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她不是夏家七小姐。”
“殿下,她是。您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就是。”
陈景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或者可以称得上死板。
除了忠心之外,还是只剩下了忠心。
楚七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着手调查的。
因此他比谁都清楚,楚七就是魏国公府的七小姐。
当年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前魏国公夏廷赣因为谋逆罪被灭门的时候,他不保儿孙,却用一块刻有“开国辅运”字样的免死铁券换了他女儿夏楚一命。那免死铁券只有少数的几位开国辅臣才有,虽然铁券有规定,谋逆罪不可赦免。但当今圣上念及夏廷赣的旷世功勋,又念及他子孙皆亡,独留一女,实在可怜,不仅答应了他这个请求,还让夏廷赣的胞弟夏廷德世袭了魏国公爵位,就连夏楚与皇长孙赵绵泽的婚事都没有颁旨作废。
在案子处理完之后,那夏氏女额头受了黥刑,就被寄养在了她二叔,也就是现任魏国公夏廷德的家里抚养。不料,却在她与赵绵泽大婚的前一晚,那夏氏女突然不见了。
先前在清岗驿道上,当范氏指证楚七的头上有黥刑刺字时,他们便已经怀疑到了楚七的身份,再加上后来东方青玄的几次折腾,综合陈景的调查结果,楚七的身份算是确认无误。按理来说,得知真相,以晋王殿下的身份,就不应该再搅到那浑水里去了,可如今,算怎么回事?
陈景憋足了一口气,单膝跪了下来。
“请殿下三思,楚七确实是夏氏女,皇长孙未过门的妻子。”
赵樽半眯着眼,迟疑下,才淡淡道,“本王说她不是,她便不是。”
陈景抬头与他对视,静默片刻,终究无奈一叹。
“是,属下知道了。”
他说完就要出门,赵樽却喊住了他。
“明日启程前,带了她来。”
夏初七再一次利用烟雾弹跑了出来。
当然,她心知这一回赵樽放了水。可如今的情况已经摆明了,既然她已经被柴房的大火“烧死了”,他也没有明白说她又“活过来了”,那么就当她真被烧死了好了,也算是对那件事的一个了结。
背后没有了追兵,她扶着膝盖,看着静寂的街道,心里沉甸甸的。
没有找到傻子,她今儿的行动算是失败了。
更加失败的是,莫名其妙的差点失了身,做了人家的侍妾。原先她以为赵樽抓了傻子是为了威胁她出现,想把她押回京师受审。可今天晚上他却放过她,如此足够证明,他不需要威胁她,傻子就没有什么价值,赵樽自然没有揪住他不放的理由。
如此一来,事情更加纠结了。
傻子不在赵樽那里,到底被谁带走了?
在鎏年村里,她亲眼见到是一群官兵。
那个驿站里的守卫,又说是殿下的马车。
殿下,殿下,她默念几遍,脑子里灵光一闪。
难道那个“殿下”是指宁王赵析?
事情好像越变越复杂了。
狠狠撸了一把脸,夏初七情绪不太好,吹着江风,放慢了脚步。
巴县的夜空,很纯净,依稀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而江边上的渔船有些也亮着灯,在水面上晃来荡去,像是飘浮在水中一般,十分美好。河风吹过脸,凉凉的,却不是入骨的冷,像极了清凌河边的风。头顶上那一轮弯月亮,也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一个人来来去去的行走。
等她回到客栈的时候,早已经打烊了。
幸而店家人很不错,她敲门入内,那人什么也没有问,便掌了灯送她回定下的房间。
房里点着油灯,显然是李邈在等她。
夏初七推门而入,她静静地坐着方桌旁的条凳上。
在方桌的中间,摆放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正是先前她俩为了行动而准备的。
“嗨,还没睡呢?”笑眯眯的招呼着,她向来心态乐观,恢复得很快。
李邈抬头看过来,目光里隐隐有波光在闪动。
“你回来了?我在等你。”
夏初七点头“嗯”一声,翘着唇角,在她对面的条凳上坐下来,渴得像几百辈子没有喝过水似的,抓起桌上的水壶,一仰头,便骨碌碌往嘴里灌了几大口。等滋润了嘴,滋润了胃,滋润了心,这才瘪了瘪嘴,看向李邈。
“诶,你怎么了?情绪不太好的样子,先前吃了亏?”
摇了摇头,李邈良久没有答话。一双审视的目光,瞧了她许久。
“你是楚七?”
“对啊。”夏初七困惑了,“不都告诉你了,怎么了?”
李邈眉头微蹙,又问,“你姓夏?”
这个事儿,夏初七可没有告诉过她。
“你什么意思?”
嘲讽的冲她一笑,李邈得了她的回答,情绪波动大了起来。
“我叫李邈,你真的不识得我?”
大概猜到又是前身惹的事儿,夏初七了然地笑了笑,眉梢轻谩的挑开。
“你李邈很有名气么?我应该识得?”
李邈微微眯眼,“不识得我没关系。那魏国公夏廷赣,你可识得?”
魏国公,这个好像她真在哪儿听到过。
夏初七原本挂着的嘲讽脸,缓和了下来,“喂,姐妹儿,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来,你真是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房间里头,烛火的光线很暗,在烛火的跳跃中,李邈的脸色也黯然了几分,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凉气,“你身上的桃木镜,会告诉你答案。”
“桃木镜?”夏初七微微一愣,从怀里将那个她视着宝贝的东西掏了出来,在李邈的面前晃了晃,挑衅地翘着唇角,“诶,姑娘我今儿还就告诉你了,这面镜子是我的,我本人的,与谁都没有关系。”
“是你的啊,原就是你的,我没说不是你的。”
李邈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可夏初七也无从解释。只觉得她的眼神儿和白日里见到时完全不同。当然,她自己也是一样,再没有了先前与她嬉戏时的吊儿郎当,语气也不见半分痞性。
“行了,李邈。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不如一次性说完?”
“这面桃木镜,确实是你的随身之物,在你十岁生日那年,前魏国公的府邸里,来了一个化缘的和尚,他为你算了一命,具体说了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却听我娘说,他给了你一面桃木镜,后来我找你玩耍的时候,也是见过这面镜子的,我不会弄错。”
微微一愕,夏初七有些不敢相信。
在她前世的最后一眼,见到的便是这桃木雕花小镜。
所以说,当她到了鎏年村,在怀里摸索到镜子的时候,几乎想都没有想过,这面镜子本身就是属于原主儿的东西,只是凭了直觉,下意识的就以为它是从占色那儿抢来的那一面,是那一面镜子带着她踏过了时空,来到了这个坑爹的大晏王朝。
原来这个镜子,本来就是放在原主儿怀里的。
夏初七的表情变幻莫测,李邈看着她,轻笑了一声,眼圈儿红了。
“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夏楚,我花了快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可你真是长变了许多,我原也不太敢相认了。所以今日在街上,我偷拿顾阿娇的钱袋,就为了引你过来试探一下,直到今儿下午,我亲眼见你拿出桃木镜,才敢确定就是你。”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00章 亲一次,给十两(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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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她压抑了悲伤的声音,夏初七狐疑,“你又是谁?”
“我是你表姐,李邈。你的母亲是我的姑母。我的父亲是你的亲舅舅,也是当朝的驸马都尉李长嗣。我的祖父是韩国公李成仁,我的母亲是临安公主,在两年前那次逆谋大案中,李府与夏府一并受到株连,除我爹娘因是公主驸马的身份免于一死之外,我们李家阖府一百余口人……”
说到此处,李邈哽咽了一下,有些说不下去。
夏初七也不催她,只静静的看着她。
缓过那股子气儿,才听见她接着道,“阖府一百多口人全部罹难,而我的爹娘也在家人不幸遭难后的几个月中,相继离世,只余下了我一个人了。”
这样的惨案听了,夏初七的眼圈不由也是一热。
“表姐,实在对不住您,我真的不记得了,通通都不记得。”
李邈自嘲地一笑,吸了吸鼻子,压抑住就要滚出来的泪水。
“没有关系,你看着你的桃木镜,我来提醒你。”
那天晚上,天上还是那一轮长了毛的月亮……
夏初七在油灯下面,听了一个老长老长的故事。
在李邈时而呜咽,时而悲痛,时而愤怒的低诉声中,她的脑子里不停掠过一个又一个残缺的片段。那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大刀,那从口中喷出的烈酒,那漫天飘舞的含冤雪花,那鲜血流成了小溪的刑场,那高呼着“斩”字的冷酷,那濒临死亡前的一阵阵悲鸣和呜咽,那细小的针尖醮了墨汁,刺在她额头上时,比肉体更加疼痛的心脏,还有那个男人看上去温和其实却满带狠意的眼睛。
一个又一个片段,撕心裂肺一般席卷了她的情绪。
有一滴眼泪,掉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她的。
她怎么会哭了?
一年多以前,当那个叫夏楚的女子,一路逃亡到锦城府,走投无路之时,站在那苍鹰山上,迎着呼呼的风声往下跳的时候,大概就已经彻底死心了吧?
她记不住原来的名字,没有了原来的记忆,只想忘记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灾难,想要忘记那一个曾经让她痛不欲生的男人——那个文雅英俊,温润如玉,那个她始终盼着能多看她一眼,盼着有一天将与他白头偕老的男人。她选择了逃避,忘记了仇恨,也选择了忘记过往的一切,结果成了一个说话都不太明白的结巴小村姑。
可命运就是这么神奇。
该有的轮回,谁也跑不掉——
一个人默默含着冤屈走了,另一个人却被命运之神一脚踹来了。
老长老长的故事,讲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李邈才口干舌燥的停了下来。
慢慢的,她拿过那把镜刀,塞在了夏初七的手里。
“表妹,把它收好。”
夏初七冲她一笑,慢吞吞的揣入了怀里。
“一把刀子起不了什么作用,得借刀啊。”
她知道,对于她们强大的仇人来说,一个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两个人的力量加在一起,也无异于汪洋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能掀得起风浪,又如何能覆得了大船?
窗外晨光已显,夏初七一夜未睡,精神还不错。兴许是来到这个时代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种归宿感,哪怕是一种变态的、鲜血的、杀戮的归宿感,也算是脚踏在了实处,她的心踏实了。看着外面人声鼎沸的热闹街景,匆匆洗漱完,就开始归置行李和收拾她的脸。
女人都爱美,夏初七也不例外。
可她如今爱美和急欲改头换脸的心情,比之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痛吗?”
李邈指的是她额头上那个还翻着红嫩肉的疤痕。
“不痛了。”
完全不痛当然是假的。只如今外面的黑疤掉了,里头露出来的小嫩肉,鲜红鲜红的,瞧上去红红的,还有不规则的细细纹路,正是墨刺的“贱”字。不过,她上回在玉皇阁里撞过床柱又用针尖给挑过之后,已经模糊得看不清原样了,自然不会再有人认出来那个字。
手指抹了药膏摁在额头上,她瞧着自个儿突然愣了下。
昨晚上,那人是怎么亲得下口的?
要不是喝得醉眼朦胧,那就是真的不嫌弃她。哎,那得是真爱了。
她脑补着,忍不住笑了。
大概被她笑瘆了,李邈奇怪地问,“夏楚你笑什么?”
“叫我楚七。”
夏初七就扭头过去,打断了她,“那个名字,不太适合让人听见。”
“你说得对。”李邈如今对她的看法,和小时候完全不同了。依旧是记忆中那样的五官,甚至比她记忆中的颜色还差上几分,可一身青布衣衫,布鞋布带的她,与夏楚的气质却完全不一样。看着没什么正形儿,却是个有大主意的人,性子远不如夏楚那么软弱。
“楚七,你如何习得医术,又会做火器的?”
对着镜子抹着额头,夏初七眯了眯眼睛,翘起了唇角来。
“你如何有了这身武艺,我也不知道。”
李邈愣了一下,才道:“也是,你我姐妹二人,算算已有快四年未见了,这凄风苦雨的四年里,自然是各自都有不同的境遇。我变了,你也变了。”停顿一下,她突然一叹,“楚七,但愿我姐妹二人同心,能报得血海深仇。”
“急不得。”
夏初七笑眯眯的,回眸看了她一眼。
“表姐,不要见天拉着个冰块脸,人生嘛,及时行乐才好。不管处于何种境况,你若不能开怀,天也见不得你开怀。你若时时都笑得开怀,就没有任何事情能扰你的心了。学着我,从今儿起,你也多笑笑。”
李邈现年十八,比夏初七还大了三岁。
在她看来,她是个成熟的老姑娘了。可按夏初七的年纪观念,她其实也不过仅仅只是一个黄毛小丫头而已。
“笑?”李邈僵硬着脸,“自打两年前起,我已不知该如何笑了。”
夏初七斜瞄了她一眼,狡黠地伸手到她的腋下,挠了挠。
“笑一个。来,美人儿,给大爷我笑一个。”
李邈吃不住她的搔弄,躲来躲去,脸上被她搞得扭曲了。
“楚七,要不是你确实是夏楚,我可不敢相认了。”
“呵呵呵,那是自然,人生得意须尽欢,来了仇人才好杀得欢嘛。”
见那李邈虽然不笑,却再也不摆那张苦大仇深的青水脸了,夏初七这才饶了她,继续在额头的伤口上涂抹和按摩,嬉皮笑脸地道:“这就好了嘛,苦再大,在心里,仇再深,掖肚里。人嘛,还得乐呵点儿。”
她涂抹的瘢痕膏是用白附子和白芷等中药自制的,加了一些胡粉在里面,可以清散面部的色斑,还有助于皮肤瘢痕的剥脱。但是,效果好不好暂时不知道,却有一点特别不好——这药涂在刚刚长出来的嫩肉上,钻心的痛。
“表妹,你也是能忍的。”见她痛得龇牙咧嘴,眉头都拧起来了,却不出声儿,李邈突然来了一句。
“那是,你表妹我什么人啦?江湖人送外号不死小神医,没点本事能成么?”
“有这个外号?这些年我四处流浪,与江湖上的游侠们也素有交道,从未有听说过。”
“噗!”一笑,夏初七熟练地收拾好东西,又仔细涂了润肤脂,这才戴了个防寒的青布罗帽,转头严肃地对她说:“那是当然,不死小神医这么霸道的绰号,又岂是一般游侠能晓得的?”
说罢,她拍拍李邈的肩膀,笑得十分得意。
“欧拉,我亲爱的表姐,您就放心吧,跟着我混,保管你后头的日子红红火火,不用上街去打劫,也能温饱不愁,再加上你这副招人稀罕的小模样和一身的好功夫,能文能武的,好好挑一个如意郎君,等着享福吧。”
她说得搞笑,李邈原本缓和的面色,突然煞白。
“表姐,我说错话了?”
没有看她,李邈的眼睛里,幽怨得如同死水,“我的那个他,没了。”
夏初七笑容一敛,捏紧了她的肩膀。
“没了?怎么没的?”
李邈的声音又哑了些,“没了,就是没了。”
凤来客栈。
顾氏父女已经准备妥当了。
只是他们的行李不像夏初七和李邈这样简单,一看就是去京师投亲的样子,就差把在清岗县的家当都带上了,无数个大包小包,唬得夏初七一愣一愣的。老顾头的年纪大了,顾阿娇又娇滴滴的像个千金小姐,无奈之下,她只能与李邈两个人做了义务劳工,帮顾氏父女把行李都抬到了客栈外头。
这里离码头还有好长一段路。
夏初七让他们等着,正准备去雇一辆驴车过来拉行李,就见客栈前方的巷口里,华丽丽地驶来了一辆四马并辔的大厢马车,由几名身着金卫军甲胄的将士护着,几乎占据了巷口的道路。
“楚七,你愣在这里做甚?”
顾阿娇见她不动,奇怪的走过来,顺着她的视线看。
夏初七没有回头,只是笑,“只怕是不用找车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01章 亲一次,给十两(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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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队金卫军里打头的人正是陈景。他差戴一个顶饰红缨的头盔,外罩一件对襟的长身甲,看了夏初七一眼,手往腰刀一按,利索地从马上跳下来,对她一抱拳,十分的威风英武,声音也雄浑有力。
“楚小郎,有礼了。”
“侍卫长好巧,又见面了。”夏初七笑弯了眼睛,看着他,“不知侍卫长是住店呢,还是打尖儿呢?”
她油嘴滑舌惯了,说起话来总不在重点上。可陈景却是一个不善言词的小伙子,尤其是在姑娘的面前,被她这么插科打诨一岔,只好如实相告了。
“陈某奉殿下之令,前来接楚小郎上船。”
“上船,用给银子么?”
陈景又是一愣,“自然是不用的。”
夏初七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那如果我不乐意上贼船呢?”
当面说晋王殿下的官船是贼船的人,大概天下间也就一个楚七了。陈景拧着眉头,心里叹息,脸上还是十分恭敬,“殿下说了,要是请不动,只好委屈一下楚小郎了。”
“可我……”夏初七斜歪歪一扬眉头,“若不乐意委屈呢?”
接了这个任务,陈景原本就无奈又头痛,再遇到夏初七不讲理,他说也说不过,吼也吼不得,索性也就不客气了,先按殿下吩咐的做,把善后的事情都留给他去处理吧。
“来啊,拿下楚七。”
“是!”几名金卫军闻声而动,夏初七条件反射的往边上一闪,还没有来得及吭声儿,李邈突地抽剑,直奔陈景而去。
“谁敢。”
李邈手上的是一把好剑。剑身极薄,那青锋寸寸之间,似乎闪着带了寒气的光芒,一看便是厉害的杀人武器。陈景抽刀格挡,他不爱说废话,李邈也不爱,两个人二话不说便缠斗在了一处。这个地方原就不宽敞,又凑了一辆马车,这么多行李,还有这么多人,根本就不是一个动武的好地方,看得夏初七哭笑不得。
“喂,别打了。”
可任凭她在这边吼,李邈却与陈景斗得正酣。她就像杀疯了一样,刀刀逼人,步下生风,而陈景却是步步退让,对她的行为莫名其妙,却也不好真的伤了她。
面前刀光剑影,夏初七不得不再感叹一句。
她这个表姐的功夫,确实了得。
陈景可是武状元,她居然也能在他的手上不露败迹。
当然她是一个门外汉,瞧着打得热闹,并不知道陈景其实让着李邈在打。眼看着实在喊不开那两个人了,夏初七只能由着金卫军给抓住,笑着拔高了声音。
“好了好了,表姐回来吧。有免费的官船不坐,还去花银子挤民船,不是傻子么?喂喂喂,都住手,都甭打了啊。”
陈景收刀后退,李邈气喘吁吁。
都不说话,却也住了手。
安抚地揽了下李邈的肩膀,夏初七这会子也不与她解释什么,只笑眯眯的指挥着赵樽的金卫军,完全不拿自个儿当外人,大声咧咧地吼,“喂,小哥,你几个,快帮我们把行李搬上车啊,愣着干嘛?”
陈景瞧着她一头雾水,脑袋都大了。
“楚小郎,殿下只让接你一个。”
摆了摆手,夏初七无所谓的笑弯了眼。
“没事儿,这几个都是我的亲朋,一道去京师的,殿下那儿,回头我会给他交代,他不会拒绝的,放心吧,这火落不到你的脚背上,他若是指责,定也只会指责我而已。”
遇上夏初七这么一个人,陈景的头全大了。
朝天门码头上,一艘木雕船身气势恢宏的官船靠在岸边。
夏初七没有见到赵樽,只听陈景说他还在驿馆里,得与前来送行的地方官吏吃完午膳才过来。这个门道她懂。吃嘛,从古吃到今,官上官下都是一样的礼仪。当然,他在与不在,她都没什么所谓。反正当晚得见上。
陈景安顿好了他们几个,又匆匆赶去了驿馆。
几个人坐在舱中,闲等着开船。
夏初七找了一个支摘窗边儿坐下,东张西望地打量起这艘官船来。
果然霸道!
怪不得不管时空如何转换,人类永恒不变的还是对权势地位的追求。女人们通过追求男人来获得,而男人们有了权势地位,不仅可以拥有这一切,还可以拥有很多很多的女人,这便是恶之源了。
与她的“批判性审视”不同,顾阿娇瞧什么都新鲜,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停在耳边叽喳。而李邈还像上来的时候一样,窝在一张椅子里,闷着脑袋想心事。到底是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除了舞刀弄棒的时候,行为确实矜持贵重得多。只是不怎么爱理会人,别人也不容易走进她的心里。
夏初七百无聊赖,便在心里反复琢磨等会儿见到赵樽,该如何与他进行“尴尬”之后的交流。她昨夜拒绝了他做侍妾的安排,他也放了她走,为何又让陈景来找她,而她这一回却爽快的上来了,又如何向他解释,还有那一众当她死了的人,再见面,她该如何处理?尤其,有了醉酒后的吻,要像以前那样只当赵樽是哥们儿的坦荡荡,她没有办法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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