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明珠暗投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朱七慕九
众人正说得畅快,忽见那车帘一捞,竟一个身穿黄色轻纱罗裙的女子被先前人从车上小心翼翼地扶下了马车。
那女子半张脸被一张面纱覆住,看不清脸上容颜,可是那纤细又不减丰盈的身姿却若一枚柳叶轻轻挠过了众人的心尖。饶是未点名身份,众人这才明白真正的正主现在才来,前面那个应该是她的丫鬟!
再看她步伐轻盈,走在路上裙琚翩飞,若栀子绽放,实在悦目,越发对面纱下那张脸感到好奇。为了一睹芳颜,很多人不管不顾地往这边涌来,场面竟有些混乱。
明瑛一边在前吃力开道,一边忍不住心中得意!如果明珠能在这次盛会中折桂,明家自然也短不了好处!不过想起庞氏苛待,自小别说让明珠识文断字,就是寻常富贵家中给女子请的琴棋诗画教习先生也没有;若不是这个胆小怯懦的妹妹逐渐生长得出挑脱俗,他们都已经忘了一个贱妾生的庶女也会为家族带来好处!
如此,明瑛不禁有些恼怒庞氏眼界狭隘,转念记起这几日都是妻子言玉珂陪着明珠临时抱佛脚,不禁又有了几分底气。
毕竟他的夫人言玉珂可是明府最有见识的人!
冬莺递上帖子,扶着明珠一步一步迈上比赛的莲台高阁,看着四下潮涌而来的人,以及震耳欲聋的呼声喝彩声,饶是平素镇定的她都有些紧张脚软;可抬头却看明珠步伐不乱,身形不变,不时也有些诧异。
这……这真是还是原来那个小姐吗?她哪里知道,明珠千日阎殿,早已在骇然的地狱场景中淡定自若,这小小的鼎沸人声怎奈何得了她?更别提她内里的魂灵还是与本尊性格就截然不同的季明珠!
“小心脚下。”
听到耳边淡淡吩咐,冬莺猛然回神,这才暗恼自己的分心。她深吸了几口气,重新收拢心神,扶着明珠继续上前。
就在两人登到莲台最高处的曲廊时,骤然一声利响,冬莺还没有回过神,却见一支锐箭直朝明珠面门而来。
冬莺吓得失声尖叫,完全僵在原地,说来迟那时快,身体被人一推,却是明珠侧身一闪一个漂亮的回旋下腰竟是完美地避开了那支箭,动作翩跹华美,让人完全忘记了此举的初衷。
“好一个燕子翻身!”
随着一声高声喝彩,人群立时沸腾起来!那下腰的柔软连贯,没有那一流的舞蹈功底如何能使得!不说容貌,这明珠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
“小姐,你没事吧?”
冬莺惊魂未定走到明珠跟前,声音中犹在颤,明珠微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
恰在此时,一阵风起,势猛且烈,忽地竟扬起了明珠脸上遮覆的面纱,明珠正要伸手按住免于被吹走,到底却晚了一步,那面纱已如蝴蝶一般偏偏荡荡往台下飘去。
不好——
主仆二人忙探身循着它的方向看去。
这种事情虽是意外事件,可是女子的贴身之物若是落在什么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到底麻烦。这一动作,明珠那张若海棠照月的脸颊啥时便映入了众人的眼中,在各式或惊叹或艳羡或倾慕或夸张的反应中,那翩跹而落的面巾霎时成为了众人的焦点,有几人为了抢夺那面巾已经不管不顾现场比试起来!
转瞬凶险的一幕竟变得迷离暧昧起来,不能一亲芳泽,以贴身之物聊以慰藉总是好的。
明堂一看出事了,连忙命人出来抢下!可他到底低估了京中人的实力,眼看明家的下人被打得东倒西歪,他急得满头都是汗,还是儿子提点这才发现苏、蒋二府的人也加入了战局,可再一看两府中人却是在互相缠斗,似乎对那面巾完全浑不在意?!
眼看面巾就要落入一个身形彪悍的黑面男子手中,明堂险些晕了过去。
“不会为明家招来第六段婚事吧?”
明瑛也脸色苍白,因为在那瞬间他已经认出了那黑面男子的身份,正是卫长卿的贴身长随。此人虽然武功了得,却并没有任何官职,说白了不过是卫长卿豢养的门客罢了,若是和明珠有了牵扯,真是让明家捞不到任何好处!
眼看一切就要成为定局,忽然面巾方向一变,众人正纳罕其中变化,已有眼尖的人率先叫出声来。
“是天蚕鞭!”
却见空中忽地跃出一人,手中长鞭轻轻一带,那面巾终于缓缓垂落,最终落于他的手上。
“怎么……会是他?”
见一切尘埃落定,冬莺忍不住失声,只因手握明珠面巾的人他们都认得,竟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京兆尹姬尘。
可是和周遭含羡带妒的男子不同,姬尘面上却依旧淡淡,那双没有焦距的漂亮双眸此刻也一如既往平静如斯。
姬尘似乎有些茫然,他看了看手中握着之物,忽然抬起了头朝明珠站立的方向看去。明明知道他看不到,被那个如无暇白玉一般的男子注视着,明珠的心跳还是乱了几分;想起此人的遭遇,不知怎的竟让明珠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唏嘘错觉。
可是她这个感觉还未持续多久便瞬时被另一种情绪替代。
在众人的惊讶失声中,只见那张万人争夺的面巾在姬尘的掌心化为了粉末,下一秒丢在风中,便不见了……
重生之明珠暗投 022 梁氏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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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人们不禁大感失望,暗道本该是一段佳话,可惜姬尘这个瞎子注定是解不了风情了。
姬尘在众人的唏嘘中,显出微微的困惑,偏头喊了一声。
“张冲?”
张冲明白姬尘这是在问方才发生了什么,只得不情不愿地上前一步,回禀道。
“大人,不知是谁暗中对明珠姑娘放箭,幸而她并无大碍,只是撩掉了面纱,被大人接在手中,所以百姓起哄。”
张冲的语气恹恹的,他倒是希望姬尘收下明珠的面纱,得罪了苏、蒋两家公子,难免那两人要来寻不痛快,到时候便有好戏看了。
虽然张冲故意把起哄两个字咬得很重,姬尘却似听不出他的话外之意,只诧异道。
“光天化日,又是如此盛会之上,竟有人公然行谋杀之事,你命人加紧巡防,定要找出凶手。”
张冲仗着他看不见,轻蔑地翻了个白眼,懒洋洋笑道。
“大人多虑了,今日是折柳会,那明珠生得太打眼,抢了别家小姐的风头,自然有人看不惯要故意整治她一下,不是什么大事……”
姬尘秀致的眉目深锁。
“折柳会上放箭伤人,此事传到皇上耳中,我若说是闺阁玩笑,你觉得皇上作何想法?”
张冲心中不快,他背后的靠山是镇西侯府,这姬尘是知道的,所以许多事都是由随他处理,并不会多做干涉,今天倒为了明家的小妞讲起原则来了,岂不可笑,莫非他一个瞎子也好美色了不成?
无论如何,对方到底是皇帝的亲兄弟,他也不好顶撞,只得不高兴地应了一声。
“属下知道了,这就命人去查。”
柳林河上,停靠着一艘精美绝伦的画舫,二楼船舱之中,梁端阳云髻高耸,穿着一身珊瑚红的百褶襦裙,玉臂搭于窗棂,冷冷地观望着方才桥上发生地一切,转过头时,脸上杀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促狭笑意。
“好个让人见之忘俗的美人,不知方才那一箭,可吓着卫郎了?”
卫长卿张开双臂,端阳便走过来顺势坐在他怀中,卫长卿盯着那张艳若牡丹的脸庞,一脸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
“胡说!我之所以和皇上讨她,还不是为了给你那表姐解围?难道由着她进宫去和贵妃争宠不成?况且即便讨她回府,我也没想过自己留下,是打算送给玉衡做生日礼物,压一压苏荡的气焰……夫人怎么就醋成这样?”
前日献帝曾召卫长卿进宫下棋,闲聊间提起此前允诺卫长卿若明珠的天花能好,就赐予他做妾一事,卫长卿笑而未答,颇有欣然受之的意思。
这件事传到端阳耳中,卫长卿给她的解释便与今日如出一辙,端阳原本以为商门之女,就算生得出众些,举手投足间也脱不了市井俗气,怎么能与自己相提并论?更不可能让卫长卿动心,于是也就信了。
一年一度折柳会,端阳已嫁做人妇,不在折柳之列,何况她从前年年艳冠群芳,也提不起什么兴致,但听说明珠将要参加,当下心中一动,想亲眼看看这个明珠究竟是圆是扁,
这才主动提出与卫长卿同游折柳会。
然而见到明珠那一刻,端阳彻底怔住了,对方根本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不堪入流,她肤光胜雪,美如白芍,被那么多人注视却能够步态从容,一举一动都有别样风采,的确是个让人动心的上等美人。
所谓做贼心虚,卫长卿是她从季明珠手中抢来的,这个同名女子的出现,更让她感到了深深的威胁,几乎是一念之间,她便决定要彻底把这个人从世上抹去,但她不能让卫长卿看到她狰狞的一面,只能在心中惋惜方才那凭空射出的一箭,为什么没有直接将那女人送到冥府。
端阳收起怨恨,轻撅红唇,眸含春水,神色间满是伤心委屈。
“可是她叫明珠……和那个贱人同样的名字,我怎么知道,卫郎看着她可曾勾起往昔旧情?”
问完之后,她紧张地盯着卫长卿的表情,生怕在他脸上看到半点留恋追忆。
卫长卿果然神色一变,季明珠是他一触就痛的心病。
从前他还叫韦泽的时候,便姿容俊俏,文采风流,这样的少年哪个女郎不爱慕,季明珠便是其中之一,因为女儿的心意,季父便为其定下这门亲事,其实以韦家的门楣,季明珠着实算是下嫁了,可韦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他觉得自己这般出众,所配也必须是位绝代佳人,容貌清丽的季明珠根本不足以让他心动,可面对季家的门第这个巨大诱惑,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韦家落败后,季明珠的救命之恩着实让他很感动,可是季明珠越是不顾季家阻扰对他不离不弃,受伤的自尊便越发膨胀,这种矛盾的心理久而久之,使他对季明珠产生了一种厌恨。
直到他遇到端阳,回眸一笑胜星华的绝色美人。
端阳的绝色姿容和他的理想不谋而合,同样是名门高女,若说季明珠是萤虫之光,那端阳便是中天之月,当时韦泽已经化名卫长卿重新站在阳光下,靠着献帝的宠信再次平步青云,他瞬间忘记了季明珠的好,想到的只是自己有资格得到更好的。
季家覆灭之后,卫长卿不是没有对季明珠动过恻隐之心,他听说端阳命人在狱中对季明珠动用酷刑时,似乎也有些心疼,可是季明珠的存在,仿佛随时在提醒他那些过去,那些他想彻底抛弃的最落魄最苟且的日子,所以他选择了漠视,让那些不堪随着季明珠的尸体彻底掩埋于黄土。
人总是很奇怪的,得到了绝色的端阳,名利双收的卫长卿度过了顺风顺水的三年时光,只是每每午夜梦醒,窗外摇曳的花树,都好似季明珠的身影在他眼前徘徊,并不是怕,而是一种怅然若失。
所以卫长卿想得到明珠,除了她的出挑之外,同时也带有弥补心中缺憾的意味,只是他没有料到端阳的反应会如此激烈,看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眼下安抚这位镇西侯府的嫡女,才是当务之急。
他很快掩住神色中的异样,叹了口气凑近端阳,暧昧地道。
“这世上同名之人多不甚数,若是为了这个吃醋,你恐怕吃不过来呢……”
话音未落,他便映上端阳的双唇,手指灵巧地扯开她的腰带,端阳嘤咛一声,双腿勾住卫长卿腰身,画舫里的气氛渐渐旖旎起来,伺候左右的下人自觉退了出去掩上了门。
云歇雨住,端阳柔夷抚过卫长卿熟睡的眉眼,轻手轻脚爬下床榻,披衣走了出去,她的贴身侍女香兰早已抬着牛奶站在门前,端阳爱惜容颜,日日都习惯先用牛乳洗脸,然后用混合了麝香的绵羊油脂敷面。
但今日端阳没有这个兴致,她搅动着金盆中浓郁纯白的牛奶,缓缓道。
“琉月堂妹今日也来了吧?不知对明家那小狐媚子,她可有作何准备?”
梁琉月,乃是端阳之父,镇西侯梁康二弟的女儿,同时也是蒋玉衡的未婚妻,明年开春就要嫁到蒋家,可是蒋玉衡对这位梁家千金偏偏不大在意,妻子还没过门,就先娶了十余个小妾在家中,梁琉月面上无光,可是还没过门,总不能去管对方内宅之事,但不代表外面的她管不得。
香兰笑道。
“可不是吗?堂小姐为了让蒋家三少对她刮目相看,可是发誓这次定要夺魁折柳会的!怎么会让那贱狐狸将风头抢去,县主放心,奴婢早就去打探过了,明家的帖子便是堂小姐命人送去的,就怕她不来……”
说到此处,香兰压低声音,神秘地道。
“县主难道忘了方才……那支差点射中她的箭?”
端阳手指轻敲盆沿,笑道。
“原来如此,你命人去告诉琉月,尽管放手去做,出了什么事,自有我替她撑着。”
重生之明珠暗投 023 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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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尹的人很快便在石桥之下找到了那支射向明珠的箭,张冲一看就明白了内情,他搓着下巴,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另外几个参军凑过来看了眼,为难道。
“怎么办?这位可得罪不起啊!”
张冲冷笑一声。
“大人既然说了彻查,那自然是要如实上禀了!怎么办那可是由咱们大人说得算!”
一番话说得阴阳怪气,众人知道他有意让姬尘下不了台,也就心照不宣地一笑而过。
张冲于是捧着箭去向姬尘回话。
“大人,这凶器乃是一支八棱箭,箭上镶有细碎宝石,设计非常巧妙,箭身上刻了一个小小的梁字,属下记得,梁将军家的小姐梁琉月,特别喜欢游猎,命人特地打造了一幅金弓铁箭,即使以女子之力,也能射穿动物毛皮,似乎就是这种款式……”
说着,他掀起眼皮打量姬尘,既然要查,现在凶手就摆在眼前,蒋玉衡的未婚妻,镇西侯府的堂小姐,我看你准备怎么办?
姬尘沉默,接过那只箭在手中轻轻摩挲,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方点头道。
“我知道了,下去吧,继续加强巡防。”
张冲白碰了个软钉子,姬尘既不表态,也没说如何处理,他又不好开口再问,只得十分不甘地走了。
再说明珠那边,方才的一场虚惊并未对她有所影响,倒是明瑛惊魂未定,以明珠受惊为由先把她拉入马车,又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护卫过来,命家人加强保护,他倒不是担心明珠安稳,只是这棵关系到他仕途前程的摇钱树,可不能就此折在这里。
明珠在等待折柳会开始的时间里,干脆静下心来将方才发生的事理了理头绪,外头有人轻扣车壁,打断了她的思路。
“小姐,京兆尹大人来了……”
明珠微觉意外,立刻起身准备下车,车外传来姬尘温润的声音。
“男女授受不亲,姑娘不必下车,在下只有几句话,说完就走。”
明珠于是重新坐下,她心中对姬尘其实是有些感激的,虽然此前此人授蒋贵妃之意曾准备毒死自己,但她直觉,姬尘与那些人是不同的,他的眼睛就算看不见,却有一种天空般的纯净洗练。
“方才若不是大人出手相助,明珠今日便要取笑于众人,明珠还未曾向大人致谢。”
姬尘谦恭道。
“维护折柳会的秩序,本就是京兆尹分内之事,姑娘何必言谢,何况在下恐怕不配承姑娘这句谢……”
姬尘说到此处突然顿住,明珠等了一会,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姬尘的面庞在斑驳树影的掩映之下,别有一种静谧之美,他语气有些涩然,抬手从宽大的袍袖中取出那支箭递给冬莺。
明珠从冬莺手中接过箭,只看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这箭精巧华丽,一看便是女子用的,梁琉月好骑射这事她从前便听过,只要联系前后,不难猜出这箭的主人是谁。
姬尘还在斟酌如何开口解释这件事,明珠已经将箭双手奉还,笑道。
“原来是梁将军家的小姐,她想对付我原也是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竟能如此明目张胆。”
姬尘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他万没料到,这位柔弱的明珠姑娘竟是如此通透之人,那么接下来的话,想必她也能一点就透。
“明姑娘,利箭在前,今日的折柳会,还是不要参加为妙。”
明珠深深地看了姬尘一眼。
梁府势力庞大,明家只是一介商贾,当然招惹不起,他原本可以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又何必前来告知她真相,让她避开梁琉月?
“大人本可置身事外,为何要提醒明珠?”
姬尘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他垂下眼帘,声音有些涩然。
“其实姑娘有些像在下的一个故人……”
明珠心头微讶,姬尘目不能视,何来相像之说,还是他所指的像乃是性情?不管怎么说,在这仇敌林立的世间,还有人能真心对她嘘寒问暖,她明珠也理应投桃报李。
“原来如此,还是多谢大人……对了,大人身边那位参军,并非良善之人,大人也请小心。”
姬尘有些意外,还是微笑对她点了点头,似乎对此事毫不意外,随后他抽出天蚕鞭,那鞭子乃天水蚕丝织就,坚韧无比,收缩自如,他按下手柄上的一处机括将鞭子收紧,那软鞭瞬间变成手杖,姬尘杵着它缓缓离开。
明珠看着姬尘清瘦的背影,发现有些看不透此人,听明瑛说,这位小王爷因为当初没有自保能力,才遭到朝暮楼之耻,归来后他便日日习武,三年来已是小有所成,这从方才他展示的那一手功夫便可看出,倒不完全是个羸弱的小白脸啊!而且看他的样子,显然早就知道张冲心怀不轨,为何却又一再容忍退让呢?
明珠思虑半晌,摇头笑笑,在这风云涌动的盛京,谁还没有点故事,横竖不干己事,纵然对姬尘有些好感,但绝对谈不上什么交情,不过各人自扫门前雪罢了,又何必多事,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对付梁琉月要紧。
虽然姬尘好心提醒,但她明珠不仅不会逃走,还要在折柳会上讨回这一箭之仇。
莲台上,参加折柳的美人依次坐好。虽说是民间采选,不分高低贵贱都能参加,可是经历从前朝到如今的百年盛行,当下已演变成为盛京数一的美人盛会,但凡没有两把刷子的都不敢轻易露面,生怕献丑贻笑大方。
是以,今年参加折柳盛会的不过有二十三余女子,除了明珠这位初初将到的,剩下的要么是京中贵胄,名家之后,要么就是其他县郡的天之骄女。明珠不动声色一一看去,发现大多数都是自己识得的,其中几个还不是第一次来,最出名的便是来自范阳郡的郡守之女陈采薇。
不过按照记忆,陈彩薇今年应该也有二十岁了吧,参加折柳的首要条件便是云英未嫁,难不成这三年她竟还没有许了婆家?
这样想着,明珠不由又往她方向看了几眼,前世这位采薇小姐本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小哥哥季明安订了婚,因为其要守父孝三年,便打算孝期满后完婚;哪知明家却突然出事,这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现下三年已过,在这里竟然遇到这位和季家有些渊源的故人,让明珠有些恍惚。
似乎感受到明珠的视线,陈采薇微抬额头往这边看来,看见是明珠,她愣了一下,随即轻轻颌首,却没有其余贵女鄙视商贾避而不见的嫌弃与厌恶。
明珠也是微怔,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便也回之一笑。两人视线这才错开,坐在明珠左侧一个身着粉衣,五官柔媚的女子便掩扇噗嗤笑出声来。
“果然是无父兄庇护的孤女,竟与商贾之女也惺惺相惜起来。”
听她语含不削,明珠抬目望去,却是一个面生的少女,她样貌在一干的少女中也甚是出众,与陈采薇的恬静端庄,明珠的明艳俏丽自是不同,和自己坐在一处说来也毫不逊色,只是这一开口便露出了这刻薄尖酸的小家子气。
“传闻这折柳莲台的座次可是根据每个人出身裁定的,姑娘的座位区区在小女身侧,难不成家父乃是朝中一品?”
这含笑平缓的一句,霎时让粉衣少女脸色大变。粉衣少女名唤屈梓榆,她的出身自然比明珠高不了多少,明家虽出身商贾,可如今还有个明瑛在京中某了个七品小官,正是势头蒸蒸;可屈家自从祖父那代没落后,便再也没有振作,如今母亲病重,兄长好赌,那日大哥又去赌坊输了个精光,直到对方把他们一家老小赶了出来,她才知道他竟拿了地契做筹。屈梓榆吓得六神无主,正走投无路间,却见一辆四角挂着铃兰琉璃灯饰的华丽马车停到了她跟前。
待车帘掀开,露出的正是梁琉月那张高贵且骄蛮的脸。
屈梓榆呆在当场,那与生俱来的阶位之差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如果家族不没落,父兄能成器,她是不是也能如眼前女子一般呼奴唤婢,鲜衣华车?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可为什么……偏生就如此生不逢时?她不甘心!!!犹在怔愣,却听对方一句。
“你可愿为我做一件事,若是事成,我便以千金相酬。”
听得梁琉月不过让她参加折柳会,屈梓榆想也不想便同意了!如今她也能如盛京所有的贵族女子一般香粉华服,丫鬟侍候……这幅场景她已经在梦中排演了无数次。夙愿终于成真别说只是折柳会,怕是让她拿其他东西来交换,她也会答应的吧!
这些日子屈梓榆已然被周遭的一切陶醉得飘然,如今遭明珠一语道破,霎时像被人彻底剥光了立在人前似的,当即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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