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锁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暮江清
永真帝一听,立刻气血上涌,恨不得撕了屋里那两个不知羞耻的东西!他横眼李德生,就要拾阶而上,却见秦莲笙跟了上来,不由停住脚,训斥道,“你进去做甚一个姑娘家!”说着,他抬眼看了看贵人李氏,吩咐道,“李氏,带莲笙回大殿。”
李贵人忙上前应道,“是。”
待李氏牵着秦莲笙离开了围观的人群后,永真帝方回眸,横眼众人,“你们还要看多久”
早有知趣的在李氏等离开时便悄然而去。此刻尚留在原处的人纷纷恍然大悟,忙无声地退了下去。唯有以赵方舟为首的赤国使臣仿佛没事儿人般矗立原地。
永真帝横了眼怡然自得的赵方舟,举步上了台阶。他跨过门槛,绕过屏风,走进内殿,定睛一瞧,不由气得七窍生烟!
永真帝忍不住大喝一声,“李德生,你是死人!”
李德生躬身来到近前,“不是奴才们不想分开……”
永真帝冷笑道,“好,好。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知廉耻!”说完,他已经大声唤来了侍卫。
几个身强体壮的侍卫跨进屋,见此情形,却也不敢慢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冲上前去。
这时,永真帝才算真正看清了两人的面目。
年轻男子正是他那不成器的老二秦宇北。此刻的秦宇北神志不清,面色潮红,似中了药般。饶是如此,永真帝还是怒火中烧。他抬起腿,用力地踹了脚秦宇北。
秦宇北吃痛不住,一声惨叫,人却清醒了少许。他乍见眼前景象,早吓得面如土色,也顾不得什么身份、礼仪,只是信手抓起一旁散落在地的外衫胡乱地套在了身上。
永真帝怒视着秦宇北,大声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说话间,他转头,看向了晕在一旁的女人,只觉人要气炸了。
是她
怎么会是她!
第六十五章 剖人心枉费心机
“刚才吓死我了。”李氏左手牵着秦莲笙,右手轻拍胸脯,一幅心有余悸的模样。
“怕屋里的人是我”秦莲笙似笑非笑地瞅着李氏,心里有意试探一番。
李氏秀美的脸庞立刻浸染上一层晦暗的忧戚之色。“能想出这法子报复你的人真是太恶毒了!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当时我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秦莲笙仔细地审视着李氏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不动声色地说道,“其实,就算里面的人是我,对你和你弟其实并没影响的。”
李氏怔了怔,低垂下眼帘,黯然道,“自打父兄亡故,我和幼弟相依为命,除了皇后娘娘,几乎没人肯帮我,更没人待我姐弟好。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秦莲笙原本也没有回报之想,试探不过一时兴起,更为了剖析人心。此刻,她见李氏如此,遂展颜笑道,“逗你罢了。”
李氏摇了摇头,“你不信我也是该的。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假以时日,你总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秦莲笙不置可否,抬眼看向小径尽头,见杜清城坐在轮椅上、徐徐而来。她朝杜清城笑了笑,转头对李氏道,“你先去前殿,父皇一会儿必定要找你的。”说至最后,她朝李氏眨了眨眼睛。
李氏俏脸一红,没好气地觑她一眼,领着几个随行侍女转身而去。
待李氏一行离开后,秦莲笙方大步走到杜清城面前。她笑望着他,“怎么很担心”
杜清城并不掩饰,径自点头道,“嗯。”说着,他牵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我明明看见你好像不舒服离开了大殿,可我跟出去就找不到你了。”
秦莲笙扫了眼前面花园,见湖畔有一座六角小亭,遂指着那小亭道,“我们去那边说。”
杜清城抬眼望了望,面带迟疑地问道,“皇上一会儿该担心你了。”
秦莲笙走到他身后,一面推着他朝小亭走去,一面道,“父皇这会儿忙着呢!才没空理我!”
杜清城扭回头,不解地望着秦莲笙,“此话怎讲”
秦莲笙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杜清城笑着点点头。“好。”
他清澈的笑容带着淡淡的暖意,看在她的眼里,暖在她的心头。她顿觉身心轻盈,步子也不由轻快起来。
到得六角亭,秦莲笙放眼一望,只觉水天开阔,疏林清爽。
初结冰的湖面冰澌晶莹,刚钻出的冬日光芒闪耀。
近处漠漠寒烟,远方重重雪色。
一派绝美的冬日湖景。
杜清城牵过秦莲笙的手,用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小手。
淡淡的暖意从掌心、指尖传来,让她心里也忍不住涌起一股暖流。
“跟我说说,好吗”杜清城扬起头,满目的期待。
秦莲笙的记忆被牵回到了之前的小屋,心空顿时来了个晴转阴,变得灰暗起来。
她遥望着对岸的一片疏林,幽幽道,“你认为秦莲香今日的突然出现是偶然吗”
杜清城垂眸思量一刻,摇头道,“应该不是。”
“为何”秦莲笙捡了他身旁的石凳坐了下来。
“皇上曾下令,百日内不准她出寝宫。今儿应该是有人故意放她出来。”
秦莲笙点了点头,“没错。故而,从秦莲香闯入大殿,一切便开始了。”
“一切”杜清城皱紧了眉。
秦莲笙站起身,遥望着湖畔左侧那鳞次栉比的宫殿楼宇,幽幽道,“当时,我并未察觉有何异样,只是看到一个宫女从我的几案旁离去的背影。”
“你看清是谁了吗”
秦莲笙摇摇头,“不曾。可我举盏饮酒的时候便发觉酒有异样。”说至此,她顿了顿,又道,“我的嗅觉异常敏感,加之长期接触各种药物,但有药粉添加,定能辩出大概。”
“那你当时为何还要饮下”杜清城垮下脸,心疼地叱道,“就算你想要对付他们,也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呀!”
秦莲笙回眸睨了眼杜清城,“怎么怕我被人玷污,丢了你的脸”
杜清城一听,急红了脸,忙不迭分辨道,“没了你,我要脸来做什么就算你今日真得落入了那帮坏人的圈套,你也还是我的妻!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秦莲笙信他所言不假,可嘴上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若是真出了事儿,即便你悔婚,我也不会怨你。”
杜清城又气又急,忍不住反问道,“你到底要怎样才信我”
秦莲笙瞅着他那气恼的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干嘛一定要我信你”
杜清城低下头,闷声道,“我喜欢你,不想你误会我。”
秦莲笙的心情莫名地变得有些沉重。她抬起头,遥望着天际处那一抹青色远山,淡淡地说道,“只呷了一口,我便把余下的酒倒进了袖子里。可饶是如此,那药着实有些厉害,不一会儿,我就觉浑身发热。”
杜清城默了默,终于还是接过了她的话头。“所以,你起身离席朝外走去。我记得当时随你起身的还有两个女子。”
秦莲笙点点头,“对,一个是阮倩,另一个便是钰王的侍妾张岚香。”
“她们尾随你到了那里”杜清城握着她手的大掌悄然收紧。
“其实,若非阮倩太过着急,今儿的情形只怕是另一番景象。”接着,她便把张岚香到达之前的一幕幕娓娓道与杜清城。末了,她又道,“阮倩下手极重,好在我心里早有准备,并未真得被她砸晕。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杜清城气咻咻地斥道,“这回定要把她赶出杜府!”
秦莲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她的歹毒还不止如此!”
“此话何意”杜清城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她到底还筹划了什么”
“她打算说服赵方舟,把我卖去赤国的青楼。”秦莲笙攥紧了拳,狠声道,“今儿算便宜她了。可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了了!”
杜清城气得怒瞪双眼,紧攥的拳用力地砸向了石桌。
“咚”,闷响乍起。
秦莲笙敛了思绪,没好气地觑了眼杜清城,“有用吗”说着,她拉过他的手,将其翻过来,仔细地瞅了瞅,心疼地说道,“都破皮了。”
杜清城默了默,沉声道,“这事儿不能对皇上隐瞒。”
秦莲笙怔了怔,抬起头,正色道,“你可想过后果不管如何,阮倩和杜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一旦为我父皇知晓,轻则捋去官职,重则……”
第六十六章 最是无情帝王家
杜清城不假思索,打断了秦莲笙的话,“我不能让你受一点委屈。”
秦莲笙摇了摇头,“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说着,她眸色一沉。“何况,我喜欢用自己的方式处置这个恶毒的女人。”
杜清城沉默片刻,终启口道,“那至少要让祖父知晓。”
秦莲笙不置可否,只道,“你知道外公为何会娶杜老太太其中可有什么缘故”
杜清城思量一刻,摇了摇头,“具体情形,我也不知。当日,祖父征战回来,突然便提出要纳阮氏入门。”
秦莲笙听出其中似另有隐情,不由问道,“当时,祖母可是尚未过世”
杜清城抬眼看了看秦莲笙,方才点了点头,面露羞惭之色。“祖母那时身体已经不太好,听说祖父要接阮氏入门后,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不到半年,她便……”
秦莲笙颇为震惊。
杜佑竟是这样的人!
只因阮氏美貌,还是另有缘故思及此,她的心不由如坠万丈深渊。
“这件事儿,祖父从不许提起。”杜清城顿了顿,低声道,“而蔡家自祖母过世后,许是不满祖父,竟变卖了青京的所有财产,回了老家,与我家断了往来。”
秦莲笙冷笑一下,说道,“不管杜阮氏如何拿捏住的外公,此番我定要把她赶出杜家!”
杜清城愣了愣,“难道今日……”
秦莲笙嗤笑道,“就算阮倩有害我之心,若无杜阮氏从中相帮纵容,阮倩自个儿怎么可能成事”
杜清城惊得目瞪口呆。“可……可她为何如此”
秦莲笙冷笑道,“那就要问她了。”
杜清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他低下头,一幅沉思状。
“怎么担心家宅不宁”秦莲笙沉下脸,漠然地说道,“你尽管做你的孝子贤孙,此事我自有主张。”
杜清城忙敛了思绪,急切地问道,“莲笙,你为何总不信我”
秦莲笙淡然一笑,“我不想强人所难。”
杜清城赌气似地嘟囔道,“哪有什么难的分明就是你不信我!”
“当今之世,以‘孝’为先。”秦莲笙望着杜清城那双蕴着气恼的黑眸,幽幽道,“何况,你将成为驸马。难免为人非议!”
此刻,秦莲笙的心情非常复杂。若和他离心离德,于她离开这里可谓百利无一害。然而,她偏偏有些舍不得他难过。
杜清城垂眸,轻声道,“非议又如何你我在一起开心才是真。”
秦莲笙怔怔地望着他,心中感慨万千。
历经千难万险,受遍各种磨难,在她心怀仇恨之际,上天竟偏偏让她遇到了他。
幸
抑或不幸
“后来呢”杜清城打断了秦莲笙的思绪。
她顿了顿,继续说起方才的经过。“后来,张岚香来了。她和阮倩一拍即合,便打算对我动手。”说至此,她眸色一冷。“我怎可能给她们机会便将张岚香为我准备的药给她俩服下了。没多久,谢岩和秦宇北又先后到了那里。精彩的一幕便上演了。”
杜清城听罢,沉吟道,“这么说来,谢岩和秦宇北便分别是阮倩和张岚香背后的人”
秦莲笙摇了摇头,“谢岩必是受了钰王指使,勾结阮倩,欲加害于我。此事在徐净和徐童跟踪那个黑衣人时便已经得到了证实,可秦宇北不是。”
“不是”杜清城瞪大了眼睛。
秦莲笙微微颔首,“他是我让徐净徐童抓来的。”
“什么”杜清城失声道,“这是何故”
秦莲笙凉薄地笑道,“他打算坐收渔翁之利,我岂能成全他”
杜清城默了默,摇头道,“真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
秦莲笙放眼望向开阔湖面上的薄冰,冷声道,“兄友弟恭从来都不存在于帝王之家。”
岂止兄友弟恭,父子情也一样。帝王之家只有利,哪会有情
杜清城轻轻拍了拍秦莲笙的肩,“莲笙,你有我。”
秦莲笙收回目光,看着眼前这张清俊而尚有些稚嫩的脸庞,心中涌起一丝欣慰。
就在这时,赵方舟清朗戏谑的声音远远传来,打破了两人间的静谧与和睦。
“前院的精彩还未谢幕,你们竟躲到了这里!”
秦莲笙回转身,站在杜清城身畔,疑惑的视线触及徐步而来、谈笑风生的赵方舟,心湖疑窦如一个个气泡不断冒出水面。
他方才在何处
跟谁在一起
今儿的事情,他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莲笙,这一幕幕的精彩大戏是你安排的”赵方舟无所顾忌,直言相问。
秦莲笙正要反驳,却感觉到一股彻入骨髓的寒意。她低头一瞧,见杜清城一脸寒霜、周身散发着刺骨的森冷之气。而那双明澈的眸子几乎霜冻、仿佛能淬出冰渣般。阵阵杀意自他冰冷黑亮的眸子里迸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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