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夏初七淡淡地讽刺道,一把将她手上的钱袋抽了回来,不客气地塞在怀里,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她的功夫肯定不如这人,但在红刺特战队时她学了很多直接杀人方式。想当初,赵樽都在她的手上吃过亏,何况她?当然,她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她大意轻敌,瞧不上自家,也是不容易讨得了好。
那姑娘哼了一声,神态还算冷静。
“行,我认栽,银子你拿去便是。”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歪了歪嘴角,夏初七抽个冷子在她小腿上踢了一脚,才接着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偷普通百家的东西算什么英雄好汉?总得给个说法吧?”
那姑娘重重一哼,鄙视地看过来,“不然呢?等着饿肚子?”
“盗亦有道,听过没有?”夏初七懒洋洋地问着,仔细观察她。
一袭贴身的湘色骑装式的衣服,紧紧地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尖尖的下巴,典型的一张瓜子脸,却带了几分煞气。看来不仅是一个美人儿,还是一个有功夫的冷美人儿。
“你盯着我做甚?究竟要什么说法?难不成还敢当街杀人?”
夏初七见她还蛮有胆识的,心思一转,轻笑了一声,锋利的刀片在她脖子上刮了刮,就慢慢地凑近了她的脸。
“老子带你去干一票大的,有没有兴趣?”
那姑娘抿着嘴巴,略略吃惊地看着她,“什么意思?”
夏初七笑得奸猾,冲她勾了勾手。
“来!偷鸡摸狗的事儿,要悄悄说。”
夏初七原本想一步棋分成两步走。
如果这位姑娘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便用先前对付元祐的办法,下药逼得她同意为止。不过,她也相信,这么荒唐的事儿,除非脑袋进水了,要不然没有人会轻易答应。
然而,事实就是她自个儿才是一个逗逼。
等她将两个人如何合伙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去驿馆里打劫官员钱财的“详细计划”给这姑娘说了一遍,人家却是二话不说,直接点头说“好”,脸上连多余的一丝犹豫都没有,好像打劫官家的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不了。
会不会太豪迈了?一起去抢政府都不用考虑吗?
她太爽快了,夏初七心里反倒有些不踏实。
“我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不需要斟酌一下?”
“斟酌什么?不一样是去劫银子么?”
人家反问得那叫一个轻松,夏初七却挑高了眉头,“我的意思是说,驿馆里住的人,非官即差,咱们去打劫这事,万一干不好,可是会掉脑袋的,你答应得这么爽快,我这心里不踏实啊?”
那人看了过来,推开她抵在颈子里的刀子,略带嘲讽地回答。
“怕跌的人学不会走路,怕死的人填不满肚腹。”
夏初七浅浅眯起眼睛,正想赞一句“江湖儿女果然豪气”,却听她又低低冒出来一句。
“再说,死了,又有什么不好?”
一听这话,夏初七恍然大悟了。
果然世道艰辛,敢情她遇上了一个对官府有着深仇大恨的苦主了。这货估计早就想要报复社会,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姑娘家如果有好的生活环境,能吃饱能穿暖,不都在家里绣着花儿等着八抬大轿嫁出去侍候夫君吗?正常女子谁会出来做贼,在刀尖子上讨生活?
同病相怜总是善。
收回刀子,夏初七拍着她的肩膀,“都不容易,咱俩边走边说。”
很快,那姑娘就对她交了底儿。
她叫李邈,应天府人士,原也是一个官宦之家的女子,前两年家中遭了难,全家人都死于非命了。而李邈因为出生时命犯凶煞,不到及笄之年,便被家中祖母强行送到了庙庵里去带发修行,这才躲过一劫。
她又说,眼看便是她家中亲人的忌日了,这才准备弄点盘缠回应天府去祭拜,今儿在街上见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顾阿娇,瞧她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这才起了心偷她的钱袋。
她说的是真是假,夏初七无法考证。
不过在她看来,既然大家都是“糨糊儿女”,真的假的都不重要。
为了表示自己对合伙“做买卖”的诚意,她自然也编造了一个“如何孤身一人,流离失所”的悲惨故事给李邈听。没有想到,她没把自己给感动到,却是把李邈感动得红了眼圈儿,几次三番凝噎不止。
夏初七翻着白眼儿。
这位大姐,会不会太容易感动了?
不过,既然大家都是孤身一人。
她与她,在某一些方面几乎瞬间就站在了一条线上。
那便是孤独。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95章 亲一次,给十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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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夏初七才把晚上闯驿馆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晚上,在客栈里草草吃过,她带了李邈前往顾阿娇父女居住的“凤来客栈”还钱袋。
原以为要好一番说和,可没想到,那顾氏父女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尤其看顾老头的表情,不但没有生气,反倒有点感恩戴德的意思,这让夏初七对时人的思想认知,又上升了一个层面。
为了晚上的行动,夏初七和李邈都换了男装。
在如今这世道,男人出外办事,远比女人方便得多。所以,看见娇滴滴的顾阿娇时,夏初七特地好心的提醒她,远去应天府路程遥远,她那小脸儿原就长得好看,自身又没有自保的能力,完全就是引诱男人犯罪的根源。出门在外,不如低调一些好。可任由她磨破了嘴皮,顾阿娇初次出门,走到哪里都觉着新鲜,又是一个天性爱美的性子,愣是打扮成一副招猫逗狗的样子,瞧得夏初七临离开客栈前,还在一阵感叹。
“下回再被人欺负,老子不会管你了。”
顾阿娇却也是不恼,只抿着小嘴儿娇笑。
“你才不会不管我呢,谁让我是你的朋友?”
“哟喂,你还吃定我了?谁当你是朋友来着?”夏初七挑了挑眉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再次照了照镜子。一头长发都绾在了头顶,身上粗布衫子虽不打眼,可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少年小子的英武之气。
“不错!”她很满意,也非常确定这身打扮不会露出破绽。
“丑死了。”顾阿娇捏着绢帕子直皱眉,一嘴的嫌弃,“你两个这是要上哪里?穿成这样,不晓得的还以为要去打家劫舍呢?”
“没错,就是去打家劫舍。”
夏初七调侃着,也真不敢与她交实底,只起身拍了拍李邈的肩膀,回头冲顾阿娇一笑,“我要是明早上没有过来,你和顾老爹便自家坐船去京师,不用等我了。”
冬日的残阳,如血一般落入了天际。
巴县是大晏朝西南重镇,境内有两个驿站。一个为朝天驿,在朝天门内,另一个为白市驿,在巴县的西边。因了明日晌午后赵樽会在朝天门上官船入京,夏初七判断,他十有八九是住在朝天驿内,果不其然。
她在驿馆外头随便找一个摊贩打听,就确定了消息。
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驿站,夏初七趁着夜色,先将她那匹从锦城府骑过来的马还有另外两匹从马市上搞到的马一起拴在了离驿站约半里地的一棵槐树上,然后皱着眉头吩咐李邈。
“记得我说的话,不要图方便。一会儿你引了守卫跑到这里,千万不要骑马。一匹都不要骑,那些金卫军追人可厉害得紧,你的马跑不过他们。你直接砍掉拴马绳,刺了马屁股就让它们各跑各路,追兵看不明白,一下子就散了,凭了你的身手,要逃跑很容易……”
说了那么多,夏初七其实是不想让李邈跟着她去送命。
不管她再刁钻再任性再无耻,骨头缝儿里还是一名特种兵。
这点,一直影响着她的为人处世,做不出太过狠辣的事情来。而她之所以要约李邈一起闯驿馆,需要的也不过是一个能替她“声东击西”,引开守门的注意力,并且能让她顺利溜进去的人罢了。
李邈冷眼看着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你小心些。”
“会的。”
“我在外头接应你。”
接应两个字,让夏初七突然找到一点“战友间”的感觉,拍拍李邈的肩膀,她语气又沉了下来,“你不必接应我,那样危险。一个人逃比两个人逃容易。我若是天亮还没有回来,你记得我那房间的包袱里,还有一些银子,你拿了走吧。”
李邈看着她,目光深了一些。
“好。”
时间紧迫,夏初七来不及与她多说,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了,接下来只剩行动。吸了一口气,她轻松的勾了勾唇,捏了捏李邈的手心,将两个自造的“烟雾弹”从马上取下来,塞在李邈的手里,神色严肃了。
“一会就用这个引开守卫,关键的时候它还可以保命。”
李邈拎了拎手里的东西,难得露了好奇,“这个是什么?”
“你别问了,把它的引线点燃,往地上一甩,就会有浓烟冒出来,不过时间不长,得抓紧了。”其实这个玩意儿在现代没有什么稀罕,就是用硝石等原料做成的简易烟雾弹,好多现代人都会自己diy。当然作为特种兵,夏初七做得比普通人稍稍精细一些,却又由于原料限制,不如曾经在部队使用的那么厉害。
不过在时人看来,这简直就是神器了。
“你……居然会做这个?”李邈一直在发愣。
夏初七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会的东西可多了,有机会我教你啊?现在,准备吧。”
李邈眯了眯眼,“好。”
朝天驿与清岗驿一样,四面都是厚土高墙,除了从城门口过去,实在不好混入。而烟雾弹可以在短时间之内阻碍守卫的视线,有了李邈做掩护,等烟雾散开,追兵也会被她拉去注意力,自然不会发现在浓烟里混进去的夏初七。
李邈确实是一个功夫不错的家伙。
转瞬之间,她贴近了城门,几个翻滚过去,像是带着满腔仇恨似的,大喊了一声“你们这些龟孙子,都拿命来吧”,然后果断地点燃了手中的烟雾弹,往城门口抛了过去。
“他奶奶的……”
“这是何物?咳,咳!”
“有刺客,快追!”
守门的兵士共有八名,就在他们一个个呛得一边咳嗽一边骂娘一边拿手扇烟的当儿,夏初七速度极快地溜入了城门,贴紧城墙根儿隐藏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驿站里黑沉沉的,在城门口的尖呼声里,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火把像龙蛇一般游了过去。发现了刺客那是大事儿,几乎驿馆里所有的值夜巡逻兵,全都一股脑儿地往那里冲。
“阿弥陀佛,保佑李邈顺利逃脱。”
默念了一下,夏初七迅速观察起驿馆的情形来。
这里不比清岗驿小,赵樽住在何处?傻子又在何处?
望着面前十字纵横的一排排建筑,夏初七不敢打草惊蛇,摸着黑,小心谨慎的在驿馆里,一个一个的仔细找寻着。找赵樽很容易,哪里建筑高大有格调,他必定就住在哪里,可如果不是十分必要,她不愿意见到他,只希望能偷偷找到傻子,能带出去更好,即便现在不能,确定一下他的安危也是好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又过去了……
城门处的骚动早已停了下来,四处一片静寂。
驿馆里的守卫不如她想象的那么严密,可她却进行的不太顺利。
她没有找到傻子。
在这两个时辰里,她把整个驿馆都摸索了一遍,都没有人。
夜雾越来越浓,扑在脸上冰冷冷的,从头凉到了心。漆黑的驿馆里,偶尔可见几盏夜巡守卫提着的灯笼在游走,除此再没有任何的动静了。现在,她没有“光临”过的地方,只剩下驿馆中间那一幢别致幽静的大庭院。
一开始她便猜测那是赵樽的住所。
难不成他把傻子与他自个儿放在一处?她不敢确定。
匍匐在黑压压的夜雾里,她静了静心,双手捧了下脸,触感冰凉。
按照赵樽的警戒度,她心知从院门口直接闯进去是绝对不行的。好在她早就有了准备,用铁器自制了一个三爪的锚钩,这个玩意儿虽然攀越外面那种有墙垛和守卫的高大城墙不行,可翻一个院子还是很容易。
逮住锚钩,她捏好尾绳,“嗖”的一下将爪子甩上了墙。
卡住了!拉着尾绳试了试力道,夏初七满意的勾了下唇,像一只猴子似的,顺着绳索三两下便攀到了墙头,再轻轻跃了下去,没有发出多大的声响。
这个院子很大,西南方气候温暖,院子里似乎还能嗅到一阵阵的花香。赵樽这个人素来喜静,外面的防守虽严,可到了他的住所里,却是冷寂得不行。
小心翼翼地将锚钩等物一起藏在墙根处的花丛里,她蹑手蹑脚地探了过去,绕过一段回廊,开始查看厢房。值夜的人估计都打瞌睡了,她从外头摸到里头,没有弄出半点声响,也没有惊醒一个人。
可东西厢房找遍了,还是没有傻子。
接下来,只剩下正房了。
轻轻推开门,竟是没有上闩。
她用足了十二分的耐心,没有发出声响来。可一入内室,她却愣住了。
里头居然还亮着灯。也就是说,里头的人还没有睡。
她心里微微一紧,脊背贴在大理石的照壁后头,悬着心慢慢探头观看。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96章 亲一次,给十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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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内室,空寂冷静,只有赵樽一个人在。坐在一张紫檀木的雕花罗汉椅上,他身上仅着了一件黑色软缎的寝衣,束腰的玉带松松地系着,一双眼睛半合半开,有着少见的慵懒之态。而他面前的小几上,摆放了一个棋盘,还有好几个白阗玉的酒壶。
空气里浮动着的,全是“茯百酒”清冽轻幽的香味儿。
这熟悉的酒香一入鼻,夏初七顿时觉着汗毛都竖了起来。就连背靠的大理石上的浮雕,似乎都在生硬的咯着她的背,而那颗因为紧张而悬在嗓子眼的心,不由自主的抽痛了一下。
他又头痛了?头痛就喝茯百酒?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不是在找虐吗?
捂了捂心窝子,她又重重咬上了嘴巴。
人家一个堂堂的王爷,怎么着小日子也比她过得逍遥快活吧,她这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这么一咬,痛感让她清醒了不少。
撤吧!管他那么多。内室就这么大,一眼望穿,不可能藏了傻子那么一个大活人。不到万不得已,她不能与赵贱人正面为敌。慢吞吞地缩回脑袋,她深呼吸一口气,蹑手蹑脚地往门口走。
照壁到门的距离很近。
但她走得极缓,极慢,不敢发出声音。
到门口了!她松了一口气,正准备闪身而出,身后突然掠过一道风声,她警觉的一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如同食人的老鹰,盯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了过来,面上带着冷硬的、迷惑的、或者说是复杂的情绪。
先人板板的,这样也会被发现?
夏初七心脏狠狠一抽。
不容考虑,她伸手入怀,准备袭击他。不曾想,他却突然出声。
“楚七?”
那声音,带着几分酒意,有疑惑,还有说不出来的低沉沙哑。
心里抽了一下,她紧皱的眉头打开了。
很明显,她已经暴露了。在他的面前,想要再逃脱也就难了。可不论如何,赵樽要抓的人,始终只有她夏初七而已,本来就与傻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今儿入得驿站,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成功便成仁,反正与他斗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多不过一死,怕个屁?
收回了手来,她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镇定自若地退后一步,将后背紧贴在门上,目光里生出了几分嘲弄,“晋王殿下,你赢了。我回来了,任你处置,把傻子放了吧。”
赵樽一动不动,酒意朦胧的打量着她。
“嗯?你说什么?”
夏初七嗤了一声儿,挑高了眉头,“装蒜有意思吗?”
他近了一步,冷冷的眸子还是那样看着她。
接着,又一步,还一步,慢慢地逼近。
随着他越来越近,那一股子撩人心弦的酒香味儿也不客气地扑面而来,激得夏初七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了跳动的频率。那种熟悉的,恼人的,让她心烦的压迫感,狠狠揪着她的心。
一边儿暗骂着自个儿不争气,一边儿她又恨得牙根儿发痒。
“要我的命你拿去便是,为难一个傻子有什么意思?”
“嗯?”赵樽轻轻问了一声,眸子里划过一丝冷冽,迟疑地看着她,像是压根儿没有听明白似的,抬头撑了下额头,突地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既然回来了,先来陪爷喝两杯。”
低头看看被紧握的手腕,夏初七愣了又愣。
在他那么无情的把她关押进了柴房,又抓走了傻子,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屠杀了鎏年村人之后,他居然能够淡定得就像说“今儿的天气真好”那样,当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放手!”
夏初七喉咙口堵了一股子寒气,可几次三番挣扎,手腕却是挣脱不开,气得呼吸都不畅快了,目光恨恨地盯住他。
“赵樽,我说你还要不要脸了?”
“胆子不小,你再说一次。”
他蹙着眉头,通红的眸底全是醉意,可浑身的寒意和锐气,却是丝毫都没有减少,情绪也是永远让人瞧不分明。但作为一个入室“劫人者”,夏初七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彼此目前的状况。
“晋王殿下,你真喝多了?搞不清楚状况了?我今儿是来找我家傻子的,既然又落到了你的手里,那算我楚七倒霉。不过你是知道的,傻子他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你堂堂一个的王爷,又何必去与一个智商有问题的人计较,那不是显得你的智商更着急?”
冷冷的瞄着她,赵樽阖了下眼睛,手再次扶上了额头。
似乎他是醉得更狠了,似乎是头痛得更厉害了,声音里有着他没有喝酒时的暴躁。
“你家爷这里没人,只有酒。爱喝不喝,不喝滚蛋。”
夏初七哼了一声,怒极反笑。
到底是她的耳朵出问题了,还是这位渣爷的脑子秀逗了?
沉默了一瞬,夏初七盯着他满是醉意的冷脸,什么话也不再多说,推开他的手,转身便往门口跑。可人还没有跑出门,腰上就被他从背后死死勒住。接下来,还像往常一样,他毫无压力地把她拎了回去,重重地摔在张那罗汉椅上。
“爷说让你走了?”
“……”不是他让她滚蛋的?
夏初七翘了一下唇,讽刺地笑着撩唇。
“那你要如何?现在宰了我?”
一只带着他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扳过她冰冷的脸,手指慢慢地划过她的眉、脸颊、唇,落在她纤细的脖子上,大概因为常年带兵打仗的原因,他指节上有一层薄薄的茧子,一下一下反复游走,那触感和温度,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可却是不服软的轻笑起来。
“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这个样子,很容易让我误会,其实,你喜欢我?”
他低下头来,略带酒意的嗓子里,带了一股子他特有的韵味儿。
“你很冷?”
“我不冷。”夏初七随口呛了回去,越发讨厌自个儿被他一触碰就没出息的发颤栗的臭德性。于是,再说话的时候,除了带上几分对他的恼恨,更多的还有对自个儿的厌弃。
“晋王殿下,你是真醉得听不懂人话了?我怎么感觉,你有与人类语言的沟通障碍?得了,你只需要回答我一句,你要怎样才肯放了我家傻子?直说了吧。”
赵樽一双醉眼冷飕飕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说,便在她身边儿重重坐了下来。更加让她不可思议的是,他脑袋一个斜歪,索性倒下来,舒服地靠在了她的腿上,把眼睛一闭,带着几丝酒意喃喃出声。
“要傻子,先给你家爷摁摁再说。”
看着大剌剌放在自家腿上的那颗脑袋,夏初七心窝窒了一下,差点儿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敢情他还真没拿自个儿当外人,还以为是在清岗县的时候呢?
“还愣着做甚?”
见她没动静儿,那颗脑袋又说话了。
一如往常,情绪不明,语气里全是祈使句。
夏初七一动也没有动,盯着他,突然有点儿想知道,如果她现在抽出刀子扎在他的脖子上,这个权倾朝野的晋王殿下,手领天下兵马的神武大将军,会不会懂得反抗?
他真有这样的自信,吃准了她不会杀他?
她想要试一下,可她却不能。
她的目的只想找傻子,而不是想杀掉一个王爷,然后做一辈子的逃犯。
既然他不肯说出傻子的下落,也不打算马上发落了她,甚至想装着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她作为一名医生,就把他当成病人,配合他演戏好了。
凉凉的勾着唇角,夏初七手指触上他的头,先将他头上的黑玉束冠取下来,像往常与他按摩那般,手指轻轻梳理了一下他满头的黑发,这才就着头部的穴位,一下一下不带情绪的按捏。
“哪里痛?”
“头。”他回答。
“喝了多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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