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赵樽不冷不热的回一句,径直阖着眸子,靠在石壁上,一动也不再动。等夏初七辗转难眠了几数次,再睁开眼睛偷偷看他时,发现他的鼻间已经只剩悠长的呼吸了。
“靠,可耻,不厚道!”
低低咕哝着,她瞪大双眼看着火堆,苦着脸难以入眠。
左思右想,见赵樽已经睡着了,她索性又把包袱里那些个不好让他看见的东西拿出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火堆边上,慢慢的烤着,同时也在这滴水的岩洞里四处闲看。
突然,她发现对面岩石的裂缝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一条一条的,一圈一圈的,密密麻麻,遍布整一层岩缝,闪着慑人寒光。
眼睛睁大,一股凉意瞬间蹿上了她的背脊。
“妈呀,蛇——”
她尖叫一声,回身飞扑到赵樽的身上,手脚并用,八爪鱼似的死死缠住他。赵樽并没有睡熟,身体一僵,弹坐起来,下意识就要把她从身上撕下去。可她受惊之下,手劲出乎意料的大,竟是拉不开。
赵樽沉下眉头,拽紧她的手腕,“下去!”
“我不下!”
她回答得理直气壮,他的表情却越发别扭生硬。
“混账!成何体统?”
“去,谁要跟你合体?”夏初七抢住话头,语速极快,“不要以为你帅得我会掉节操。得了吧啊!我是害怕蛇,听见了没有?”
每个人都有软肋,夏初七不怕死人,不怕血,偏就对于蛇啊鼠啊毛毛虫啊一类的软体动物天生敏感。据占色说,这是一种可以称为“软体动物心理恐惧症”的疾病。
“耳朵聋了?爷叫你下去。”赵樽额头青筋突突直跳。
夏初七知道他不喜欢女人近身,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他的心情了。
“赵王爷,十九爷,祖宗爷,我说你这人,怎么比那些蛇还冷血啊?在这样的时候,你不是应该挺身而出,然后英雄救美的吗!?”
“你是那‘美’吗?再不下去,丢你喂蛇。”
夏初七只怕蛇,不怕人威胁,“行啊,那我两个便一起去喂蛇好了,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我那份孟婆汤分给你喝啊,不用客气!”
见他脸色不好看,夏初七也不妥协,哼了一声,两条腿把他夹得更实在了。甚至都顾不得手上还拎着一个“眼罩”,只管用力抱紧他,全然不知自家这形象有多么的惊悚。
双眸一沉,赵樽低下头,冷冷盯住她的脸。
“我数到三。一、二……”
“三!来吧,丢啊,一起啊……”
她打定主意,死活赖上他了。
“混账!”低骂一声,赵樽狠狠一沉气,峻拔的身躯一挺,两只大手环住她的腰便将她从身上解了开,提剑上去杀蛇。可他这头刚转头,那头夏初七纵身一跃,甭管三七二十一,利索得像一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的背上。
“快杀,快杀,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个情形实在壮观!
一个凛凛威风的王爷,背上驮着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没有浴血沙场,却在用来杀蛇。
连续两天的暴雨和山洪,把蛇类都逼到了这里,它们簌簌的爬动着,吐着信子,数量越来越多,多得夏初七身上的肉都麻掉了一层。好在赵樽功夫了得,那些蛇根本就近不了他们的身,便就直接向阎王爷报道去了。
“阿唷,主子爷,您真厉害!这一招儿叫什么?”
“啧啧啧,可真帅气!杀入蛇群如入无人之境。”
“继续啊,我为你感到骄傲和自豪。这个这个这个……简直就是风华绝代傲视群雄的杀蛇大法。王爷宝剑斩蛇妖,这个造型太奢华太炫酷了。爷啊,我在你背上,已经感受到了你无穷无尽的内力在释放,你继续加油,我继续给你打气啊?不要停。”
夏初七从他脖子边上探头瞧着,欠揍的哇哇大叫。
“蛇精们啊,下辈子记得投胎做人。如果实在有冤无处去诉,麻烦看清楚杀你们的人是谁,真不关我的事儿啊,我是好人来着。速速退散吧,退散吧,退散就不会挨宰了……”
她念叨得像一个唐僧,念叨得比蛇更要人命。
“你住嘴。”赵樽低喝。
“不好意思啊,我一紧张……就话多。”夏初七抓牢他的脖子,随着他高大的身躯左转,右转,左旋,右旋,一张嘴巴根本就停不下来。一直到赵樽忍无可忍,丢下一句。
“再多一个字,试试看。”
“好吧……算你狠!”
夏初七抿紧了嘴巴,瞪着一双大眼睛,看他剑起剑落,再配上洞外的倾盆大雨,觉得这日子过得真是分外的“销魂”,如果今晚上不是有赵樽在,她一个人遇到这么多蛇,人生观一定需要重塑了。
“籁籁……咝咝……”
软体动物的爬行声,实在太惊悚。
赵樽杀得太狠了,慢慢的,那些蛇子蛇孙蛇父蛇母蛇大姑蛇大姨们不再往前冲了,剩了命活下去的,很快便隐进了那岩缝和乱石之中。夏初七长松了一口气,看着消失得干干净净,连同伴的尸体也顾不得了的蛇类,不由感叹。
“啧啧,这些蛇真现实啊。”
“下来!”赵樽提着滴了蛇血的寒剑,冷冷说。
“我在想啊,那个岩缝里,肯定有一个大蛇窝,说不定还是它们的蛇王宫,要不然哪会来恁多的蛇?你说呢?”
“老子说让你滚下来!”赵樽狠狠甩她,不知不觉用了她的口头禅。
“凶什么凶?我这不是腿软了吗?”
夏初七慢条斯理地从他背上跳下来,看了看远处的蛇尸胃里沸腾一下,却是再不敢离开他半步,手爪子一直揪着他的衣袖。他坐下来,她也坐下来,他躺下来,她也躺下来,再也顾不得她本就不多的矜持。
“爪子拿开。”赵樽倚在石壁上,冷眼扫着她拽在胳膊上的手。
“我说哥们儿,何必呢?”夏初七眼风瞄着那岩缝,担心一会蛇又跑过来,“要是我那些药瓶不被东方妖人搜走,我用得着你?我只要往那洒一圈儿药,它们就不敢过来了。可现在。喂,你想想啊,万一我被蛇叼走了,殿下你不是少了一个得力助手?少一个助手事小,如果影响到你今后的辉煌大业,那便得不偿失了,你说呢?”
“你究竟要怎样?”难得有耐心听完,他挑了下眉。
“和你睡一起。”夏初七说得理所当然,“我睡里头,你睡外头,蛇来了,先咬你。”
“荒唐!”赵樽面色一沉,急忙去扯她的手,“你,那边去睡。”
“殿下,主子爷,拜托了啊!”夏初七带着唱腔,难得的软了语气。
轻哼一下,赵樽没有搭理。
吸着鼻子酝酿好情绪,夏初七双手缠着他胳膊不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咱都是江湖儿女不用拘小节,我又不会非礼你,再说又不抱你的人,最多就碰一下胳膊,多大点事儿啊?”
她摇他胳膊,一直摇。
他眼皮儿都不抬,一直懒得搭理。
两个人战斗了好几个来回,夏初七嘴唇一撇,笑得格外粲然。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45章 赵樽是个好人?天理难容!(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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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我给你笑一个?就算成交了?”
他不理,一直不理。
“那给你唱首歌?”
说完,斜瞄一下他面无表情的冷脸,夏初七眨巴下眼睛,用两只手捧着脸,突的一下伸出长舌头来,“呢呢呢呢呢呢……这样可以了吧?”
赵樽眸子一眯,“表演完了?”
“完了。”
“去爷的脚那头睡。”
“不用这么残忍吧?”
赵樽瞪她一眼,淡淡说了句“离远点,不许近爷的身”便阖上了眼睛。
不过,他虽然说得极狠,却没有抽回他抱着的那只胳膊。
耶?不许近身,就是说可以近胳膊嘛?夏初七连连点头称好,阳奉阴违地在离他大约一尺距离的地方和衣躺好了,闭上了眼睛。他一直没有声音,可她却可以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
她轻笑,“你要不要绷得那么紧啊?放宽心吧啊,我是一个有节操的人。”
赵樽偏过头,静静地盯着她,呼吸浅浅的,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大怪物。
“楚七,你是个女子。”
轻唔一声,夏初七点头,“对啊,我要是男的,哪儿需要你来保护?”
赵樽眉头蹙成的“川”字,在昏暗的火光下,越发深邃了几分。
洞外的暴雨,还在哗哗下着。
山洞的里头,夏初七躺在他边上,睡着睡着,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从抱胳膊抱在了他的腰上。夜渐渐的深了,她瘦削的脸上带着放松的浅笑,呼吸绵长,缠得他密不透风,睡得也是口水四溢,十分没有形象。赵樽紧阖着眼,严肃地靠坐在风化的大岩石上,睫毛偶尔眨动几下,深邃的五官半点情绪都无,也不知究竟睡过去了没有。
夜晚,风凉。
清晨,雨歇风住。
“啊!啊?”从神游太虚中醒来的夏初七,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等发现身边躺着的人不对劲的时候,才慢吞吞转过脸,一本正经地偏头看他,假装淡定的放开了缠住他的手脚。
“那什么……我说……喂……”
天一亮,她的脸皮会自动变薄。原本她只是抱一下胳膊的,可她的腿好像搭在他的腿上,手好像搭在他的腰上,身体也与他挨得极紧。这样子的她完全就是一只占了人便宜的禽兽嘛。
“不好意思啊,我怎么把你给睡了?”
赵樽懒洋洋睁开眼睛,盯着她鸡窝一样的头发,还有满身褶皱的衣裳,皱了下眉头,沙哑着声线儿,“楚七……”
夏初七眼儿一眯,伸手捂紧了他的嘴,“喂,别说话,你什么话都不要再说了。”
赵樽目光暗了下,不解地看着她。
牵了牵嘴唇,夏初七挤出个笑容来,慢吞吞地收回那只手,扯扯身上的衣服,理顺了一下头发,低头下来看着他,用一种好像刚刚“招完妓”一样的坏坏表情,淡定地学着总裁们的语气。
“昨天晚上的事,我希望你最好忘掉。不要妄想我会对你负责任,可懂?!”
深吸一口气,赵樽气极反笑,“魔怔了?”
轻哼着,夏初七不再理会他,扶着膝盖起身,伸了一个大懒腰。
“走喽!终于要离开这鬼地方了。”
说罢,她微微翘起唇来,吹了一声口哨,率先往洞外走去。
刚才那几句发神经的话,是她故意说出来玩笑的。
说白了,她不希望因为昨晚上的事,搞得彼此尴尬。
这不是一个男女关系开放的朝代。
尤其赵樽,贱是贱了点,可似乎在女色方面他并不像古代的封建男子那么无聊,把下流当风月来玩。而他本人确实属于洁身自好的那种,尤其在某些与伦理道德相关的层面上,他都可以称得上古板迂腐的道德模范了——比如,昨晚上的“穿鞋”事件。
她昨晚搂了他一夜,依他老人家的古董心思,说不准一个想不开,觉得两个人确定了什么关系,赏她一个“侍妾”之类的虚衔,那她这一辈子不就毁了?
夏初七喜欢调戏美男没错。
可那只是纯粹的欣赏与玩笑,没有与别的女人分享男人的勇气。
赵樽他什么人啦?一个封建帝权之下,高高在上的王爷。
先不说他前头指婚三次,府里还有未碰过的滕妾若干,就论往后吧,他那京师的王府后院里,养上百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也肯定不会太稀奇吧?所以说啊,就算他生得再好看,她也不会把自个儿托付给这样的男人。最最主要的是,她觉得和一个封建王爷做好哥们儿,比做封建王爷的侍妾要有意思得多。
“一百两。”
背后突然传来他懒懒的声音,打断了她慎重的人生思考。
她调过头去,挑着眉梢看他,“大清早的,什么玩意儿又一百两?”
赵樽抬了一下眼皮,冷冷的眸子,很是认真地盯着她。
“昨夜的保护费。”
她脑子激灵一下,狐疑地盯住他,“先前在山洞里,你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赵樽奇怪的看着她,“不然呢?”
她磨牙,原来是她一厢情愿,还以为他要负责呢。
一个人怪异地想着,她不好意思地吭哧了几声儿,想想又翘起唇来,比划了一个“十”字的造型,皮笑肉不笑的调侃他,“爷啊,这世道,十两银子都能买一房媳妇儿了,你这陪我睡一个晚上,就要一百两?”
“太少?那一千两。”他回答得慢条斯理。
果然是同类,两人绝对适合做哥们儿——都钻钱眼儿里了。
夏初七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把包袱挎在肩膀上,阴恻恻地一笑,“好好好,我就给你一百两。不过一百两而已,小事小事。我是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都先欠着吧。下回多睡你几次,一并付账。”
暴雨肆虐过的大地,满目疮痍。
山上的树木横倒竖歪,到处都是被洪水给冲得翻出来的黄土稀泥,唯一的优点就是空气还算清新,纯粹无污染的天然景致。夏初七一路跟着赵樽,在这个寒意渐浓的天地里走着,看他黑袍飘飘,看他挺秀高颀,也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
“主子爷,我可是又饿了,上哪儿找点吃的去?”
赵樽不回答,直到她又问了一回,才不耐烦的轻哼,“饿不死你。”
夏初七吐了吐舌头,一不小心就在一个残草岩石的夹缝间,看见了一具不知道打哪儿冲上来泡得泛白的尸体。想想昨天的遭遇,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
“您是王爷,您被水冲走了,他们定是会想方设法来寻你,可这些老百姓就惨了,这次受灾的范围肯定很惨重,也不知道会死多少人,政府会不会派人来赈灾。”
“政府?”赵樽回头,冷眼微眯。
夏初七扯了一下嘴,“就是……朝廷。或者,官府?”
赵樽若有所思地看她一下,沉吟了许久,才淡淡地说:“朝廷定会派人来赈灾,官府也会有所作为的。”
“这样啊?那就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夏初七走了几步,拳头突地一握。
“要这事儿是东方青玄干的,那厮必遭天谴啊。”
赵樽看她一眼,黑眸中浮上了一层阴沉之色。
夏初七也不在乎他回不回答,一路骂着东方青玄,十分解恨,“王八蛋啊,为了一己之私,就罔顾百姓的安危。实在太过可恨了。”
“你还有悲天悯人之心?”赵樽神色,依旧冷凝如水。
“老子的优点很多。”夏初七笑眯眯的挑眉。
“缺点更多。”
“不损我你会死啊?”
他慢条斯理的转头,声音骤冷,“就凭这一句,就能治你一个大不敬!”
夏初七总算看明白了,这货从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以压榨她、洗刷她、收拾她、贬损她为荣,以对她好、让她乐、逗她开心为耻。冷冷哼了哼,她挎着包袱,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
“行行行,你是大爷,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成了吧?”
赵樽将她从上到下的打量一遍,才高姿态的一拂袖袍。
“罢了,上辈子欠的,不必还。”
夏初七的脸上被他华贵的衣料,拂得凉丝丝的,牙根儿更痒痒了!
天亮好寻路,没一会儿工夫,两个人绕到了昨日上岸的地方,那一副救命的棺材板被赵樽拴在一颗大树上,还妥妥的安放着。下头的水位没有昨日那么高了,可冲刷上来的泥沙,却到处都是,似乎还在控诉那一场突降的灾难。
“我们还要用它划出去?”她问。
“嗯。”
“去哪儿?”
赵樽睨她一眼,便未多言,“跟上便是。”
不等她反对,他拖着棺材板儿就下了水,把它当成小舟来使唤。两个人坐在棺材里头,也能划得十分平稳。从这座山的前头绕到了后头,划了好长一段路,夏初七也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可瞧着他目标明确的样子,还是免不了疑惑。
“难不成,你知道这是在哪里?”
“嗯。”
“哇,你真有文化。那你说,咱要去哪儿啊?”
“前头不远,便是灌县丈人山。”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46章 赵樽是个好人?天理难容!(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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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人山?好神奇。”
夏初七不明白赵樽一个王爷为什么能了解这个地方的山势地貌,可哪怕她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知道他不会回答她。
等赶到普照寺时,夏初七发现被洪水祸害后流落到此的人还真不少。这会儿那普照寺就像赶集一样的热闹,除了寺庙里的僧侣之外,附近的老百姓在涨洪的时候,都纷纷到山上来避难了。寺里的方丈把寺院的存粮都拿了出来,熬了几大锅的稀粥,接济上山的受灾百姓。
在灾难面前,人性最容易升华。
两个人入得寺内,赵樽脸上一直带着平淡的表情,目不斜视,高冷尊贵。夏初七则是不停的东张西望,尤其看着排队领粥的长长队伍,摸了摸肚皮,有点儿忍不住了。
“我说爷,咱俩也去弄一碗粥喝喝?”
赵樽神色淡然,瞟她,“你去。”
夏初七知道以他王爷之尊,肯定不好意思端着碗去要吃的。想想她这条命好歹是他给捡回来的,她撇了撇嘴,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他在法堂门口坐着等她,自个儿就去了前头大院分粥的地方。
一个人排队,只能分一碗粥和一个粗面馒头。她把那碗薄得都看不见米饭的粥给喝光了,还是饿得不行,原本是准备把馒头也一起啃掉的,可想到昨晚上赵樽就没有吃东西,还是忍着饥饿,把馒头给带了过去。
可法堂里里外外,都不见他的人。
她找了一圈,拉住了一个在院子里打扫的小沙弥,“阿弥陀佛,小师父,你见着与我同来的那个人吗?就刚才还在这儿,长得很高,很好看的那个?”
小沙弥双手合十,伸手一指,“往前左拐,方丈禅院里。”
“哦,多谢多谢。”
揣着热乎乎的馒头,夏初七冲他作了个揖,这才根据他的指点跨过一个古旧的院门,迈入了方丈住的禅院。又在另一个小沙弥的指引下,进了方丈的禅房。可是,当她见到坐在方丈的边上姿态雍容华贵的赵樽时,气得小脸都绿了。
就在他面前的一个圆几上,摆了好几样上好的斋饭,还有一盘长得白白胖胖的大馒头。这货实在太缺德,明明可以弄到好吃的,却害她跑到那边去排队喝稀饭?亏她还想着给他带馒头呢?
“过来!”见她满目杀人的怒火,赵樽只淡定地冲她抬了抬手。
方丈慈眉善目,看了看赵樽,又看了看夏初七,“阿弥陀佛,殿下,这位小施主是……”
“小王的仆役。”
听他客套的自称“小王”,夏初七撇了撇嘴。可“仆役”两个字,也提醒了她卖身契的存在。白了她一眼,她心里窝火,却发不出来。
“吃点。”赵樽优雅的拿了一个馒头递给她。
一时恶从胆边生,她接过馒头来,故意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谢谢爷,昨儿晚上您也累坏了,多吃一点才好。”
轻唔一声,赵樽无所谓,就像没听懂她的意思,一边吃,一边与方丈叙旧,活生生让她的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老和尚看着他俩,笑问:“殿下可要来点酒?”
“不必了。”赵樽淡淡道:“小王哪能坏了寺中规矩。”
老和尚抚须而笑,“规矩来自于人,斋戒却只在于心。”
没有想到这还是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老和尚,夏初七站在赵樽的边上,一边儿啃着馒头,一边儿看他风雅自在的与方丈聊天。
“上次一别,便是两载,方丈身子骨可还好吧?”
老和尚面带微笑,“托殿下的福,还好。当日殿下出征乌那,行军匆忙,也没忘了来探望老衲,实在是老衲之幸。只是不曾想,再次与殿下相聚,竟是因了这一场百年不遇的洪涝,实在是罪过啊罪过。”
赵樽点下头,那老和尚又道:“这洪水倒是很快就能退去,只可怜了受灾的一方百姓。”
赵樽眉棱微蹙,“等小王回去,定当上奏朝廷,多拨些银子来赈灾。”
又是感慨又是叹息地说了一会子话,那老和尚的精神头似乎越说越好,也不知道怎的,一双挂着眼袋却还炯炯有神的眼睛,便“普照”到了夏初七的身上。
“这位小施主,不知今年几岁了?可否报上生辰八字?”
上来就问这样的问题?
古人都是这么直接的吗?可夏初七很难回答也。
因为夏草的确切年纪和生辰八字她也不知道。干咳了一声,她瞥一眼风度翩翩的赵樽,假装腼腆的抿了抿嘴唇,不露牙齿的含蓄一笑。
“您老不是高僧么?您猜猜看?”
老和尚一愣,赵樽却是习惯了她的不着调,淡淡解释。
“大师莫怪,小王这仆役生性愚钝,常不知自己是何人。”
老和尚颔首一笑,又瞥向了正在瞪赵樽的夏初七,神色慢慢地凝重了起来,“老衲观小施主面相,似为三奇贵人之相。若是小施主能把生辰八字报与老衲,倒是可以确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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