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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碧霄2466
倾城一动不动,眼皮却在突突直跳。
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一切都是错的。
她不知道舞阳对她下了什么毒,意识明明是清醒的,她想醒过来,可是身体却不听使唤,死活睁不开眼睛。
然后,她听到楼澈在她枕边轻轻哽咽:“倾城,你放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心里都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人可以将我们拆散。”
倾城心里焦急,却力不从心,眼角无声地流下泪来。
片刻后。
有“嘎吱——”的开门声。
一丝夜风吹进来。
倾城知道楼澈已经起身离去了。





步步皆殇 第13章 两生花 拜堂
——
落雪的深夜。
遥远的天幕一片狰狞的漆黑。
大地上却是一片刺目的苍白。
凄厉的风声从幽静的回廊上嘶嘶穿过,大片大片的雪花闪着苍白的光,扑簌簌的划过屋檐。
王的寝宫里。
七八个宫女服侍楼澈穿戴更衣。
楼澈一动不动的站着,平寒的目光盯着稍高一些的地方,表情跟注视父亲的遗像时一模一样。
顿了顿。
他紧绷的唇角飘过一朵僵硬的笑容,神色有些古怪,既有玩世不恭的虚假的喜悦,又有听天由命的自嘲和哀伤,他的五官给人以窒息的错乱感。
殿门外,一盏盏水晶绣球灯在呼啸的风雪中恣意飘摇,一朵朵晶莹透亮的雪花哀婉轻盈,静静的飘向远处,飘到了另一间屋子外面。
寂静的小屋,屋门半掩,光景萧瑟。
宫女们都躲得远远的。
一身红色霓赏的舞阳端坐在铜镜前,唇边噙着一丝失神的苦笑,默默的为自己梳妆。
手下的动作迟缓而僵硬,很慢很慢。
雪白的长发在篦梳下发出轻微的细响,她直愣愣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像一樽艳丽的泥胎。
子时三更已经到来。
红袖殿里寂静无声。
墙壁上鲜红的囍字泛着黯淡的光。
两只高高的喜烛在案上静静地燃烧,血红的蜡液沿着烛台一滴一滴的滑落,像情人眼里流下的泪。
舞阳莲步轻移,一步一步,怔怔地走了进来。
她走得很慢,大殿外有风呼呼地刮进来,将她的嫁衣吹得婆娑作响。
楼澈已经在那里等候。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漠然的望着来人。
舞阳墨色的眼睛闪着明亮的光华,淡淡微笑,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注视着他遥远而冰冷的眸子,一步一步,从容不迫的走了过来。
没有傧相唱礼,没有丝竹喜乐,没有宾客的祝颂,没有热热闹闹的喜气。
空旷的大殿里只有两个落寞相对的身影。
彼此注视了一眼,没有只字言语,冷冷清清的拜堂。
三拜九叩。
礼成之后。
舞阳眼睑轻阖,终于感到体力不支,她小心翼翼的背过身去,双手扶着桌子,勉力支撑住自己残破不堪的身躯。
楼澈长身玉立,眉目冷清,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雪光。
“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解药呢?”他平着声问。
舞阳无力的闭了闭眼睛,意识越来越模糊,身子摇晃不止,少顷,她痛楚地皱眉,低声喃喃:“急什么,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
楼澈勾了勾下巴,不带一丝温度的眸子冷冷瞥了她一眼,快步走到案前,啪的拎起案上的酒壶,“泊泊”的倒了两杯酒,拿过来,面无表情的递给她一杯。
舞阳歪着脑袋,努力睁了睁眼睛,混沌的意识渐渐恢复了一丝清晰,她斜起眸子看着他,颤抖的小手轻轻接过那杯酒。
楼澈面色阴寒,居高临下,看也不看她,手臂伸过来,快速与她打个勾,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看着他一举一动。
舞阳咧开嘴,怔怔地笑了,仰起头,也慢慢喝下了那杯辛辣的烈酒。
——
案上的烛光一明一暗,飘忽不定。
四周安静着,未及舞阳开口。
楼澈将酒杯放回案上,甩身瞪住她开心的眸子,恶狠狠地逼问:“解药呢?快把解药给我?”
舞阳微微震惊,恍惚间,双眸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昏暗如死。
原来,这个时候,他惦记的依然是那个她。
斑驳跳跃的烛光中,楼澈的眼里是彻骨的冰冷和深不到底的黑暗,他的愤怒、他的恨意像一把尖锐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弥留之际的她。
舞阳哽咽一声,慢慢垂下眼睛,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惊惶无助的转过身去,似乎在极力逃避什么。
身后的楼澈震怒,伸出手:“把解药给我。”他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舞阳抿紧了嘴,身躯加剧颤抖,柔弱的眸子一闭一合间,一缕鲜艳夺目的血花从她的唇角慢慢流下来。
在这个时候,她深爱的人却依然在为别的女人伤害她。
舞阳浑身抽疼,了无生气的歪着脑袋,目光呆滞涣散,“实话告诉你……倾城姐姐所中的毒……天下间根本无药可解。”她悲悯地坦白。
摇曳的烛光下。
一串又一串的血珠。
“嗒嗒——”的滴落在舞阳鲜红的嫁衣上。
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是眩晕的斑点,她几乎站立不稳,身体不住摇晃。
“你说什么?”楼澈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解药呢?你快把解药给我。”他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怒吼,两三步上前,劈手扯过她一只手臂。
舞阳哽咽一声,就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被他毫不留情的扯倒在地。
看到她跌倒,楼澈冷厉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顺势揽住她。
——
舞阳闭下眼睛,疼得轻轻抽泣。
“倾城是我姐姐。”
她觉得好冷好冷,深入骨髓的寒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好疼好疼。
“你说什么?”
楼澈低声喃喃,惊栗的注视着她衣襟前的一汪碧血,感觉到她娇弱的身躯在他的怀里瑟瑟战栗。
“我说……倾城是我的亲姐姐。”舞阳唇片干白,怔怔地苦笑。
一缕一缕的血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她含笑的唇角簌簌滑落,她胸前可怖的伤口也开始流血不止,鲜红的嫁衣瞬间被哗啦啦的鲜血浸透。
楼澈无法呼吸,失神的眸子越瞪越大,摇了摇头,似乎在费力的辨别什么。
血泊中的舞阳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她虚弱地半睁着眼睛,了无生气的注视着楼澈惊愕的表情。
“你不用担心,姐姐所中的毒……根本无需解药……明天早上她自然会醒来。”说完了要说的话,她喘息不止,脸上却如释重负般宁静坦然,淡淡微笑,“我向来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可惜你……你一直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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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殇 第14章 两生花 尾声 落雪
——
舞阳闭下眼睛,疼得轻轻抽泣。
“倾城是我姐姐。”
她觉得好冷好冷,深入骨髓的寒冷,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好疼好疼。
“你说什么?”
楼澈低声喃喃,惊栗的注视着她衣襟前的一汪碧血,感觉到她的身躯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
“我说……倾城是我的亲姐姐。”舞阳唇片干白,怔怔地苦笑。
一缕一缕的血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她含笑的唇角簌簌滑落,她胸前可怖的伤口也开始流血不止,鲜红的嫁衣瞬间被哗啦啦的鲜血浸透。
楼澈无法呼吸,失神的眸子越瞪越大,摇了摇头,似乎在费力的辨别什么。
血泊中的舞阳感觉到眼皮越来越沉,她虚弱地半睁着眼睛,了无生气的注视着楼澈惊愕的表情。
“你不用担心,姐姐所中的毒……根本无需解药……明天早上她自然会醒来。”说完了要说的话,她喘息不止,脸上却如释重负般宁静坦然,淡淡微笑,“我向来都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可惜你……你一直不明白。”
楼澈呆呆的看着她,看着她嘴角血如泉涌,看着她眼底倔强得不肯掉下来的泪水,他蓦然感到胸口窒息的慌,他用力抓住她的手,这才发觉她的手居然是没有温度的,冰冷如铁。
浑身的血液快要流干了,身体内是空荡荡的寒冷。
舞阳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略略皱眉,她吃力地抬起手,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紧紧抓着楼澈的手臂,紧紧拥抱着她今生曾经渴望拥有的温暖,鲜血虽然不断从她嘴角涌出,她仍努力抬眸,依依不舍的看着他:
“舞阳从小……有一个心愿……就是要做楼澈哥哥的妻子……现在这个心愿终于达成了……舞阳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她气若游丝,涣散的目光里没有怨怼,没有恨,只有真真切切的爱恋。
楼澈紧抿着嘴,失神的瞪着她惨白如纸的脸孔,他觉得心口好疼,说不出话来,只是用颤抖的双手下意识的抱紧了怀里的女子。
舞阳此时已经奄奄一息,视线也越来越模糊,隐隐感觉到自己靠着的那两架嶙峋的臂膀在不住颤抖,她慢慢抬起一只手,轻触他的脸庞,感觉到有滚烫的泪水滑落指尖。
“不要难过——!”她恍惚地笑了笑,眼角强忍的泪水却瞬间决堤而出,滑下苍白的脸颊。
原来直到死亡降临的这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他,看到他难过,她的心更痛。
“不要难过……我走了以后……还有姐姐陪着你……我知道……你很喜欢她……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舞阳强忍着不想哭,可是绝望的泪水却漫溢不止的簌簌滑落脸庞。
楼澈呆呆的望着她,失去血色的脸庞慢慢变得痛苦扭曲,痛下声:“不要走——!”他握紧她的手,执拗的摇头,“不要走——!”一叠声地低喊。
直到这一刻,舞阳才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底深埋的感情和不舍。
这便已足够。
她靠在他怀里,开心地笑,笑着笑着忽然哽咽一声,痛哭失声。
“楼澈哥哥,我舍不得你。”舞阳抓紧他,嘤嘤地抽泣,哭得像一个无助绝望的小女孩,脏兮兮的泪水爬满脸庞。
这一刻,楼澈浑身僵硬,仿佛哑了,也聋了,只觉得一颗剧痛的心擦着寒冷,直直地往深渊里坠落,万劫不复!
他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张哭泣的脸。似乎在记忆深处,落雪的寒冬,梅树下,有这么一张哭泣的小脸在时不时的牵绊着他。
似乎在那一刹那明白了什么,楼澈微微张开嘴,浑身止不住哆嗦,他两眼发直,窒息慌乱的将怀里的女子越抱越紧。
弥留之际,舞阳慢慢止住了哭泣,仿佛那样的拥抱要将她窒息,她微微挣扎了一下,凄黯的瞳仁彻底涣散开来,嘴角却保持着一个温和清平的微笑,她安静地侧过头,用尽生平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指向外面。
“你看……外面又下雪了。”她低低的声音里有细小的快乐,“就像我们相识那天一样。”
楼澈泪盈盈的目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那里,飞雪漫天,一株寒梅傲立雪中,分外妖娆。
“舞阳——!”楼澈挥泪如雨,心痛地喊一声,猝然回头。
怀里的女子已经杳然远去,就像睡着了一般安详,她的嘴角甚至还留有淡淡的笑容,身体却一寸一寸冰冷下去……
楼澈惊惧无望,脸上布满泪水,心像是被剜空了一般,他慌乱的抱紧了怀中死去的女子,埋下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悲鸣……
——
三天后。
宫女忧心忡忡的站在身后说:“娘娘,皇上还在红袖殿里,不肯出来!”
一个月后。
宫女依旧在身后说:“娘娘,皇上还在那儿,说不许外人打扰。”
倾城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瞰这一片静谧的皇城。
遥远的天空,斑驳如洗,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笛声,哀婉而凄绝。




步步皆殇 第15章 第三世 锦衣卫
明天启年间,宦官专权,厂卫之毒流满天下。
时,明熹宗酷爱木工,无心朝政,宦官魏忠贤一手遮天,自称九千岁,把持朝政,朝野上下沆瀣一气,一大批不满魏忠贤的忠臣贤士锒铛入狱,无辜惨死。
——
旧历的新年并不热闹,一点喜气也没有。
大街上冷冷清清的也没几个人。
忽然,从一条幽暗的巷陌里传来几声惨烈的犬吠。
似乎有几个黑黑白白的剪影蠢蠢欲动,唐突而出,从零落的灯影下一闪而过。
京城南郊的深处。
煞白的月光穿过如意赌坊门外的小竹林。
透过绿色的小树林,照进门内,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堂。
大堂内人潮涌动,喧哗声一片,与门外的冷清凄凉截然不同。
“开了,开了!”几个赌棍眼睛发红,拍着赌桌高声叫喊。
“大——!”
“大——!”
“小——!”
“哈哈,是大!我赢了!”面目清俊的邋遢男子急忙将桌上的一摊银子全部虏进了自己怀里,“来来来,再开,再开!”他心情极好,高声喊叫。
赌坊的花大娘风姿妖娆的倚着门框,嗑着瓜子,笑眯眯的眼睛里透着微熏的醉意。
如意赌坊是南城黑市上有名的大赌局,每个晚上多少声音吆来喝去,多少黄白物进进出出,多少人欣喜发狂,多少人寻死觅活。
这些年来,花大娘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连着赢了三个晚上,混在一帮汗腾腾的赌棍中扯了嗓子吆喝。看起来还很年轻,却也是赌场上混的,要钱不要命。
花大娘百无聊赖的瞧着,此人赢钱纯粹靠的是过人的眼力耳力。有这等身手,却在赌场中厮混,可见也是个衰到家的主儿。
到了后半夜,本来就暗淡的月,越发没有了光。浓重的黑夜里,风乍起,簌忽阴云满空,窗扇被吹得啪啪作响。
大堂内的几盏油灯,忽明忽灭,在冷风里挣扎不休。
“要下雨了!”不知是谁喃喃低语了一句。
花大娘猛然惊醒,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看见那年轻的男子摇摇晃晃的挤出了人群,腰际悬着两个鼓鼓的钱袋,里面满满的全是真金白银。
“下雨了,得回去了。”那人东倒西歪,步履踉跄,一边往出走一边自言自语。
他一消失在门外雨中,立刻有三四个人跟了出去。
花大娘妩媚地冷笑。
雨下的大了,雨声中有人在叫骂厮打,街角处几条黑影扭在一起。
男子被几个小混混推倒,毫无还手的余地,抱了头在泥水里乱滚着,一边护着怀里的钱袋。
厮打中,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腰际悬着一个冰冷的铜牌,上面赫然刻着三个大字——锦衣卫。
哗然的雨声和噼里啪啦的拳打脚踢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苍白的画面。
忽然间,远远的。
有马车的咕噜声由远及近。
“快跑,有人来了——”一个小混混眼尖,呼哨一声,一群人顿时跑得干干净净。
一架杏黄帘子的马车急速驶了过来,马车的羊角上挂着一个橘黄色的灯笼。
“小姐,前面好像有人!”老车夫紧急勒住马缰,回头对车里的人说。
“哦?”一个挽着双髻的紫衣丫头探出头来观望,吓得吐了吐舌头,又赶忙将脑袋缩了回去。
马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杏黄色的车帘被挑开,一位白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她风姿绰约,清丽的肩上披着红色的貂裘披风,在冷风中微微后扬。
老车夫挑着灯,带着小姐走上前。
受伤的男子埋着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爬不起来。老车夫皱了皱眉头,弯腰去拉扯他。他顺势攀着老车夫的手臂坐起,仍是满地乱摸,一边骂着:“这帮该死的,一个大子儿也没给我剩下。”
忽然间,头上的雨停了,只听有人微微叹了一声。
男子一仰头,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俨然立在面前,手中擎着一柄浅蓝色的印花油纸伞。
男子面色一僵,不由得鼻中喷出一道冷气。
“洛怀风,几年未见,竟沦落至此了么?”少女悲悯地问。
男子眉目苍凉,猛地爬起身来:“小姐,你认错人了?”说着,扭过头,不顾一切的冲进了瓢泼的大雨里。
少女闻言,素白的手一抖,雨伞落在地上,被风吹了几个翻滚,跌在泥泞的积水里。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什么来。
那人已经消失在茫茫白雨的巷陌深处。
“小姐,雨大,快请回吧。”老车夫低声道。
——
雨夜清寒。
狭窄的青石板路上沤着一滩又一滩的积水,散发出难闻的酸秽气息。
男子冒雨一路狂奔,转过几个弯,跑进了胡同里最深处。
那里有一间年久失修的祠堂,因为早已断了香火,无人看管,显得残破荒凉。
祠堂的门板仄仄的掩着,穿过庭院,走进里间,几尊桃梗土偶在岁月的流逝中渐渐褪去了往昔的油彩,缺胳膊断腿,千奇百怪,森然而立。
洛怀风推开门,兜头冲了进来。
庭院中只有细雨敲打树叶的沙沙声。
洛怀风定睛一看。
苍老的古树下。
藤椅上躺着一个人。
双腿残废的大师兄瞪着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怔怔地凝望着雨空。
“你回来了。”并没有看他,却低声喃喃。
洛怀风本能地点点头,问:“师妹好点了吗?”
施少康神情抑郁,慢慢闭下眼睛,却没有回答。
漫天冰凉的雨水,空气都是潮湿的。
洛怀风怔立了一会儿,神情复杂的撩起袍子,切身闪进了屋内。
屋子里墙壁斑驳、陈设简陋。
只有一桌一椅。
墙角有一张木质的小床。床帏垂掩,看不清楚里面的人。
洛怀风方一进去,就感觉到脚下一阵颠磕。
低下头一看。
地板上一只四分五裂的药碗,旁边还有一滩刺鼻的药汁。
洛怀风皱皱眉,心里一阵冰冷的痛,他紧绷着身躯,轻轻走过去,面无表情地撩起帷帐的一角。
师妹许妙灵背对着他,娇小的身躯在黑暗中瑟瑟战栗,有细小绝望的哭泣声隐约传来。
洛怀风唇角抽颤,不敢再看下去了,他觉得痛苦,觉得百无聊奈,便在瞬间转身离去。
拿起墙壁上悬挂的流星剑,只身来到院子里。
方一抬头。
“嘎嘎——!”两声凄厉的鸟叫穿透黯淡的雨空,落在了不远处的枯树上。
洛怀风盯了那肥硕的黑鸟一眼,瞬间便变脸失色,一踮足,身形一掠,背影已消失在祠堂外的大雨中。




步步皆殇 第16章 锦衣卫 绝唱
——
这一晚雨大,柳吟溪回来时,戏院里早已人去楼空,老板娘殷如花一脸惬意的坐在檐廊下的小脚凳上,一边磕着烟袋,一边眺望着院门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帘子被挑起。
“哎哟,柳师傅回来了。”殷如花笑吟吟的迎了上去,谄媚的为柳吟溪撑起油伞,“我还以为这么大的雨,侯爷必是要留客的。”说着故作深意地眨眨眼睛。
老车夫一面套马起驾,一面冷然的撂下话:“我们家少爷何时留过堂子里的人!”
柳吟溪不以为忤,扭头问殷如花:“又冷又饿的,厨房里可有吃的?”
“我叫林妈给你温着呢。”殷如花一脸殷勤,一面笑,一面伸出手,想要接过柳吟溪怀里的琴,啧啧:“这宝贝,竟然弄湿了?你也淋了雨不成?”
柳吟溪忙后退了两步,抱紧了怀里的七弦琴,幽幽拒绝道:“不了,这琴——我自己拾掇便是,不敢劳班主费心。”
殷如花先是一怔,随即讪讪地一笑了事。
厨房里灯光幽暗。
白粥里搁了一勺蜜,温暖清甜。
柳吟溪坐在厨娘林妈的小凳上,一边喝着粥,一边瞟着地下一滩殷红。
林妈撞见了女琴师清亮的眼光,慌忙抛出一块抹布,掩住了地板上那摊红色。
柳吟溪放下粥碗,站了起来。
林妈吓得双膝颤抖,一下子跪在琴师面前:“柳小姐,柳小姐……我……”,抖了半天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柳吟溪心生疑窦。待要追问,却又不忍吓坏了这个老妈妈,怎么说也是林品月的亲娘,末了只得道:“林妈,你益发老得糊涂了。杀了鸡,也不把地上的血擦干净,叫班主看见又得说你了”
柳吟溪有晕血的毛病,她瞥了一眼那血迹,一阵恶心,匆匆拂袖而去。
见她离去,林妈面色煞白,无力的摊坐在地上。
——
怡春园是京城最有名的一家戏园子,有钱有势的达官显贵都爱来这里听戏。据说,这家戏园子早些年生意并不景气,只是唱昆曲儿,是个清汤寡水的穷戏班子,多两个跑堂的都雇不起。后来被一个叫殷如花的女人盘了下来,那光景可就大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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