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难逃 (高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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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不大,虽然只点了两盏暖黄色的壁灯,却足以让这设计复古的空间显得明亮又温暖。
丁俊生一个人站在书桌后面,看着墙上的一副油画发呆。
梅若男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
丁俊生的身体好像真的不太好——他背对着梅若男,微侧着身子,他的双手正架在一支有银色狮子头的拐杖上,昏黄的灯光里,还能清晰地分辨出他后脑上的几丝银发。
梅若男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到他,相反,她被他的专注带走了注意力。
顺着他的目光,梅若男也看到了墙上那一副巨型油画。
画里有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穿着藏蓝色粗布衬衫,梳着两条麻花辫,巧笑嫣然。
这幅油画并无什么特别,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但梅若男还是惊恐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因为画中女人的眉眼……竟和她如出一辙。
所有事先做好的心理建设都在这一瞬间坍塌,梅若男惊讶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但从指缝间流泻而出的一丝呜咽还是吸引了丁俊生的注意。他闻声回头,脸上的表情甚是复杂。
那交杂了思念与悔恨的眼神,在看到梅若男的那一刹那,竟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梅子!”他嘶喊着,带着哭腔,颤颤巍巍地从书桌后面走出来。
他思念了二十七年的人啊,在他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人啊,如今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
“梅子!”丁俊生快步走到梅若男面前,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就连拐杖摔在地上也毫不自知。
银质狮头砸在地毯上,发出一记闷响。这一下,像是重重地砸在梅若男的心上,她仿佛受到了惊吓,触电一般地将丁俊生的手甩开。
那一声“梅子”,倏地就将她带回了六年前的古城乡,杨叔和杨婶对她说的那些话历历在耳。
“我不是梅子。”她抗拒地后退一步,语调却很不平静,“我叫……梅若男。”
“若男……梅……”丁俊生嗫嚅着这个名字,眼里的光也一点点儿地弱下去,“她竟让你改姓了梅。”
那个总是笑看着他的女子,那个总是用最多的爱包容着他的女子,最后却让他们的女儿随了她的姓。
她该有多恨他啊?丁俊生唏嘘着,不禁老泪纵横。
“囡囡。”他婆娑着泪眼抬头,轻唤着梅若男的乳名,“我是爸爸啊,爸爸找了你好多年了。”
*
周远山找到梅若男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碧玺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正一个人坐在宝莱的驾驶座上发呆。
她从里面锁了车门,周远山站在车外,敲了好久的的车窗,才唤起她的注意。
梅若男后知后觉地降了车窗玻璃,满脸泪痕地看着周远山,那失去焦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周远山被她的这种眼神吓到,心里一个“咯噔”,连忙将手探进车窗。他紧紧地捧住梅若男的脑袋,语气着急:“若男,你怎么了?我是远山啊!”
周远山的声音仿佛雨后的阳光,漫过数座高山,最后终于透过绵密的乌云,照进梅若男的心湖里。
她呜咽一声,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悲苦,大哭起来。
周远山手忙脚乱地打开车门,挤进副驾驶,一把将哭泣的梅若男搂进怀里。
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加个班,他的女人怎么就这一副肝肠寸断的模样?
“怎么了?”他耐着心里的急火,尽量让语气显得温柔,“是不是工作上出了纰漏,挨说了?”
“没有。”梅若男简短地回答着,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也不顾自己的鼻涕、眼泪已经将他的衬衫染花。
“那是怎么了?”她这幅小女孩的姿态竟逗笑了周远山,他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人担心?只发一个短信给我,电话不通,吓得我差点将整个d市翻过来找你。”
她只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今晚工作多,来不及回家吃晚饭。结果他在家等到十点,却还见不着她的人影。
手机不在服务区,办公室的电话也没人接,担心得他眼皮直跳。
明明就是炎热的三伏天,可梅若男还是很依赖周远山的体温。她耍赖一般地将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倚在他身上,声音闷闷地问:“周远山,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
“什么?”周远山被她问得一愣,一时间竟反应不过来。
“我长得一般,身材一般,脾气一般,家务一般。”梅若男说着,蹭了蹭周远山的脖颈,“会不会有一天,你会突然抛下我,和别的女人跑了?”
梅若男每说一个“一般”,周远山嘴角的弧度就增大一些。最后他简直是喜不能自抑制,荡着心里快要溢出来的温柔,说道:“不会。”
不会。
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只给她最简单的承诺。
梅若男,你不知道。自你踏进碧海云亭的第一刻起,我的眼神就再也不能从你的身上移开。瑟缩的你,惶恐的你,小心翼翼的你,眉开眼笑的你,都在不经意间构筑了我的一个年少和一整个人生。
你是为了我的劫数而来,却不知今生今世,你已成为我最大的、逃不过的劫数。
*
在距离白色宝莱不远的地方,一辆黑色的宝马正藏在隐秘的阴影里。车厢里充斥着昏暗的光线,却并不影响李牧将不远处的一切看在眼里。
“总裁?”副驾驶座上的万秘书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么,宝莱车里的那个女子,就是董事长寻找多年的女儿吗?
“吴叔今天拿走的那些账本,送回公司了吗?”像是没听到秘书的试探,李牧的声音始终平静,只是交叠在大腿上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
只要车里再明亮一些,万秘书就可以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老板手上的青筋。
“还没有。”万秘书答着,蹙紧了眉头,“吴叔说,董事长这两天要好好考虑一些事情,一时半会儿还送不回来。”
“嗯。”李牧答着,眼睛始终不离前方的一对伉俪,继续问道:“万,你对公司内部的股权分配清楚吗?”
万秘书一愣,条件反射地答道:“除了您手里的10%,董事长手里有30%,夫人手里有30%,剩下的30%则分散在几个小股东手里,还成不了什么气候。”
“姑妈快回来了吧?”李牧说着,转了转手上的腕表,“你帮我查她的航班,我要去接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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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逃 (高干) 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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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颐回到d市的时候,正是最炎热的中午。从冷气充足的头等舱出来,她看了眼热气蒸腾的停机坪,心情不是太好。
她都说了她想在挪威过完了夏天再回来,可是这两天,丁俊生却一直催她回国。
和丁俊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李颐早不是当年那个娇纵的大小姐,只是对于一向温润的丈夫突如其来的急躁,她还是有些不满。
要知道,和丁俊生做夫妻的这几年,凡事都是他让着她的。
想到这里,李颐有些得意,但是没一会儿,她得意的眼神便暗了下去——因为她知道,丁俊生这些年对她的忍让……并不是因为爱她。
就在李颐有些失神的时候,她的头顶突然多了一把太阳伞。撑伞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她颇为惊喜地抬头,就看到李牧明那朗如骄阳的微笑。
“姑妈。”他说着,揽过李颐的肩膀,“您可回来了,想死我了。”
李颐是李世飞的大女儿,一直颇受疼爱。后又和门当户对的丁俊生喜结连理,一生荣宠,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唯一的遗憾就是膝下没有子女,所以她对唯一的侄子李牧也就格外疼爱。
李颐看到李牧,心里也十分欢喜。她一边念叨着“姑妈也想你”,一边挽着李牧。往他的黑色宝马走去。
*
上了车,李颐才发现丁俊生不在,她不满地冲李牧咕哝了一句:“你姑夫怎么没来?”
他要她快马加鞭地回来,结果自己却不来接机?
李牧一边示意司机开车,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笑:“姑父啊……他最近比较忙?”
“忙?他不是正在休假吗?”李颐的声调微微提高,有些不满地看向李牧:“小牧,公司可是全权交给你了。”
李牧无奈地笑,并不做声,而一直在副驾驶座上沉默的万秘书适时开口:“夫人,这真的不能怪总裁。也不知道怎么了……董事长前两天突然调走了公司的这几年的账本。除了吴叔……我们没人知道原因。”
听到万秘书这么说,李颐心里的疑惑更大了——立博是她和丁俊生的,因为膝下无儿无女,于是两人一早就说好了要把公司交给李牧,丁俊生没道理在李牧接管公司的这个节骨眼上插手公司的事务。
看着李牧欲言又止的模样,李颐心里忽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抓住侄子放在膝上的手,问道:“李牧,你和我说实话。”
李牧面露难色地沉吟了一下,说道:“姑妈,你还记得那个和我有过婚约的梅若男吗?”
李颐闻言一愣——她隐约记得李牧和周家的一个梅姓养女有过婚约,但是,这和丁俊生又有什么关系?
等等,这个姑娘姓梅?李颐心里一咯噔,不可置信地看着李牧。
李牧点了点头:“姑父找到她的女儿了。”
*
梅若男和李牧约的是一个晚餐的时间,因为莫家森一直对地道的中餐很好奇,梅若男便在d市首屈一指的中式餐厅“皇朝”定了一个包间。
虽说她和周远山现在的感情,早已经过了互相猜疑的时期,但是梅若男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来安抚周远山的情绪。
她可是竖着三支手指,一脸虔诚地向周远山保证,这顿饭是李牧和莫家森的商务会谈,她不过只是作陪,周远山这才放心地放她走了。
莫家森坐在后座,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秘书一脸甜蜜的模样,弯了弯嘴角:“may,你最近的情绪真多变。”
梅若男闻言一愣,有些不解地看向莫家森:“莫先生?”
“时而欢喜,时而忧愁。”莫家森蹙眉想了想,这大抵是他在自己的中文能力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准确的表达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梅若男听写,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她没有回答莫家森,心思却已经走了好几个弯。
欢喜?忧愁?原来这些天,她一直将情绪放在脸上。
她的欢喜当然是因为周远山,可是她的忧愁……
想到前几日的那个惊魂之夜,梅若男放在膝上的双手就紧紧地攥成了拳头。
“囡囡啊,”丁俊生唤着她从来没听过的乳名,紧紧地拽着她的手臂,眼泪悉数砸在她的手背上。
他说:“让爸爸补偿你。”
补偿吗?他要怎么补偿?
这世上的亲情,并不只因为血缘关系而存在的。这二十七年来,她从未和丁俊生相处哪怕一个小时,又怎么让她立刻接受一个从天而降的“父亲”呢?
况且据她所知,当年若不是因为丁俊生“抛妻弃女”,她也不会和母亲分离,进而沦落到孤儿院去。
可是……如果她不去孤儿院,又怎能被周家收养?又怎么能遇到周远山?
就在梅若男纠结的时候,莫家森的迈巴赫已经稳稳地停在了“皇朝”的门前。
莫家森系好西装外套的纽扣,一边迈开长腿下车,一边对梅若男交代道:“阿may,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商务洽谈时,说过的话吗?”
“记得。”梅若男穿着合身的一步裙,亦步亦趋地跟在莫家森身后,“无论如何,都要记得面带笑容。”
*
无论如何,都要记得面带笑容……?
偌大的包厢里,四个人对面而坐,皆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而梅若男却笑得有些勉强。
她看着自己对面的李颐,只觉得如坐针毡——虽然上了年纪却保养得当的脸,如葱的十指是下午刚做的彩绘,此刻的李颐,正一边大家闺秀地用餐,一边……用一种诡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但是,更让梅若男觉得如芒在背在是甫入包厢时,李牧做的介绍。
他说:“这是我的姑妈,也是立博的董事长夫人,李颐。”
立博的董事长夫人?也是就说……她是丁俊生的现任妻子?
“丁夫人,”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梅若男的不自在,莫家森风度翩翩地向李颐举杯,“今天谢谢您的作陪。”
“莫先生太客气了。”李颐说着,举杯与莫家森的水晶杯轻碰,目光却并未从梅若男的脸上移开,“我早就听闻莫先生的大名,如今一见,果真是青年才俊,气度不凡。”
莫家森的血液里虽有着一部分的中国血统,但要他听懂四个字的中文,还是有些难度的。他只知道李颐是在夸赞他,却对她夸赞的内容不甚了解,但是,李颐对梅若男的目光,他可是悉数都看进了心里。
难怪他的这个秘书当初吵着要回英国。原来在她的祖国大地上,有太多的定时炸弹。
“李总。”莫家森说着,推开自己的椅子,“介不介意陪我到外面抽支烟。”
梅若男吃惊地侧目——莫家森什么时候抽烟了?
顾不上梅若男惊讶的眼神,李牧也跟着起身,笑着答道:“当然。”
*
李牧和莫家森离开后,包房的气氛更是尴尬。桌上精美的菜肴几乎是纹丝未动,梅若男已然是放弃了形象,颓败地用手支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一动作,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全部是汗。
那些流不出的眼泪,都化成汗水了吗?
时隔多年,这个李牧的道行是只增不减。他今晚的用意很明显——借商务洽谈的名目将她和李颐安排在一起,让她没有借口提早离席。
而李颐这一晚上的表现,已经很明显地说明了,她早就知道她梅若男是谁。
“丁夫人,”梅若男想着,终于鼓足勇气抬头,“您有话就说吧。”
包厢里的灯光并不明亮,但李颐还是看清了梅若男的容貌——鹅蛋脸,大眼睛,菱形的嘴唇哪怕不说话,嘴角也总是微微扬着,像在微笑。
她的这张脸,和二十七年前的那个女人……还真是一模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了,李颐内心那溃烂多年的伤口突然发疼,她目光闪烁地啜了一口红酒,轻声说道:“‘丁夫人’这个称呼太生疏了,你可以叫我‘阿姨’。”
梅若男闻言一晒,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嘲讽——这些天是怎么了?怎么总有人跳出来和她装亲近?
对方的敌意,李颐感受得很彻底。可是,此时此刻的她已被自己的心魔占据了要害,只顾着看着梅若男发呆,嘴里喃喃道:“你……和你母亲长得真像。”
梅若男吃惊地抬眼:“您见过我母亲?”
这次换李颐怔愣,她微微捂嘴——好似这样就能挡住自己的失言。
“原来老丁急着把我从欧洲叫回来,就是因为他找到了你。”李颐说着,自然地转换了话题,“本该是老丁带你来见我的,但是……我对你实在是太好奇了,就忍不住提前来见你。”
李颐说得周到,可梅若男也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隔着圆桌,警惕地望着李颐,说道:“丁夫人,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近,但您也用不着客气。有什么话就说吧,用不了这么长的铺垫。”
明明是和梅子一模一样的眉眼,但梅若男的气势远远盛于自己的母亲。李颐被震慑着,忍不住猜想,如果当年的梅子也是以这样的姿态来找丁俊生,她和丁俊生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拆散?
李颐忍不住记起二十七前的自己,在那个飞扬跋扈的年纪,她穿着时下最留下的羊绒毛衣,盛气凌人地站在衣裳单薄的梅子面前,语气不善地说道:“子高他已经不爱你了!你根本就配不上他!”
这是李颐藏在心底二十七年的秘密,她以为它会被时光掩埋,却不想随着年岁的增长,它已经慢慢地长成了她心里清晰的、隐隐作痛的伤口。
当年在她的强势下,梅子只能带着孩子离开,那绝望的背影还深深烙在她的心里。而当时的丁俊生正被家人软禁着,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发妻来找过自己。
“若男,我知道你对你爸爸,对我……都有些误会。”回忆的温度太灼人,李颐已然觉得疲倦,“但是,你毕竟是老丁的孩子,我们想做的,就是补偿你。”
“补偿?”梅若男实在反感这两个字眼,“那你们到底想怎么补偿我?”
“你和李牧有过婚约,对吗?”李颐试探着,面带微笑,“你是老丁的孩子,他是我们的侄子,不过你们也没血缘关系。不妨……亲上加亲,将当年那个不了了之的婚约付诸实践如何?到时候,你们夫妻一起继承立博,我和老丁也能放心退休了。”
这是个多么诱人又圆满的提议啊!梅若男听着,嘴角荡起完美的弧度,温柔地对李颐说了一句自己在英国常说的口头禅:“please go to 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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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数难逃 (高干)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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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自己和李颐实在没什么好说的,梅若男以“上洗手间”为借口,走出了包厢。
包厢所在长廊的尽头,正好是一个露台。梅若男推开玻璃门走出去,正好起了一阵夜风,吹过她j□j在一步裙外的小腿,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真是该死的冷。梅若男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要知道这是d市最热的三伏天,她竟觉得冷……不过是心底的凉意翻涌罢了。
忽然,就有一件西装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银灰色的外套上带着淡淡的檀木香,瞬间填满了梅若男的鼻息。她好奇地抬头,就看见单手夹烟的李牧正站在自己的身边。
似是感受到梅若男的目光,李牧吐完最后一口烟圈,扭过头来笑颜吟吟地看着她。
他笑得人畜无害,却叫梅若男大为光火。她一把将西装外套扯下来,推回他怀里:“不劳李总费心!”
梅若男推得十分用力,李牧似有些受不住地微微一晃,嘴角却依旧带笑地喊了她一句:“表妹。”
仿佛他们真的是正在打闹玩乐的表兄妹一样。
如果说梅若男原本还惦念着李牧在莫家森那里的地位,如今他的这一句“表妹”却彻彻底底激怒了她。
“李牧。”她双手抱胸,一副全副武装的模样,“你是不是早知道我是谁了?”
李牧闻言一怔,微微眯眼:“算不上。”
梅若男追问:“你什么意思?”
“若男。如果你的‘早’是指六年前,我只能说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你和我姑父的关系。”李牧将外套随意地搭在露台的栏杆上,声音竟带些疲惫,“我当时,只是觉得你眼熟罢了。”
梅若男闻言挑眉,眼里的戾气有一半化成了好奇。
“那个时候我刚好初中毕业,到d市过暑假,就住在我姑妈家。”李牧说着,语气沾染了回忆的温度,“那时候的立博刚成立不久,在d市的脚跟还没有站稳,姑父一边要忙公司的事,一边还要和政商各界的领导应酬,所以家里常常看不到他的人影。”
“不过,姑妈并未因此就有什么不满,相反,她很体贴姑父,将家里的事情打理得非常好。”看着梅若男嘲讽的嘴角,李牧不禁失笑:“你要知道,她从小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就连扫地这种事情,都是结婚以后才学的。”
“所以,在我的眼里,姑父姑妈就是一对模范夫妻,甚至更甚于我的父母。”李牧评价着,忽然转了语调,“可是,就在我准备会h省的时候,他们却因为一副油画大吵了一架,几乎要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烂。”
听到“油画”两个字,一直沉默的梅若男终于抬眼。她不禁联想到自己在丁俊生的别墅里看到的那副巨型油画,原来还嘲讽的眼神也渐渐黯了下去。
看着梅若男的眼睛,李牧自顾自地说着:“他们吵了整整一夜。天亮的时候,姑父气冲冲地直接去公司上班了,而我姑妈哭了一个上午,还是决定将那副挂在书房的油画烧毁。”
梅若男听着,忽然眼皮一跳,连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李牧笑着别过头去,任夜风吹乱他的刘海,“后来,我趁姑妈去找打火机的空档,将那副油画藏在我的床铺底下。”
梅若男闻言怔愣,不禁掐住自己的小臂,喃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李牧也未解地摇头,“可能当时的我,潜意识地想要讨好姑父吧。”
“别闹了,李牧。”梅若男突然笑出来,带着一点儿轻蔑和不以为然,“那时候的你也不过十五、六岁,哪里知道‘讨好’的意思?”
“不,若男。”李牧很严肃地否认,“那个时候,我确实是想要讨好姑父。”
梅若男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他告诉她,少年李牧对油画里的梅子一见钟情,就像金庸笔下的段誉对李沧海的雕像一样,梅若男反而更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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