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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冬(军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因为长时间没有碰过,所以在拉动的时候费了些力。抽屉里放了不少东西,何筱耐心十足的翻着,终于在见底的时候找到了一张照片。因为裱了层塑胶封套,所以照片保存的还算完好。
何筱轻轻地拍掉了照片表面并不存在的灰尘,露出了它本来的模样。
那是一张她在换防后的新大院照的相片。新的大院并不像老大院那样古树丛立,绿荫遮天,明晃晃的日光打下来,照的她睁不开眼,只好微眯着。站在她身边的男孩儿表情比她自然多了,看着镜头,笑得很阳光。在这个男孩儿身边另一边站着的是程勉,同样也是微眯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摄像师就将这个瞬间捕捉了下来,她因为觉得难看,从来都是把它压箱底。现如今,终于再翻了出来。
何筱躺在床上凝视着照片中的程勉好一会儿,声音沙哑地:“程勉,你可真是个混蛋。”
作为程勉的御用军师,徐沂在第一时间得知他出师不利的消息。
那天,看着程连长“负伤”回到了连里,徐书记暗自笑了半天。原本还想再给他出谋划策支几招,只是师里突然安排下来了工作任务,两人忙得脚不沾地,连说废话的功夫都没有。
先是军里来了一拨领导莅临检查,好容易应付完,师党委又开会决议,要分批次在全师开展野外拉练,地点是东北某地。命令一级一级传达下去,到程勉这里的时候,几乎全师的人都知道了。
野战部队出外拉练是常事,再加上t师近两年换了新的领导,在新一届的领导班子所奉行的“聚精会神抓训练,一心一意谋打赢”的指导原则下,战士们的训练没有最严,只有更严。对此,程勉早就习惯了。只是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
两星期,东北,人员还是靠军列托运。依照军列遇车就让的优良传统,从b市晃荡到拉练地点,怎么也得几天几夜了。
开完会,看了眼刚下发的文件里的具体安排,徐沂就忍不住笑了:“还有一个月就到农历新年了,还上东北搞拉练?太迂回了。”
程勉站在会议室的窗户边,看着窗外。今天阳光大好,他抬头,眯眼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庆幸罢,我们是第一梯队,最早出发。再往后,说不定就要在东北山头围着篝火过年了。”
“我可没听出你有多高兴。”
“个人问题解决不了,高兴不起来。”
徐书记悠悠一叹,又给程连长参谋上了,“有时候,你愿意向领导汇报思想,还得看人愿不愿意听,否则一切白搭。人常说谋定而后动。诚然,谋势而动是很重要,但你还得顺势而为。”
程勉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一只手的手肘抵着窗框,另一只手捋捋板寸头,自嘲一笑:“有没有可能,她一直不愿意接受我?”
“如果是,你会放弃?”
“当然不会。”程勉斩钉截铁,”我只是怕她为难。”
“这个时候就需要拿出你的男人气魄了。”徐沂正色,点点了桌子,说,“就如同发射单兵导弹,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锁定何筱这个靶机,只要不出射程范围,可以允许人家有一定的反应和接受时间嘛。正所谓,没有打不落的靶机,只有发不出的导弹!”
“什么破比喻?”
程勉微哂。单兵导弹那是用来干什么的?击落靶机的!再说了,导弹发射不出去的话可是要弃弹的。这么一分析下来,不是他死就是她亡。没一个好结果!
“这就把火点着了?”徐沂笑了笑,“那我是不是要准备个灭火器,才能告诉你另外一件事?”
“捞干货!”
徐沂清了清嗓子,说,“我听褚恬说,何筱这周末要去相亲。”
相亲?
程勉愣了愣,反应过来第一个就是抓起帽子扣到头上往外走。徐书记笑得十分欠练地冲着他的背影喊:“提醒你一句,这周末可是该我请假了!”
程勉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相亲。
听到这个词儿时,何筱着实也愣了一下。
田女士一边往豆浆里泡油条一边强调:“你没听错。时间地点已经订好了。到时候你好好打扮一番,别像在家一样随便,见了面也好好表现,听见没?”
何筱简直太佩服田女士这速度了。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怎么就要相亲了?”
“怎么没准备,前几天不是让你看过照片了?”
何筱语塞,她当时的注意力是完全不在那上面的,连照片里的人长得什么样现下也想不起来了。缓了缓,还是找出了拒绝的理由:“看是看了,可我也没答应要跟人相亲吧?”
“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嫁出去,只是见个面,觉得好了可以长期相处看看嘛。”田女士瞪她一眼,想起给何筱安排的相亲对象,又喜上眉梢,“这回这个我觉得挺不错的,自己创业开了家公司,年轻有为。就是因为一心扑在工作上迟迟没结婚,他妈着急了才安排的相亲,不然哪里轮得到你。”
“可没您这么说自个儿闺女的。”
何筱不满,可话说到这份上,她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田女士让她相亲的决心了。何筱向坐她对面的老何求助,可人一看形势不对早低头吃早点避开了。得,非去不可了。
来到中心,褚恬一听说她要相亲的消息止不住就乐了:“知道什么叫自作自受吗?你要早答应程连长,哪还用的着相亲?”
何筱瞥她一眼,没吭声,闷头继续换衣服。
褚恬像是来了劲,继续说:“其实我有点儿不明白你妈妈是怎么想的,你又没到嫁不出去的地步,干吗这么着急啊?说起来我还比你大一岁呢,怎么没见我爸妈催我?”
“你这样的,用我妈的话说就是不孝。”
褚恬撇撇嘴:“谁知道我等的兵哥哥还在哪儿站岗放哨呢。”
何筱笑了笑,过后,心里却仍是掩不住的烦闷。褚恬见状说:“别郁闷了,你妈说得对,又不是让你现在嫁给他,见一面,就当交个朋友。”
何筱并没有宽慰多少,只是幽幽叹息一声:“你不懂。”
这不是母亲第一次安排她相亲了,之前她要么推掉,实在不行见一面应付了事,根本谈不上所谓的感情。这两个字已经被她忽视的太久了,直到有人再次出现让她再次意识到它们的存在,让她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相亲安排在了周六。
何筱向来守时,虽然极不愿意,可还是提前十分钟到了事先约好的咖啡厅。出乎她的意料,相亲对象比她来的还要早,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低头摆弄手机。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注视她,他慢慢地抬起头,看到了何筱,而后笑着冲她摆了摆手。
态度大方,动作流畅,压根看不出来是第一次见面。见何筱向他走来,他即刻站起身,拉开椅子请何筱坐下。
“谢谢。”何筱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然。
“不客气。”那人随着她落座,“喝点儿什么?”
“随便,我不挑的。”
于是那人招来侍应,点了两杯红茶。待侍应走后,他微笑着对何筱说:“想必伯母已经介绍过我的情况了,我叫陈成杰,现年三十一,手底下有个小公司。”
何筱理了理头发,也简短地介绍了下自己。陈成杰安静地听着,明亮锐利的眼眸有一丝波动:“何小姐还这样年轻,怎么也会来——”
似乎是对这种方式不太赞同,陈成杰避讳着没有说出相亲二字。
何筱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反应了几秒,才说:“怎么?”
陈成杰接过红茶,转而又抛出一个问题:“何小姐怎么看待相亲这种方式?在我看来,这显得过于刻意了,目的性过强,反倒有些欲速则不达。”
何筱听罢,隐隐觉得好笑,陈成杰不愧是在商场混迹已久的人,说起话来总是爱把自己放在先发制人的位置。可惜她既不是他的合作对手,也压根没打算跟他有什么长远发展,所以实在不必太过客气。
何筱想了想,说:“实话说吧,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次来,纯粹是迫于无奈。”
所以就算先生你再不情愿,也不要将怨气发泄到我身上。
听出了何筱的潜台词,陈成杰意外地挑挑眉,继而缓缓一笑:“原来是同病相怜。”
何筱露出一个“你终于明白了”的表情。
陈成杰有些尴尬,整个人却忽然轻松了下来,也坦诚了许多:“不瞒你说,最近两年是我的公司发展的关键时期,我很难分出多余的精力将家庭和事业兼顾,所以不是不想结婚,是□乏术。”
何筱的压力没他那么大,于是便好心的帮他出主意:“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伯母。”
“没有用,我们家老太太很固执。”陈成杰摇摇头,又说,“而且我也极不喜欢这种方式,何小姐,在我看来,这种一见面只问对方家境收入如何的方式是很难帮你找到理想的另一半的。”
何筱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英雄所见略同。
撇开相亲对象这个身份之后,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中途陈成杰去了次洗手间,何筱有空独处,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几乎是有点儿庆幸陈成杰态度这么坚决地“看不上她”,否则回去还真不好找理由应付田女士。
何筱端起杯子,喝了几口茶,说了那么多话,还真是渴了。眼睛四处张望着,今天天气大好,外面有不少人,何筱正寻思着结束之后要不要叫褚恬出来逛街,一辆吉普车就向她这个方向开了出来。
何筱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褚恬的车,是她考上公务员之后远在四川的父母特地买来送她的,只是平时b市交通太拥堵,她很少开出来。
何筱禁不住就笑了,只是等车门打开,看清下来的人之后,她笑不出来了。
何筱看着那个穿着一身军装的人,呼的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两眼睁得老大。程勉?!他,他怎么过来了?
何筱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往外走,然而此刻陈成杰也埋了单,看见她,便说:“何小姐,我送你回去吧。”
何筱看了眼陈成杰,不用两个字还未说出口,那边厢程勉已经推门而入了。他似是早已做好了准备,一进门就拉住何筱的胳膊往外头,对陈成杰那是看也不看。
何筱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被他拉出了大门外,她努力挣脱程勉的手,可凭她那点儿力气怎么能抵得过当了八年兵的人。于是何筱怒了:“程勉,你放开我!”
陈成杰见状不对也赶了上来,正要出手帮忙,就见程勉松开了何筱的手,英俊的脸面无表情,语气分外平和的对何筱说:“笑笑,你不能这样。”
何筱一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我怎么你了我?
程勉看了眼陈成杰,又转过头看着何筱:“不是跟你说了吗?结婚报告很快就能批下来了,你还闹什么别扭?”





长冬(军旅)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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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什么结婚报告?
何筱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程勉你少胡说,什么结婚报告,谁跟你闹别扭!”
程勉却不理她了,转而对陈成杰说:“见笑了,何筱是我女朋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因为结婚报告还没批下来她有些着急,所以——”
陈成杰一听还有这么一出,不由得看了何筱一眼,后者连忙摇头否认,正要解释,却见程勉十分诚恳地跟她说:“你放心,政治部主任已经向我保证,周一一上班就立马审批我的结婚报告。”
“有意思吗?程勉!”何筱怒瞪着他。
程勉只是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陈成杰看着阵势,也明白了。他会心地笑了笑,拍了拍何筱的肩膀,先走了。
何筱一直隐忍着,等到陈成杰启动车子走了,一把甩开程勉的手,大步走远。程勉原还松了一口气,见状连忙追了上去。
“何筱!”
按照以往的经验,何筱此刻绝不会理他。然而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她陡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什么骂人的话也说不出口,只一味地怒视着他。
程勉尽量做出一副底气很足的样子:“听褚恬说你今天要相亲,我想了想,也只有这样帮你了。”
没错。徐沂就是从褚恬那里听来的消息,而后“无意”透漏给程勉的。
何筱现在已经稍微冷静了一点:“这么说,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程勉低头看着她,幽黑的眼底蕴着一层温润的笑意:“那就太客气了。”
“客气你个头!”何筱彻底爆发了,“我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我们两个不是那种关系,他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好不好?”
程勉收起了笑,略略思考了一会儿:“可能我得到的情报有误。不过我军一向是目的达成即可,不管采用什么方式。”停了停,又说,“即便是起到点威慑警告作用也是好的。”
何筱简直是欲哭无泪,她放弃跟他沟通了,转身就走。程勉在背后叫她:“何筱,我没开玩笑。”
程勉站在原地,只犹豫了几秒,一个箭步挡住了何筱的去路:“我错了!”
何筱抬眼看他,那张经历过八年军旅生活历练的脸已不像记忆中那么白皙了,少了稚嫩,多了磅礴和朝气,衬得整个人英姿勃发起来。何筱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他,看得程勉有些不好意思。
他松开何筱的胳膊,不大自然地看向别处:“其实,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突然地转换方向,让何筱愣了下。她抿了抿唇,不带什么情绪地问:“帮什么忙?”
“小事。”程勉摘下帽子,捋了把头发,这是他的习惯动作,表示此刻有些心虚。眼神打了个弯,最终才落到何筱身上,“还记得那次在干休所见到的那两位老前辈吗?”
何筱想了想,想起来之后看着程勉的眼神明显就警惕了几分:“怎么了?”
“是这样。”程勉清了清嗓子,说,“那是我爷爷的老战友,两人时常联系,无意间就说了咱两的事。老爷子就打电话问我妈,赵老师也不太清楚,于是就来问我,所以——”说到最后,他看向何筱的眼神明显带着讨好,“我妈那人你也清楚,她听说你在b市之后,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带你去家里吃顿饭。”
何筱不解:“我跟你能有什么事?”转念,她却忽然又明白了过来,“是不是你跟老前辈胡说了什么,让他们误会了?”
何筱心想这人怎么能无赖到这种地步,一切因他而起,到头来搂不住了还得她去帮他圆场?
“那不是胡说,是真心话。”程勉认真地看着她。
何筱瞪他一眼,又转身走了,一点余地也不留。
程勉好生怔了下,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感到有些挫败。浑身也不像来时那样充满了力量,左右张望一番,也顾不上军容了,扣上帽子就坐在了一酒店外面的台阶上。
看着阳光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程勉简直想给他一巴掌。然而还未待她真正付诸实施,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面前。带着点儿不可置信,他惊喜地抬头看着去而复返的人。
她显然是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又回来了,可面对他,语气还是硬撑着,问:“什么时候,几点?”
何筱有时候很想把自己心软这个毛病改改。
虽然她之前一直认为心软的人都善良,可现在不得不同意母亲田瑛说过的一句话:心软的人容易吃亏。
因为程连长出来一趟不容易,所以当即就把时间定在第二天,也就是周日上午,很有打闪电战的意味。何筱这一夜是注定睡不好,索性早早起床,洗漱一番,来到梳妆台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化妆。
镜子里的她皮肤白皙,眉目生动,长发简单地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干净清爽。
就这样吧。她对镜子里的人说。
基地大院里住的都是家属,所以地理位置临近市区。周末的b市是惯常的堵,何筱没让程勉来接,自己乘车前往。在正式上班前她和褚恬一起在市局培训了半个月,每次乘公交都会路过一个部队家属院。像这样的院子是不会标明自己的单位名称的,所以每次经过的时候何筱只能看见那块“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牌子以及门口站岗的哨兵。
现在,她终于知道了。
这里隶属第二炮兵某基地的司令部家属院,而该基地在整个二炮部队中具有重要的地位,下辖的某导弹旅是最先配备df系列某型号洲际导弹的部队,作为国家核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战略地位可想而知。
何筱下了公交,就见一个人站在路边向她招手。除了程勉,还会有谁?她不让他接,他便就在这门口等着。在这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他上套一件深色毛衣,下穿一件松枝绿军裤,双手插兜腰背挺直,来回走动,仿佛是个流动哨。
看着他,何筱莫名有些想笑。
程勉从何筱下公交时就看见她了,看着她款款向自己走来,克制了再克制,才压抑住跑向她的冲动。直到她走近,他才微微一挑眉,眉眼间落满了暖意:“来了。”
相比之下,何筱就显得不那么自然。她紧了紧围巾,低头嗯了一声,越过他往大院里头走。程勉侧头看她的背影,扒了扒头发,笑容轻快地跟了上去。
这时候程勉只恨自己家怎么没住大院最靠里的位置,这一路能多与何筱相处一会儿,不像现在,走几步就看见他家的大门,赵素韫赵老师,就等在里头。
这就是何筱为什么会答应来这里的原因,因为她在院里子弟学校上初中的时候,赵素韫当了她三年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她则当了赵老师三年的语文课代表。感情,自然相当深厚。
何筱跟着程勉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程勉往厨房探探头,正要叫赵老师出来,就听见赵素韫在里面喊他:“帅帅,赶紧帮我从柜子里拿瓶酱油出来,我这腾不开手,快点!”
程勉一愣,特尴尬地看了何筱一眼,闪身进了厨房,一片炒菜声中只听见他抱怨了一句:“不是跟您说了,别老叫我小名。”
“叫了二十七年,改不了口了。”
程勉有些无奈,决定先把这问题放一边:“妈,何筱来了。”
“什么?”厨房各种声音混杂,赵老师一时没听清。
程勉索性拿一锅盖把排骨焖上,扳过赵素韫的肩膀,把她推出了厨房。赵素韫正要训斥她,看见客厅里站着的人,愣住了。
何筱也正一人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听见厨房的动静,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从厨房出来的赵素韫。四目相对,她很快调整状态,扯动嘴角,露出温柔大方的笑容:“赵老师。”
赵老师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在她心目中,何筱一直都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如今竟出落得这样亭亭玉立。她有些不太相信地回头低声问儿子:“这是,笑笑啊?”
程勉失笑地看着母亲。
赵素韫也笑,她走过去,拉住何筱的手,打量了片刻,说:“可不是不敢认了,都长成这么大的姑娘了。阿姨心里记得的,还是你上高中时的样子呢。”
何筱反握住她的手,低下了头。
“来来来,快进来坐。”赵老师拉着何筱进了客厅,“外面下雪了吧,瞧你这手凉的,冷不冷?”
何筱看了程勉一眼,只见他双手插兜站在一旁,淡笑着向她扬了扬下巴。何筱立马转过头,在沙发上坐下,笑着回答赵老师:“还好,不算太冷。”
赵素韫看着她,是越看越喜欢。还想再聊几句,突然闻到一股糊味儿,赵老师一抚额头:“坏了!我的排骨!”
为了迎接何筱,赵老师做了一大桌子菜,程勉帮着端菜,忍不住提醒她适可而止啊,也不怕她儿子吃醋。赵老师才懒得理他,吃过饭就打发他洗碗收拾厨房,自己带着何筱上了二楼,在她和程建明卧室外面的那个小客厅坐了下来。
“程勉这小子,见不着人了我是想,一回来了净惹人烦。让他在楼下待着,咱们在这儿说会儿话,清净。”说着倒给何筱一杯茶。
何筱接过茶杯,没有说话。
赵素韫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乖巧地低头喝茶,慢慢地说道:“从老何转业那年,我就没再见过你了。别的军转干部多多少少还能知道一点消息,就你爸,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要是部队安置还好吧,偏你爸是自主择业,都没地找。”
“我爸那人就是那样,习惯过自己的生活了。”
“那叫踏实,你爸就是那么老实一个人。”
何筱笑了笑:“我妈也常这么说他,说他老实人做生意,赚不了大钱。”
赵老师忍俊不禁,又拉着她说了不少以前在部队大院的事儿。身处在这个环境,听着那些往事,何筱几乎有种错觉,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军歌嘹亮的小时候。
“笑笑,你跟程勉是怎么回事?那天我在电话里听程勉爷爷说了半天,老人家说不清楚,问程勉吧,多说几句他就烦。所以,阿姨只能问你。”
何筱回神,一时间有些尴尬。
“您是说——女朋友那事吧?”何筱有点儿不好意思,“那是程勉开的玩笑,老人家当真了。”
赵素韫笑了:“我也觉得不能那么快。”
何筱嗯了一声,低下了头。
“不过,以我对程勉的了解,他是从来不开这种玩笑的。”赵老师握住何筱的手,眉眼温暖,“他这么说,就是喜欢你。”
“赵老师——”何筱惊得想缩回手来。
“你放心,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赵素韫安抚她,“是我自己看出来的。”她说,“那年你爸转业转得太突然,一说走,两天就联系好了车,还把东西装了箱。走的那天还下了雪,我心想等雪化了走也不晚,结果你们当天就走了。我记得,是你爸押车,你跟你妈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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