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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把年华赠天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好了,如今可以抬去药堂了。”
袁形嘴皮抖动了几下,看看她,又冲李邈露出一个笑容来。
“邈儿,你这表弟,神,神医,真是神医。”
他一脸都是络腮胡子,人也生得极黑,完全长成了一副绿林强盗的样子,只是两排牙齿却是洁白。那因疼痛而扭曲的笑,让李邈皱了皱眉头。
“我表弟是有名的神医,医术自然是了得的。只是……袁大哥,谁能在应天府的地盘上,把你当街砍成这样?”
袁形考虑了一下,狐疑地摇了摇头。
“我也是不知,那些人功夫实在是好……”
李邈皱着眉头,有好些话想问,可是这会儿在大街上,有无数人在围观“神医救人”,她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扶住袁形的肩膀,低低说:“袁大哥,此处说话不太方便,让他们先送你去药堂,等回头再仔细说。”
“好。”
袁形的马车离开了,夏初七救死扶伤的事儿也做完了,只是蹲久的身子却有些直不起来,两条腿更是酸麻得不行。她心里暗骂一句“落后的医疗条件”,就低着头随意地拍打起了发颤的膝盖来。可拍着拍着,地面上却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皂靴,头顶也适时地传来了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
“这位小先生,我家主子爷有请。”
呵,天子脚下的主子爷太多了!
她不紧不慢地站直了,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角,侧眸望了过去。
就在街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一辆四马并辔的黑漆马车,马车的青缎帘子里,有一双温柔夺目的眸子。那人也偏着头看她,眉目雅俊,黑发高束于头顶,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得如同谪仙,却又有着骨子里透出来的皇家之气。
一时间,仿若隔着万水千山的思绪,滚滚而来……
夏初七有些哭笑不得。
她没有想到,“神医”的传言引出来的人,竟然会是赵绵泽。
这个男人的分量太重了,重得怎么拎都拎不起来。
于夏楚来说,这个男人是她生命的全部。
于这个男人来说,夏楚只是他不屑的记忆。
于她夏初七来说,这个男人狗屁都他妈不是。
可即便他不算个狗屁,她也得把他当成狗屁来玩。
心里绕了九道弯儿,仇人见了面本应该分外眼红,可她的脸上却格外的平静,只习惯性的翘了翘唇角,挑高了眉头,一副风流小骚年的样儿,冲马车里俊气的男人抱拳施了一礼。
“不知这位小哥儿有何见教?”
“你走上前来。”
赵绵泽的目光里有那么一股子暖意,就像映在冰雪里的太阳,虽然很暖,但在夏初七看来,却比会刺入心脏的冰雪棱子还要尖利得多。笑逐颜开地望他,她的样子带了一点调戏的意味儿。
“小哥儿找区区在下不才我有事?生疮了?害病了?还是家里要死人了?”
她语气客套,面上恭谦,骨子里却傲慢呛人,骇得对面的人面色一变。而围观的老百姓却因了她这刺人的冷幽默,“哗啦”一声哄笑了起来。
“大胆!”
一声娇喝随即而出。
自古以来都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赵绵泽还没说话,侍立在马车边上的小丫头便忍不住了,气得一张小脸儿通红,“你这个人好生无礼,我们家皇……我们家主子好端端与你讲话,你找死呢?”
“怪了,我怎么无礼了?难不成区区在下不才我说的人话,你们都听不懂?我是个医官,我也是在好生问你们的话呀?我错了?”夏初七敛着眉头,一本正经地又抱拳又作揖,丝毫不以那小丫头的怒气为意。扮猪吃老虎,她才是祖师爷。
“你,你气死我了。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你竟敢这样大胆!”
不理那个丫头蛮横的质问,夏初七唇角噙笑,望向赵绵泽。
“这位小哥儿,在下身为良医官,路遇有人受伤,施以援助,大家伙可都见着了,那是为‘仁’。在下与你等素不相识,听闻你们询问,以礼相待态度恭谦地询问是否有疾,那是为‘义’。试问一下,在下仁义皆有,如今却被您家这位‘大嘴蝈蝈’恶声恶气的训示,是为何故?”
在程朱理学被定为正统的时代,她这话很是犀利。
当然,她为什么敢说得如此坦然,也是吃准了赵绵泽的心思。
这厮想在他家皇爷爷那里捞一张“好人卡”,处处表现得温驯良善,对上恭谦,对下宽厚,人人都说此子仁孝端方,将来可堪大用。所以说,这样的一个人……渣,又怎么会为了她这个连底细都还没有弄清楚的人,破坏了他的优良形象?
果然,赵绵泽眼皮微微一跳,不动声色地笑了。
“抱琴,退下。”
呵斥了丫头,望向夏初七时,他微微一笑,话锋突转。
“你不识得我?”
“我们有见过吗?”夏初七挑着眉头,满脸是笑。
“自然是见过的,还不止一次。”
赵绵泽的声音始终是温和的,如果不是太过了解这个人的“狠”都刻在了骨头里,夏初七真能把他当成一个阳光单纯的漂亮男人,因为他实在长了一张温润得如同白玉般讨喜的脸。
可惜了!
淡淡地眯了下眼睛,她假装好奇地将赵绵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好不容易才压制住了心里那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的嘲讽情绪,漫不经心地掸了掸带着鲜血的衣裳,冲他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小哥儿生得如此好看,谦谦君子,温润而泽,神仙般雍容的人物,区区在下不才我实在是识不得。呵呵,瞧我这一身的邋遢,正寻思回去洗洗呢。所以抱歉了,小哥儿若是有事,但说无妨。”
“可否找个茶舍一谈?”赵绵泽看着她。
“茶舍?”夏初七挑高了眉头,唇角仍旧带着笑,“只怕不太妥当啊?不瞒小哥儿你说,我急着去市场上买萝卜呢。你晓得的,这入冬了菜蔬紧俏,去晚了,好萝卜都让人挑走了,剩下一堆黑心的,可怎么吃?”
赵绵泽面色微微一变,“小先生这是要拂了我的意?”
夏初七看着他漂亮的眉眼,想到夏楚临死之前还想见他一面的心情,轻轻勾着唇,摆出一副从前的夏楚绝对不会有的嘲讽脸,浅浅笑着说:“小哥儿要如此说,就当是吧,拜拜!”
古今结合出一个“再见”的动作,她随手拉了李邈就要走。与她的手相触时,夏初七这才发现李邈的掌心已然湿透了。很显然,她这表姐比她还要紧张。
不过幸而李邈不足十四岁便被送往了庙庵带发修行,先前在韩国公府邸,她性子清冷,深居简出,见过她的人原本就不多。更何况,一个小姑娘,四年多的变化还是很大,即便见过她的人,也不见得都认得出来。
“都站住!”
一声吼叫从她们背后传来。
不是赵绵泽的人,是从应天府衙门方向过来的。
原来就在夏初七与赵绵泽两个墨迹的当儿,应天府衙门的捕快听说这里发生了砍人案子。天子脚下,这种事官府还是要管的。这里离应天府衙门不远,这些尽职尽责的捕快,速度还算快。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20章 虎狼之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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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的血怎么回事?人呢?”
一个从衣着上看像是应天府衙里刑房典吏的人,按着腰刀走过来,刚刚问了一句,那一双小眼睛便巴巴地落在了赵绵泽的马车上。再然后,又慢慢地转到了赵绵泽的脸上。微微一愣,他面色一变,“扑通”一声当街跪了下来。
“卑下不知皇长孙殿下在此,还请殿下恕罪。”
他此言一出,老百姓傻眼了。很快,也跟着跪地请安。
没有法子,夏初七与李邈也只能一跪。
“都起吧。”
赵绵泽不像赵樽那样冷酷外露,他向来是一个温和的人,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招呼完了老百姓和捕快,又不深不浅的说了几句案子的事,目光望向了夏初七。
“如今小先生可否与我去茶舍一叙了?”
如今他是皇长孙,她还能说不吗?
当然,夏初七原本就没有想过“不”字。她抛了一堆鱼饵出去,正等着鱼儿上钩呢。虽然钩到的鱼儿太肥了一点,好歹也得到了垂钓的乐趣。
她先前之所以拒绝,不过只应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男人天生犯贱,尤其是赵绵泽,那更是贱中之贱。普通的医官哪能吊着他?
对于他这样的渣男来说,就不能像夏楚那样待他太好。
她甚至于都可以猜测出来,像他这种贱人,女人要是喜欢得上去给他舔脚,他只会踹她一脚;女人要是踹了他一脚,说不定他才会反过来想要给她舔脚。
这样的渣男,就是欠虐。
在她看来,对付贱男最残忍的办法,不仅要虐他身,还要虐他心。
总有一天,她得让他尝尝当初夏楚尝过的锥心刺骨的滋味儿……
眉眼弯弯的笑着,她一双眸子狡黠如狐。
“能与长孙殿下一叙,是在下的荣光。”
一个翠阁朱阑的茶舍,就建在秦淮河边儿上。造了弯弯的小桥引入流水,耳边是彩箫吹吹的悠扬声,地方很好,心情也很是闲适。赵绵泽屏退了随行的侍者,吩咐他们守在楼道口,便领了夏初七与李邈往茶舍二楼走去。
木梯不长,大约二十来级。
赵绵泽在前面,夏初七与李邈在后面。
看着那个飘然若仙的背影,她的心情很淡定。
很奇怪的,一直淡定着。
就像是期待已久的帷幕被拉开了。又或者,就像磨了许久的锋利刀子,终于能找到地方开砍了,她在淡定的等着赵绵泽为了他那个太子爹,请她前往东宫诊治,而她必然会“尽心尽力”,摸清两年多前那桩震惊京师的血案始末。
赵绵泽走得极缓,夏初七的脚步也很慢。
一阵凉风吹来,她抚了抚不知什么时候冷冰的脸,心道:“夏楚,你别急。”
“秋儿,你看看,我给你领谁来了?”茶舍的雅室门口,赵绵泽轻暖地唤了一声儿。
夏初七微微一愣,只见雅室里头,坐了一个女子。
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光景,薄薄的妆容,满头的钗玉,身姿娉婷,一袭华贵的紫色团领小葵花衣裳,衬得她肌肤雪一样白皙。
她正是夏楚的堂姐,也是皇长孙赵绵泽的侧夫人夏问秋。
这美人儿一露面,淡淡的香风就扫了过来。
看着夏初七走近,她神色微有惊讶。
“七妹?”
前魏国公夏廷赣只有夏廷德一个胞弟,夏氏子女的长幼排序都是一起排的。所以说,夏楚虽说是夏家的七小姐,人人都叫她七小姐。实际上,她爹夏廷赣除了儿子,就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女儿。到是夏廷德比他老哥更会生养,院子里侍妾多,通房多,就跟下小猪崽子似的,一窝接一窝的生,足足生了六个女儿,五个儿子。
故人在前,夏初七心里波浪翻腾。
前尘往事像一幕幕黑白电影儿,断着片儿的在她脑海里上演。
自从上次李邈与她对镜讲述之后,关于夏楚的记忆,她脑子里便有了模糊的一部分。可她知道,那只是冰山一角。她的面前就像蒙了一块鲜红色的帷幕,有一些通透,有一些迷糊,还有一些谜团,如同尘封在记忆里的古墓,等待她去挖掘,找出真相来。
此时,就有一个疑似真相。
王公皇族的妇人一般不允许轻易抛头露脸。很显然,赵绵泽早就安排好夏问秋候在这儿了。这样的一个“巧合”,她不得不怀疑,丹凤街上袁形被人砍杀一事,根本就不是仇家找事,而是这位皇长孙殿下的安排。至于原因么,是对她这位晋王府良医官的考查,想看看她有没有资格去东宫替太子爷诊治。
“七妹?是你吗?”
夏问秋又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夏初七却只佯做不知。
“这位是……长孙殿下的夫人?”
像是陷入了极大的激动和喜悦之中,夏问秋将她由上到下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一双漂亮的眼圈很快就红了,伸过来就要拉她的手腕。
“你果然是我七妹。你变了,变得三姐都快认不得了。”
“夫人请自重。”夏初七故作尴尬的缩回手,“夫人怕是认错人了。我与您家七妹长得很像?呵呵,在下我走南闯北,有说我长得俊的,有说我长得俏的,也有说我长得玉树临风貌赛潘安的,当然,也有说我天生长了一张欠揍脸,见到就想扁的。但从没有人说过,我长得像一个女人?”
她似笑非笑,夏问秋却愣住了。
“七妹你……”
夏初七的脸原本就刻意装扮过,如今与夏楚不过就几分相似。而一个人的样貌在很多时候,取决于精气神和眼睛。这会子,在她一副表面恭维,实在不屑的语气之下,眉间眸底狐狸一般的狡黠,眼波潋滟之间的情态,沉稳却不失俏皮,含笑又略带嘲讽,一字一字并不尖锐,却多了一股子难得的凛冽之气。
这些,都是在性子软弱的夏楚身上,绝对看不见的。
夏问秋愣了愣,语气几度哽咽。
“七妹,你可是还在怪三姐?自从两年前你走失了,家里找你都快要找疯了,如今我姐妹好不容易得见,你又何苦不认三姐?”
一双眼儿浅浅眯着,夏初七笑了。
“夫人您真会开玩笑。”
“七妹?你果真气着我……”夏问秋像是受不住打击,柳条似的身子晃了一下,赵绵泽担心地伸手扶了她一把,低声哄道:“秋儿,先进屋再说。你身子原就不好,还站在风口上,小心受了风寒。”
夏问秋温婉地点了点头,又望了过来,“七妹,我们屋里再说。”
好一个招人心疼的三姐啊!
输在这样的女人手上,夏楚也你真够可怜的。
为早已魂飞魄散的夏楚默哀了片刻,夏初七勾起唇角,拽了李邈,淡然地迈入布置精细的雅室。四个人盘膝对坐,两两相望,各有各的想法,只有夏初七笑得开怀。
“长孙殿下,您找在下来,究竟所为何事?”
雅室里的炭火,烧得很是温暖。
可是,却不及赵绵泽眉宇间温和的笑意。
“七小姐,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我与秋儿找了你来,确实是有事。你两年前撒手一走,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如今你既然回来了,我们的事情也该有一个了结了,你又何苦装着不认故人?”
真淡定啊!给人额头上黥了一个“贱”字,还想毁婚纳人家的堂姐,现在说起“了结”两个字,就像吃饭喝水那么简单。如果不是还不到暴露身份的时候,她真的很想掐着脖子问问这厮,他当年面对一心爱他的夏楚,怎么就狠得下心来。
想到那些事,夏初七条件反射地握紧了双拳。
“皇长孙殿下,在下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懂。”赵绵泽还是淡淡而温和的语气。
这时,茶水上来了。赵绵泽亲自为夏问秋倒了一杯,低头吹了吹水,等它不烫了,才塞在她的手里,那目光里的关切是真真儿的,感情也是真真儿的,可瞧在夏初七的眼睛里,却怎么瞧便怎么膈应。
不是为她,只为夏楚不值当。
可心里养了一万头草他马,她还是带着笑。




且把年华赠天下 第121章 虎狼之药!(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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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长孙殿下与夫人可真是般配,天生的一对——”狗男女。
咽下后面三个字,她笑眯了眼,听得赵绵泽又说:“七小姐,今日我与秋儿找你来,不是想要为难你。当年的事都过去了。恨也好,怨也罢,你我都有过失,怨不得谁。如今我与秋儿已结成夫妻,事已至此,七小姐也应当看得出来,我两年前就无意于你,现下更是不会中意,你没有强求的必要。”
我靠!夏初七脑门里像捅了马蜂窝。
他说过去了,能过得去吗?
再者,丫拒绝人的自恋姿态,比她以前相亲的任何一个男人都招人恨。
可恨归恨,他话里的意思,也真惹了她一头的雾水。
先前她一直以为他找她过来,是为了他亲爹的病。
如今看来不是啊?或者说,不全然都是。
尤其他既然已经与夏问秋滚一起了,找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她面上写满了不解,赵绵泽顿了片刻,才道:“七小姐,我皇爷爷他老人家念旧,年纪越大,越是记挂着老臣。虽说你父谋逆伏法,可皇爷爷念叨着你父当年的功勋,又念着你家再无儿孙继承香火,心里不落忍,非得让我寻了你回来,逼着我与你结亲。”
还有这样的事儿?
老皇帝果真如此有情有义?
狗屁!真有情有义,会杀了他老爹全家?
夏初七眼珠一转,神色里故意多出几分迷惑来。
“皇长孙殿下,怎么您越说,在下越糊涂。不懂,真不懂。”
“七小姐,你都懂的。”
再次肯定了一句,赵绵泽的语气变得更为温和。
“皇爷爷说,除非你愿意主动退婚,否则我俩的婚约永世有效,我也永远不得另娶正妻。可是七小姐,当年大家年岁都小,就算是绵泽对不住你,如今也足够补偿了。”
补偿了?
真是好笑。
夏初七想笑,便笑了,“皇长孙殿下好会讲故事。”
不管她什么反应,赵绵泽犹自说:“你心里有不平,可我与秋儿也有失意。这两年来,秋儿终日以泪洗面,觉得对不住你,这郁气一结,害得我们三个孩儿都没有保住,三两月就滑了胎。三条人命还不够吗?七小姐,你与秋儿姐妹两个的感情一向要好,你又如何忍得,让秋儿吃这样的苦头?”
夏初七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才叫做无耻。
不过,乍一听这三次滑胎的“人间悲剧”,她真想说——老天有眼!
世间之事,总都有轮回因果。
一个抢了妹妹男人的狐狸精,还终日以泪洗脸的念叨她的安危,只怕是念叨着她回来了怎么说服了去找老皇帝退婚吧?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夏楚可是一路被追杀着逃出的应天府,哪里是为了躲着他们自己离开的?完全他妈的两码事儿。
最可气的是,抢了别人的男人,还来装可怜,好像搞得她做不成正室,怀孕就滑胎,全成了夏楚的不是。小三儿成了苦主,贱男来找正主讨说法的事,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按照常规情节,她应该泼她一杯茶水,告诉她。
“这个贱男老子不稀罕,送给你垫棺材板儿去。”
但那样太傻。
何必做这种让仇人舒坦的事呢?
她就得让夏楚的名字霸着那个位置,刻在他们心上,耗着他们,气死他们。
这样一想,她心脏又落回了实处,缓缓笑了。
“长孙殿下与夫人情比金坚,让在下实在羡慕得紧。如果在下是侧夫人的七妹,那指定得亲自面圣,成全了二位的百年之好,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嘛。但实在抱歉,我,区区,在下,不才,鄙人,姓楚,名七,确实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太遗憾了,天大的遗憾。”
“七妹……”
夏问秋垂下的睫毛上,已有泪水。
“三姐我晓得当年的事你受了委屈,可我与殿下,那真是两情相悦情难自禁的……三姐与你同为妇道人家,自然明白你的苦楚,也明白你对我的怨怼。可七妹,你何苦不认祖归宗?虽说你容颜有改,可再什么说我是你三姐,别人认不得你,三姐我又怎会认不出你来?七妹,往日的事情,都怪三姐不好,你如今回来了,我与殿下也已成事实,三姐想过了,我愿意做小,咱们姐妹二人,共同服侍夫君,你看可好?”
她说了一大串,夏初七只听见去了一句——情难自禁!
半裹在被衾之中的女子,浑身无力地瘫在那里,被他身上的男子压在她新换的褥子上,那男人粗重的呼吸,那女人嘴里轻轻的哼着,像是快活,又像是痛苦,一张粉嫩的脸上,满是情欲搅乱的浪潮。被翻红浪,薄衾渗水,那一串串嘤咛声儿,深深地震惊了门口的夏楚。
她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那张是她的床。
那男人是她的夫婿,那女人是她的三姐。
她的身上,是刚刚试穿的新嫁娘大红袍服。
再过一天,她就要嫁给那个男人做他的妻室了。那是她从小就有婚约的夫婿,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白头偕老的夫婿。
呻吟声,喘气声,好像就在耳朵里……
夏问秋的提醒,醒了夏初七的脑子。
画面浮上大脑,她的目光里不由自主多了一丝冷意。为了掩饰心里的厌恶,她笑眯眯地掏了掏耳朵,歪着脑袋,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来。
“侧夫人,你们这些贵人的思想,在下真是不懂,可故事却是听明白了。您那七妹不见了,不是好事儿么?从此,你们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在一起啊?双宿双飞有什么不好?既然是真爱,有没有名分有什么关系?生不生孩子又有什么可在意?”
她问得很中肯,却句句锥人的心窝子。
那两个人看着她,抿着嘴不吭声。
她却像是口才大爆发,叹息着又道:“在下在家乡的时候,曾听得村子里的妇人们说,一般紧张在意这些虚名,要么就是不爱,要么就是对感情没有信心。咳!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嘴快,我不是说您和长孙殿下,我只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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