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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明珠暗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王妃回房去换衣裳,不要我们跟着。”
姬尘闻言,便默然不语,但他隐隐已感觉到明珠要做什么,果然片刻之后,门扇被推开,一个女子从里头走了出来,冬莺和银莲惊讶地睁大眼睛,起初还以为见到了陌生人,可当她走到灯下时,她们才认出,这是明珠。
奇怪,明明只是换了身衣裳,梳了个未出阁时的发髻,为何会感觉她的气韵有如此大的改变,仿佛换了个人,她看起来简直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嘴角眉梢都透着清纯稚嫩,只有那双眼睛,依然如悠远的寒潭。
众人面面相觑,姬尘却似毫不意外般,伸出手挽住了她。
两人才上马车,姬尘便帮明珠将松了的簪子重新正了正,轻声道。
“我记得四五年前,我陪母妃前往柳林河走桥,在季家女眷中看到的你,也是今日这身打扮,后来你在桥上和梁端阳发生了争执,你还将她推下了水,我能问问是为什么吗?”
明珠顺势靠在他胸膛前,眼眸中笑意渐深。
“我当年年少气盛,浑身冒着傻气,一心想和卫长卿一起走过那座仙鹊桥,求个姻缘美满,谁知他们两当时早已暗通款曲,卫长卿表面上应了我,实则早已和梁端阳约好一起过这座桥,所以我们两人,为了争那座桥争吵了起来,而卫长卿则躲在暗处观望,后来梁端阳自己跌入水中嫁祸给我,害我当场被父亲带回府中禁足,我想,她从水里爬起来后,一定又和卫长卿一起走过了那座桥,所以今日,才会得偿所愿,有了这样美满的姻缘,直到她死,也注定和卫长卿纠缠在一起。”
姬尘听了,环住她的腰轻笑。
“求仁得仁,竟然真是如此灵验,那咱们俩也一起走过了,看来这辈子注定是要捆在一起了。”
明珠在他怀中寻了个惬意的姿势,懒懒地嗯了一声道。
“嗯,除非你对不起我。”
明珠等了半天,姬尘竟没有和往常一般顺着她的话打趣回来,不由抬头看他,眨眼道。
“怎么了?”
姬尘缓缓漾开一丝笑容。
“我若是对不起你,但诚心悔过,你可会原谅?”
明珠眼眸一动,哼道。
“若卫长卿也说他诚心悔过,求我原谅,难道我会回头不成?你趁早安分守己,别打这样的主意!”
姬尘身子微微一僵,在明珠发现异样之前,他将目中的复杂迅速掩下,低声道。
“好,我不会对不起你。”
死牢之中,夹杂着酸腐糜烂的味道,冰冷的铁栅栏上沾着不知是血迹还是锈迹的红斑,阴寒的风自墙缝里穿透进来,带着蚀入骨髓的冷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如同此前曾在这里呆过的死刑犯不甘的哭泣。
梁端阳抱膝缩在暗处,问审的时候,她眼睁睁看着太监拉开那道明黄的圣旨,亲耳听见自己被宣判了凌迟处死,她害怕极了,她见过被凌迟处死的人是什么样子,通常他们会被扒光衣服,用渔网绷住全身,让身上的肉突出来,然后行刑官会用钝刀,一块块将它们割下来,被行刑的人,几乎都是活生生疼死的。
从前,梁端阳能面不改色地看着别人行刑,因为那受刑的人是因为她的一句话才得到这样的下场,她的心中只有快意,没有恐惧,可是一旦那可怖的刑罚将要落到自己身上,她终究是害怕了,比当初她嗤之以鼻的那些人还要怕,甚至到了大小便失禁的程度。
可纵然如此,她却还是没有勇气自行了断,甚至抱存着一丝幻想,梁家还会有人来救她。
明珠便在她这种幻想中翩然而至。
起初看到一道人影从幽暗的天牢尽头走过来时,梁端阳心中是狂喜的,她用尽浑身力气爬行到门边,死死握住铁栅栏,可是随着火光渐近,梁端阳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恐惧。
石榴红的袄裙,是上好的冰丝绸所制,上头用浅粉色的米珠勾出蝴蝶的形状,裙摆一动,蝴蝶便纷纷震翅翩跹,那是季明珠很喜欢的一条裙子,四年前走桥的时候,她就穿着它。
女子手上提着一盏红灯笼,淡淡的光晕不足以照亮她的面庞,可是无需看到她的脸,梁端阳也能猜到她是谁,因为那举手投足与她通身的气质,她再熟悉不过了。
于是她浑身颤抖起来,逃命般地往后退去,直至明珠在她牢门前站定,灯光映照出她居高临下的脸,梁端阳才愣住了。
然后她的表情十分精彩,惊恐、迷茫、不解、愤恨……
“没错,是我,季明珠,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她这么一说,原本惶恐的梁端阳又突然疯狂起来,猛地向前一扑,企图抓住明珠的衣摆,可惜明珠只是轻轻一退,便避开了,她隔着铁牢,笑得优雅又惬意。
“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让你知道,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但这不是老天的惩罚,而是我一手促成的,你大哥、二哥、你义兄、你爹的死,都是我在幕后操纵,才让他们通通下了地狱,而我季家,当年虽然损失惨重,但起码我三哥活着,少炎活着,我也活着,我们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可你们梁家却什么都没有了,等明天你也死了,你们一门就死绝了,连替你报仇雪恨的人都没有。当年在仙鹊桥边,你自己跳下水前,轻蔑地对我说,季明珠,在我面前,你永远都是输家,不信咱们便看看究竟是谁笑到最后,现在你终于知道答案了?梁端阳,你输了。”
梁端阳死死握着铁栏,两只眼睛瞪着明珠,眼球几乎要突出来,她不甘地大叫起来,但她忘了,自己已被卫长卿毒哑了,所以用尽力气张大嘴,最终也能只是是无声的长啸,看上去既滑稽又可悲。
她愤恨又绝望,用脑袋不断撞击栏杆,似乎试图把铁门撞倒,冲出来杀了明珠,可惜就算头破血流,也摸不到明珠一片衣角。
“临行前,送你个礼物吧!”
明珠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弯腰放在梁端阳面前,欣赏着她惊慌失措地抓向自己的脸孔的狼狈模样,轻蔑地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死牢门口,姬尘静静等候在那里,见她出来,嘴角勾勒出个浅淡的笑。
“你可真狠。”
明珠也毫不掩饰地笑起来,发自内心的解气,开心。
“没错,可是实在很痛快,今天我很高兴,我想喝酒。”
姬尘变了脸。
“可别得寸进尺。”
明珠顿时变得十分委屈,方才冷厉如冰的眼神一瞬亮晶晶如小鹿般无辜。
“可是我真的很想喝酒,就喝一点好不好?”
姬尘扶额,将她拉入怀中,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三市街有杏花甜酒,不许喝过三杯。”
明珠不满地撅嘴,想说杏花甜酒就和糖水差不多,还只准喝三杯,百里瑕也太小气了,可见姬尘的脸色,她便将这话咽了下去,委屈巴巴地被姬尘牵着走出天牢。
马车就停在大街上不远处,虚宿见两人出来,忙拉马过来,可姬尘却顿住了脚步,在外他依旧装瞎,所以目光没有任何移动,只是低声对明珠道。
“对面那棵桐树下,站着个人,是卫长卿。“
明珠心下一惊,他来做什么?若说是顾念旧情前来送梁端阳一程,明珠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她于是站定脚步,冷眼看着卫长卿慢慢走了过来。
“我知道今夜你一定会来,明珠,只有让梁端阳死个明白,才能解你当年之恨,对不对?”
明珠缓缓地笑了。
“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恨?我只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卫长卿的神色有一丝闪躲,但很快,他便换上了一副可怜的姿态。
“当初,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了,可是我还是想让你知道,这些年,我从未忘记过你,从始至终,我真正爱的一直是你,可惜当初的我,一心只想重振韦家,连自己的真心也看不清,直到失去后才追悔莫及,你看,这幅像是我亲手所画,我一直将它带在身边,思念你的时候,便捧出来摸一摸、看一看,我在曾经的季府,种满了你喜欢的花……”
话未说完,一柄银鞭挥出,从中间将他匆匆展开的美人图一截两断,鞭尾甩在那张深情又痛苦的脸上,映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卫长卿本能地吓得后退一步,满脸写满了愤怒和难堪。
姬尘解下披风将明珠罩住,往怀中一揽,高高在上地对卫长卿道。
“真是恶心透顶,当着本王的面,也敢出言调戏本王的王妃,卫长卿,你可真是厚颜无耻。”
说罢,他牵着明珠走向马车,冷冷地丢下一句。
“将这个庶人赶走,别让他污了王妃的眼。”





重生之明珠暗投 260 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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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西侯府一府颠灭终随着死牢中传来梁端阳的死讯划上了句号。
不过到底是名满盛京的高门闺秀,且生前还是风情万种的大美人,世人对佳人向来好奇,如此围绕她的死又传出很多风言风语,一时沦为京城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内容五花八门,有说是这是镇西侯梁氏助纣为虐,罪有应得;有说是天道好轮回,梁康死前大骂是被季明铮陷害,这不就是冤魂索命?还有说梁端阳居然是被自己吓死的……
被自己吓死?
比起牵扯朝中秘事的模棱两可,显然最后一条百姓们更津津乐道,街市巷口一棵大榕树下,有几个闲汉驻足围坐。
“是啊,也不知道是那个做恶作剧的,在那端阳县主面前放了一面铜镜,好歹也是美冠京城的美人,哪里接受得了自己那恶心不堪的样子,当即就直了眼睛!”
“什么县主,不就是一个披了美人皮的魔鬼!不过恐怕也不是什么恶作剧,镇西侯府一手遮天,在京城作威作福这么多年,手底下的冤屈除了国公府一门不还有其他林总,大抵是什么人寻仇而来给她致命一击,不过堂堂的京城第一美,竟然也有被自己吓死的一天……啧啧。”
“谁说不是呢,听说这梁端阳未曾打入天牢面目就已经狰狞可憎!”那人压低声音。“我家那片儿有个兄弟在卫长卿郊外小院做仆的,竟还到处夸口自己曾尝过梁端阳的滋味!”
果然,这一个劲爆的爆料霎时引得周遭欲欲开口的所有人的注意,在一众的催促中,那人清清嗓子,绘声绘色道。
“那镇西侯夫人除冰当日,卫长卿不是与今上一起去拜祭吗?当时圣上说梁端阳清白已失,卫长卿不离不弃理应感恩,遂让卫长卿把她带了回去。哪知卫长卿却嫌她脏,怎可能还像往日那般敬重恩爱,当即就丢到自己在郊外置办的小院,交给下面的腌臜奴仆就不管不问,等着她自生自灭!那些人怎会放过这等好机会,等有了一,后面的二三四自也就水到渠成了……”
看周围人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人还不失得意继续爆料。
“不过我那兄弟说梁端阳手段虽好,却实在让人下不了口,浑身恶臭,蓬头垢面,那张脸也是没有胭脂装点完全不能看,况且被人打得到处带伤更是辣眼睛;有一次他们几个人一起弄她,那高高在上的县主竟然当场就尿了……”
听到这里一群人哈哈大笑,几个团座的混子又是恶心又是好奇,不由细问其中细节。
那人笑容越发猥琐下@流,挑眉低声一阵描述,惹得那群人不时传来阵阵猥笑。
不论如何,那个金枝玉叶的县主竟沦落那样一个场景,让人唏嘘不已。同样是通敌叛国抄家灭族,也同样是谋杀皇嗣凌迟处死;短短几年,一切是那么惊人的相似且雷同。也有暗中比较到底季家与梁家哪家更惨一些,旁人不好说,至少大婚当夜“失贞”的季明珠没有被人千人骑万人枕,倒是比梁端阳走得体面干净。
而这一切明珠却置若罔闻,梁端阳死了,她的敌人便就只剩下卫长卿与百里衡。
自从那天在牢狱门口卫长卿主动把明珠叫住,并向她说出那一番露骨恶心的剖白遭姬尘一记银鞭后,他似乎消停了不少;而与之相反的是献帝连遭窦娇儿产下死胎的打击以及梁瑞武叛国之祸,情绪一直不平稳。尽管张长生连连安慰,可他却经常半夜在睡梦中吓醒,见到任何人便是喊打喊杀,惹得蒋玉媛及容雪萱都不敢靠近。
反而是叶棠华,在献帝第一次半夜发疯的时候冒着被他斩杀的危险,主动前往安抚。说来也怪,那献帝先前暴怒的性子,在叶棠华春风化雨的温声慰藉之下,竟渐渐平息了,搞到现在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她,让宫中其余妃嫔钦佩不已,渐渐的,叶棠华的风头竟压过了贵妃蒋玉媛,名副其实成为了大魏后宫第一人!
说起蒋玉媛,她自窦娇儿诞下死胎当日因献帝暴怒遭受无妄之灾,不小心跌倒在地被碎瓷片划上伤了脸,整个人便低调不少,就连平素最爱惹事的安心公主也难见其面。眼看叶棠华地位一日嚣张过一日,安心不忿。
“母妃,您再不出马,这大魏后宫就要改姓叶了!”
蒋玉媛没有上妆,一改常态素着一张脸,上扬的桃花眼少了往昔的跋扈狠辣,竟不合常理地浮出点点苍凉。
“这些事你不要管,这段时日你给我老实一点!”
安心不料父皇变得越来越奇怪,竟连母妃也有些捉摸不透。她撅着一张嘴,不满道。
“为什么,母妃不是一直教我但凡自己想要的,都要不择手段去争夺去抢吗?为何您现在竟对叶棠华那个贱人拱手相让?女儿实在不明白!”
蒋妃听得心口发苦。
是啊,她的异样女儿安心都觉察出不对了,其实若非是蒋玉衡坦言相劝,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也会有低头的一日。
窦娇儿的尸体不翼而飞之后,蒋玉媛眼皮一直跳。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等后面的某日蒋玉衡踏月而来的时候,她才知道窦娇儿果然是被蒋玉衡带走了。
蒋玉媛怒不可遏。
“你怎么这么糊涂,若是有朝一日被皇上知道,是想再给蒋家带来灾祸吗?”
“皇上?”蒋玉衡唇边浮出一丝冷嘲。“姐姐,这天就要变了,你准备准备,我安排你和安心离开。”
蒋玉衡的话让蒋妃一颗心霎时忘记了跳动,她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是那副她最熟悉的漫不经心模样,惊怒道。
“你疯了吗?什么天要变了,这种话怎么能随便说?”
“姐姐,这不是戏言。”蒋玉衡目露怜悯。
“你既然知道我怎么逃过一劫,便知道他既然答应助我报仇,自然也索要了相应的代价。”
看着弟弟难得地露出肃然表情,蒋玉媛心头一紧。弟弟死里逃生,投奔了万太岁这些蒋玉媛心中明白。不过凭她的认知,万太岁虽然对蒋玉衡有恩,可是若非蒋家蒙难那出生昌州的海匪如何能攀上盛京城中的蒋家?说来也是万太岁趁火打劫占了便宜,而且为蒋家报仇,不是还有自己,这又如何是那个海匪能办到的?让他们蒋家承情,到底是有多大的脸?!
她正要反驳,可是蒋玉衡的下一句话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百里衡并非先帝与淑静皇后的血脉,因为先皇后诞下的大皇子是个独眼男婴,为免遭受牵连,淑静皇后与万家易子而育,而那位真正的皇子便是长于昌州的万太岁!”
这样悚然听闻的消息,蒋玉媛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张了张口,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
“你……你说什么?百里衡的真正身份竟是……昌州的海匪?”
虽比不上梁端阳容色倾城,可蒋玉媛在闺中也是一个容貌出色、手腕圆滑的女子。从小的教育便让她了然自己今后的人生是怎样的披荆斩棘、脂粉狼烟。她心气儿高,虽说对百里衡谈不上喜欢,可对方九五之尊的权势弥补了这些不足,也让她心甘情愿在这座大魏后宫中为其生儿育女,为了博得他的宠爱拼尽浑身解数邀宠献媚。
可是,蒋玉衡却告诉她百里衡是披了龙袍的狸猫,这让蒋玉媛怎一个气怒难平,她实在接收不了自己逢迎讨巧了一辈子的男人竟是这等低贱之人!
这简直冲破了她毕生的信仰,彻头彻脑地让她本来华丽鲜亮的人生彻头彻脑变成了一场笑话!!!
看着姐姐难言震惊的失态形容,蒋玉衡叹了一口气。
“万太岁有淑静皇后亲笔的书信证明身份。现在他卷土重来,便是要与百里衡决一死战。”
看着蒋玉媛还是一副无法接受的幻灭之态,蒋玉衡叹了一口气。
“百里衡如今内忧外患,已经不成气候,姐姐,你还是趁早与安心一起离开吧。”
离开?离开这苦心经营好不容易胜来的一切?蒋玉媛环顾四周,周遭的每一样点缀摆设,每一样珠宝玉器,都撰写着她用自己青春心血换来的经营,是她的骄傲,亦是她无尽宫闱生活的慰藉……
“母妃,母妃——”
安心的呼唤声把蒋玉媛拉回了现实,她看着眼前容貌肖似百里衡的爱女,内心却极其矛盾。
曾几何时,这个女儿是她的今生支柱,是她傲视后宫的不败根本;可现在,曾经多么风光便意味着此刻多么讽刺!她傲视群芳了一辈子,最后偏生被命运狠狠打了一嘴巴,实在让她不知道应该是先言说内心的苦闷和痛意还是痛骂老天爷造化弄人。
偏生连个叫屈的地方都没有!
蒋玉媛偏了偏头,错开了安心疑惑且担忧的目光。得知百里衡不是真龙天子,蒋玉媛一度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的女儿安心。女儿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她嫁给了出生卑微的昌州海匪的事实。她是传统的高门秀女,固有阶级的思想根深蒂固,她压根没有想过将错就错协助百里衡弄假成真,铲除隐患坐稳帝位,只这个苍白的真相就已经完全摧毁了她的人生。
然而到底是骨肉相连的母女,蒋玉媛慢慢抚平心中的翻涌,对女儿露出了一个笑。
“这天下恐怕要乱了,你小舅舅会尽快安排我们出宫,这些就不要……”
哪知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安心尖叫着打断。
“我不出宫,儿臣要和父皇在一起!”
蒋玉媛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给这个糊涂的女儿一巴掌。可是又不能告知其真相,安心性格浮躁,如果一个忍不住这才给她们母女带来杀身之祸!
她还没有开口,安心已经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母妃,求您也不要走,我们一起陪着父皇打跑那些谋逆之徒,等这一切过去了,父皇感念母妃不离不弃,或许会封你为皇后!”
皇后?!
蒋玉媛笑出声,笑声苍凉。这句话如果不是从自己一无所知的爱女口中说出,还以为是故意挖苦。
安心呆呆地看着蒋玉媛笑出了眼泪,实在搞不清她怎会这幅表情。
“难道母妃会害你吗?”好半天蒋玉媛收住笑,她有苦难言,万太岁有淑静皇后书信证明身份,只这一条百里衡恐怕就注定没有胜算!与其等真相大白当日,被革除位阶赶出宫外,不如主动离开,至少还能保留最后的尊严,可偏生女儿这么就这么倔?
看安心还是一副又委屈又不服的神情,她一拂袖子从座上站起。
“事情就这么定了,如果你还当本宫是你的母妃,就好好呆在宫里。”蒋玉媛看向门外,声音发冷。
“绣莹,把公主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万不能离开凤藻宫一步!”
当天夜里,容雪萱刚要入寝,突然献帝身边的大太监彦顺来报,只说让容淑仪准备,今日献帝要让她侍寝。
容雪萱一愣,自从献帝离不开叶棠华之后,每夜便都宿在绛雪轩中,俨然专宠。其余嫔妃见识了献帝多次发疯的癫狂之状,巴不得献帝忘了自己,倒也平衡。不料今日献帝竟让她侍候,这又是吹了什么风?
容雪萱内心古怪,可到底不甘违抗圣意,连忙在丫鬟的侍候下沐浴更衣束发上妆。
一切完成,她从容家带来的亲信诗情不无惊恐地道。
“圣上怎么突然要召见淑仪,要不咱们去求求叶昭仪,万一一会有什么不对,也好请她救驾……”
容雪萱心里也没底,她平素轻易不和任何妃嫔交好,也不结党营私打破后宫平衡。这段时间献帝重重异常,连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却只有叶棠华一人能抚平他的情绪。她虽直觉叶棠华有鬼,可又忌惮百里衡疯癫的模样,比起抓出叶棠华的把柄让百里衡越发失控,她宁愿装聋作哑。
不过那时暂且祸不及身,如今轮到自己,饶是容雪萱平素再淡定,现下也有些忐忑。容雪萱咬了咬牙,终是道。
“你速速去绛雪轩一趟,就说我容雪萱这次……欠她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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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雪萱不是第一次到紫宸殿。她坐着八个内侍抬着的小轿从殿侧的小门一直到了内里的寝宫门口,看到侍候献帝的司寝太监已然恭候在门外,那意味着献帝已经在里面,容雪萱内心咯噔一声,本来还算淡定的情绪,不知怎么却忽然紧张起来。
“容淑仪,这边请。”
彦顺躬身行礼,就着搭上手的当口,容雪萱不动声色地把一块金锭子塞到他手心。
“彦顺公公,圣上最近可好?”
“这……”彦顺眼光游离,不动声色把金锭收下,“还请淑仪小心。”
得到和预想中一样的答案,容雪萱压低声音。
“如若一会叶昭仪前来,还请公公通融。”
烟笼纱帐随风翻飞,寝宫内的烛火却只有往常的一半,让这个内殿比平素看上去低调了不少。无端的,容雪萱松了一口气。献帝有个奇怪的癖好,每每招嫔妃来侍寝的时候都把寝宫点得亮如白昼,让初初入宫的容雪萱颇为不适。现在一切恢复夜幕该有的昏暗,尽管诡异非常,却让人本能地平静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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