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行深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童童
我捡起个缕金小花甲挫,一面修着指甲,一面淡淡道:这外力么,杜美人正得宠,自会有不要命的去找她。就算无人找她,难道我们不会暗中安排,帮她搭一搭桥?我曾在皇上身边当过一月 差,那边人面倒熟——打听朝中之事,掌握朝臣情况并不难,不过多使些银子罢了。
春菱仍一头雾水,笑道:小姐,可人妹妹!怎么春菱仍不明白?
可人微笑道:姐姐,你忘记荣妃娘娘的父亲当初因何获罪么?现有人见皇上宠杜美人,自会向她行贿,求她周旋买卖官爵。那时……
我微笑道:不错,现杜美人已在我们局中。我估计以她心性智慧,只去会想宠能生势,势能生权,权能生财,财又生宠……期盼从此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使自己永远处于皇宠的巅峰,却不会 想得势时其实最须谨慎。上得山多终会遇虎——她性格急进,良妃想靠她翻身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用不了多长时间,琴姐姐大仇就会得报。可人,你出宫之日不远。
主子……可人欲言不言,脸色微变。
我转过头,装作并未看见。
又过四五日,朝中传来消息,有大臣上书参奏良妃之父李伯远。奏折中说,其为一已私欲勾结目布尔宁大汗西托,制造谣言诬陷同嫔之父陈胜之老将军。文泽派出左相国谢叔玉至李府查抄,果 然在李伯远书房搜出通敌往来书信。信中西托大汗许诺李伯远,只要他不断在我朝内部谣生事,必将从向文泽索要的财物之中,分出三分之一赠他。
再抄,果然抄出我朝官银整整十万两。三司会审,听说李伯远供认不讳。
私通敌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过去三日,文泽却迟迟没有处罚良妃。同嫔气极,进言皇后上书文泽。皇后揣摩上意,肯请免去李良绣死罪,除去其妃位封号。
文泽终不表态。
事出突然,我始料不及。想了几日,偷偷带上春菱、杨长安至北三所探看良妃。
李良绣虎困威尤在,见我去了并不起身相迎。仍满脸冰凉,着一身簇新的玖红镶白珍珠袄衣坐于满屋灰旧与凌乱之中,冷冷道:想来看本宫笑话?不要以为后宫从此便是你们天下。过不了几日 皇上自会恢复本宫名号,放本宫出去。
我微扬嘴角,轻轻笑道:姐姐好本事,自称“本宫”还是那样顺口……不过想来姐姐终生只能在冷宫一称过嘴瘾,也就罢了。姐姐还以为杜美人能帮你出去冷宫么?且不说令尊犯下的灭族大罪 ——只说你做下的种种恶行。罂粟之毒、杀害皇嗣;推嫔妃入水、买通宫婢可心害死琴姐姐;杀死宫女小萝等种种孽行,既使皇上肯饶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既使我输给你,天也会收你。
蠢才!良妃冷笑道:本宫先前已与皇后共掌六宫。若非半路杀出你这个程咬金,说什么罂粟有毒,胡编本宫是定怀乱党之人,本宫早就……哼,家父之事且不说真假,你难道不知皇上从不以 朝堂之事牵连嫔妃?否则——你家不是谋反世家么,怎么皇上又宠着你?
胸口堵了一堵,我冷冷道:皇上圣明,自然不因朝堂之事怪罪嫔妃。可是天网天网恢恢,有人多行不义,天必收之。若非你害死琴姐姐,叶老前辈怎会入宫?叶老前辈不进宫,又怎么会发现 你种着罂粟花?可见琴姐姐在天有灵,必要将你这凶手绳之于法。
哼!良妃更是连连冷笑道:好个在天有灵!薛琴心之死与本宫何干?她若真在天有灵,怎么不去指证道貌岸然的皇后?
你说什么?我微微犯晕。
第九十四章 试探(下)
哼!良妃一脸不屑地冷笑道:还有你宫婢小萝。她若碍着本宫,本宫何必偷偷摸摸杀她?至于荣萼儿那贱人,本宫又何时推她下太液池?这几日本宫思前想后,原来那贱人自始自终,都是皇 后安在本宫身边的一条狗……
我越听越奇,故意冷笑道:败军之将,又何以取信?
良妃冷笑道:本宫勿须你相信。本宫累了,你请回罢。
说完,自顾坐下,不再理我。
你……杨长安见她对我无礼,想出声援助。我微微摆手制止,方才罢了。
从冷宫出来,心情沉重,一路无语。春菱追上来悄悄问道:小姐,难道您真信她话?
我微微皱眉,叹道:我又哪里想信?可是直觉告诉我,她未必说谎。以前琴姐姐在“风筝”案中已经提醒过我,说始作俑者另有其人,那人是谁?此次罂粟案中,良妃刚遭难,立时荣妃与那 太监马上站出来,过不了几日朝中又有人为火添柴,指证她父——这一切倒象约好一般。特别是那太监,不早不迟此时出来指证良妃,其目的何在?以往良妃腹中胎儿曾两次小产,是自然流 产,还是有人故意为之——这些都是问题。
这……春菱也是迟疑,皱眉道:事情倒是越来越复杂些。
回去听雨轩时,方知宋佩昭已过来有一会儿。
见过礼,他拿出梅花露问我道:请问娘娘,此唇蜜您已用过多长时日?
我心一怔,答道:只用过一两次。
宋佩昭点头道:还好。下官查出其中含有麝香与藏红花两样活血通经之物。人往往会于下意识中舔咬嘴唇,此物涂于嘴上,天常日久无异于服食麝香与藏红花。女子常年服食此两物,未孕者 可能终生不孕,已孕者极易导致胎儿小产。日后娘娘万不可再用。
眉头轻拧,我悄声道:大人,此事关系重大。你可确信无误?
宋佩昭斩钉截铁地说:绝不会错。下官也怕错,昨日曾特意让家师看过。就算慧淑仪不信任下官医术,难道还信不过家师么?
我信。
一夜睡不安枕,第二日去同春坞探个究竟。
妹妹来得正好!同嫔拍手而笑。一见我面,当作我活宝一般。她先引至临窗满铺着秋香色织金花毯的暖榻上坐了,命上茶,询问腹中孩儿情形,口中说,脸上笑,忙个不停。及至双双入座, 又喜形于色地大谈良妃受罚一事。
一一微笑应对……终于将话题扯上梅花露。力求不着痕迹,我淡淡笑道:天倒越来越冷些个,姐姐素爱说笑,嘴唇也干。怎么倒不涂些唇蜜保养,只想着送给妹妹?
同嫔笑道:你几时见过姐姐刻意护理自个儿?唯一涂的唇蜜又送给妹妹,哪里还有?
我并不看她,低头将琥珀色茶水吹起一圈涟漪,微微笑道:什么稀罕物什,姐姐莫非哪里得来?怎么又不多要一些?
同嫔脸上并无异色,闻言笑道:可不是稀罕么?给妹妹时,你正处在多事之秋。我怕你有压力,因此未将话儿说透——这唇蜜本是皇后娘娘赏的。娘娘说,此物原料难采。一钱梅花露的价格 可抵得上十钱黄金,就是现使着银子,只怕还没处买去。后宫之中只给我一人,并无富余。每次都是我用完后将空盒还回去,下次才再装满一盒回来。
心中一暗,我正要再问,突然莲青色撒花毡帘被人揭起,春菱一脸春风脚步轻快地进来,语不成句的嘶声道:小姐……小姐……同嫔主子!告诉两位主子一个天大喜讯。神佛保佑,浩王爷他 ……他并没有死……
第九十五章 王归(上)
什么?!我俩同时睁大双眼。
便眼睁睁看见文浩进来。
那日,是我首次看见文浩穿着皇家冬装。一身茄紫色狐裘织锦长衣,外套一件石青色撒花狐裘短褂坎肩,领袖处镶滚着的纯白色风毛——白紫映衬间,他显得比往昔更加清隽俊朗,灵气逼人。
脸上虽有微微风尘,但他笑容却依旧温暖,目光依旧明亮。当他双眼暖暖迎上我面,我立时想到琴贵妃。心中雷声轰转,头晕目眩,手上紫砂水杯落下脚底洋红大花毛毯。茶水四溅,溅得我 淡紫色裙摆深重了一小片。
文浩笑道:同嫔,荷烟丫头!怎么不请客人坐么?
同嫔还自不信,拿手摸文浩脸。
是热的!她笑,眼中却落下泪来,说:我没有做梦,是文浩!妹妹,隆泰的浩王爷又回来了!
鼻中再度一酸。我也笑,却禁不住泪如断珠。
文浩慌了手脚,皱眉笑道:别哭,别哭!好好的想让你们欢喜,怎么一个个倒哭起来?
我们的泪流得更凶。
还哭?文浩含笑点头道:让我猜猜原因。马上要到新年了,荷烟丫头自然是怕我再劫她酒吃。至于同嫔娘娘嘛——你这“泪计退敌军”又不是第一次,想必是不欢迎我下逐客令罢?
我抿着嘴儿,接过春菱递至手边的一块白色绣花丝帕,轻轻去擦眼角。
同嫔又气又笑,一面拿手抹去眼角泪水,一面皱眉跺脚道:呵!儿时事情,偏你记得!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偏是没个正经的时侯!
春菱笑道:王爷,同主子当年是怎样的智慧?还请王爷说来奴婢们听听罢。
文浩并不回答。自顾坐上红木雕花椅,微微含笑不语。
同嫔贴身宫女喜儿拍手笑道:奴婢知道!平定“恒叛”之乱那年,有一日两军对峙分别派出将领们三战两胜。那时我家小姐年方十岁,趁着老爷一个不留神,自己骑了马冲上去就给那个叫什 么“无敌大将军”的人一剑,结果压根没伤着人家毫毛,反被那人砍中手臂自己痛得大哭起来。想那人熟读兵书,身兼十八般武艺,倒没防着我家小姐有此奇妙诈敌一招——因而怔住。千钧 一发间,我家小姐收泪回手一剑将那人刺伤………
喜儿多嘴!同嫔笑骂道:砍你一剑你不哭么?!
又笑骂文浩道:还说!若不是你当时不在军中,那挥泪退敌军的,能是我么?
怎么?我笑问道。同嫔笑道:那日一早起来,听说敌军在守城里满贴了告示,扬言说谁能取得定远侯人头,赏白银三万两。咱们的王爷可好,独自摸进城中,也贴了他自个儿写的告示,告说若 谁取得敌军首领首我方赏银二钱。对方一看他的人头只值这么些子钱——可不气得半死?又急吼吼地赶着去撤下所有告示。文浩、我与赵风三个为这事可不笑了整整三天?
文浩看我一眼,红了脸笑道:儿时胡闹罢了。
听他们斗嘴有趣,仿佛回到从前时光。满室春意间,陡然又念及琴贵妃,心头一暗。看文浩笑意晏晏,更觉得凄然唏嘘。却又不便多言扫兴,静静坐于一旁听他们玩笑。
说笑一回,方才看上茶点酒水,围坐闲聊。
刺客们果然是定怀太子龙文沛的人。当日,刺客追文浩至山崖边,定怀太子发现他并非文泽,念兄弟之情没有下毒手杀他。只令换下龙袍,穿于一死尸身上。又划花死者脸,命人抛在山崖底 下,让我们误信那人便是文浩。定怀太子关押文浩,虽好酒好饭招待,但不让他出门——任凭京城内、皇宫中哀伤得沸沸扬扬。假文浩下葬那日,真文浩竟被十几人围着,亲眼目睹了文泽率 文武百官如何披麻戴孝,惊天动地地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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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出殡。
因文浩身怀武功,定怀太子命人日日加放了迷药于他饮水之中。一日文浩故作过量晕迷,趁看守松懈,好容易才得了个机会跑出来。
第九十六章 王归(中)
冤冤相报。本应是当今天子的龙文沛,其目的无非叫德仁太后与文泽等人伤心。可是,他万没有料到,整件事中会有一无辜的薛琴心香消玉殒。琴贵妃因文浩之死而盟生去意。也因精神恍惚 ,疏于查察。这才不慎为小人得手遇害——可现在,文浩却好好活着回来……
此时方知琴贵妃走时为什么会穿大红裙装。那时,她是想打扮得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地追随他,去天上做他的新娘!
可她最终与他天人两隔。
天意弄人。
或者说,人终算不过天。
从同春坞出来,已是新月初上。一轮清亮低挂在林梢,夜鸟栖息枝头剪影沉静若梦。因之前春菱有事自己先回了听雨轩,文浩便象以往那般一路送我。两肩身影并行流敞,游过五彩石径,青 石地面,黄色草丛……依稀忆起中秋那晚与他同行。月光那是那月光,道路还是那道路,人也还是那人——仿佛一切没有改变。
真的没有变么?琴贵妃美丽的灵魂曾经来过,也许并未走远……我,是不是可以当作一切没有发生?
还好么?耳边他问,声音柔软几若一江春水。我只点头,看向别处并不言语。他在月光下低低轻叹,悄声道:小丫头,幸好你没事,否则……
陡然迎上他双眼,我竟寻不见以往清清灵动浅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碧水幽潭。身影滞印在路边灌木丛端,我立时心如乱麻。念及之前大家谈及琴贵妃病逝一事,文浩虽然难受叹息 ,却远不如想象中悲痛难抑——早纳罕气恼。此时闻言只得微微叹气,朝他轻轻一福,轻声道:多谢王爷关心。还请王爷止步,让臣妾自己回罢。
见文浩止步微诧,我再狠下心肠,微微笑道:当着王爷您的面,荷烟当然应该自称臣妾。不知王爷觉得有何不妥?
文浩不语,眉心间却蹙紧若川。他反剪双手,我伫立不语。四目对视,胸口均是微微起伏。银白月色下,看他紫衣变灰,脸亦渐灰……胸口突然刀绞般的痛。夜风中朝他欠身,断然绝然地转 头而去。
那晚挂在树梢上的明月一定照见了我满是泪水的脸。可它照不见的,是我矛盾的心。明明为了琴贵妃而存心冷却文浩,可我心中全半分快意——随月亮一起升上的,竟全是因他安然生还而对 上天的无限感激。悲喜交集中,又夹杂对琴贵妃的深深歉意。当夜五味陈杂,辗转听那更漏声声,直至二更时分方才浅浅睡去。
文泽与德仁太后因见文浩无恙,心情大好。太后感念上天恩德,仍继续留于莲溪寺中敬佛,期满一年后再回宫。
接连三日宫中设宴,我均抱恙不往。
听说文泽与文浩日日畅饮,开怀无限。
听说文泽固然夜夜酩酊,而号称千杯不醉的文浩,居然也醉得一塌糊涂……
三日后文泽大赦天下。
我父母一家因此受益,全部脱罪,获得自由之身。
恩旨一道接着一道。隆泰普天同庆,万民欢腾。
所有青楼妓院均得以恢复营业。
第九十七章 王归(下)
趁文泽高兴,我忙向他请旨——果然恩准母亲与幼弟白砚进宫看我。母亲仍又托病未来。白砚见我时,喜不自禁道:姐姐,咱们一家终于盼到这一日。
他从随身带来的包裹中,拿出十件几件婴儿的小小衣物并一个半旧的五色小皮球。衣物做工优良,针脚细密,赤橙黄绿各色占全,春夏秋冬每季男女式样各一套。小皮球是我儿时最心爱的玩 物,那年全家被流放之时也随身带着没舍得扔。现在母亲要将它传给我的宝宝。
见我爱不释手,白砚笑道:外甥的衣服都是母亲亲手做成。母亲说希望姐姐能平平安安,生下个又白又胖的孩子。
我眼眶亦是潮湿,让白砚代为道谢。又笑问道:不知父亲下步做何打算?
白砚笑道:成王爷仍聘父亲教授两位小王子学业。但想搬出成王府另立门户,现已寻着一处带有小小院落的房子。
是么?我微微沉吟着说:父亲当然不想再寄人篱下。这个心情姐姐明白。只是上次你与母亲街头遇人挑畔一事,姐姐仍心有余悸。虽然李伯远已下大狱,良妃又入冷宫,目前再翻不出什么大 浪——但父亲仍是一界布衣,无权无势。万一离开王府,没人保护,日后会不会再事端?
不想白砚却成竹在胸,笑道:姐姐放心,如今京城已无人敢欺负咱们。
呵,我轻笑道:小小年纪,你倒自信。咱们家是什么不能惹的人家么?
白砚笑道:姐姐在宫里不知道。上次咱们出事后,京城有成亲王爷,浩王爷,文泊兄弟四位王爷替咱家出头,已闹得沸沸扬扬。况且,连叶隐前辈那样的人都肯来为我诊治——已有天大面子 。你想想,别人结交咱们还来不及,谁没事倒来得罪咱们?
我微笑道:现时不比往日。况且天威难测——世间宠辱由君变,家人一定要低调些,才是安身立命之本。
又说:最好买处距成王府近些的房子,有什么事也要相互有个照应。
白砚笑道:父母知道。咱们家新屋子,本来连着浩王府。浩王爷另赠我们护院家丁共十二名,每月例银全由浩王爷承担。
什么?!我诧道:这是什么时侯的事情?
白砚笑道:昨天。昨天浩王爷请父亲过府中详谈,现已谈妥。
文浩他怎么……
我皱眉道:无功不受禄。你回去后与父母说,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们退还所有下人给王爷……
话未说完,已听见门外传来春菱的声音。及至进来,她禀道:小姐,适才李总管过来说皇上今日不来了。小姐不必再等。
怎么回事儿?我皱眉问。春菱悄声道:回小姐,李总管说皇上心情不好,正生浩王爷的气呢。说是今日皇后娘娘向皇上请旨,求将娘娘堂妹谢司马的独生女儿许给王爷当正妃,皇上当即同意。 不想王爷却死活不愿——因此皇上动怒烦恼。
白砚闻言立起身来,急道:王爷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姐姐,你一定要想法子劝劝皇上不要降罪于他。
我看着他只不言语。
白砚复叹道:都说“宁做浩王妾,不当后宫妃”。浩王爷英俊仁义,兼又文武双全,天下少女莫不想嫁之。可能他心中已有中意女子,只是没跟皇上言明罢了。
是么?我强笑。白砚压低声音,说:我也只是猜想。昨日去浩王府玩儿,不经意看见王爷正写李太白的《长相思》一篇。恰被我看见最后两句“长相思,摧心肝”——只不知道谁家的小姐有 这样福气,能得到他那样的人物真心以待。
第九十八章 奉旨劝婚(上)
白砚回去后,我去到御书房见驾。
见文泽正沉着脸坐在案前,眉宇间怒气隐然。
白玉花薰中轻烟淡淡,沉水香暗香飘飘零零,分外萧瑟。红木案几旁的边榻之上,静置着一盘新下了小半的残棋。心念转动间,已知适才泽浩兄弟曾经对弈,只因话不投机而未分胜负。却故作 不觉,我双手奉上茶去,微微笑道:皇上心情不好,莫非不想见到臣妾么?
文泽神色缓了一缓,强笑叹道:朕怎么会不想看见爱妃?只是可恨那五皇弟,朕应了谢家婚事,他却死活不依——这可不是想朕为难么?
我笑道:皇上先别生气,王爷不愿意肯定有他的主张。不知那女子家世容貌是否让王爷有不满之处?
文泽吃口茶,鼻中冷笑道:谢家家世如何还用朕说?至于谢冰月容貌,文浩又不是没有见过。模样百里挑一,琴棋书画与女红等等无不精通。难得性情开朗活泼——多少王孙公子早派媒人踏 破谢家门槛——可文浩偏是不允,说他心中已另有别人。
我心收紧,偷看文泽脸色强笑道:这……只不知王爷相中哪家千金?
文泽皱眉冷笑道:可还有什么好人?他虽不肯说,朕岂有不知的?!成日混在江湖,竟也学了些江湖气。必是什么庸脂俗粉也入了他堂堂皇子之眼,因此才不敢据实以告。而且……他居然说若 朕强行令他娶妻,他宁愿放弃皇子身份。也怪朕平日跟他太过随便,现公然顶撞朕——他难道不知朕与他虽是手足兄弟,却先是君臣么?!
我心一沉。火光电石间想起朱元璋与徐达的故事,方才有了计较。将目光遥遥落上棋盘,微微笑道:这棋怎么又没下完?好高深的开局,不如臣妾陪皇上续下如何?
文泽微微笑,并不首肯。我忙陪笑道:皇上,也算是您恩典,便陪烟儿母子乐乐罢。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满面笑意娇嗔着硬拉过去坐了。一时文泽执白子,我执黑,你来我往,玉石棋子交错盘间落下,轻而缓地“啪”一声又一声微响。
他棋力本不及我,加之心情烦躁,终于渐渐被引入计中。
那盘棋,终以我小输三子收场。
文泽略舒胸中不快,微微含笑伸展双臂立起。我正悄悄对可人暗使眼色,突见一旁李福望着盘中目光惊诧,脸色微变——不禁心中一怔。难道李公公他……他竟识字,怎么从来无人知道?
未及多想,可人早已屈身跪在大红撒金花的地毯之上,低头道:启奏皇上、慧主子。隆泰盛世,君贤民顺。天降祥瑞于吾皇,现于斗枰之间。奴婢恭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泽闻言一怔。目光从立身处落下,突然发现盘中玄机。眼内一亮,眉头大展,继而望我点头叹笑道:烟儿,你……好,好个慧质兰心的女子!你居然可以诱朕的白子在盘中下出“万岁”二 字!
房中宫人们争先恐后地齐齐跪倒,山呼万岁。门外宫人侍卫虽不知发生何事,但个个机灵,闻声亦跪倒一片,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文泽龙颜大悦。
我故作茫然地起身,看了棋盘半日方恍然笑道:可不是么?臣妾不过接下残局顺手走着,也不知怎么就……这可巧了,不知之前是谁与皇上对阵?
文泽微微沉吟……终于吸口气,点头叹道:为君不易为臣难,胜算谁劳操肺肝……文浩他……也就罢了。
抱我坐上他腿,轻轻在脸上落下一个吻去。文泽又微微笑道:倒底是朕的烟儿满腹经纶,敏慧冲怀——如何叫朕不爱?
脸一红,我忙低下头去。文泽淡淡笑道:烟儿,不如你替朕去劝劝文浩?
第九十九章 奉旨劝婚(中)
我一惊,忙从文泽身上起来。看他淡淡的模样,试探强笑道:臣妾笨嘴笨舌的,浩王爷又怎么会听臣妾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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