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你对京师就很熟?”
他的声音很低沉,像是在问她,又像不是在问,却是把夏初七给问愣住了。不得不说,赵樽相当会抓人话里的漏眼儿,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绕了进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夏初七小意的扯了扯他的衣角,装出温驯乖巧的样子来,笑眯眯地望他,“我这不是请求么,要让您给派一辆马车,再派一个车夫把他们送回去。有了马车和车夫,我不熟不也熟了?”
“爷可以派人送他们,不需要你。”
好像他的话也合情合理哦?夏初七瞧着他威严冷硬的脸孔,使劲儿找着能下的台阶,脸上给憋得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十分扭曲。
“爷,楚七初来乍到,对什么都很好奇,也没有见识过京师的繁华街景,你是晓得的,我这个人就好热闹,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出去蹓达蹓达,晚点儿就回府……”
赵樽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迟疑了下才回答。
“可以。”
心里一喜,夏初七放开他,抱拳冲他做了一个长揖。
“楚七谢爷体恤。”
“不过……”
两个淡淡的字眼传来,夏初七就知道这厮不会那么简单放过她,他这个人总是会抓紧了一切有利于他的机会,用来找她的事儿。果然,听他淡淡道,“原是爷是想领了阿七一道回府的,如今阿七你丢下爷孤零零一个,该如何补偿?”
又要补偿?
靠,夏初七恨不得咬死他算了。
心窝子里酝酿着一腔热血,她盯着他的视线有点发毛。
“你要什么?”
“你有什么?”
“你要什么?老子就有什么。”
轻轻“哦”一声,就在夏初七以为这厮会趁机敲诈勒索她一笔银子,或者趁机占她一点什么便宜的时候,他却慢条斯理地道,“今儿晚上,等爷从宫里回来,你侍候沐浴。”
上回在清岗被她一脚踢下河了不算,丫还想这事儿呢?
替他沐浴不算什么大事儿。
替他沐浴可以看出水美男还可以看童子鸡,对她来说也算福利了。安慰着自个儿,夏初七淡定下来,笑眯眯的点了头,“行,没问题。我一会儿在阿娇舅舅家里抓点药,给您做一个全身的药浴,让爷解去旅途疲乏,舒舒服服地睡一个好觉,如何?”
赵樽满意地拍了拍她的头,“乖,等着爷晚上回府。”
等等等,等着他回府?
恍然大悟一般,夏初七翻了个大白眼,“您的意思是说,您本来就不会马上回晋王府对不对?根本就不存在你会孤独寂寞冷的问题对不对?你又耍了我对不对?”
“对。”
赵樽赏给她一记“你可真蠢”的冷眼,伸出双臂来,示意她为他整理领口和衣裳,“陛下为你家爷接风,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爷怎么着都得先入宫觐见的,这是孝道。”
孝道个屁!
夏初七踮着脚尖儿,像个小媳妇儿似的乖乖替他整理好衣冠和袖口,看着他一派天皇贵胄的样子,想到自个儿给自个儿揽的好差事,不由得有些气苦。
“你说你这个人,我真是想不明白你,你府里头不是有好多滕妾等着侍候你吗?为啥非要故意整我?那么多美人儿排着队你不要,偏偏对着我这个瘦丁丁的鸡骨头流口水,你说你这算不算暴殄天物,丧心病狂啊?”
“又酸了?”
“谁酸了?”夏初七不高兴地嘟嘴。
冷冷地瞄她一眼,赵樽回头看了下不远处冲他使眼神色的郑二宝,心知接他的人都等急了,却半点儿都不着急的伸过手臂来搂了搂她。
“晚些时候,爷给你带好东西回来。”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10章 虎狼之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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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退一步,夏初七摆出一个“格挡”的动作,“别,上回说带好东西,东西倒是好,回头就把老子给抓了,那怨气现在还没有消呢,您可千万甭再给我带什么好东西了,也千万甭念叨着我,还是好好寻思一下,一会儿入了宫遇到东方妖人,如何与皇帝解释范从良那件事吧。”
“对啊,你不提本王都忘了。”
赵樽唇角牵了牵,使劲儿拍下她的脸。
“这件事,算是本王救你一命,你得补偿多少银子?”
“去去去,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少诓我银子。”夏初七给了她一个大白眼儿,见不远处的郑二宝搓着双手等得脸都扭曲了,却不敢过来催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他一下。
“得了,别贫嘴了。快去吧,下头那么多人候着你呢?要是让他们知道,我们英明神武的晋王殿下,不顾等待的朝臣,还在这上头抱女人,可得笑掉大牙了。”
“你是女人吗?”赵樽挑了挑眉,“再说,让他们等等有什么不好?”
听他这么一说,夏初七可算明白了。
敢情人家晋王殿下并非为了她才在这里儿女情长,而是一回京师就准备给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下马威啊?也行,重量级的人物总是有矫情的权力,他越是不急不徐的下船,越是让那些人的心里惶恐不安,也越让他们对他生出更多的忌惮来。
官场之道,兵家之道,腹黑厚黑,人心彼心,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的“贱王爷”,可谓摸得滚瓜烂透。这让她这个来自于现代社会,接受过多元化教育的现代人,也不得不佩服他。同时,觉得栽在他手里没那么亏心了。
想想,她抿了抿唇,笑问,“那行,要不要再亲热一下?”
赵樽被她逗乐了,“嗯?阿七为何这么主动?”
夏初七装着亲热地靠近一步,摊开一只手来,“客串亲热戏,视亲热程度不同,每次收费五十至二百两不等。殿下,请问你是要搂搂抱抱呢,还是要卿卿我我呢?”
一把揽过她来,赵樽低头啄下她的唇。
“可有其他服务?”
“去!没有,想什么呢?”夏初七笑嘻嘻的瞪他。
赵樽拍了下她的头,回头见郑二宝等得那个焦心样儿,就像尿憋急了似的,一张脸都红透了,心知时辰差不多了,不好再耽搁。
“等爷晚上回来,好好整治你。”
说罢,他袖袍一拂,昂首阔步的离开了。
哼了一声,夏初七这才回船舱里找到了李邈和顾阿娇。一听说殿下的马车直接送他们回去,顾阿娇开心的不行,直拉着夏初七不停叽歪,“楚七,你真是太好了,我这便告诉我爹去。”
“没事,没事儿。”
夏初七随口应了,只眯着眼看她的背影。
要送顾氏父女只是顺便,她存了另外的心思也是有的。
几个人混在一堆仆役里,拎着大包小包下船。
可他们还没下船,前方迎接赵樽的仪式就开始了。
典雅庄重的奏乐声里,一行数十个鲜衣怒马的锦衣仪仗队走了过来,最前面的人手执各类旗幡,宫婢们举着黄罗伞盖,一行八人抬着的饰金彩绣蟠龙的礼辇,走到了赵樽跟前停了下来。
“跪——”
在鸿胪寺鸣赞拖着长长尾音的声音里,满朝文武百官、船上随同人员,外加夹道欢迎的老百姓跪了一地,齐声高唱“恭迎晋王殿下还朝,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夏初七也跪在了地上。
偷偷的,她眼风瞄向了赵樽。
只瞧见一个侧脸,可早没了先前在船上与她逗趣时的坏劲儿,一张万年不化的冰川脸绷得极紧,就像谁都欠了他的银钱一样,只抬袖淡淡道了一声“起”,就目不斜视地大步迈了过去,旁若无人地由郑二宝扶着上了礼辇。
“谢殿下。”
在山呼海啸的谢恩声中,礼辇移动了。
上了码头的台阶,礼辇停下,一辆亲王专用的红缎象辂已经等在了那里。锦衣卫执旗仪仗共排了四行。响节,金节,烛笼;青龙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不一而足……引幡,戟氅、戈氅、仪锽氅等全都由校尉擎执,郑二宝喊一声“起”,那象辂才缓缓移动。一路上,是从奉天门开始铺过来的十里红毯,沿着那红毯,一行无比庞大的队伍,声势赫赫的往皇城方向而去。
夏初七瞧着那阵仗,心里略紧。
等乐曲声慢慢的远了,她才吐了一口气。
也不知怎的,有些为赵樽担忧起来。
所谓的功高盖主,便是他如今这样了吧?赵樽本就已经贵为亲王,又是御封的神武大将军,各种食禄不一枚举,估计老皇帝对于他的功劳,都无可奖赏了,正所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根据她有限的历史经验,一个人的功劳大得皇帝都找不出什么东西可以给你的了,那就是养肥了,可以宰杀了。
好在,他虽为臣,却也是老皇帝的亲儿子。
有了他在清岗那边的举动,如今他又抓了范从良回去以证清白,他那个狠心的亲爹必定也能看得出来他无意于他的皇帝宝座。为了大晏江山的稳固,应该不会怎么着他才对。
至少,现在不会。
拍拍膝盖上的泥土,夏初七看着远去的人潮,回头一笑。
“我们也走吧。”
人多好办事儿,没几下工夫,他们的行李就搬到了马车上。车夫是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自个儿介绍说名叫小方子,是一个嘴油的人,能说会道。
“楚医官,你们要去哪里,只需报一个名头来便成。我打小儿在京师长大,十七岁就去了晋王府做车夫。嘿,在京师里,就没有我小方子找不到的地儿。”
“行嘞,那多亏你了,小师傅。”
夏初七还残留着现代人的礼貌,却让小方子红了脸。
“楚医官你可别跟我客气,先前月大姐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呼着您,万万得罪不得的。”
又听见月大姐的名字,夏初七闭上了嘴。
她以前便听梅子讲过,晋王府后院的女人,都是十九爷前三次指婚送过来的滕妾,可由于赵十九没有睡过,也没有理会过她们,所以都当不得事。她们除了不用做奴婢的事情之外,在他心里与奴婢的待遇也差不多。另外,整个晋王府的后院,基本上都由十九爷的大丫头月毓在管理。以前听到这事儿,她也不觉得有什么稀罕。一个封建王爷的府邸里有女人不奇怪,要是没有女人那才算奇怪。可如今大概自觉与赵樽的关系不同了,老是觉得别扭。
“小方子,爷后院有几位夫人啦?”她忍不住多了句嘴。
“夫人?”小方子想了想,突然笑了,“你说咱爷后院那些滕妾啊,那些其实都算不得夫人,也是下人。”
“那你们怎么称呼她们?”
“我们当着面,还得唤她们一声如夫人。主要剩下来的三个滕妾,都是我们惹不得的,也是没有办法送走的。”
“什么叫没有办法送走?”夏初七好奇的追问。
“先前好些人都给爷送过侍妾,但凡能打发的都打发了,只剩下这三位,都是当初给爷指过婚那三户的女儿。一个是东方家的,一个是谢家的,一个是魏家的,虽说都是庶出女儿,可好歹也是人的亲闺女,爷也不好不给人留半点脸子。”
原来如此。
夏初七轻“哦”一声,笑了笑,不再吭声儿了。
不一会儿,马车驶入了金川门。
作为帝都的京师与夏初七先前见过的任何一个城镇都有着不同的风味儿。今儿恰逢京师大雪,在大雪覆盖之下的金川门,巍峨高挺,各色人等熙熙攘攘的走在为了迎接晋王殿下凯旋还朝而洒扫过的大街上。一个个店铺紧挨着,卖布的、卖糖的、卖茶的、酒肆、饭馆,琳琅满目,一个招牌接一个招牌,大街上全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处处呈现着繁华盛世的景象。
有了小方子,几乎没有绕远,径直找到了顾阿娇舅舅家开的济世堂。正如阿娇先前所说,济世堂位于离皇城不远的鸡鹅街上,开得很是红火,把鸡鹅街的店面占了足有五六间那么多。从那大敞的门往里看,可见里头来往的人流量真是不小。
“楚七,那就是我舅舅的药堂了。”
顾阿娇初次入京,表情很是兴奋,拍着夏初七的胳膊,指着“济世堂”的大招牌和“悬壶济世”的匾额,两只漂亮的杏眼里都快要溢出水儿来了。
“不错不错,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为了配合她的情绪,夏初七砸了下舌头,说了几句中听的话。只有李邈仍是一动不动,神色间很有几分不耐烦。
老顾头先下去找他妻舅了。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11章 虎狼之药!(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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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余了三个姑娘在车上,顾阿娇看了一眼从官船唱曲那天开始就不待见她的李邈,突然红了眼圈儿,又别扭地瞄了瞄夏初七,愣是把她从车上拽了下去,两个人移步到街边一棵被雪压过的柳树下。
“楚七,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来着,可这憋了一路也没有寻着机会,我怕今儿不说,你回了晋王府我俩也不知几时才能见面,更找不到机会说了。”
“说呗,有什么话不方便开口的?难不成你想做晋王爷的侍妾,让我给你穿线搭桥?”
她问得十分洒脱,却把顾阿娇弄得羞红了脸。
“我两个认识这么久了,我也不跟你胡扯。要说我没有存过那心思,指定是骗你的。晋王殿下龙章凤姿,但凡见过他的女儿家,哪个不是心肝怦怦乱跳?我当然也是一样的,可我先前也跟你说过,我晓得自个儿的身份,哪里是敢僭越的人?”
盯着她的眼睛,夏初七挑了挑眉头。
“那你想说什么?”
顾阿娇抿了抿嘴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停顿了许久才说:“那日在官船上的事情,我知道你表姐看不上我。但她怎么看我,我也不在意,我就怕你也误会了我,使得我姐妹两个生出龃龉来。楚七,我这个人心气儿高,在清岗那个地方确实看不上那些普通的儿郎,但我心知自己的斤两,就算到了京师,虽说我舅舅是开药堂的,可商药之家也是低贱,又如何能与我配上好的人家?那日我是见到有几位大人上船来拜见殿下,偷偷在舱里瞅了一眼,见有两个年轻公子生得极好,这才生出些心思来,绝对没有想过勾搭殿下……”
她说得极认真,夏初七听了却皱紧了眉头。
“阿娇,你想嫁个好人家,都不在意与对方有没有感情吗?”
“感情?”顾阿娇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过来了,瞄了她一眼,又笑,“我没有想过。天下的男儿大多薄幸,女儿家若把心掏给了他们,那往后才有得苦头吃呢。我啊,只想寻个安稳的窝,嫁个有身份的官宦人家,往后我的女儿不至于再像我这样儿,哪怕生得再好,也只能胡乱找个人配了,世世代代都翻不了身。楚七你是知道的,我没有娘,我爹又是那么一个敦厚的性子,根本就不知道女儿家的心思,如果我不替自己操心,谁又会来管我?”
听了顾阿娇长长的一番表白,夏初七心里颇有感触。
虽然她对顾阿娇的思想不能认同,却只能尊重。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和活法的权力,顾阿娇生在这个时代,思想有局限也是正常的。正如她与李邈的目的是要报仇,而顾阿娇就想寻一门好亲事,路途不同,可结果却是相同,都是想好好的过完未来的日子。
“行,不过阿娇我提醒你,男人不能单看表面,得多相处一下你才能知道他有没有长出别的心肠来,不要被人家几句甜言蜜语就给哄了去。你生得这样好,不愁找不到好爷们儿。不把裤腰带系牢了,到时候什么都捞不着,你就哭去吧。没有娘的姑娘,更得珍惜自己,知道了没有?”
她说得很直接,顾阿娇眼圈儿更红了,冲她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
“楚七,你是除了我爹之外,待我最好的人。我心知你肯定瞧不上我那天的作为,觉得那不是好人家的女儿做的事。但是,往后都在京师了,我不想与你生分了,楚七,你要常来看看我。”
“知道了知道了,哪来那么啰嗦?”
夏初七笑眯眯的横了她一眼,正准备再劝她两句,那老顾头已经和一个穿着藏蓝色夹袍的男子出来了,瞧着那年纪她猜测是顾阿娇的舅舅。
送佛算是送到了地点,夏初七想到先前答应赵樽的事,又随了阿娇进去,拣了一些中药准备晚上给赵樽熬了泡药浴。末了,与顾阿娇告别,马车便驶出了鸡鹅街。
“楚医官,咱们回府还是?”
小方子今儿是临时接了这个活,虽然月毓仔细交代过他要好好照顾楚七,可他却是摸不清夏初七到底什么门道,只不敢怠慢也就是了。
“先在街上逛逛吧。”夏初七语气淡然。
“逛哪儿?”小方子显然不明白。
“去保泰街,再绕到丹凤街吧。”
“哦,好嘞。”小方子“驾”了一声,马车赶了一段路,他又想起来,笑嘻嘻地问,“楚医官在京师可有家眷亲属?现在时辰还早,若是您想先去瞧瞧,也是可以的。”
可有家眷亲属这句话,让夏初七淡定的眸子浅浅一眯。
良久,她才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没有。”
不得不说,术业有专攻这话真不错,从济世堂穿出去,在城里又走了一会儿,小方子愣是挑了一条最近的路到了保泰街。
“楚医官是要去哪一家?”
“不去哪一家,就随便看看吧。”
“好嘞。”
小方子应了,挥了一鞭,在马儿的“嘚嘚”声里,马车便在保泰街上穿行起来。小方子尽职尽责,不仅干着车夫的活儿,还兼了导游的事儿,他以为夏初七与李邈都是初次进京的外地人,一路上不停介绍着地名儿,人文景观,很是得趣儿。
不一会儿,马车经过一处府邸,他突然回头来笑。
“那里便是魏国公府了。”
“小方子,慢一点,我有点昏。”夏初七撩开的帘子,远远地看向那个门口有一对大石狮子的住宅,看着那朱漆大门和苍劲有力的“魏国公府”几个大字牌匾,看着那些雕梁画栋的屋脊,慢慢地眯起了眼儿来。
这便是魏国公府了。
可物是人非,这里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初的人。
这个魏国公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魏国公。
马车走在门口缓了下来,魏国公府的护院见到大概生了疑,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往这头走了过来,夏初七不等他们走近便放下了帘子。
“小方子,走吧。”
“好嘞,楚医官,坐稳了啊。”
小方子是晋王府里出来的人,对魏国公府的护院自然没有什么惧怕,他老神在在地甩了一马鞭,丝毫不管那边两个人的打量。好在那些人也都是人精,坐得起这样的马车,自然并非寻常人家,只瞅了瞅又退了回去。
等马车走远了,夏初七才松了口气,望向李邈,她笑问。
“表姐可想回去看看?”
“不必。”李邈答得很缓,很冷静。
可仔细一看,她的手指却微微曲了起来,紧紧攥在了手心。
夏初七也不逼她,只吩咐了一句,“小方子,麻烦回晋王府。”
小方子是个机灵的人,二话不说,驾着马车便转了街口,去晋王府要经过丹凤街。这是一条极为热闹繁华的长街,不仅当铺酒肆林立,还有一家除了秦淮之外揽尽京师风月的青楼。
丹凤街中路,看着“锦绣楼”几个字,夏初七放下帘子,拍了拍李邈的手背,将怀里的钱袋子递给她,又冲她使了一个眼神儿,便轻声喊小方子。
“小师傅,麻烦你停下车,我这位表哥想要小解。”
小方子“哦”了一声停了下来。
李邈冲夏初七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往锦绣楼扬长去了。
“楚医官,那个,他……”
小方子挠挠脑袋,似是不好意思,“其实旁的地方也是可以小解的,不必去锦绣楼,那里不干净。”
“不妨事,男人嘛,去方便一下而已,又不会被里头的姑娘给吃了。”
夏初七笑着回应,看见身着男装的李邈入得那锦绣楼大门,被一个漂亮的美人儿迎了进去,这才放下了车帘来。
不出一刻钟工夫,李邈便回来了。
马车重新启动,夏初七盯着她,压低了声音。
“办得怎样?”
李邈点了点头,把钱袋子又丢给她,“银钱他不要,但你说的话我已经转达了,想来不出三天,消息便会传扬出去。只是……楚七,这法子妥当吗?”
夏初七弯了弯唇角,“妥不妥当都得试一试。”
李邈与她交换了一个眼神儿,没有马上应声,迟疑了好半晌儿才堪堪握住了她的手,“楚七,你我姐妹,只剩彼此了,我担心你的安危。”
“不要怕,我有分寸,必定不会让自己落入险地。”
见她没有犹豫的意思,李邈叹了一声,目光里的担忧又多了一层。
夏初七冲她莞尔一笑,“安啦!”
话说她差李邈干什么去了?此事说来也简单。
世间上的事,不论古今都是相通的。有国家有官府,就会有地皮有流氓。像京师应天府这样的大城市,又怎会没有黑社会性质的行帮呢?李邈先前在道上混过,对这些行市很熟,知道京师不仅有帮派,而且人数众多,有相当严密的组织。
在这个时代,帮派还不叫黑社会,而叫“打行”,也叫“撞六市”,与现代黑社会的运作方式差不多,诈骗劫掠,欺行霸市,为富贵人家充当保镖和打手,也拿人钱财,替人办一些不便出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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