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守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清歌一片
那里,是他再也不能靠近接近了这个帝国无上权力中心太宁宫外西门。
步效远俯身弯着腰,抬头盯着那扇紧闭门和高高围墙,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热汗密密地涌了出来,一滴滴地溅落了地上。
天和五年。
元宵过后,□就遍布帝都郊野,暖气充盈了晴空。大街之上,宝马长嘶激扬,巷尾院落,杏花开满了锦绣枝头。
帝都百姓们从年后开始,茶余饭后就多了个津津乐道话题,关于女皇陛下宠爱女儿,昌平公主婚事。
按照中昭习俗,女子十八便已成年,应当寻夫觅嫁了。但这位生天家女儿,年后已是十九了,虽早早就开府独居,至今却仍未定下驸马。驸马人选必定是逃不出王、萧、端木这当朝三大望族,这谁都知道。但是就朝野坊巷纷纷猜测后到底会花落谁家之时,如今却突然又多了个变数。北夏世子元炬,带了迤逦车马,装载了宝刀明珠,年后就带了国书入了帝都,请求女皇陛下将昌平公主下嫁于他,两国永结秦晋之好。于是这场驸马之争加引人注目了。坊间有好事者甚至赌坊里暗中对此坐庄下注,一时热闹非凡。
驸马守则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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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萧、端木三大望族与姬姓皇家关系,说起来还是要回溯到百年前开国之初。那时正逢乱世,姬家先祖姬尚本是地方小吏,家资殷厚,以德行著称。后遇王、萧、端木三家先祖,四人结为异性兄弟,推举姬尚为兄长,揭竿为旗,南征北战,打下了一片河山。三兄弟拥戴姬尚为帝,姬姓成为中昭国姓。太祖登基,感念兄弟情深,对这三位异性兄弟大加封赏,承诺从此以后,皇族直系血亲中,皇子嫔妃和公主驸马,必定是要出自他三家。据史官记载,太祖曾叹:若无王、萧、端木三家,何来姬家今日之荣光。为了表示其情之切,甚至一改千百年来皇位只传子不传女规矩,立下了国法,倘若先皇无子,则由已婚公主继承大位,所生子女均赐姬姓,以传承大统。百年下来,姬姓子孙无不奉召行事,王萧端木与皇族早已盘根错节,密不可分了。
太祖当年这一纸诏书,自然是表示他对三位异性兄弟感念之情和莫大恩宠,只谁都知道,这不过是流于言表一纸空诏而已。皇家从来不缺就是子息,何至于会到让一位公主继承大统地步?一百年来,平平顺顺,姬姓子孙代代相传,直到十五年前,这种秩序被彻底地打破了,明元女帝登上了大宝之座。
明元女帝并非姬家女儿,而是出自端木家族先帝皇后,育有二子一女。做皇后时候,就以德才闻名天下。昌平父皇耽于享乐,死时不过三十多岁,正当壮年,说起来也极是叫人扼腕,他与侍卫围猎野外,纵马追逐一头麋鹿之时,不慎竟跌下山崖,不治而亡,昌平那年不过五岁。处死了失职侍卫群,举国哀丧之后,昌平兄长,年仅十一岁皇太子姬弗陵继位,改年号鸿嘉,皇太后辅佐执政。一年之后,竟因为荒唐活活折磨死了一个宫女,有损德行,被皇太后废去皇位,改立次子姬弗贺为帝。只是他身体自小孱弱,终日不离汤药,恐不是长久之寿,而当时第三皇位继承人昌平公主,年纪不过八岁,尚不能婚嫁,于是十一年前,天象异动,百姓陈词,百官进言,恳请皇后顺应天意,执掌天下。当时姬姓分支皇族和王、萧两家,虽极力反对,终究敌不过如雪片般飞向太宁宫各地陈词书和掌管了天下兵马大权端木家族,后终于也是沉默着退让了。
端木登基,号明元女皇,向天下发布昭告,姬姓仍是中昭帝国王姓,自己不过是顺应天命暂代理政,待他日姬姓子孙昌德圆满,必定择一贤明者回承大统,故而不改国号,只将年号改为元凤。五年之前,百官再次上言,称颂女皇治下国泰民安,所以再改年号为天和,到现,昌平公主十九岁,已经是天和五年了。
元凤殿御花园中,蜂蝶嬉戏,明元女皇一身常服,倚曲桥之上,看着水中成群锦鲤正争相抢食昌平撕扯了丢下去一片片花瓣,吞了有吐,吐了又吞,搅得水面啪啪作响。
“昌平,王司徒家睿三公子和萧家萧邺,你中意哪个?”
明元看向了昌平,问道。
昌平揉碎了手上那朵花枝上后一朵花,连枝条一道丢进了水里,这才拍了拍手,抬眼看着自己母亲:“母亲,你忘了端木和那个北夏了。”
明元微微笑了下:“端木是我母家,这些年朝中荣华,我看也差不多到顶了,无需再用你去为他们锦上添花。至于元炬世子……,昌平,你是我女儿,我只盼你招到驸马,与驸马和和美美到老便好,不会让你远嫁他邦,从此故土难归。”
昌平嘴角上扬,眼里却没半分笑意,淡淡说道:“母亲,你做每一件事,总是权衡利弊过后,自己做了决定。我婚事也一样。端木家仰仗了母亲,这些年飞扬跋扈,旁人怨声一片,他们却可笑地继续凭借自己当年拥立母亲登基为帝功劳,甚至渐渐有些冒犯了您尊严。母亲心中必定早是有所不满,却又不得不继续仰仗他们支持。日后如何还未料知,母亲自然不会将我嫁去。至于那个元炬世子,北夏本是苦寒之地小国,这十几年来却突然崛起,连年征战,吞并了附近十几个大小国家,甚至到现,还有几个亡国之君逃亡到了帝都,母亲羽翼之下苟延残喘,梦想着有朝一日复国雪耻。中昭泱泱大国,虽繁盛百年,而今朝野之上,文官不思进言,武将安耽享乐。这个国家,早已经如海上行船,高桅阔帆,只是海水之下那看不见船底,却已是开始腐朽。母亲自然是知道这些,不过有心无力而已。北夏如今却声威大盛,兵强马壮,或许暗中早已心存觊觎我朝狼子野心。母亲现需要,只是弹压这个国家野心,又怎会将我嫁去?”
明元惊奇地凝视了昌平片刻,终于摇头叹息:“昌平,我从前就对你说过,女子想得过多,不是件好事。还是回到之前话题吧,王睿和萧邺,你愿意要哪个?”
“母亲,如果我告诉你,我谁都不要,只想一个人这样安静地过下去,你会恩准吗?”
“胡说!女大当嫁。怎么可能一世都这样过下去!昌平,你不要太任性了!”
昌平叹了口气:“既然这样,母亲又何必问我意思。萧王两家,母亲想拉拢哪一家,自己定下就好。”
明元女皇眉头蹙了起来:“昌平,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故意让我这个做母亲伤心?当年生下你时候,先皇与我商议了几日,后才为你取名璎珞。妙法莲华经中说,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真珠、玫瑰七宝才合成众华璎珞。璎珞是由世间众宝所成,意寓无量光明,无上喜乐。希望你能过得好,这就是我这个做母亲心愿了。”
“这么多年,我倒是第一次听母亲提起了我父皇……母亲,你到现可还有记得父皇?”
昌平凝视着明元。
女皇仿佛没听见,不过略微停顿了下,就直视着她继续说道:“萧王两家,像你刚才说那样,我确实需要施恩拉拢,但是这两个年轻人我都见过,人材极是俊秀。尤其是萧邺,天资聪颖,不但文采裴然,武艺是高强,日后必定是国之栋梁。他对你亦是十分倾慕,早早地就托请萧相代他表了心意。你招他为驸马,也不算委屈了你。”
“那就是萧家了,母亲早早直说便是,何至于绕这么大弯子。”昌平笑了下,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问道:“只是不知道母亲该如何推拒掉另三家?尤其是北夏?”
女皇不应,出神片刻,说道:“我自有主意。”
四月牡丹正盛,女皇陛下设下大宴款待远道而来北夏国元炬世子,两位皇子和昌平公主俱是做,满朝文武相陪,王萧端木三家求婚候选人也受邀之列。明眼之人一看便知道今日之宴,必定是和昌平公主婚事有关了。
公主婚事,因为太祖那个本形同虚设法令和被明元女皇所开先例,变得极其微妙起来。前废太子至今萎靡不振,声望不佳,子辈中亦无出色人才,弗贺皇子而今虽二十有二,身体却仍未见好,子嗣不振,所以女皇百年之后,昌平公主也不是没可能继承大统。若是得娶昌平公主,等生出子嗣,虽然冠了母姓,但那血脉却是不可改存,所以王、萧、端木三家无不虎视眈眈。这本是本朝三大家族之争而已,如今却因为元炬世子横插一脚,变成了两国之事。偏偏那北夏如今兵强马壮,国威虽仍无法与百年中昭相平,只也不是能任由拿捏小国了,女皇就算不愿把公主下嫁,也须得考虑如何不扫了对方颜面,这倒确实是个难题。所以今日这场欢宴,虽有佳肴美酒,丝竹弦乐,却几乎没人去注意这些,只是齐齐把目光投了昌平和四位求婚者身上。
昌平今天朱唇微点,穿了娇黄宫裙,发簪紫色牡丹,双鬓黛黑如鸦,寂寂坐于女皇下首,却是高贵逼人,艳光四射。王萧端木家三位男子,从前虽也见过她数次,只不过惊鸿一瞥而已。听闻她平日深居简出,只是偶尔会到敕建寺庙中向高僧请教佛理。此时见到,竟起了被摄魂夺魄之感,只是碍于礼节,不敢长久相望。北夏元炬元炬身材壮实,不过二十五六年纪,满面须髯,目光却如鹰隼。他却是无所顾忌,从她落座之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连面前酒盏不小心被他手拂倒也未觉察,直到酒水滴淋到了他盘起膝盖之上,被身后侍儿提醒,这才低头下去,稍微有些狼狈。
昌平厌烦这种目光,眉间慢慢带出了一丝冷意。
冗长又堂皇欢宴进行到一半,终于被推到了□。元炬双手捧了一柄鞘上层纹交错、镶嵌着五彩宝石弯刀,出列对着女皇说道:“陛下,这柄刀是我十五岁首次上沙场斩杀敌颅之后父王对我赏赐,多年来我一直视若珍宝。今天我恳请陛下代我把这柄刀赠给尊贵公主,以表达我对她仰慕之意。”
元炬说完,满场人都停止了手上动作,所有眼睛齐齐地投到了昌平身上。
昌平眼见微垂,望着自己面前案上琉璃合欢杯,连发丝都未有过一丝颤动。
女皇命人过去接了过来,细细观赏片刻,笑了起来:“果然是宝刀。世子一片诚心,朕代昌平先把它收下,等到三天之后,昌平婚事定了下来,那时再由朕代为转赠或是交回给世子,如此可好?”
女皇话音刚落,全场寂然,元炬也是怔那里,狐疑地看着女皇。
女皇朗声说道:“天佑中昭,乾坤清朗。朕昌平公主已到将嫁之年,诸位求亲者朕看来,都是青年才俊,人中豪杰,实难以取舍。为求公平,三天之后,朕玄武殿设立一个武场,四位向昌平公主提过亲管各显身手,技艺胜出者,便可得娶朕掌中明珠昌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短暂静寂过后,宴场中发出了阵阵附和之声,大臣们点头称是,王睿、萧邺和端木衷,各自怀揣不同心思,先后出列行礼应下,口中称是。
“元世子,你意下如何?朕早听闻世子年少英雄,沙场上所向彼靡,刀马功夫想必也是了得,正好趁了此天赐良机,叫朕也见识下世子功夫。”
明元女皇望向元炬,含笑说道。
元炬眼风扫过昌平,见她一双妙目看来,正投自己身上。他臂力过人,勇猛无俦,向来自负,当下傲然抬头,应了下来。
“那就这样定了!”女皇站了起来,面向群臣笑道,“三天之后,朕要与昌平亲自到玄武殿校场见识下诸位少年儿郎过人本事。”
驸马守则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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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九日,艳阳照满天。太宁宫玄武殿外宏大演武场中,皇家旗帜迎风猎猎,年轻羽林军儿郎们身穿沉重铁灰盔甲,手执戈戟,静默而整齐地列队立着,当太阳投射了冰冷刀戈尖锋之上时,那里就会泛出一道肃杀而刺目光。
昌平公主求婚者之一,端木家那个年轻人今天没有出现。他伯父,辅国公解释说,那是因为侄儿昨日外出,为了避让闯到路中一名醉汉不被马踏,自己不慎坠马伤了脚骨。
边席之上百官们纷纷叹惜,又称赞了一番。女皇宽慰了国公,赏下厚封,这才看向立场中元炬、王睿和萧邺说道:“三位都是少年英才,文武兼修。朕今日设了三场试局。第一文试,第二马技,第三箭术。三场比试,既能考校三位真才实学,又免了刀剑无眼伤了和气。三场两胜者,就是我中昭国昌平公主驸马。三位可有异议?”
王睿和萧邺出自世家,向来自负文采风流,自然不惧怕第一场文试,齐声应了下来,看向了边上一语不发元炬,眼中隐隐露出讥嘲之意。
北夏与中昭接壤相邻,百年下来,受中昭文化影响极深,第一场这样考校,也不能说是故意刁难。元炬虽有些为难,隐隐觉得这多少有些对自己不公,只转念一想,就算文试输了,后面两场马技和箭术,对他而言就是强项了,三场两胜,自己胜券还是很大。见满场目光都投了自己身上,自然不肯被人小看了去,头一扬,大声应了下来。
明元女皇面上露出笑容:“那就开始吧!”
第一场文试,主考承旨翰林李学士出了个题,论齐家治国平天下。王睿萧邺一气呵成,没多久就呈卷御览,元炬却只不过起了个头,涂涂改改,抬头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他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窝囊?心中气恼,干脆把笔远远掷出,双手抱胸而立。
李学士心知肚明,故意上前发问:“世子这是做什么?”
元炬看了眼不远处端坐着昌平公主,强忍住了心中气恼,冷笑起来:“这一场,我认输就是!”
李学士暗笑了下,装模作样也收了他试纸,呈到了明元女皇面前。女皇与翰林院众人一番品评下来,李学士大声宣布:“王少骑萧少卿二人,凌云健笔,寓意纵横,文采裴然,字字珠玑,本是难分高下,经再三品评,萧少卿略胜一筹,本场胜出。”
李学士宣完,又念了遍萧邺文章,声调抑扬顿挫,两边文武百官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赞叹不绝。萧邺父亲萧丞相捻着胡须微微点头,笑而不语。落败王睿却是面有沮丧之色,又有些不服,不敢去看自己父亲王司徒脸色,只是呆呆站着。唯独元炬仍旧昂头而立,一脸倨傲之色。
第一场文试过了,紧锣密鼓就是第二场马技了。三人各自到马厩中挑选一匹马,同时出发,到达演武场边高高立起一座用梁木临时搭起高塔之后,攀援登上塔尖,率先摘得塔顶那枚红球为胜。
元炬已经失利一场,这次极其小心,挑选马匹之时,仔细检查了马嚼鞍辔,连四蹄底下也一一抬起看过,并无异样,这才牵马出来。
北夏地多辽阔,马匹对北夏人而言就如自己腿脚,元炬骑术自然了得,出发后果然第一个到达了高塔之前,也不下马,高高跃起手脚攀住了梁木。
中昭满朝文武虽都盼他落败,只此时见他身手如此了得,一时也是齐齐喝彩出来。元炬得意,一边奋力上攀,一边回头远远看了眼昌平公主,见她只是淡淡望了一眼,并无任何别表情,心中一下发狠,心想等小王拿你到手了,那些被北夏铁蹄踏平,却仍不时有异动反叛,妄想得到中昭扶助以谋复起四边小国自然就死心了。等自己继承大统,说不定有朝一日还能一举攻下脚下这繁华帝都,那时看你我手下还能摆出这倨傲姿态?
元炬本就勇猛过人,现心中发狠,自然是不可小觑,王睿和萧邺虽奋力追赶,只终究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当先攀到了塔顶,扯下了那枚红球,纵声得意大笑起来。
王睿连败两局,失利已是定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暗暗捏了下拳头,含恨下场了。
后一场箭术极是关键。公主花落谁家,就看这三发箭簇了。
萧邺和元炬到了兵器架前,挽弓试手,各自挑了一张弓,那三发箭簇,也是从个大箭筒中自行选取。萧邺并不着急,等元炬抽了三只羽箭,这才过去仔细看了下,终于抽出了三杆箭簇,眼中微微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笑容。
箭靶远远立了五十步开外空地之上。满场人,屏住了呼吸看着这两人引弓射箭。等三发俱都射了出去,校验官上前仔细检查,暗叫不妙,犹豫了半晌,这才抹了下额头汗,急匆匆一路小跑到了明元女皇面前,奏道:“陛下,萧少卿与元世子三发俱中靶心,只是……”
“只是什么?”
女皇目光闪动,显得微微有些吃惊。
“只是元世子那三发,靶心只留二孔,两发连珠之箭,射了一起,技高一筹。”
校验官无可奈何奏应道。
全场哗然。萧邺一下脸色苍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不顾失礼地到了箭靶面前亲自检查过了,这才面如土色,双腿已是软得几乎要站立不稳了。
这不可能!今日一早,他明明从自己父亲处得了暗示,叫第三场挑箭之时,一定要选插箭筒靠里,箭羽之上微微染了几点墨迹箭。他虽然不知道个中详情,却明白这一定是为了保证自己能后胜出才这么安排。所以刚才选箭时候,他故意退后面,看见元炬只是挑了中间并无标记三只,心里已经是有些高兴了。自己箭术自小从了名师苦练出来,号称军中第一神箭,元炬纵然再善于射骑,箭若是被动过,就算是极小手脚,射出去也必定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箭术竟是如此了得。
元炬本就是骄躁之人,又极爱面子。从前北夏领军出征,所向披靡,渐渐对中昭也生出了些轻视之意,并未完全放眼中。出发来中昭求亲前,被自己父皇叮嘱再三,前些日子只是压住了性子而已。今天第一场文试吃了瘪,自觉失了颜面,心中本来就极其不痛。现见自己技压全场,连明元女皇脸色也是有些难看,心中闷气大大地舒展了出来,一时得意忘形,哈哈大笑数声,大步到了女皇御座之前,昂头说道:“陛下,我来之前,就听说贵国萧少卿以箭术闻名军中,人称神箭。本是心中极其仰慕,今日有幸与他同场竞技,原来也不过尔尔。按了陛下先前之约,我已三场两胜,尊贵贵国公主将要成为我王妃。请陛下将我前几日所献宝刀转赠公主,权当是我一片心意。”
元炬说话之时,语气傲然,目光已经肆无忌惮地射了昌平身上,露出了毫不掩饰心头之欲。
明元女皇一时有些踌躇,沉吟了半晌。
后这一场箭术,萧邺竟会落败,实是大大地出乎她意料。萧邺本就以箭术出名,所以这第三场,她特意选定了比试箭术,为了保证他能赢,她甚至命人暗中往箭筒里箭杆中灌注了水银封口,只余三只未动过手脚箭簇,箭羽上做了标记,吩咐萧邺取用。箭管中灌入部分水银,不仔细检查是觉察不出来,只射出箭后,杆中水银流动,自然会影响上靶准头。本以为这样安排,萧邺必胜无疑,那时这元炬落败,认赌服输,自己赏赐些物件就是了。没想到竟还是小看了他,既损了国威,现又成了骑虎难下之势。
元炬见明元女皇半晌不应答,脸色渐渐难看了起来,冷笑道:“莫非陛下竟要食言不成?”
“可笑北地蛮牛!不过区区雕虫小技,竟也敢大言不惭。萧邺被世人号称第一神箭,不过是仰仗其祖辈功德而已。我中昭巍巍大国,胜你之人遍地可见。可笑你坐井观天,竟这样自以为是!”
一个清脆又威严声音响了起来,百官一惊,齐齐看了过去,见竟是昌平公主发话了,眉头微蹙,面罩寒霜。
元炬一愣,盯她片刻,见她望着自己目光中带了丝鄙夷之色,心中极是不,冷笑了数声,转向了女皇道:“陛下,原来小王公主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之辈。小王也并非没有自知之明之人,这就放出话来,贵国有哪位勇士自觉能与我一较高下,管出来,小王奉陪便是。若是输了,小王立刻归国,再不敢存了攀附公主心思。若是侥幸再赢,陛下再行先前之约也不迟。”
“痛!”没等女皇回答,昌平已是双手扶住桌案,缓缓立了起来,目光扫过满场文武百官和远处黑压压无数卫尉寺羽林军,朗声说道,“今日这场竞武,是为我择驸马而设。中昭勇士,你们有谁愿意出来接受北夏世子挑战。无论是谁,只要赢了世子,我昌平必定下嫁于你,对天立誓,决不食言!”
驸马守则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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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声音清晰而高亢,被风托送着传遍了校场里每一个角落。
“昌平!”
坐她身侧上首女皇低声喝止。
“对天立誓,决不食言!”
她仿佛没听见,再次扬声,一字一字重复了一遍。
王萧端木三家之人脸色阴沉,刚刚落败王睿萧邺呆若木鸡,文武百官大惊失色继而面面相觑,而校场中卫尉寺羽林军队列中却迅速起了一阵骚动。一张张年轻面孔上表情不再是单一木然或者肃穆,开始浮上了一层热血沸腾后梦幻般色彩。
他们公主,这个国家里无上高贵,无比美丽公主殿下,为了捍卫中昭勇士光荣,不惜将自己放上了祭台来召唤他们。就算以生命为代价,他们也愿意回应来自于她风中声音召唤。这是隐藏每一个中昭勇士身体里,与他们血脉一道奔流不息忠诚和挚爱。
年轻羽林军们开始慢慢向前靠近了几步,校场上响起一阵盔甲碰擦时发出沉闷之声。
中昭崇尚武功,高级官吏虽然沉迷于声色犬马,军中下级军官和士兵却时常有武技演练,卫尉寺皇家羽林军是精锐之师,不乏身手了得之人。年轻少丞、拱卫郎、武功郎先后出列,射箭失利,刀搏之时,第三位武功郎一臂被斩,猩红血狂喷而出,染红了他脚下一片黄土,他脸色比雪还要白。
再也没人出列了。
校场里气氛沉闷无比,压得人透不出气来,数百之众,竟然静默得连一声咳嗽也无。
元炬双臂抱胸,傲然看向了昌平,见到了现这个时候,她眉间竟然还是平静一片,眼底分明还是对自己轻视,心头怒起,大声道:“中昭国若是再没勇士出列,小王这就向陛下求亲,携公主归我北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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