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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留下来容易,活下来难,也亏得她有医术傍身,恰趁那回春堂招拣药伙计,要求不高,只需辨识得中药就可。这对于初七来说不过中医基本功,随性再低调地多露了一手,就淘汰了其他人,顺利地得到了这个活计。
回春堂不大,老东家姓顾,家里老婆子去得早,膝下就留了一闺女,闺名唤着顾阿娇。往常老顾头坐堂,顾阿娇打下手,里里外外的事情,就父女俩张罗了下来。可这顾阿娇人长得水灵,鲜嫩得像颗幼桃儿似的,眼看到了婚配的年纪,回春堂的生意就无端端红火了起来,便让夏初七捡了个落脚的地儿。
这一转眼,便过去了几日。
这几日里,她把自家的脸捯饬得又黑又丑,又穿了一身男装,戴个大方巾遮到了眉毛,到是没生出什么事儿来,只是心下也忐忑,也不知道那王爷会不会迁怒于傻子,那埋在墙根瓦罐下的小金老虎是否藏得稳妥。
但担忧归担忧,她也晓得,不回去对傻子来说才是最好的。
在回春堂虽说从早忙到晚,但管吃管住还能学着点这个时代的生活常识,她也乐得勤快。心里寻思:等那个“贱王爷”班师回朝了,她得个自由身,往后也打理一间医铺出来,赚钱置屋养小白脸,真真是人间美事。
这个时候,药堂早被顾阿娇归置齐整了,“叮叮咚咚”的捣药声,扑鼻而来的药香味儿,一整排的小木格子的药柜,楷书写就的中药名……这一切,都让夏初七心满意足。
“楚七,你怎的懂得那么多?”
顾阿娇“咔咔嚓嚓”切着药,扬着红艳艳的小脸儿问。
“不是说了么?我没来回春堂前,也是做过药铺伙计的。”
“不信。”顾阿娇人有些小性,心思也很敏感,对于她的与众不同,又怎会毫无察觉,“楚七,我早发现你与旁人不同了。你做过药铺伙计就懂那么多,那我随了我阿爹这么些年,为什么还没你明白药性?还有啊,连我阿爹不懂的你都晓得?”
轻咳一声,夏初七冲她眨下眼睛。
“什么叫天赋你懂不懂?”
“楚七,你告诉我吧,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我保证,不告诉旁人。”
“小姐!你的白术切得太薄啦!炮炙后效果差很多。”
被夏初七这么一提醒,顾阿娇才反应过来。想着自家在药堂这么些年,还总出这样子的小错,脸蛋红得更厉害了。不等两个人这边儿叙完话,一个人留着髭须的胖老头托着腮帮就进了药堂的大门。
“老掌柜的。”
一瞧到他,夏初七的心脏就悬了起来。
这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清凌河边那医官老孙头。
今儿不是他第一天来了,前两日便来抓过药。晋王爷的金卫军这次还朝,营中伤病不少,朝廷的药材供应难保不齐,行军在外只管便宜行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可今儿这老头子又来了,要不是认定他瞧不出自己来,夏初七真会觉得这事儿玄乎。
“来,小子,照这药方,给老朽拣两包药。”
夏初七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这老头儿硬着脖子,嘴巴都歪了。
拿过药方,她低着扫了一眼,“杏仁、菊花、栀子、连翘、薄荷……”大多味都是清热解表的药材,显然是热证用药了。夏初七偷偷观察几次他的面色,躲开他的目光,一边拣着药,一边儿憋着嗓子问:“老先生这方子自用的?”
老孙头瞄他一眼,坐在杌凳上等她。
“可不是?老朽今儿清早起来,脖子就痛得慌,嘴巴抽搐一会儿,这脖子就歪成这样了。显然是‘口眼斜证’了。”他说得有些叹气,却胸有成竹,显然对自己的病情十拿九稳。
夏初七拣完药拿纸包好递给他,愣是把大眼睛眯成了小眼睛。
“这倒是巧得很,小子的家母也曾得过此证,那会儿,还得了一个偏方儿。”
老孙头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在‘嚓嚓’声里,大抵被这歪嘴僵脖的“口眼斜”给刺挠得太过头痛,巴巴望了过来,“有何偏方?小子快说。”
夏初七穷得叮当响,哪能不敲他一笔?
“五两银子。”她比划了一下。
“五两?”老孙头吃惊。
在这个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房媳妇儿回家捂被窝儿的年代,一个偏方就要五两银子确实有些过分。好在老孙头本身便是太医院吏目,随了晋王爷出征俸禄也还丰厚,只犹豫了一小会儿,便重重点头。
“得,小子你说。”
夏初七心里头暗笑,从柜台里走了出来。
这几天,她用一些奇思妙想的小药方赚得了不少的银子。因她的方子治疗周期短见效又快,几乎没有一个病人会选择不同意的。而她事后将得的银子分六成给东家,自家只得四成,老顾头也乐得睁只眼闭只眼,由着她宰鸽子。
“桂枝一两十六铢,芍药一两,麻黄一两去节,生姜一两,大枣四枚擘,杏仁二十四个去皮尖,以上七味,以水五升,先煮麻黄一二沸,去上沫,内诸药,煮取一升八合,去滓,温服六合。”
老孙头是个懂行的,“小子这是麻黄桂枝各半汤?”
“对。”
瞧他忧心忡忡的样子,夏初七便知道他不太信服。
他的药方属于早期面瘫的风热疗法,而她的却是证属风寒的治疗方子。事实上,初七观面色和询病情,断定他不过是风寒湿三气夹杂所致的面部痉挛,远没有面瘫那么凶险。一个风寒病他用了风热的药,不对症的结果只怕这老头儿还要吃不少的苦。
果然再好的医生,也治不了自己,老中医竟会下错了方子!
摇了摇头,为了那五两银子,她想想又附送了一条。
“老先生,家母那偏方还须配合按摩才好。”
“按摩?”老孙头一张胖脸,写满了惊奇。
“就是推拿。来来来,我给你整整,您就放心吧啊!”夏初七拉他坐下,摁住他的肩关节,熟稔地找到几个压痛点,揉、捏、点、拍,捣鼓了几下,又生生端住他的脖子。
“大爷,您老放松——”
只听得“咔嚓”一声儿,响了,她笑不可止。
“经络疏通了,就能扶伤止痛。老先生,您活动活动。”
老孙头嘴角抽抽几下,又晃了晃脖子,明显觉得没有刚才那般僵硬了,随即又托了托腮帮,眼珠子一转,“咦,小子,真有你的,手法老道呀。”
夏初七笑眯眯地进了柜台,按方子把药拣了给包好,递过去。
“老先生,五两银子。”
付了钱,老孙头乐得合不拢嘴,提着拴药的绳儿悠哉游哉地走到药堂门口,突然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调头盯住夏初七,那眼神瞧得她毛蹭蹭的。
“小子,我家爷这几日劳思伤神,饮食不化,身子骨不太爽利。瞧你这推拿的本事不小,不如随老朽走一趟,那赏银可不止五两……”
夏初七吓了一大跳,哪敢接这个招儿啊?
“不了,小子药堂里还忙得紧,老先生你自去吧。”
老孙头伸出手指头,比划了个“八”字儿。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1章 当小精怪撞上大腹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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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你不去?”
夏初七摇头,“八两?不去。”
“八十两。”老孙头轻哼了哼,一脸鄙视,“小子莫要错过这等机会。你当我家爷是谁?正是这些日子住在驿站那位主子爷,寻常人等见一面都难,这可是你的造化。”
夏初七还在摇头,可那顾掌柜的脸色却不太好看了。
她不稀罕晋王殿下,他却稀罕得紧。别看他开了个药堂,可日子照样过得紧巴。要进得一回殿下的屋,诊得一回殿下的病,往后谁还敢小瞧了他回春堂?那不就相当于招牌多镀了一层金么?
“楚七,替殿下分忧那是我等福分,别说八十两,一分银子不要,也得去啊。”
说罢不等夏初七反对,他直接对顾阿娇使了一个眼神儿。
“阿娇,你收拾点店里的滋补药材,随着孙老走一遭吧。”
夏初七肠子都快悔青了。
难不成要发生一个五两银子引发的血案?
去?不去?跑?不跑?要钱?不要钱?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麻线,一面想着老东家对她不薄,一面又觉着如今去见那红裤衩相当于自投罗网,再一个,八十两银子也是个诱惑。
寻个借口入了自家住着的小偏房,她对着镜子再次仔细地整理了仪容,在确保长得很安全之后,又反复练习了几次口型和发音,自信心才再次膨胀了起来。
驿站里兵将相习,顾阿娇被人安顿在了驿馆院,夏初七则由老孙头领着从驿丞署绕到了赵樽居住的玉皇阁。老孙头先让她等着,独自一个人进去禀报了。不多一会儿,郑二宝就随了他出来,尖细中带着柔媚的嗓子听上去很销魂。
“你,随我来吧。”
夏初七忐忑着,跟着后头,到了暖阁才停下来。
暖阁里光线不太好,大白天还掌了灯。
只见一张古朴老式的长型方案后面,靠窗处有一张花梨木雕嵌的软榻,那男人的脑袋就靠在软垫上,双腿叠放着,姿势安逸闲适,表情漫不经心,手里拿了一本书在静静在看,没看出来哪里有老孙头说的“劳思伤神”。
“爷,孙太医说的推拿小哥来了。”
赵樽没有抬头,声音淡淡地,“嗯。”
悬着心,在梅子端来的香汤里沐浴过双手,她才小心翼翼走到软榻后面准备替按摩那颗据说很痛的脑袋。然而,手做梳状刚刚放在他的脑袋上,她不经意抬头,就愣住了。
在她正前方的书案上,放着一本古色古香的线装《青囊书》。
这这这……太惊喜了!
她曾听说过,这是华佗毕生经验所作,是几乎囊括了他全部的心血和行医经验的大百科。而《青囊书》在那个时代早就失传了,没有想到今儿在这里见到了。
医痴的爱啊!
目光直勾勾的,她觉得封面上的三个字在无限扩大,诱惑她……
“还用本王教你不成?”
“不,不用。”
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说完,夏初七双手掌面放他前额往左右推抹几次,再沿着他双鬓从前向后,经过太阳穴推抹至双侧的鬓角,来往反复。
“唔……”
不知是舒服了还是头疼,他低低呻吟一声。
心尖儿一刺,那性感的磁声儿,搞得夏初七耳朵‘嗡’了一下。
按说她不是没有为别人推拿过,也不是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可怎么偏偏这货一哼哼,她就觉得这样受不住呢?
静心!平气!面前这个,只是一头俊美的人型豺狼!
成功催眠了自己,她近距离观察起他来。
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一次在清凌河边儿,他像只鹰,冷酷肃杀,不用麻沸散刮骨头都不吭一声儿,却坑掉她的诊费。
第二次在驿道边儿上,他像只虎,威武凛然,轻轻几句话便把范氏父女收拾得妥妥帖帖,还阴了她。
第三次在黑暗的柴屋,他像只狼,狠戾凶残,伸出来的爪子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了。
可此时的他,却像只猫,慵懒,华贵,全是天潢贵胄的派头……
有没有可能,把这家伙训练成一只狗?
每次一见到她,他就“哈哧哈哧”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喊着主人好……
自动脑补着赵樽变成小狗对她摇尾乞怜的样子,夏初七不知不觉翘起了唇。
“没吃饭?”
淡淡的声音,带着入骨的冷意传到耳朵,打断了她的美梦。
按死你好了!
她服务周到地稍稍把他的头挪了挪,加重了力道。
小半晌过去,他还全神贯注地看书,夏初七不由好奇起来。
都说一个人喜欢看的书籍代表了一个人的品味,想来高高在上的晋王殿下能看得这么入迷的书,必定也是高大上了。微微眯下眼,她在他翻页的时候,趁着下压的力度伸长了脖子去看他书页的内容。
“但见那妇人斜卧衽席之上,肚儿兜托着两颗春桃儿,一点朱红口儿,两只嫩细手儿,正与他品了萧。光影里,观其出入,一来一往,那个娇音柔柔,那个绡帐生香……只道是:妾妇之道,当使其夫受用魂飞也……”
噗!
一个没忍住,夏初七发出半个笑音,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原以为这厮在看什么正经书,哪会想到竟是这等春帷艳藉?
赵樽合了书,偏头看来,“小子识得字?”
汗毛一抖,她憋着嗓子,“略略……识得几个。”
轻“唔”了声儿,赵樽若有似无的瞄了她一眼,似是理解了同样身为“男人”的嗜好,并没有为难她,一本正经地又投入到了书里。
闷骚啊!原来高贵冷艳都是装的?夏初七鄙夷的想。
两个人一个按一个看,沉默了下去。那看小黄本的慢悠悠不知时辰光景,可夏初七却按得手都乏了,脚也软了,恨不得掐死他了事儿。但她进来时郑二宝交代过,八十两可不是那么好赚的,殿下不喊停,她就不能停,不然一文钱都拿不到。
为了钱,她再忍!
然,人可忍,可肚子却不能忍。
一到晌午,它就“咕噜咕噜”抗议起来。
“饿了?”他听见,淡淡问了一句。
夏初七瞄着他的头顶,只差眼泪汪汪了,“嗯,小的……是饿了。”
瞥她一眼,赵樽终于放开了他的小黄本,冲外头喊了一声“摆饭”,又对她说:“停一下吧,先吃饭。”
“多谢殿下!”
夏初七放下酸涩的手,松了一口长气。
“你喜欢那本书?”
那本书,哪本书?
夏初七真想翻白眼儿。像这种黄级别,在现代连b级都达不到,她能产生什么兴趣?
她正想摇头,却见他大爷尊贵的手,指向了书案上那本《青囊书》。
“怦怦!”她心跳加快,毛细血管都在喊——我要!我要!我一定要!
一只仿佛带着温香的大手伸了过来,手上托着的正是她渴望《青囊书》。
先人板板!夏初七眼神变成了蚊香圈儿,深呼吸一口气伸出手来。
“谢殿下赏——”
“不用,八十两。”他打断她,声音极轻。
夏初七倒吸一口气,喉咙里泛出一股子腥甜味儿。
“不要?!”冷棱子似的声音,有着令人胆战心惊的魔力,只一瞬就让她感受到了随时会要人命的封建社会地位尊卑。
好吧,八十两换一本《青囊书》,也值当了,就当她今儿摸了一条狗。
硬下心肠,她接过了书来,含怨谢恩。
“小的多谢殿下体恤……”
《青囊书》带着墨香的质感,让她欣喜得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翻开了扉页。
下一瞬,她瞪大双瞳,喉咙口的腥甜感更浓了。
书上的字体,她竟然一个都认不得。
八十两买了一本天书,在一个没有字典的时代,不相当于打了水漂?
只听得赵樽淡定的声音,“这书是本王过会川卫时,在旧书摊上花了十两银子购得的。”
火上浇油!夏初七眼前一黑。
会川卫?确实会穿胃……
不气!不气……
人何必与贱类计较?
夏初七暗自运气打通了差点遁入“魔道”的任督二脉,压下了那股子想要杀人的念头,装着毫不在意的样子,托起手中的《青囊书》,放低了嗓子小意说:“不知殿下可识得上头的字样?”
赵樽眼神轻飘飘滑开。
“小子你《风月心经》都识得,这便识不得了?”
憋住一口气,夏初七才没有不顾小命儿冲他爆粗口。
“殿下,这字样它不一样。”
轻唔一声,赵樽若有所思地瞄看一眼,凉丝丝的眸光中并无波澜,似乎也是才刚发现字体不同,面无表情的蹙紧了眉头。
“竟是钟鼎文?”
“殿下识得?”
剜她一个“没见识”的眼神,他用低调的语气,高调地回应了一句。
“普天下,只怕也就本王识得了。”
装!装!可人家就是装,她为了八十两不打水漂,也得入套啊。
“那殿下可不可以,嘿嘿……”
赵樽微微一眯眼,“酬劳只怕你付不起。”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2章 当小精怪撞上大腹黑!(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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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吸了一口凉气,夏初七严重怀疑大晏王朝是不是国库空虚,做王爷的连饭都快吃不饱了。要不然,以他一个手握兵权的亲王之尊,怎么就这么穷呢?第一回赖掉她的诊金如果算是意外,那如今连她劳动所得的八十两都要诓了去,要不是太穷,便只能证明这厮天生就是吃煤炭的人——黑良心了。
正在这时,郑二宝躬身入了暖阁。
“爷,饭摆好了,先用膳吧。”
事实证明,他穷个鬼啊!
老子当了皇帝的人,那肚皮就是金贵得紧。别瞧杵在这个偏远的小城驿站,谁又敢短了他的吃喝?只见那牡丹式填漆的小桌上,那鲜嫩乳白的三丝银鱼羹,那闻之生津的爆灼羊肚,那味嫩可口的糟腌大红虾,那外脆里酥的南瓜饼,尤其是那一只香沁肺腑的田园烧鸡,让饥肠辘辘的夏初七口水咽了又咽,一双眼睛贼亮贼亮地盯着桌面上的吃食移不开眼。
可赵樽却完全忽略了她,在郑二宝殷勤的服侍下,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咽了一口唾沫,夏初七不想饿在这里看人山珍海味,准备闪人了。
“殿下……”
不等说完,郑二宝眼神儿就刺了过来。里头赤裸裸写着几个大字——殿下吃饭,不许说话。
果然阉人无好货!
恶毒地诅咒着他下辈子也没有小丁丁,夏初七歹心再起,变了调儿的轻喊。
“殿下,吃不得——”
赵樽偏头,看了过来。
夏初七垂着头,“殿下有所不知,大红虾最忌南瓜,食则肠鸣拉痢。更不可与鸡肉同食,小则生疔疮长脓肿,大则遍体疮疖溃烂,呕血飧泄……”
吃啊吃啊!看你还吃不吃得下去。
果然,他显然被恶心得没了食欲,抿了抿冷冰冰的唇角,皱起眉头,思考一般仔细在几盘菜上溜了一圈儿,淡淡看向她。
“拿只糟虾剥了。”
啊唷?
让她试吃,看会不会食物中毒?
丫好歹毒的心肠。不过,她喜欢!
夏初七愉快地对着大红虾伸出了罪恶的黑手,剥了糟虾外面裹着的虾壳,她正准备入口,却听赵樽重重轻咳。
“剥得不错。”
一只爪子伸了过来,她香喷喷的糟虾很快便落入了贼口。可那尊贵的贼人眉头微微一皱,只咬一口便像是不可忍受一般,吐了出来。
“太咸!郑二宝,回头扣掉厨房这月的月钱。”
夏初七手指僵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讨厌的衣冠禽兽。
他是不是特喜欢玩人?
他让她拿一个虾,是帮他剥开?
他根本就没有被她疮疖脓肿恶心到?
他当她是家里的奴才呢?使唤得这么天经地义!
饿着的肚子咕咕直叫,她眼巴巴地看着那鲜美的大肥虾被嫌弃在瓷碟里,再眼睁睁看着一盘盘没有动几筷子的珍馐佳肴被撤了下去。默默念叨着“锄禾日当午”,相信这个家伙一定会遭天谴的。
等一切都归置妥当了,他懒洋洋往太师椅上一座,冷冰冰地关注起她这个可怜的药铺伙计来。
“饿了?”
夏初七心里头问候着他家祖宗,脸上却带着小意的微笑。
“小的……不饿了。看殿下就饱了。”
赵樽对她的“隔山打牛”,似乎并未察觉。噙了一抹淡淡的冷意,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直瞧得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才淡淡发问:“可是想知道《青囊书》上都写了什么?”
她当然想知道。
可吃了一次亏,她不想再吃第二次。
她完全相信,再和这个封建王爷玩下去,指不定还得倒赔八十两。
摇了摇头,她状若服帖的轻声儿道:“殿下要没有别的吩咐,小的这就回药堂了,东家还等着小的回去捣药呢。”
赵樽眉梢一扬,“不用本王替你译注?”
什么?夏初七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他会好心替自己翻译。可《青囊书》的吸引力巨大,她不想问却还是问出了口:“殿下,想要小的替你做什么?”
“聪明。”赵樽面上没有任何表情,从桌上捡了个蜜橘丢给她,“吃着。”
夏初七差点儿泪了。
这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的节奏?
蜜橘个头不大,可皮薄瓤嫩,水分极多,一入嘴便有一股子清甜味儿。大概是饿得太狠了,她觉得两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的水果,简直口舌生香,回味悠长,可橘子刚入喉,却听那人慢慢悠悠,冷声冷语地叹了一口气。
“驿站的城墙墩下有个狗洞……”
咯噔!夏初七心颤了一下。
“最近总有野狗进进出出,扰得本王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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