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嫁给了那个假世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知何许
翌日清晨,苏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身侧人还未起身,而自己正在他的怀中。
陡然忆起昨夜种种,莹白的耳垂霎时爬上了绯红。
她小心翼翼的想挪开身子,下一秒却被横亘过来的一只手整个搂了回去。
额头正抵着下巴,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沉沉的低笑声。
苏晚轻轻推了推,没有推开,便不再动作,只安安静静窝在他的胸前。
就在裴寄以为她又要睡着时,苏晚开了口。
“阿寄。”
“嗯?”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我没有嫁给你。”
苏晚感受到身旁人的手臂加大了力道,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她接着说:“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梦,所以现在才是真实,对吗?”
“嗯。”苏晚只听见裴寄又应了一声,却没看见他那双凤眸里蕴着的遗憾和庆幸。
良久,她才又听见裴寄温柔的声音。
“晚晚,其实我也做了一个梦。”
“那个的梦里没有你,所以我醒了。”
“幸好,这一次我找到了你。”
68. [最新] 相知 这日,苏晚只觉得裴寄一反常……
这日,苏晚只觉得裴寄一反常态,格外黏人。
她描眉时,他要上手;她去铺子,他要跟着;她看账册,他便看她。
两人就这么寸步不离的过了一日。
苏晚虽然知道裴寄已经从科举舞弊案里脱身,可料想他也不该闲到这种地步。
于是第二日,在裴寄又打算跟着她出门时,苏晚便开口问了。
却见裴寄轻笑着开口:“有谢先生出手,案子怕是快水落石出了。”
苏晚惊讶:“谢先生不是去查你……长公主一事吗?怎么会牵涉其中。”
“白鹤书院是谢氏的心血,先生不会看着其毁于一旦。”
“你是说这次的科举舞弊案,是从白鹤书院处漏的题?”
裴寄颔首。
苏晚叹气:“书院多年基业,在读书人心中地位超然,那些人又何苦因为一己之私坏了书院的名声?”
裴寄:“人心贪欲难测。”
然而今日他还是未能像昨日一般,和苏晚寸步不离。
科举舞弊案结果出来了。
圣上宣旨,召未牵涉其中的举子即刻入宫,另开一场殿试。
苏晚目送着裴寄和宣旨的官差离开,不知为何,这一次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
——
金銮殿前,一众举子会合,身上着装各异,皆是来不及更换便过来了。人数较之上次,少了小半。
裴寄略扫了一圈,意料之中,没有看见裴安的身影。
然而在旁的举子眼里,裴安不在,裴寄却在,这无疑是令人惊讶的一件事。
好在不管心底再怎么惊讶,经过了上次之后,在场无一人敢交头接耳。皆是眼观鼻鼻观心,静等传召。
殿试的流程和上次一般无二,只是少了主考官杜规平的身影。
裴寄了然,看来这老家伙等不到赌气辞官归乡,反而被自己亲儿子坑的不轻 。
再则,此次参考人数骤减,殿试时间缩短,能与裴寄一争高下的人,仍旧没有。
不出所料,他又被点了状元。
就在裴寄同一众举子谢过皇恩,打算依次告退时。他却被留了下来。
奉吉在前面引路,裴寄跟着。
这是去御书房的路,上辈子裴寄走过太多太多次了。
待进了御书房,裴寄才发现里面不止是赵元瑜一人,谢不允也在。
不需思索,裴寄便知晓了此次召他前来的用意。
早在云安寺当日,苏晚便将对他身世的猜测告诉了他。
裴寄适时行礼拜见圣上,在赵元瑜吩咐他起身时,随即起身立在一旁缄口不言。
赵元瑜也不开口说话,方才在殿试之时他不好过多关注,这时却是忍不住将眼神停留在眼前之人身上细细打量。
这一看,只觉得裴寄的眉眼确实是同顾慎极为相像。
而只那一双凤眸,却像极了长姐。
殿内静的落针可闻,过了许久赵元瑜方开口打破了一室寂静。
“你单名一个寄字,字安之,这可是裴勋所取?”
裴寄垂首应道:“名讳乃故人所赐,安之则是老侯爷所取。”
一旁的谢不允看着他这个便宜徒弟,又想想自己查到的结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见过那丫头了?”
见裴寄点头,他又追问:“那想必她已经将事情的始末告知于你,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裴寄偏首看向谢不允,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圣上同先生二人在此见我,想必已经有了定论。”
我嫁给了那个假世子 第59节
“你此前当真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裴安回镇远侯府后,你为何从未过探察过自己的身世,还是老侯爷离世前告诉过你什么?”谢不允一改往日的淡定,提出了一连串的追问。
虽说他已经查出了事情的真相,但是这其中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裴寄的态度。
一夕之间从天之骄子沦为人人笑话的冒牌货,他从始至终没未自己辩驳,滔天富贵说放就放。离开镇远侯府之后,照理说应当认回自己的生身父母,然而裴寄却无动于衷。这会儿他也已经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长公主的遗腹子,却依旧面不改色,不多问一句。
谢不允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裴寄前世确实在乎过,他曾将镇远侯视作自己的责任,也曾奢望过血脉亲情,然而却都是落了空。
如今重来一次,他最想要的已经拥有,他在乎的可以靠自己护住,身世一事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结果。
思及此,裴寄不急不徐回道:“学生知与不知并不重要。”
“好了。”谢不允再要开口,却被上首的赵元瑜打断。他起身走下台阶,来到裴寄面前。
明明确认之前他还是满心激动,然而这个孩子早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长大成人,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他却有些怅然。
“你的母亲,昭阳长公主,她……她是一个极好的人。”
裴寄没想到赵元瑜直接就承认了他的身份,心底有了一瞬间的失神,“臣,也曾听闻过。”
“你的生父是景安七年的状元郎,你同他很像。”赵元瑜背过身去,眼角有着一闪而逝的水光。
裴寄曾从不少人口中听过长公主的事迹,但是关于顾慎,他却是知之甚少。只知道他亦是当年三元及第的状元郎。
赵元瑜又径自说了好些昭阳长公主夫妇的事情,最后才又转身看向裴寄:“你若愿意,朕可下旨恢复你的身份,也免得再受众人非议。”
不等裴寄回答,谢不允赶紧道:“不可。”
赵元瑜皱了皱眉:“为何不可?”
“此时正值科举舞弊案事发,裴寄又两次被点为状元。若是此时他的身世传出去,免不得有人认为圣上任人唯亲,妄加揣度。”
赵元瑜怒道:“他们敢?”
“圣上,人言可畏。”谢不允见他动怒,又转口道:“不若听听他本人的看法。”
赵元瑜看向裴寄:“你怎么说?”
“一切皆由圣上定夺。”裴寄对此倒是无甚在意,名声与他而言早已无足轻重。
紧接着,他又开口:“臣另有一事相求。”
赵元瑜:“你说。”
“圣上还欠臣一道旨意。”
——
裴寄自御书房离开后,在宫人的带领下出了宫门。早间入宫的举子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裴寄一眼便瞧见了自家的马车。
待裴寄走到眼前,坐在马车前面打盹的孔山才反应过来,惊喜道:“东家出来啦。”
“嗯。”裴寄点了点头,正欲上车,又看见孔山欲言又止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问道:“还有何事?”
一边问着,他一边掀开了车帘。
背后是孔山粗哑的声音:“我早前送您过来时,又回去了一趟,夫人也跟着过来了,一直在等您呢……”
车内的女子似乎小憩刚被惊醒,一双杏眸,还蕴着些水意,有些朦胧。
“阿寄,”她抬头看向来人,声音带着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软糯:“你来啦。”
裴寄放下车帘,苏晚往一旁挪了挪,两人便坐在了一侧。
一只手揽过身旁的人,肩膀上霎时多了点重量,裴寄垂眸看她:“等很久了?”
苏晚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你比他们晚了半个时辰。”
她今日本打算在铺子里待着,离开多日积攒了许多账本需要处理,昨日又因为裴寄的缘故心不在焉。
然而在孔叔送她到了铺子门口时,她却未下车,跟着到了宫门口。而这一切只不过是此前温存之时,裴寄说过的一句话。
他对她说,晚晚,你可知那日高中之后,我想见的只有你。
这一等,他就比旁人晚了许多。
苏晚犹豫了片刻,又小声问道:“圣上单独召见你了?”
“嗯。”裴寄应声:“圣上同我谈了昭阳长公主一事。。”
“那果然是真的。”虽说苏晚早有猜测,可当猜测成真,不免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裴寄:“可是我并不打算公开身世。”
“好。”
“晚晚不问我为什么?”
苏晚抬头,有些疑惑:“既然自己已经清楚了身世,别的人知不知道又有何妨。”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喟叹声:“是我多虑了。”
苏晚想了想,“你若是入仕,不公开反而是件好事。”
苏晚从来都清楚,裴寄最大的倚仗是他自己。这一点,并不因为他是镇远候世子,还是个普通书生,亦或是长公主之子的身份而改变。
就好像她自己,她做的一切事情皆是因为她是苏晚。苏清和李氏的挑衅,苏怀的无视,以及流言蜚语,因为不在意所以伤不到她。
所以,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重要。
心思流转间,她浅浅打了个哈欠,语气中是掩不住的轻快:“我好困啊,我们回去吧。”
“好。”
车轮缓缓转动,青帐马车悠悠前行。
车外是熙熙冉冉的人群,车内是浅浅的低语声。
“等回去后,日后便一切照旧。”
“好。”
“铺子里新到了一批料子,要给大家都备上一身新衣。”
“好。”
“我还想在院子里种一颗银杏,和平安坊的那棵一样。”
“好,我陪你一起。”
第69章 番外一 仲夏刚至,暑气渐浓。隆和……
仲夏刚至,暑气渐浓。隆和园里的看戏人倒是愈发多了起来。
三两好友,几盏凉茶,一场好戏,积攒了许久的暑气便散的差不多了。
大堂里随处坐着些人,却并不喧闹,只是时不时传来一阵鼓掌喝彩声。
二楼的雅间里,苏晚端着杯子小口啜饮着凉茶,整个人透着一股闲适和淡然。
月前裴寄被授了翰林院修撰,每日里早出晚归,忙的脚不沾地。
她倒是闲了下来。
家里的活计王妈打理的井井有条,铺子里的事情周叔也都安排好了,韩北整日里跟着裴寄进进出出,平儿那丫头也愈发能干了。
她只需要时不时去铺子里看看,去一趟云安寺散散心,偶尔也会看心情赴上几场邀约。
这不,今日隆和园上了场新戏。前几日认识的几位夫人便递了帖子。
这些夫人大多是裴寄同僚的女眷,早前一段时日,邀她赴会的帖子多如雪花,纷至而来。裴寄见了,让她想拒就拒。然而苏晚只是喜欢清静,倒也不畏交际,偶尔去个三两次,颇认识了些人。
“裴夫人今日这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倒是别致,我好像从未见过这种样式。”开口的是孙定的夫人,上个月刚刚成亲的新嫁娘沈氏,笑起来有两个明显的酒窝。
苏晚放下茶盏,轻笑着回答:“这是我铺子里绣娘新做的款式,你若是喜欢,有空过去,让她给你裁上一身。”
沈氏是爽朗的性子,也不客气:“好啊,过两日我去看看。”
她们这般聊着,旁边的几位夫人闻言也都相约着要去看看。
就这样杂七杂八的聊着,有位脸稍稍圆润些的夫人突然提了一句:“你们可曾听说了前两日镇远侯府新闹出来的笑话?”
她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登时安静了下来,有几个知情的皆是扭头去看苏晚。
这位圆脸夫人钱氏乃是外地人,夫君高中后才举家搬来了京城,这次是头次出来赴约,对京城的旧事知之甚少,便想找个话头。这会儿见众人沉默,倒是觉出了点不对劲。
苏晚见众人都未接话,或多或少都在关注着她,心底有些无奈且好笑,开口解围道:“我倒是没听说过。”
也不管在场有几人信了,苏晚倒是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镇远侯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天气渐热之后,她出门渐少,间或听裴寄谈几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圣上前几日颁布了减免赋税的诏令,知道江南某地可能要发生洪涝,知道边关同大狄又发生了几场冲突……
然而对旁人后宅发生之事,倒确实是知道的少,更何况是镇远侯府的事情。
她总觉得无论是苏府还是侯府的日子,都好像是上辈子那么远了。
裴寄未必不知道镇远侯府发生的事情,只是大概也未曾放在心上。
这会儿有人提起,倒也确实可以当个笑话听听。
钱夫人见苏晚应话,也不再纠结,压低了声音开口道:“这事啊我也是听来的,我家夫君本家同安乐伯府是姻亲,安乐伯夫人可是镇远侯夫人的表妹。听说啊现在这个镇远侯世子不是侯夫人亲生的。”
众人状似都在认真的听着,眼角的余光却是扫过苏晚。
这哪里是新闹出来的笑话,镇远侯府真假世子一事,早就在京城里不知道传过几轮了。
这假世子的夫人就在你面前坐着呢。
再观苏晚,面上仍然是带着浅笑,神色未变半分。
然而这钱夫人的下一句话却让众人变了脸色。
“这镇远侯夫人前头一个儿子是假的,这找回来一个儿子竟然还是假的。亏得侯夫人当初还拿出丹书铁券求情赦了他的罪,现在知道真相被气的大病一场。”
“等等,”钱夫人的话被打断,却见孙氏一脸震惊:“你的意思是后头这个世子也是假的?话可不能乱传。”说完,她偏头去看苏晚,倒不像是在问钱夫人,而是在苏晚脸上寻找答案。
苏晚见众人又都看她,摇了摇头,苦笑道:“我是真不知道。”
裴安的身世是假的,苏晚确实是始料未及,可裴寄又确实是昭阳长公主之子。那么裴安到底是谁,真正的镇远侯世子又去了哪里?
钱夫人又觉出了些不对,疑惑道:“你们不问我,怎么都去看裴夫人。”
各位夫人尴尬的互相看了看,移开了视线。
我嫁给了那个假世子 第60节
苏晚一只手轻扣着杯壁,也不遮掩,轻描淡写道:“大概是因为我家夫君就是前头那个假世子吧。”
钱夫人眼睛霎时瞪得浑圆,满脸的不敢置信:“裴大人就是那个……”
话头及时止住,她这时才将裴寄的裴字同镇远侯府联系起来,脸上的尴尬肉眼可见。
好在苏晚又及时开口:“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在场的其他夫人恐怕都知道。”
闻言其余几位夫人皆是点了点头,钱夫人这才松了口气,尴尬的神色略好了些。
台下的喝彩声渐起,戏要开唱了。
众人转而看戏,至于看进去了多少,却是不得而知。
————
是夜,苏晚沐浴完正拢着一簇头发,小心擦拭,手中的帕子却被人接了过去。她未抬头,任由身后的人帮她擦着头发。
“今日可是出去听戏了?”
“嗯,”苏晚应声,“孙夫人递的帖子,我便去了。”
裴寄手心是略带湿润的青丝,正专心的擦拭,却也听出了她口中的不对劲:“你若是不想去便不去。”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孙定他不如我。”
苏清轻笑出了声:“你这话可别让孙大人听到了。”
“他不敢。”
这倒是真的。
孙定若是在此听见,他肯定二话不说,直接点头。
若说科举之时,孙定对裴寄的佩服有三分,那入仕之后,就是直接拉满。
明明是同期为官,孙定还在屁颠屁颠的背着翰林院的规矩,记着他爹的嘱咐小心行事。裴寄却已经大事小事,统统上手,就连翰林院里最挑剔的学士都对他赞不绝口。
这些事情裴寄未同苏晚讲过,她虽然知道裴寄能干,但也不知道他能干到这地步。
这时苏晚想了想,又忆起白日里钱夫人的话。
“阿寄?”
“我在。”
“我今日听钱夫人说了镇远侯府的事情,裴安他也不是侯府的血脉吗?”
“嗯,”裴寄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又接着动作,一边又慢慢开口道:“前日谢大人查出来,裴安乃是常乐坊裴氏之子,生父是裴府的家将,当初这件事情他略知一二,离世前告诉了裴安。”
苏晚:“裴安就冒名顶替了?”
“嗯,裴安他只知我并非镇远侯府亲生,其余的却是不知道。”
“那……那个孩子呢?”
裴寄声音一顿:“生下来便夭折了。”
苏晚叹了口气,只觉得世事弄人。
又想起安氏当初毅然决然认下裴安,任由他对裴寄赶尽杀绝,在裴安涉足科举舞弊的大案时,不惜动用倾尽候府之力保住他。
到如今,终是落得一场空。
好在,这一切与他们无关。
头顶传来的动作温柔而又小心,苏晚小小打了个呵欠,竟有些犯困。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柩,与摇曳的烛光相融,将两人重合的影子拉长,再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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