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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许童童
文泽嘴角牵了一牵。重新抱我入怀,轻捏我鼻尖柔声笑道:烟儿不必过谦。你读了那么多书,能够辅助朕处理繁杂国事——这件喜上加喜亲上加亲事,就想不出说辞么?五皇弟聪明倔强倒与 你有些相似,应该说得上话。而你又是个识大体的,必能不负朕望。这事朕倒不作第二人想。
这……我强笑道:臣妾无能。
见我推辞,文泽突然脸色一肃。屏退众人,他放开围在我腰间的手,沉声道:慧嫔接旨。
闻言只起身下地。因身怀皇子,文泽早免去了我诸多礼节,此时只是微微欠身听他口喻。
一番吩咐。待交待完毕,他忙扶我缓缓坐下,亲手向黄瓷杯中倒入琥珀色茶汤,含笑递入我手。
坐于身旁,文泽以略带磁性的声音不紧不慢地说:慧嫔,朕先行谢过。自朕登极以来,除母后外从朕未给旁人斟过茶水。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而你也确受得起朕如此相待。
实话对你说,他正色道:此次联姻能否成功,对朕、对隆泰江山社稷而言均十分重要。若能一战告捷,朕会晋你贵嫔名号。
而且……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朕会让你父柳东海重回朝庭为官。你若产下皇长子,朕立封他亲王。君无戏言,该怎么做,你这几日好好想上一想。
好重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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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媚行深宫_分节阅读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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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仿佛坠着筹码,我心陡然沉甸甸的。
那茶,吃在嘴里便也云山雾罩般,竟不得一丝真味。
回去听雨轩时,见宋佩昭正坐在外间吃茶,与春菱闲话。见我来时,春菱脸上一红。我只作未见转头去,不想正瞧见可人脸上亦是飞红。略一沉吟,只作未见。
见过礼,宋佩昭道:慧嫔娘娘,下官已按您吩咐去为同嫔娘娘处,只说为她请平安脉。果然,她……
我皱眉道:大人不妨直言。
宋佩昭说:下官奉慧嫔娘娘之命,并未告诉同主子实情。其实同嫔娘娘已经身中寒毒,时日旷久只怕很难医治。希望不是没有,但比较渺茫。只是同嫔娘娘一向认为自己习武之人,讨厌看病 。适才下官去时,苦口婆心说上半日,才同意下官请脉。慧嫔娘娘您若要下官治好她,至少先得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何事。
我轻轻道:好,本嫔明白。请大人先回,容我仔细想想。
又过两日。
终因不得抗旨,揣文泽令牌与纷繁的心,我硬起头皮悄悄带春菱与杨长安及几名侍卫出宫去向文浩府中。
我们乘坐着一般三品以上的官宦人家常见的那种十彩碧玉流朱辇,一路南行。走了一个时辰转进长安街,街东转角处立着两只麻色大石狮。再往前行,看见一扇布满黄铜钉的朱红色兽头大门 。门正上方悬着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书写着文泽亲笔提写的四个遒劲飘逸的大字——康亲王府。
胸口微甜微畅。凝视半响,方才命杨长安上前道明身份来意。蓝衣门人们齐聚车前跪接圣旨,我心念一动,交待道:皇上口喻,差事机密无须另行通传。
一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垂手遵命道:是。小人前面带路。
第一百章 奉旨劝婚(下,已改)
虽是响午时分,但毕竟近了年边。北风瑟瑟迎面,空气寒意森森。陡然想起萼儿言语,我细心暗暗打量。只见偌大王府,亭台楼阁与平常侯门府第并无二致。又见嘉树奇卉、怪石清流、水阁 台馆、风亭月榭宛转相续,处处有景——却看不出藏有那等重大机密。家人们行行站站各司其职,一众人等神态怡然,也未见有谁象传说中的武林高手模样。
有悠扬琴声引领我们一路前行。
那琴音来自文浩府中的“流云”暖阁。一曲既罢,又起一曲。行至雕了螭花的紫檀木门口,正好琴止音收。我刚想命人通传,突闻门里飘出一名清脆少女的声音。
浩哥哥,那女子问道:你现在心里感觉好些么
多谢。文浩柔声叹道:阿若你连续为我弹奏十六曲,文浩又怎敢不好?
那名叫作阿若的女子顿时笑若银铃。拿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无所顾忌地脆笑道:好个胆小的王爷!浩哥哥要真是这么的小胆子,又怎敢当面顶撞皇上
文浩突然语结,喃喃道:阿若,我……
浩哥哥……她叫柔声唤他,声音嘶哑着说:你果真不喜欢阿若么?是不是阿若做错什么事情惹你不快?
文浩忙道:不,阿若。我不是……总之全是文浩不好,你不要多心。
那阿若低声央求道:既然不是,请浩哥哥抱抱阿若……好么?
突然没了声息,听见文浩轻轻叫了一声阿若的名字,仿佛低吟,又如叹息。继而听那阿若带着哭腔道:浩哥哥,阿若从不敢奢望浩王妃名份。只求能时时看见你面,偶尔象这样被你抱在怀中 便心满意足。浩哥哥,可以让阿若在你心中占一个哪怕小小的角落么?
文浩再度长叹,低声道:对不起。阿若,对不起。
阿若道:可是,浩哥哥,若阿若有了你的娃娃,你会爱上阿若么?
阿若!文浩柔声低喝道:小姑娘家不许胡说!
阿若茫然道:可是浩哥哥,你已抱过阿若,然道阿若不是很快就会有你的娃娃么?
阿若你……文浩哭笑不得。
无意间听见别人隐私,一时大窘。我站在门外又惊又疑又羞。转脸看向浩王府中为我们带路的下人,他也是一脸难堪。忙使个眼色,身旁杨长安会意,隔门高声道:启禀王爷,慧嫔娘娘到。
我略等待,心突突乱跳。平静片刻,方才挂上微笑进门对着文浩轻施一礼。
抬眼见他立在身前,一身缎白绣海水坐五彩团龙纹长袍,脸色白若冰玉。见我时略红了一红,有些难堪。竟不回礼,只怔怔道:你怎么会出宫?莫非……
我正要说话,阿若已收去泪痕,缓缓行礼道:民女谢冰月叩见慧嫔娘娘。
心中微微一惊。
原来这个阿若,竟是文泽指给文浩做妻子的人。
强掩诧奇,我淡淡笑道:罢了,平身。
一面说,一面自己向铺了银红撒花毡呢的紫木雕花椅子上款款落坐。再看那谢冰月时,心里惊叹她生得果然是楚楚动人。十四五岁年纪,小圆脸白里透红,两粒滴溜溜的眼珠光华闪动,仿佛 白水银包裹着黑水银。一身浅粉红绣花兔毛长袄,脚蹬纯白色素面羊皮小靴。粉雕玉琢般迎面微微轻笑,梨窝若隐若现。
十分招人怜爱。
好个美丽女子。我望着她笑赞道:许是皇后娘娘家里水好,一出一个美人。
不想阿若闻言奇道:娘娘怎么知道?咱们家确实不吃一般的水,全是从西域运过来的天山泉水。若娘娘想吃,阿若请浩哥哥送些进宫与你如何?
阿若!文浩忙皱着眉出声制止。
见她委屈又不敢出声的模样,他哄小孩般柔声强笑道:慧嫔此次奉旨出宫,想必与本王有要事相商。阿若先回去好么?
阿若闻言施礼应声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文浩的秘密(上)
屏退左右,我微微牵动嘴角道:好个听话的孩子。皇上派臣妾来劝说王爷,希望王爷能娶阿若姑娘为妻。本来臣妾还感为难,现在看来王爷早与她认识,倒省了臣妾不少唇舌。
是么?文浩苦笑道:原来你是来当说客——皇兄果然很会选派使者。
我微笑劝道:王爷您又何必与皇上较劲?阿若姑娘论家世人品,与王爷真是天生一对,地设一双,且她对您又……又情深似海。王爷若能娶妻如此,夫复何求?事实既在眼前,难道还需要臣 妾说服您么?
他深深看我,却懒懒地摇头道:不成。我对她并无男女之情,怎能娶她过门误她终身?
想了一想,我又微微笑道:阿若姑娘天真纯朴,现被您拒婚只怕心中难受,谢家面子上恐怕是不会好看的。何况您隆泰亲王身份,原该阿若姑娘这样的家世方才般配。
是么?文浩淡笑道:你是说,以我这样的身份就一定得娶她那样的女子,对么?依我说,一个皇朝亲王若不能自主人生,倒不如那山头大王活得随意痛快。
我说不出话来。
文浩叹道:阿若既生于谢家,早已注定命运不由自己掌控。这场婚姻,其目的是真情相许还是政治计谋——荷烟,你根本无须知道。至于谢家体面,我这里行不通,皇兄自会给他们另一个恩 宠。如果我没猜错,他必会接阿若进宫立为嫔妃。
闻言如坠冰窖。念及琴贵妃对他痴心一片,更觉此情不值。我胸口微微起伏,口中却淡淡道:是么?想来王爷心意已决,一定是不肯听臣妾的劝了?
荷烟,文浩皱眉道:你此来是强不过皇兄之意,还是你也与他一般想法?
沉默片刻,我冷冷道:皇上是臣妾的夫君,臣妾自然唯夫命是从。
文浩亦是沉默,半响方淡而决然地说:如此……还请娘娘恕小王不能领旨。
娘娘?我便怔住。他怎么会叫我娘娘?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离文浩身边,不自主地退后半步。我诧望住他,心中莫明惊冷,偏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文浩面色越来越暗。冷冷看我,冷冷问道:你为何流泪?莫非——想要小王跪接娘娘懿旨?
流泪?我更慌乱,伸手向眼角,果然触到一小片汪洋。
心中更是酸楚,怔怔泪如断珠。
不想文浩却毫不怜惜,淡淡道:惹娘娘生气,小王知罪。娘娘请回宫复命,便说文浩抗旨不遵。你放宽心,他日我必保令尊官复原职,且必会从旁鼎力协助保全你一家。
闻言更是气苦。我一面皱眉,一面流泪摇头。拼尽全身气力,却低低喊道:王爷……您竟误会荷烟至斯?!我若存有半分拿姻缘交换家父前程之意,让我立时五雷轰顶,死无葬身之地。
文浩仍然伫立不语,身子直若巍巍昆仑。
目中冰凉一如昆仑山巅之雪。
他从未有过的硬冷铺天盖地而来,如同暴雨天丝将我深深震摄。又冷又怕又气又屈,我突然就口不择言,流泪低喊道:王爷,你认识荷烟这么长时日,竟怀疑我是那攀龙附凤之人?!皇上指 婚,你心中究竟作何打算,臣妾自不敢多问。王爷便负了天下所有女子也不关臣妾之事,可琴姐姐她……她……“燕语”琴明明是她心爱之物,你怎么可以将它随便赠人?你明明知道她心, 明明知道!可你并不想惹火烧身,因而利用臣妾作幌——假装关心臣妾,以此为利剑来割断她一片痴情。你先暖她心,后寒她意。反反复复乍暖还寒,乍暖还寒地令她难以将息。是你让她冰火 两重天,痛苦不可自拔……
第一百零二章 文浩的秘密(中)
眼中模糊一片,喘口气我继续道:臣妾今日来办差,一来确实皇命在身,二为不想再看到世上有第二个琴姐姐死于王爷之手。您分明了解阿若姑娘的心意,却忍心生生眼看她象琴姐姐一样为 你们的男人政治嫁入皇宫。你知道就算她当了嫔作妃,心中却仍在爱你!也难怪世上会流传“宁做浩王妾,不当后宫妃”的话。原来浩王爷虽四处留情,自己却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你要的就是这份虚荣……
一声闷响,文浩右手竟蜿蜒流出血来。
原来是掌心握着的白瓷水杯被他生生捏破。那鲜红便顺着手一滴又一滴,热热地落在冷冷的青石地面上。
亦沉沉滴进我胸口。
大骇住口。那红仿佛浑身裹满尖刺的血蒺藜,无情地从高飞来,一颗又一颗例无虚发地扎进心尖。我又怕,又悔,又屈,忘记流泪。思想早已飞过身前看他伤口,脚下却被人施了定身法般沉 沉移摞不动。
四目相对无语。
钟摆声轻。
炭火盆中偶有“哔啪”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文浩突然淡淡点头道:好罢。既然娘娘有命,小王遵从便是。请娘娘回去复命,就说也不用另择吉日,明日便去谢府迎娶阿若姑娘。小王一言既出,绝无反悔。
看他仍是一脸的波澜不惊,我又说不出话。
文浩紧紧看着我,沉声道:娘娘何必不信?圣意或违,但小王既令娘娘恼怒至斯,娘娘有命,小王不敢拂逆——自当以我一生向娘娘赔罪。
不!我流泪摇头低低道:王爷,不,不,您别误会……我只是心痛琴姐姐因误信王爷仙游而萌生去意,可现在您却活着回来……
说至此处又知说错。陡然住口,惊恐地望住文浩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胡说什么。王爷,您该知道荷烟并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
不想文浩却微微一笑,轻轻点头道:好。既然娘娘这么说,便肯请娘娘赐小王一死罢。
我更说不出话。
许久,文浩放过我眼侧身挥手淡淡道:娘娘请先回罢。随时等候娘娘传旨赐死,小王当绝无二言,高高兴兴领旨谢恩交出身家性命。
闻言如遭雷轰。我呆呆站立,胸前淡紫深透一片。
而他只不理会。
见他冷漠我自觉无趣,又恨他狠心。暗暗长叹,正待调头离开……突然文浩急急按住胸口,头猛地向前一冲,“哇”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
白色衣襟上明黄色龙头立时红湿淋漓,触目惊心。
我魂飞魄散。
大骇大悔几欲站立不稳,忙颤颤走过去扶住他坐上红木椅。低低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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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行深宫 媚行深宫_分节阅读_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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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脚边,手忙脚乱地拿帕子拭他嘴角血痕,又去包扎他手。仰望着文浩苍白的脸,我心中突明突暗,想也不想便没口子地 流泪胡乱说道:王爷,求您求您别吓荷烟……我不逼您娶阿若姑娘。荷烟知错,荷烟向您赔罪,还求王爷饶过荷烟无知。日后我一定不再胡闹,不做让您不高兴的事,要打要罚任由王爷……
胡说。文浩一面皱眉柔声制止,一面伸过左手捂住我嘴。
他掌心温暖触得我唇上轻轻一麻,心湖微样。而文浩却浑然不觉,微红着眼圈深深地看着我,却强笑安慰道:没事的,不过是急火攻心。王府又没戒尺,你倒说这些话。当我作柳太傅,弟子 顽皮要打手心的么?
我只知流泪。
还是……他皱眉叹道:莫非你当我作……当作别人,动不动就要人张嘴求饶么?小丫头,宫里三五门子的行话你倒比原来说得顺口了些……其实,你该知道我不爱听这些个,你这样只会令我 心里更不受用。
我大窘,满脸红透。
第一百零三章 文浩的秘密(下)
他扶起我坐在椅上,长叹道:这也不能怪你。都说江湖问路不问心——宫中时如江湖,以你之性情,在宫中既要谋生又谋心,委实须比旁人付出几倍辛苦。
见我不语,他又道:日后还是自称荷烟好么?我这几年飘在外面,骑最快的马,乘最轻的舟,几乎踏遍隆泰大半壁江山,再长的路也走过——从未觉得山高水遥。可你口中轻轻吐出的“臣妾” 二字,终让我明白,是什么样的远才能称得上是千里迢迢。
我忙点头,心中更是混乱唏嘘。却仍越不过琴贵妃那座山去,强牵嘴角微微笑道:是。王爷有命,荷烟自当遵从。
文浩摇头正色道:我岂敢命你?
我这是求你。他说。
心神俱碎,我忙道:王爷言重。荷烟又怎当得起王爷一个“求”字?
呵,文浩道:你要跟我论尊卑贵贱么?莫说我从不在意这些个,而且若非天意弄人你的身份又岂会……
说至此处又不说完,微微一笑,眼光突然落向不远处的阳光下的青石地面。随即俯身抬起我慌乱间掉下的一支白银镶海珠的缕花发钗,淡淡玩笑道:看你,一发脾气便摔东西,可不还是个孩 子么?
闻言一怔。发脾气么?自家中获罪后,多少年了,我一直谨言慎行,为何偏偏在他面前可以任性,可以毫无顾忌?
可以行云流水。
可以海阔天空。
可以我口说我心。
文泽本是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是我夫君,也是最该包容我的人。可为什么与他朝朝暮暮时,虽然很多很多的甜,感觉却如饮蜜冬夜独行,时刻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再度慌乱……
心中所想文浩全然不知。耳边听他轻叹起身,缓缓靠近我,亲手将发钗缓缓推入青丝云鬓……我心跟着一点点收紧……
他却突然停下,自言自语般低低道:六年前的一个春日,大哥因慕柳三公子之名带文浩登门造访。我们走过一路花红柳绿,突闻有靡靡稚凤之音正学唱“贵妃醉酒”。其音之甜美宛转,有如 瑶池清泉。及至看时,落英缤纷的桃花树下,柳三公子正在亲教一小女孩唱曲。那小女孩正弯腰时,头上碧玉钗不慎滑落地面摔成两瓣。我认得那玉很名贵,正暗自惋惜,不想她却拾起发钗 顽皮地笑道,玉碎又有什么不打紧?既使碾玉成尘,气节依然——小荷烟,说这话时,你只有九岁吧?
微微地挺了挺脊背,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头上发钗又被慢慢抽出。
文浩低叹道:你自是无心一语,但我与大哥听在耳中,却如钟鼓馔玉一般。要知当时历经两年的“恒叛之乱”刚刚平定,军队劳顿,国库空虚,百姓正需要休养生息。目布尔宁却趁火打劫侵 犯北疆,朝中主战与主和的两派大臣们势同水火,尽日争吵不休。听你言语,我与大哥便知隆泰臣民心思——便是一个小小孩童也有有这样的骨气。于是下定决心回去便参奏父皇,力主任命 定远侯为帅。我们说,既使输——也输事不输心。绝不可不战而屈己之兵,绝不事先割地赔款,令子孙万代蒙羞……不想却真是正义之师,哀兵必胜。加之令伯父作战经验丰富,因而仅半年 便胜了那一仗,还签下睦邻友好,互通边境商贸的协议……
他一面说,一面再次将那珠钗插好。退开两步,看着我微微地笑。
我脸陡然大热,忙低下头去。
那个冬日的午后。
淡日临红窗,茶烟绕青案。雨过天青官瓷瓶中红梅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案几上玻璃罩里十锦珐琅彩的西洋钟轻轻行走。
分明的,我听见自己心动一如钟摆,分秒嘀哒……
第一百零四章 相思红(上)
文浩要我不必理会谢家。
他说,男人自有男人的谈话方式。
只得应了。一路心神不宁。回宫时已是月影朦胧,华灯初上。
可人端来甜品时,微微含笑道:李总管刚刚来过。皇上今日在庆嫔娘娘宫中为主子庆贺生辰,夜间想必是要歇在庆主子处的——主子办的差事可明日再面圣复命。
点头不语,我坐在悬的红灯之下,接过她手中黄瓷碗,看一会子白浓浓的杏仁奶蜜茶,用那十锦珐琅的小银勺挑了几勺热热地吃着。眼角余光看见可人瞧我头顶时微带惊诧,再想起出门时春菱 也有同样神色——不免纳罕。
却不动声色地吃完那蜜,待可人出去方才坐去菱花镜前。
果然文浩给的是另一枚髻钗。一枚细致小巧的纯白象牙骨制并蒂莲花。莲花花瓣层层叠叠,片片薄如蝉翼。花心各镶一小枚晶莹清澈的酒红色晶莹圆形宝石。
便呆住。
及至反转过来,钗花背面竟印刻着一个小小的“荷”字。
那字棱角圆滑,似有人常常抚摸。
握进掌中,我心风波再起……
莲蓬进来待侯梳洗。见她目光热切,微一沉吟,递过去笑道:知道你是制玉世家的出身,瞧瞧我家中这物什如何?
莲蓬双手捧着接过,翻来覆去看了半日方长叹道:好精巧的手工!一定是名家之作,技艺方才能盖过那些御制名品。而且这红宝石——如果奴婢没看走眼,它定是传说中来自昆仑山脉的稀世 奇珍“泣血红豆”!
红豆么?我茫然地重复她话。
文浩究竟想说什么?
他可是在问我——牙簪并蒂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么?
可我……我从未爱过他。
我又怎么可能爱他!
莲蓬浑然不觉,笑道:回小姐,正是。泣血红豆又称作相思红,是红宝石中最为名贵的一种。世所罕见,价值连城。而且它还有个美丽的传说,相传为相思鸟思念伴侣,长时间啼唱嘴中泣出 的鲜血幻化而成。不是奴婢夸口,小姐这发钗的做工价值莫说隆泰皇朝寻常百姓家中,便是若大皇宫——只怕再找不出第二枚。
莲蓬!我脸色微变,进而低声制止道:记住此话万万不可外传。
莲蓬面色一白,忙俯身称是。
梳法完毕后,我屏退所有宫人,独自把玩那发钗坐于银灯红烛之下怔怔出神。夜凉如水,窗外更漏声声……及至东方渐白,方才长叹一声,收好那并蒂莲花钗,移步上床小寐。
第二日杨长安早早地打探回来,果然文浩下朝后直接跟着文泽步入御书房。
兄弟两密谈半日。
也不知说些什么,文泽真不再催促他成亲。
恩旨谢冰月明年立春进宫,直接封嫔。
也没有降罪于我。
新年将至,瑞雪再起。铺天盖地的白,一片大过一片,一层厚似一层。闲来无事,我命人取来红浆纸,每日与大小宫女坐于一处雕剪各式窗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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