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神下凡

唐墨也等着他乌黑光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疑惑的光芒。
“你的想法很正确，若是从小水渠里打上来的鱼，个头大的确实要去内脏，从水质来说也要差些，它们肠子里的脏东西可是不少。但是这些鱼是从山涧里打上来的，水质自不必说，都可以直接捧起来喝的。而且这些鱼大多是是两三天前就进了鱼笼的，里面的饵料早就吃光和经过消化后排掉了。
此外，平头岭鳅是夜食鱼类，白天是躲在石缝里不出来觅食，就算是昨晚进笼的，经历白天十几小时的消化，也排泄干净了，因此完全不必担心。而且，保持这些小鱼的鱼身完整，也才更能炖出鲜美的鱼汤。”
“师傅，不一样的鱼，做法不一样，是不是啊？”
唐墨的眼神从锅上转移到金大师的脸上，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虽然有些词不达意，但是在金大师看来，能够举一反三，善于总结，对于小小年纪的他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
“小猴子说的没错，美食是无处不在的，也是因时制宜、因地制宜的，从来都不是默守陈规的，否则，何谈创新，何谈进步啊！”
金大师摸摸唐墨的脑袋，目光看向保姆小江，问道：“就好比现在，没有葱姜蒜，你怎么去腥？”
“用酒！”
保姆小江的反应几乎是脱口而出。刚才制作叫花鸡的时候用的就是酒，而且不管是在酒楼还是家庭厨房，用酒去腥都是非常常见的选择。
“除了用酒之外，你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保姆小江顿时陷入沉思，正如大师所言，这里除了折叠锅是半路从黑漆漆的山洞里掏出来的，连唯一能用的汤勺都还是刚才金大师用竹子削成的，连厨房必备的葱姜蒜都没有，还能用什么去腥呢？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安静，耳边只有虫子吱吱唧唧的叫声。
“师傅。用花！”唐墨不知何时已经挣脱金大师抚摸在他头上的大手，溜到小江的身后，举着他奶妈一路扛来的荷花，一脸认真地说道。
“果然是天分使然啊，这都能被你猜到，不错不错。”
金大师哈哈一笑，伸出手就要去摸唐墨的头，却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妈妈说，总是摸头长不高的，不给师傅摸头。”
金大师收回落在空处的大手，眼里的神情毫不掩饰对唐墨的欣赏。
“可是大师，荷花也能做菜吗？”
虽然没有唐墨那天马行空的想法，但她也从实际出发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用莲藕做菜是众所周知的，下至平民上至星级酒店，都不缺莲藕这个食材的身影，它爽脆的口感总是给人带来无限的惊喜，藕断丝连的形势更是得到不少有情人的倾心。
但是用荷花做菜还是头一次听说。
“不仅能做菜！”金大师缓缓道来：“荷全身是宝，莲藕和荷叶有利尿、通便的作用。 藕、莲子、菏叶、荷花都可以入药，都有清热除湿、清暑利湿等功效的。”
“在饮食江湖里，荷的地位也非常不低，莲藕、莲子能炖汤能炒菜，与它有关的菜谱一天一夜都说不完；荷叶除了用来包裹食材提供香气，还可以煲粥、泡茶、煮汤；荷花不仅能做成好喝的荷花茶，在做菜上也能独辟蹊径，比如荷花炖鸡、荷花虾仁、荷花鲜花饼、荷花养颜粥等等，其中赫赫有名的香水莲，更是能制作成精美的香水荷花刺身，品尝它的原汁原味，与海鲜刺身相比毫不逊色，更是具有别样的风情。”
这头话音刚落，金大师已经轻轻地将锅盖揭开。
经历过柴火的热力炖煮，锅里的鱼汤已经发白。随着咕嘟咕嘟的翻滚的小水泡破裂，宛如纯白的牛奶在锅中翻动，一阵阵鲜甜的河鲜味道从锅里飘荡出来，乘着微微凉的晚风，缓缓地将三人笼罩在内，钻入鼻尖，穿过一层一层的嗅觉细胞，直达心灵深处。全身的细胞，仿佛低电量的电池瞬间充满电，都随着这一阵鲜香恢复了活力，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数以亿计的细胞，在这一刻传递出一个整齐划一的信号：我饿、我要！
从树杈上取下洗净沥干水分的荷花鲜花，一整颗放到锅里的水面上，金大师再次盖上了盖子。
“荷花不能放太早，否则煮久就烂了，也不能放太迟，否则香味无法融入汤中，达不到去腥的目的，也无法为鱼汤提供荷花香味。”
金大师一手拿着他的户外军刀，一手拿着竹筒，对这个临时汤勺做最后的整修。他可不敢用便宜徒弟手里那个“上可杀蛇虫，下可挖水沟”的宝贝汤勺，天知道上面沾了多少生灵的性命和不知名的细菌。
更何况，也得小猴子那小犟牛愿意给你用不是？
竹汤勺做起来并不难，在距离竹节五六厘米的地方，用锯子或刀子，与竹筒成九十度角切入三分之二，再纵向破开，取下三分之二的竹片弃之不用，把剩余的跟竹节相连的竹片修整光滑即可。不仅可以盛任何汤汤水水，还因为就地取材，用完了也能回归自然降解，当真是既环保又卫生，在户外旅行中是随时可取的方便物件。
金大师不仅制作了竹汤勺，还用最大的竹节，制作了三个竹饭碗。虽然因为时间仓促，看起来和“美观”“漂亮”“精致”这些华丽辞藻没什么关系，但是在这荒山野岭里应付盛放一日三餐的食物，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已经烫软的荷花被捞出，盐、胡椒粉，最后的调味料下入汤中。
瓶瓶罐罐里那黑褐色的粉末，原来是胡椒粉。
鱼的鲜甜、荷花的悠远清香、胡椒粉的若有若无的辛香，混合组成一种让人沉醉的全新香味飘荡出来，只是闻上一闻，都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品味。
“咔嚓”，表层被烤干泥层被轻轻敲开；忍着烫手的余温，中间层的被热力蒸熟的荷叶被轻轻翻开……
棕黄棕黄的、油光油亮的鸡身暴露出来，乍一看，已经是食欲大增。
夹带着荷叶香味的浓郁的鸡肉香味顿时飘荡出来。
酒香缠绵、荷香清鲜、鸡香浓郁，组合成一股股激发口腔唾液迅猛分泌的芳香，冲击着三个人最后的食欲防线。三人闻之，均是食指大动，传来此起彼伏的狂吞口水的吞咽声。
如果说鱼汤的香味只是若隐若现的引诱，那么这更加醇厚的肉香，加之棕黄油量的视觉冲击，就绝对是不加掩饰的赤裸裸的诱惑。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哇，鸡，鸡，我要吃鸡！”
唐墨大吼一声，连掉落在地上的汤勺都无暇顾及，像饿了好几天的老虎犊子一般，朝刚刚打开的“赤身裸体”的叫花鸡迅猛扑去。





厨神下凡 第十一章：为鸡腿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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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这小猴子，你猴急个什么，不怕烫死你吗？”
金大师大手往前平推，硕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唐墨胸前，像是给唐墨施了定身法一般，让他不得再前进分毫。
稍稍愣住的唐墨很快就反应过来，眼看引得他口水直流的鸡腿就在眼前，怎能容得他人阻挠，哪怕是师傅也不行。
大喝一声“不要拦我”，随后便低身弓腿，再次发力前冲。只不过，不管他朝那个方向发力，金大师的手就像是黏在了他胸前一样，不论如何也甩不开，也不能再前进分毫。任凭唐墨双手狂舞状如入魔，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左右冲突，也没能再前进半步。
倒不是金大师不舍得给他吃，再极品的美味，那也得进了人的嘴，滑过喉咙，填入腹中，子，才能实现它存在的价值不是？不然与一坨粪土又有何异？
刚刚从土窑里取出的叫花鸡，虽然外面已经没有炭火，但是因为泥层和荷叶的双重保温效果，位于最里层的鸡身还是非常滚烫的，尤其是鸡腹内部能接近开水的温度。
这样的高温，即使大人的手都不能轻易把整只鸡抓在手里，否则不消片刻就会被烫得通红，绝不是细皮嫩肉的唐墨能够经得起的。
“师傅，放开我，我要吃鸡，我要吃大肥鸡。”唐墨嘟着嘴，一脸怒气地朝师傅怒吼道。
不论平时多么乖巧懂事，在勾人灵魂的浓郁香味刺激下，加上棕红油亮鸡身视觉冲击、闻着就知道无比美味的诱人香味吸引，他肚子里的馋虫已经彻底被勾引出来了。此时此刻表现唐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挡我吃鸡者，就是与我不共戴天的仇人”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好啊，只要你在3分钟内挣脱我的手，那就随便你吃，一整只鸡给你一个人吃完都行。”
金大师笑眯眯地说道。
“师傅，你可以要说话算话。”
“师傅我一言九鼎，当然算话。”
“师傅厚脸皮，中午的时候还骗我爬树摘板栗。”
唐墨小嘴一噘，朝金大师翻了个白眼。
“咳咳”
金大师老脸一红，不禁咳嗽了几声以掩饰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道：“少废话，3分钟时间，能通过，你就有鸡肉吃。”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唐墨往后退了几步，嚎叫一声，奋不顾身地冲了过去。
金大师大手一伸，贴着唐墨的腋下切入，往外一拨，唐墨的身体瞬间成了一个原地打转的陀螺，滴溜溜地转了3圈之后才停下来，身体背对着金大师，面向他原先发起进攻时候的方向。
“咦，鸡呢？我怎么会转到这边来了？”唐墨摇晃了一下脑袋，转了个180度，这才找到正确的方向，再次看到那只让他口水滚滚而下的叫花鸡。
“师傅，你刚才做了什么？”
金大师呵呵一笑，说道：“这叫四两拨千斤。你想想，连千金都能拨动，何况你这轻飘飘的小猴子！”
“再来！我就不信我冲不过去。”唐墨回到，再次发起了冲锋。
伸手，切入，往外一拨，这次转了6圈。
“我要吃鸡！”
小牛犊子再次出闸，不顾一切向前猛冲。
伸手，切入，往外一拨，这次金大师加了一个动作，手掌似有似无地粘着唐墨的身体，引领着唐墨不由自主地原地转圈，这次足足转了9圈才停下来。
不论唐墨如何努力，如何前冲。金大师的身影就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他与近在眼前的叫花鸡之间，不论如何都无法越过。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距离我只有5步远的距离，我却不能好好吃掉你，这简直是比异地恋还要痛苦啊有木有？
“金大师，小少爷他不会有事吧？”
保姆小江来到金大师跟前，连续看了好几眼坐在地上此刻正在天旋地转的唐墨，小声地问道。
“你放心吧，就这几圈，连训练热身都算不上，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训练？”保姆小江眼里露出疑问的目光看向金大师。
“对，训练，往后你自然会明白的。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拦住他吗？”
“小江不知，但金大师肯定是为了小少爷着想。”
金大师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也会拍马屁了 ！”看了小江一眼，又看向坐在地上消除眩晕效果的唐墨，说道：“小猴子这孩子，从见到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个冲动的急性子，这是需要从小去纠正的，既不能让他失去男儿血性，又要训练他的沉稳。”
“就他刚才那么冲过去，肯定被烫得哇哇大叫，要是在家里发生这种事，会是什么结果？”
“严重的话他可能会被烫伤。”小江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没错。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吃东西烫伤是非常常见的事情。我们不仅要预防这种事，还要教给他一个道理，面对再大的诱惑，也要懂得沉稳以对，也要学会尊老敬老的礼仪。”
“尊老敬老？”小江一脸疑惑。
金大师笑而不语，正看着唐墨从地上爬起来。
帮他拍干净身上的尘土草屑，笑呵呵问道：“怎么样，还想不想吃？”
“想吃，当然想吃！”唐墨撅起小嘴巴，吸溜一声，垂落成一道亮晶晶的银丝的口水被他吸回口中，却没有再冲过去。
这家伙对口水的控制力，真是叹为观止，金大师在心里默默想道。
“去吧，现在鸡凉得差不多了，可以吃了，小心烫手！”金大师呵呵一笑，又突然道“必须洗手！”
“是！师傅！”
洗完手之后的唐墨，少了几分一开始看到叫花鸡时候的冲劲，屁颠屁颠跑上前去，一边撕扯鸡腿，一边用小嘴呼哧呼哧地吹着气，明显还是烫手的。
“哇！鸡腿！”
棕黄油亮的鸡皮，紧致地包裹在鸡腿上，在近距离的观察下更加夺人眼球，油汪汪的、亮晶晶的，即使还没咬下去，也能感觉到它香到无法自拔的滋味和略微粘密弹牙的口感。在热力的烘烤下，鸡皮已经成半透明状态，仿佛还能看到鸡皮下流动着的鲜美的肉汁。这是光看着，已经让人胃口大开。
唐墨把诱人至极的鸡腿送到嘴前，一阵胜过一阵的肉香拼了命得往他鼻孔里钻去。
嘴巴张大，再张大一点，唐墨本能地张大自己的嘴巴，就要一口啃下去。
突然，即将入嘴的动作突然停顿下来，黑色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手里的鸡腿，渴望与纠结的神情在他稚嫩的脸上轮番上演，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咕嘟！”
唐墨艰难地咽下就要冲出口腔的口水，艰难地转过半个身体，看向不远处笑眯眯地把玩着他的胡子的金大师。
抓着棕黄喷香的鸡腿，唐墨快速走到金大师跟前，仰起脖子，伸手举到金大师面前，说道：“师傅，鸡腿给您！”
金大师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接过鸡腿，用轻轻地咬了一口。
唐墨贼亮贼亮的眼睛，分明看到那诱人的鸡皮在师傅的牙齿下撕裂，皮下的肉汁瞬间迸溅开来，落入师傅的大嘴中。
唐墨喉咙蠕动，又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就听见师傅老人家一脸陶醉地说道：“真香啊！”
一边说着，还不忘吧唧吧唧地吃出响声了。
“不行了，再也忍不了了！师傅简直是坏透了！”
唐墨咕嘟咕嘟地连吞了几口口水，在心里默默地念叨一声，马上转身又去撕下一只鸡腿，二话不说就塞进嘴里，连皮带肉地咬下一口，瞬间呆在原地。
哇，怎么会这么好吃啊，本来油亮亮的鸡皮，在鲜美的肉汁和酥烂软嫩的鸡肉的搭配下，一点都不觉得油腻，反而觉得非常爽滑。浓郁的鸡肉香、清鲜的荷叶香、一种仿佛来自鸡体深处的酒香，三种香味混合在一起，环绕在唇齿之间，似是猛烈又十分轻柔，似是明亮又悠远绵长，当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啊！好吃！”
唐墨感叹一声，正要再咬第二口，目光突然看到站在金大师身后，喉咙悄悄蠕动了一下的奶妈。
唐墨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鸡腿，眼眶突然红了一下。
她一路都在默默保护着我、照顾着我，但是她总是让自己尽量被人忽略，站在角落里默默付出。
这一瞬间，唐墨小小的心里，闪过一种叫做“惭愧”的情绪。
唐墨站起身，跑过金大师的身体，跑到站在最后面的奶妈跟前。
还是小小的身影，还是仰起脖子，还是举着棕黄诱人的、被他咬过一口的鸡腿，说道：“奶妈！鸡腿！你吃！”
保姆小江，愣在当场，眼中有泪光盈动。
她丝毫没发觉，唐墨已经转过身去，撕下一只鸡翅膀，这才回到金大师跟前坐下，一脸享受地、非常满足地啃了起来。
小江看着唐墨认真啃鸡翅的小身影出神，看向金大师的目光越发显得敬畏，这就是他的教育，这就是尊老敬老。




厨神下凡 第十二章：菜因有灵魂而成佳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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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并不算多大的野鸡，对于饿了整个下午的两大一小三个人来说，连五分饱都不到，反而是把因为忙碌而被遗忘和压抑的食欲彻底激发出来。以至于明明肚中已有三分饱，饥饿感却如星火燎原一样迸发出来。
浑身上下都释放者同一个信号：我好饿，我要吃！
“金大师，您做的叫花鸡实在是太好吃了。”保姆小江吮吸了一下手指头，心满意足地说道：“鸡肉又鲜香又嫩又滑，不柴不腻，轻轻一咬就酥烂了，荷香、酒香、鸡香的融合，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融合后的味道像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像是虚无缥缈，又像是飘飘欲仙，明明就在眼前，可是想抓住的时候又抓不住，我感觉我的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让人感到很玄妙的感觉。”
“师傅，为什么你们都叫它叫花鸡呢？哦！我想起来了，是洪七公那个老叫花子发明的吗？”
啃完最后一块肉，又恋恋不舍得吮吸了鸡骨头之后，唐墨昂起头，再次开启了他的“十万个为什么”模式。没等到金大师回答小江的问题，直接横插一杠进来。
叫花鸡的这种做法，热力已经把香味浸入到骨头里去了，恰恰是这种浸入，又把骨头本身的香味诱发出来，怪不得唐墨连鸡骨头都要一舔了又舔吸了又吸，始终不舍得丢弃。
金大师捋一捋他的胡须，眼里带着慈祥的笑意，说道：“你只说对一半，叫花鸡相传是叫花子发明的，不过却不是洪七公。”
“据说啊，从前有一个叫化子，沿途讨饭流落到常熟县的一个村庄。偶然得来一只鸡，就想宰杀之后煮了吃，可他既没有炊具又没调料。于是他来到虞山脚下，杀鸡掉内脏之后，带毛涂上黄泥、柴草，把涂好的鸡置火中煨烤，待泥干鸡熟，剥去泥壳，鸡毛也随泥壳脱去，就可以吃到美味的鸡肉了。”
“另外一种说法，是明太祖朱元璋年轻时家境贫穷。有一天他饿得不行了，到处找吃的。恰好碰见一个叫花子。这个叫花子给他偷了一只鸡，用荷叶包糊上泥巴烤，做好了给朱元璋吃。后来朱元璋登基，把这道菜定为宫廷御膳，叫花鸡由此闻名天下。因此叫花鸡又叫富贵鸡。”
“哇，还跟皇帝有关啊！”唐墨听着兴奋起来，想必没少从电视里看到皇帝朱元璋的影像。
“不论出处如何，都不妨碍叫花鸡成为当今的一道名菜。经过历代演化，取材更加考究，工艺更加复杂，味道也更能俘获食客的舌头。有人甚至把原‘中国四大名鸡’中的德州脱骨扒鸡、符离集烧鸡、沟帮子熏鸡、道口烧鸡摘掉其中一个，把常熟叫花鸡排进去，由此可见食客们对叫花鸡的喜爱程度之高。”
金大师又面向保姆小江，语重心长道：
“虚实相合，万物归一，其实这不仅仅只是道家学说的思想，也是我们做菜的一种境界、一种追求。与学说思想不同的是，做菜还能把这种玄而又玄的感觉更加具体化，能让人亲身感受到那种玄妙的感觉，也就是你刚才吃到这个叫花鸡时候的感受。”
“金大师，您是说，做菜也可以有思想有境界吗？”
“没错，人因有灵魂而成万物之长，菜因有灵魂而成美味佳肴，这其中的学问呐，可就深咯……”
金大师长长一声感慨，目光看着渐落的夕阳渐渐恍惚，仿佛在那漫天红霞间，又看见了当年饮食江湖的叱咤风云，想起了那道身着青花白瓷旗袍的妖娆身段，还有那滴刻骨铭心的血泪。
“人因有灵魂而成万物之长，菜因有灵魂而成美味佳肴……”
保姆小江在嘴边轻声地呢喃着金大师的话语。
先有叫花鸡带她领略神奇的味觉体验，后有金大师的金句名言点醒，她这个从没受过专业厨师培训的乡下保姆，在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一道光，看到裂开一条缝的大门背后，掩藏着的那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全新世界。
其实她至今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个身价以亿为单位计算的家族，曾经辉煌一时的餐饮世家，一直把自己这个既不是五星饭店的大厨，也不是专业厨师学校毕业的优等厨师留在厨房。虽然并不是包揽全家的一日三餐，但是有些菜，家主已经下了严令，只允许她做。
不是没有别的厨子满怀自信地做了端上餐桌，只是才被送进嘴里碰到舌尖，就被尝出来然后撤走倒进潲水桶里，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哪个厨子敢动那份“至尊菜单”里的任何一道菜。
在一次宴会之后，她隐隐约约听到一些醉醺醺的声音，大概是因为自己所做的东西，有一种什么让他们怀念的味道吧。她也深知，即使现在她已经成为小少爷的御用奶妈，甚至逼得其他厨师要把小少爷的菜单教给她来做，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乱嚼舌根的。
她留在这个大家庭的使命，就是好好伺候小少爷长大，为自己的儿子挣一份读书的钱，如果能继续留在这里，大概还能给她攒一份彩礼，让他长大了能娶个好姑娘吧。
当下最幸运的事，就是小少爷对自己特别亲，完全不把自己当保姆当佣人来看，大概也是因为他的亲近，主家一家对自己也越发和善。家主唐建业虽然不怒自威，但他对自己总是要柔和一些，主母林泓仪虽然富贵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却把她当妹子看。
在数以百万计的保姆当中，有人被男主人害得堕胎后赶出家门，有人委曲求全还领不到血汗换来的低廉收入，甚至有人因为心怀怨气而虐待儿童，纵火烧死雇主一家。
自己能在如此关爱自己的家庭做事，还有一个如此依赖自己爱护自己的小少爷，算得是很幸运也很幸福的了吧。
当保姆小江回过神来的时候，金大师已经用竹碗盛好三碗汤，分别摆放三人面前的石头上。
两个大人深奥的对话，小小的唐墨自然是听不懂多少的，索性就沉醉在叫花鸡的美味之中，久不久砸吧一下嘴巴，显出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也许他的小世界也是充满着疑惑的，只是很快就被碗里的鱼汤所吸引，眼神重新焕发了对美食渴望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