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堕落吗神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后君子
宫楼太监宫女低眉顺眼来来回回,如同佝偻着背匍匐在地的蚂蚁一般不敢抬头,个个都惧怕帝王威严,不敢冒犯宫规。
在这规矩森严的宫殿,无人片语,人人守住自己的嘴巴,不敢说,不会说,更不会想说宫闱秘闻。
例如几年前登基为帝的晋王一上位就让幼小的皇帝退居不毛之地的符州,自己做起了高高在上的帝王。
虽说当时幼帝年纪较轻,只十岁,但处理政务样样让人称赞,由于皇后所出,在先帝驾崩后,八岁就登基,由晋王摄政。两年后,晋王势力严重威胁幼帝地位,逼宫成为皇帝。他只当了两年皇帝,距今也有十年。
说到可怜的幼帝,如今十年过去,早就成为气质绝佳的王爷,封为长清王,相貌气质是不用评判的,长得极像晋王。
看过二人长相的人不免心怀疑虑,甚至窃窃私语,不知是谁说漏了嘴,这些猜测传到已经称帝的赵荃祯耳朵里,立马下令处死八卦多嘴之人。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宫廷上下不敢乱加揣测,闭嘴低头做自己的事。
不过听到消息的不止他一人,长清王幼年在皇宫十年,自小就有宫女太监窃窃私语,说自己长相像极了摄政王,自己的母亲,也就是皇后常常会怒不可遏地杀尽多舌之人。年少时,经常觉得困惑,怎么身边太监宫女每月一换,后来慢慢也就懂了。
不过纸是包不住火的,皇后越是费劲周折去灭口,就越是引人注目,直到先帝的锦妃,也就是锦太妃率先搞事想引起动乱,被摄政王以清君侧的名号带兵进了宫,拿下了帝位。锦太妃也被拉下马,人头落地。从此这种谣言就少了些,也许是知情之人被杀尽,也许是大家都收住口,恐惹祸上身。
凡此种种,即使晋王为帝,谣言依旧存在,只不过无人敢拿到台面上来说。
皇位坐了十年,要说赵荃祯除了杀人灭口这件事做得多,倒是不正确的。十年间,治理国家,清奸臣,扶植良臣忠将,减轻赋税,拨款于贫穷地区拯救百姓,派军驻扎强匪猖狂之处,定百姓安所……总之,也有勤勉,大公无私的地方。
大梁被治理得不错,经历逼宫上位这一桩大事,民间没发生特别大的动乱,他这个皇帝当得也还算安稳。
现在他差不多五十岁了,原本年轻时候,容貌清秀俊美,面色白皙干净,垂直的黑发高高束立,光是静静看书的侧身就足够让人赞叹。他权谋几十年,即使再怎么隐藏内心的野心,或多或少在脸上都有体现,在众人眼中常常是阴郁面色,让人揣摩不得。
例如每次丞相提议让金将军驻守边疆时,他都会沉默片刻,细细打量二位神情,让人调查关系。他那探究的眼珠子总会在这些臣子面前转了又转。
自己也有几个说得上话的妃嫔,儿子也有两个。不过都不是很聪明,所以两位母亲经常暗地里比较斗气,谁都想让自己儿子成为太子。
对于她们的较劲,他总是不多说什么。每次听到太监报告哪位皇子功课好或不好,谁拉拢了臣子,有夺嫡野心,他都会淡淡应一声,待无人时刻,又会拿出来反复思量。
他太多疑了,生怕自己的孩子也会像自己年轻时,为了皇位不择手段,所以他警惕身边之人,包括自己的皇后,皇子。
细细算来,自己快到大衍之年,他不能保证自己活到百岁,光是这两年的国务就足够头疼,没日没夜在书房批改奏章,光光丞相之子和金将军动手之事就足够头大。
丞相之子刘言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经常留恋烟花之地,而金将军是个作风正派的好臣子,二人因为一女子有争执,最后演变成杀人夺命的案子,着实让人头疼。
一个是自己欣赏的良将,一个是目前万万不能动的臣之子,如何恰到好处地处罚,以及后面的安抚工作,一时也找不出法子。
他除了处理国家大事,还要面对这些家臣私怨,后宫不安宁,自己身体渐渐老去,也没有年轻时的精力,常常觉得心神疲惫,一闭眼要么眼皮发酸怎么都睡不着,要么一闭眼就是整整一天一夜,谁都叫不醒。
这几日,又有一件事让他震怒,杀了皇后身边的宫女。
这个皇后是他后娶的丞相之外甥女,虽说和丞相关系一般般,但毕竟是辅助过登基的老臣,自然轻待不得。皇后原本是孤女,由于有丞相仰仗,这才顺顺利利坐后位这么多年不倒台。
皇后多年勤勤恳恳,不曾有过半丝逾越举动,只不过这两年皇后的孩子,也就是五皇子过于顽皮不懂事,明明已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普通人家的都懂得孩子遵礼守法,他却经常玩弄宫女,再将其活活打死。
如此残暴行径让他大动肝火,皇后软弱无能,只会拼命为子求情,丝毫不反省自己教子无方的过错,让五皇子一错再错,还隐瞒桩桩件件。
皇后身边一个宫女叫迟素,年纪轻轻,长得柔柔弱弱,一双大眼睛经常流露出怯弱可怜的姿态。他是不喜欢的,在有一日,五皇子兴冲冲跑进殿来,想要纳她为妃。
他先是皱了皱眉头,以无人察觉的眼色一扫而过,发现正是皇后宫殿内的宫女,想来必是一来二去被五皇子看中了。
迟素平常在他面前恭恭敬敬不敢抬头,到了大殿后,反而比平常淡定沉稳些。
五皇子藏不住事,没几句就说出实情,她已有了身孕。
皇家有后自然是喜事,不过不能纳她为正妃,毕竟身份摆在那儿,所以决定侧妃。
迟素当时并没有表现不悦,只是脸上微微失落之色被他捕捉到,随后她就佯装大喜感恩皇旨叩拜在地。
赵荃祯毕竟在人心中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这小小宫女的微妙表情变化让他多疑。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后面派人去调查背景。结果让人大吃一惊。
这迟素竟然是长清王身边人,他十岁退位到符州,今年寻摸二十,这小宫女今年十八,没想到长清王在十岁竟有如此心计,让仅仅八岁的女子留在宫中,以待时机上位。
再查下去,更让人震惊胆寒,迟素的父亲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自己的侧妃江浅浅之弟,江楠。
“江浅浅”这个名字好多年没出现在眼前,他竟有一瞬恍惚呆滞。这名字在刚开始几年,他还不敢去听,去想,去看,现在十几年过去,慢慢淡忘了些。如今再次冒出来,陈年旧事立马浮现眼前。
那个梨涡浅
第五十六章 诏书
这句话像一道雷劈到他身上,猛然一惊,顿时瞪大双眼,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随即全身竟微微有颤抖之意。
他没有说话,迟素说道:“陛下这个秘密也不算秘密了吧,众人皆知,毕竟是你的孩子,谁看到都会觉得像,这是怎么也隐瞒不住的。这皇位本来就是长清王的,陛下坐了这十年,想必也体会到坐拥王位,手握皇权的快感。反正以后也会死,与其传给你那两个没用的皇子,还不如还政于少帝。反正都是你儿子。你说是不是”
他边听边忍着喷涌而出的怒气和震惊,咬牙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冷漠看着地上之人痛苦煎熬的状态,悠悠道:“奴婢有没有说错,陛下心知肚明。”
她一下放肆“你”称呼,一下又是尊敬的“陛下”,听起来都是嘲弄之语。
赵荃祯顾不得其他,目前身子动不了,心脏疼痛到酥麻,左手臂已经僵硬,在这样耗时间下去,恐怕自己真会一命呜呼。
良久,他缓过气来,心中已有了盘算,平静道:“你怎么不打算让朕把皇位传给老五,你肚子里有皇家血脉,一样有机会坐上皇位。”
语毕,她哈哈大笑着,笑得捂住肚子,弯着身体,半晌,控制住情绪,回:“这孩子又不是你们皇家的,要是传给我,白得这么个大便宜也好啊。”
这句话欢快得意从她嘴里跳出来,字字让他青筋暴起,怒火冲天,皇家血脉就这样被玷污,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贱人!”他咬牙切齿斥骂一句,想撑手坐直,可是力气用尽,颓然倒下去,脸重重摔到石砖上,一阵儿疼。
“陛下可要当心啊。”
她佯装担忧的样子,轻飘飘看他摔。
赵荃祯暗料不到半个时辰,贴身太监就会进来服侍,于是想办法拖住她,镇定道:“你潜伏宫中十年就是为了让朕签诏书要是有什么话今日就一起说了吧。”
迟素起身将桌上准备的糕点放到地上,拿起一块吃起来,边吃边说:“除了长清王的任务,还有一件事,奴婢也要替人问问陛下,噢,不过,应该是鬼了。”她盯着他的眼睛,神色肃穆,言辞冷冽,“对于我的姑姑,江浅浅,陛下这么多年,可有悔意”
又是她,又是这个名字。
他无力闭上双眼,冰凉的白玉砖早就被捂得温热,手掌撑在地上,寒意入骨。
“陛下怎么不说话,早把她忘了对吧!”她把手中没吃完的桂花糕扔在他脸上,碎了一地,又吃着一块,“进宫前我一直记得爹爹说过的话,素素,宫中人心险恶,万万不可轻信,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真心实意,绝不能将自己托付于他。你姑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她模仿当年亲爹说话的语气,神情有些落寞。
她掰过老皇帝的脸,不顾他反抗,上下端详一番,随意道:“如果姑姑还活着,我可得叫你一声姑丈呢。这样说来,我和陛下也是亲戚,那五皇子我该叫他什么呢,堂哥,表哥你说说,我该如何称呼你们”她嫌弃地一下子松开手,拍拍双手,不容他回答,继续说:“陛下还是不肯回答,看来真是忘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打开瓶塞,看了一眼,慢悠悠道:“五皇子最近总爱这种虫啊,蛇啊之类的,蛇不敢抓,也不好带。不过这个还是可以的。”说着倒在了地上。
随着瓶子移开,一条豁然粗壮肉鼓鼓的水蛭出现地砖上,在洁白无瑕的砖石上,异常醒目。
他大惊,神色恐慌地往后仰,忙道:“贱人,你要做什么!朕是皇帝!”
“你当然是皇帝,是整个大梁声名显赫的皇帝,不用提醒我,我知道。我现在要对付的,就是你这位皇帝。”说着,她用毛笔挑动了一下,肉嘟嘟的水蛭蜷缩了一下,然后又伸缩爬动着。
他大叫,呼唤着门外的太监,不过半天没人进来。正当他怀疑之时,水蛭已挑到他胸口,眼见就要到嘴边,她不疾不徐说:“门外的早就被支开了,五皇子一听说陛下最近为国事烦劳,立马就为你张罗盛宴,讨欢心。所以,外面的都被我用三言两语支走去了盛宴。贴身太监蔡堂可能就会到,我会在他来之前,处理好所有事,所以陛下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简简单单,平平静静的一句话把他所有希望戳破,该死的老五!
他恐惧地咽了咽口水,终于用尽所有力气,咬牙切齿:“好,朕说!”
“陛下要说什么”她笑吟吟地反问一句。
这是他成为帝王,第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心中怒火早就燃烧到头顶,只不过不能妄动,只得按压愤恨,隐忍不快,尽量平声静气,毕闭了闭眼,吐出封印心中已久的三字:“江浅浅。”
“那陛下要说什么”她一步步引导着,快意悠闲看他服软妥协,将一代帝王拿捏在手,心中畅快不已。
也许心中真有愧疚,他颓然闭眼,回忆一幕幕重现眼前,轻叹,“是朕对不住她,更对不住三个孩子。是朕薄情负了她,她是个好女子,来生再好好弥补。”
听到这里,她冷哼一声,“生前无名无分,只有旧时侧妃一名号,坟草丛生,你可曾看过一眼,可曾叫人清理过一次。生前亏待她,就想等到来生,我求你了,来生让她安安静静,平平安安好好度过一生行么!”句句都是不屑之意,他竟听进去了,也许是年纪大了,当年的时候,心中其实早就有悔意,只不过不敢承认,更是压抑自己不去想,也不想记起那个名字。
他睁眼道:“没错,生前不曾厚待,死后追封也无济于事。更可况,浅浅没有来生。”他忽然想起几十年前那个森然压抑的夜晚,有个女子说取了魂魄,以后都无法投胎。
浅浅不能,他,也不能。
所以,哪来的来生。
他忽然悲凉地笑了,眼角的皱纹道道深入发中,双眸逐渐呈灰败之色,神情忧伤。
迟素并不是真的想将水蛭挑进他嘴里,只不过想亲耳听见谢罪罢了。她的姑姑是那样温柔可亲的一个人,活活被逼成疯子,可想而知是受了多大的痛苦。
爹爹在她幼小时,曾带她见过姑姑,清醒时候还是符合爹爹说的那样,善良温柔,可一旦神志不清,立马像个鬼魂一样惊声尖叫,谁都怕她。
这个回忆在她幼小的心灵中留下阴影,爹爹说是因为晋王,也就是当今陛下害成这样的。后来江也被晋王用莫须有的罪名赶尽杀绝,仅仅是因为爹爹说,这一切都是仁厚的晋王造成的,所有人都知道
第五十七章 问罪
也许,这就是报应。
赵荃祯的身体未到五十,早就有了各种各样的病症,太医的方子都是那么几样,调理调理身子,养养心神,少思虑。这些他都没做到,如今已没了年少的体健,身体越来越垮。
迟素再三威胁,甚至将水蛭送到嘴边,眼见东西就要进嘴,他不得不签下诏书,把皇位还给了自己的私生子。
他颓然瘫卧在地,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年过半百,往事重回心头,一幕幕场景如排山倒海而来,瞬间眼眶发热。
迟素达到目的,原本要逃走之际,拆台的五皇子和蔡堂一起来书殿准备邀请皇帝一起参加举办的小盛宴。
刚开门一看,没想到碰到鬼鬼祟祟的迟素和倒地不起的皇帝,顿时场面慌乱,她在情急之下,欲控制皇帝为人质,结果被呼唤来的守将射杀。赵荃祯被解救后,趁着迟素还剩最后一口气,夺回诏书,命人拖出去务必治好,留住性命,再慢慢凌迟。
他本来就是无情帝王,不然怎么坐的住江山。
身体恢复正常,权利重新在手的那一刻,立马下旨宣布,召处在不毛之地的长清王进宫。
至于宣召入京的理由,就随便安排了一个。
他日等夜等,恨不得当面扒皮抽筋,喝血吃肉。万万没想到,遥在苦寒之地的长清王竟然有如此心计谋算,安排了一个奸细隐忍十年,当真是狼子野心,欲杀之而后快。可过了两天后,他就不这么想了,对这个私生子隐隐有恻隐之心。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可转念一想,连自己父亲都害,这儿子不留也罢,除了更能保以后清净安稳。
几日后,长清王入宫了。虽然在遥远的符州,但皇帝残暴多疑的性格也不是没听说,曾经扶植上位的臣子死了一大半。有想过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后来想想他不能逃,因为娘亲,也就是母上年纪大了,不能跟他一起走。
这次进京,他也在打赌,赌自己不会有事。他时不时地捂住胸口,感受一份母亲的炙热爱犊之情。
蔡堂领着他一路跨过宫门,走过台阶,越过门槛,最后来到无人的书殿之中,这里也曾是他处理公务,看书放松地方,如今却以臣子的身份跨进殿内,想来也是世事变迁,可笑至极。
皇帝坐在书桌前,案桌上摆放着一个盘子,一本翻开的书,热茶冒着袅袅水雾,檀香一丝一丝飘到皇帝的胡须处,嘴边的皱纹一道道,如刀削剑划般错乱分布着,皮肤暗沉褶皱无光,眼袋垂挂。
摄政王老了,这十年他老的很快。
年少时,他曾听过摄政王容貌俊美的美名,即使那时的摄政王独揽大权,把持宫闱,也有很多宫女私下议论纷纷,说那摄政王英俊潇洒,身姿不凡。他也留心注意,发现宫人所说不假,的确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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