷俊朗英武,哪里可怕?”
“不对啊,若是不可怕,为啥那个高苍公主和侍女们,一看到老子就跑?就跟见了鬼似的,真他娘的奇了怪了。”
赵如娜手心攥紧,想到自己编的那些谎言,神色略有不安,飞快地垂下眼皮,却又不得不接着装糊涂。
“侯爷别想太多。想是公主初到我朝,水土不适,人情世故亦是不通,等入了京,与侯爷成了亲,在侯府里住得久了,想必就好了。侯爷别太介怀,公主一定会与侯爷鱼水共欢的。”
“哎,俺不是这意思……”陈大牛不晓得怎么解释,他不是计较高苍公主给不给他好脸色,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件事情很是诡异而已。可赵如娜却不给他追问的机会,只挑了挑眉梢,娇声软语,语气极酸,“那侯爷您是什么意思?可用妾身去向公主打听打听,撺和撺和?或是让公主亲自来与侯爷说说?”
“不不不!”赵如娜摆起谱来,也是有一套,只一句,就把陈大牛吓得慌了。一阵摆手,他摇了摇头,嘿嘿一乐,“不必了,如此甚好,甚好。”
赵如娜心里一松,抿了抿唇,努嘴。
“侯爷,您的头盔歪了。”
陈大牛“哦”了一声,咳了咳,挺直了腰板儿,扶正了头盔,又瞥了车帘里的女人一眼,蹙着眉头想了想,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心里猛地涌起一股柔情,探手过去,偷偷抚了抚她的脸。
“媳妇儿,俺可算委屈你了。”
赵如娜这回真的不解了。
“怎的了?”
陈大牛左右看了看,低低叹息,“往常俺也不晓得自己竟是生得这般可怕,如今才总算晓得了。你跟着俺,真是不易。往后,俺尽量说话小声些,走路轻着些,免得吓着你。”
看他板着脸,说得如此严肃,赵如娜唇角微微抽搐一下,愣是死死憋住那一股想要大笑的澎涨情绪,勉强地苦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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