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刑部侍郎赵简之一拍大腿道:“正是,老大人在狱中这几日想必还不知道,那杨凌还向皇上进言,着天下富省官员不得在本省任职,美其名曰杜贪防污,如今闹得是乌烟瘴气、一塌糊涂”。
“甚么?”王琼惊怒道:“治世之道,不以法令为亟,而以教化为先。若要杜贪防污,该当论礼乐、正身行、广教化、美风俗。以制度戒贪,何如以道德教化?这不是舍本逐末吗?”
工部尚书徐贯瞧见周围官员论及杨凌提谏的这条新政大多颇有微辞,心中暗喜,他微微一笑道:“王尚书说的是,善法令禁于一时,而教化维于可久,此等经国之论,岂是他区区一个同进士出身的秀才懂得的?”
吏部侍郎焦芳原本在吏部任职,是王琼的老部下,迫于颜面不得不来道贺,但他心胸狭窄之辈,王琼出于私心曾经打压于他,焦芳一直耿耿于怀,此时冷眼旁观,见他们对新帝宠信杨凌,使他窜升迅速大多心怀嫉恨,心中不由暗暗冷笑,悄悄打起了自已的算盘。
兵部尚书刘大夏蹙着白眉道:“嗯,老夫也觉得那小子闹腾的有些不象话了,昨儿皇上突然出宫去了西郊皇庄,夜里西郊山谷中彩霞漫天,神机营左哨军奉圣谕驻扎在那里,今日朝上老夫问起昨日之事,皇上竟说是观看夜间演武,依老夫看,嘿嘿......”。
刘大夏说到这里住口不语,只是不断摇头。
王景隆和他那几位知交好友坐在厅边自成一席相陪,听了他们说话,赵雍笑道:“诸位,听到了么?如今朝中百官对那奸佞多有不满,只是可惜拿不住他不法的实据,我等若能立此奇功,岂不快哉?”
杨霖摇头道:“难,朝中百官谁不耳目灵通?他若有岔子,早该被人揪住了。”
赵雍冷冷一笑道:“赵老弟,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杨凌奸诈狡猾,行事小心,才叫人寻不得他把柄,找不到把柄,我们不能送他一点么?”
王景隆听了奇道:“这要如何送得?杨兄可有甚么妙计?若有真凭实据那也罢了”,他压低嗓音道:“若是伪造证据陷构大臣,这可是大罪呀”。
赵雍冷笑一声道:“顺卿,若非杨凌激怒令尊,老大人岂会一怒之下惊了圣驾?老人家年逾七旬,还要受牢狱之苦,身为人子,这仇若是不报,真是枉为昂藏七尺的男子汉了”。
王景隆被他激的脸一红,急忙说道:“小弟怎么不想着替家父出这口恶气?只是实无凭据奈何的了他呀!”
赵雍傲然笑道:“办法还不是人想出来的?你前两日曾去杨府托杨凌为世伯斡旋,今日正好借这个因由上门谢恩,主动与他攀交,哼,待和他厮混的熟了,我们再见机行事”。
他说到这儿也低下声音轻轻地道:“便真的找不到,那便栽些脏物给他,到那时扼其七寸、百官弹劾,还扳不倒他么?只要做的巧妙,他有什么证据说是我们栽脏?”
赵雍的父亲是吏部侍郎,这个衙门整治人的手段赵雍多少也听过一些,他对杨凌倒是没有私人恩怨,只是早听得父亲和叔伯长辈们对杨凌颇为不满,认定他不是个好官,想做个仗义除奸的英雄。
王景隆听了先是一喜,想了一想忽又作难道:“可是......杨凌明日便去督造帝陵,难道我追去帝陵攀交不成?”
赵雍刚刚想出一个足以让杨凌倒台的重罪,一听这话更加欢喜,不禁眉飞色舞地道:“甚好,他不在家,府中只余一班没有见识的女眷,更方便我等行事了”。
王景隆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赵兄,杨府只余一班女眷,我如何能登门拜访?”
这一说赵雍也呆了,杨霖却呵呵笑道:“我有法子了,今天皇上不是脱了犯官高廷和的女儿乐藉身份,贬入杨家为奴么?嫂夫人缠绵病榻久矣,一直寻不得良医,王兄今日可去杨府答谢一番,然后提及想携妻诊病,谅来杨凌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如此一来他纵然不在家,王兄岂不是也可登堂入室了么?”
杨霖闻言大喜,赞道:“不错,此计甚妙,顺卿且依计行事,待摸清杨家底细,再徐图之!”
王景隆听了也不禁不喜,不知为何,心中忽地翩然跃上两个楚楚动人的美婢倩影来。
阳光下富有江南风韵的高府花园明媚俏丽,转入那道已被苍苔染成碧绿色的石门,脚步轻轻一动,九曲回廊下水池阴影处的丛丛金红色的游鱼便闻声攸然游去,逃向草丛深处。
假山石上垂下藤萝无数,从池塘上凭空搭起一道帘蓬,直连到曲折石廊上的根根横柱上,将阳光掩住,只在枝叶间泻下无数斑驳陆离的光影。
这样静谧优美的景色,杨凌却全无心思欣赏。昨夜他护送正德皇帝回京,早上派亲兵随刘瑾去教坊司传了圣谕,护送高家小姐回来,他却奉命留在了宫中。
杨凌还道小皇帝又有什么贪玩的主意,想要支使他去做,想不到散朝后正德皇帝却告诉他,朝中大臣对他滞留京城不奉差使多有不满,要他明日即赶赴泰陵,杨凌无奈只得答应。
如今的身份地位他已甚是满足,也不想再求闻达,只想多些时间陪伴幼娘,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他不是含着金饭匙出生的王侯公子,想要有份无忧无虑的生活,有些事,就必须得去做的。然而泰陵完工至少也得四个月,他还有多少个四个月可以消磨?
杨凌想着心事,一下下向前走着,正觉难以开口对幼娘说出离开的话来,忽地听到悠悠扬扬若有若无的一阵琴声叮咚传来,他知道那是雪里梅在抚琴,停下脚步倾听了片刻,心中愁绪更胜,杨凌不禁悠然一叹,继续向前走去。
石廊绿叶掩映,一踏进来便觉凉爽幽静,杨凌拐过一角,忽见曲廊探出半弯,悬在水上筑了个荷叶状小亭,亭盖翠绿,四柱却是木材本色,显得古色古香。
亭下池水荡漾,池上俏生生一个人儿凭栏而坐。她一袭青衣,双手扶着栏杆,下巴优雅地搭在手背上,临水照影,秀发如墨,额上只系着一条白绫。
杨凌不觉放缓了脚步,那青衣少女听到脚步声忽地回头望来,杨凌见这少女似是从未见过,不觉怔了一怔。
那少女回头瞧了他一眼,忙站起身来匆匆走上两步,向他盈盈拜倒道:“文心已候着大人多时了,大人的大恩大德小婢此生无以为报,请大人受小婢一拜!”说着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
杨凌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位少女就是自已救回来的那位女神医,他连忙虚扶了一把道:“小姐请起,切勿如此称呼,杨凌实在惭愧的很,未能让皇上赦免了你,可是如今这奴仆的身份只是用来应付外人的幌子罢了,女神医名满京师,杨凌是绝对不敢以婢女相待的”。
杨凌一边说,一边打量她,昨夜她额上流血,脸有泪痕,披头散发满面涨红,早上睡醒时也难看的很,这一打扮起来可就耐看的多了。
她的五官不算绝美,既没有幼娘那般娇俏、也怜儿那般妖媚,但是眸正神清,由里到外周身上下都给人一种纤尘不染的感觉,那种风华却非仅凭相貌便可具备的。
高文心轻轻起身,低声道:“高家逢难,小婢家破人亡,如今已是无家可归的人了,大人救了我,这份恩德便是山高海深,何况圣旨是那般容易更改的么?大人能做到这样地步,已是小婢想都不敢想的结局。小婢也不敢再存痴念了,只想做杨府一个小婢,高文心三字,从此不提也罢”。
杨凌昨夜见到她时,这少女也如寻常女子一样,惊慌失措惊骇欲绝,想不到现在神情沉静如水,言谈落落大方,与昨夜竟判若两人。
杨凌听她如此说,心中不由暗暗叫苦,家里一个玉堂春、一个雪里梅已经身份尴尬不清不白的了,要是再掺和进来一位女神医,那杨家的后花园可真的太热闹了。
杨凌忙道:“左右不过是一个空虚的身份,小姐何必介怀?我知道小姐是许了邻村李员外家公子的,回头我便着人去与李公子知会一声,早日接你过门完婚”。
高文心嘴角露出一丝似讥诮、似自嘲的笑意,淡漠地道:“大人,李公子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他又是堂堂的举人身份,你认为他会娶一个犯官之女、一个进过教坊司的女人么?”
说到这里,她原本平静的眼神忽然涌上一层雾气,悲伤地望着杨凌。杨凌顿时语塞,躲闪着她的目光道:“小姐一介女流,无妄之灾从天而降,你又哪有力量抗拒呢?凡有几分天良,谁又会忍心苛责与你?这样吧,我立即修书一封,说明原由,着人送去李府”。
高文心张了张嘴,还未及说话,杨凌已转身急急去了,高文心怔怔地伫立半晌,才凄然叹道:“世事冷暖,人情如霜,文心到此地步已经不堪之极了,杨大人,你又何苦多事,让我再蒙羞惭?”
杨凌想不到救了人还有一堆烂摊子要自已收拾,如今他住的是高家的宅子,无论高文心是小姐还是丫头,待在这儿都够叫人别扭的。
其实他心中也忐忑不安,不知道那位李举人是否在乎高家落难,是否在乎高小姐进过教坊司,如今他也是急病乱投医,只希望能凭着自已的身份和声望,修书一封讲明经过,希望能让那位举人老爷相信。
杨凌回到书房,急急地写了封信,交给老管家要他立即赴李府一趟,老管家一辈子待在高家,虽说如今高家落了难,可是对旧主仍极有感情,一听杨大人要撮合小姐与李家完婚,立即取了书信兴冲冲奔李家村去了。
杨凌刚刚遣走管家,王景隆就携了四色礼物登门拜访来了。杨凌瞧他上次忍怒含恨,软语相求的模样,只道王琼一出狱,这位王公子是再也不会上门了,想不到王尚书刚刚开释,他便来道谢了。
王景隆存了“结纳”之心,这番神情动作可就自然多了,再不是上次登门那种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杨凌也不想与门生故旧遍天下的王尚书结仇,见这位王三公子十分的热情,也不好失了礼数,连忙奉茶款客,场面话不咸不淡的唠了半天,王景隆才话风一转,提出要携妻子上门求医,请杨家这位女神医为她诊治。
杨凌这才恍然,只道他是因为这个缘由才前倨后恭,本来对他的态度还存着几分疑虑,这时也顿时释疑。
他略一盘算,如果李家公子见了自已书信肯接纳高小姐,为了掩人耳目,不致让幼娘生病的事被人揭穿,还是要三不五时的请高小姐到府上来的,幼娘本来就没有病,这个顺水人情不妨送于王景隆,当下一口答应。
王景隆又叙谈一会,见今日杨凌会客,厅下只有四名家仆侍候,并未唤出上次见过的那两位美婢,知道今日无缘得见了,只好怅然若失地告辞离去。
杨凌送走王景隆,在书房又坐了会儿,喝了两杯茶的功夫,老管家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杨凌见了大喜,连忙把他迎进来问道:“老管家,书信送到了么?李家公子怎么说?”
老管家气得脸色胀红,愤愤地道:“老爷,小人拿了您的书信赶去李员外府上,李家居然象避瘟神似的,连门都不让我进,只叫我将书信从门缝塞进去,老奴候了小半个时辰,李家公子才写了封信,又顺着门缝儿塞出来,从始至终,居然连面都不见”。
杨凌听了老管家这话不禁心中一沉,他急忙要过那位李公子的回信,展开来仔细读了起来。这封信是一封典型的文言文,文字偏僻、内容高深,这位假秀才读着那位真举人文诌诌的书信还真的颇为吃力。
杨凌一个字一个字看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了信的内容。这位李公子的信中绝口不提高家遭难的事,也不提高小姐进过教坊司的事,信中先讲了一通女子应遵守的礼义廉耻,后边又自豪地从李家上五代至今出仕入宦的光辉事迹,最后很客气地问了一句,大人是要我这个举人做你家婢女的夫君吗?
杨凌看完了顿时噎在那里,他正发呆的功夫,韩幼娘喜孜孜地赶了进来,说道:“相公,我今早做了酸梅汤镇在井里呢,你要不要喝上一碗?”
杨凌拭了把汗道:“嗯......幼娘啊,去给我拿套褥子凉席夹被,相公今晚不去后院了,就在这书房里睡”。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96章帝陵金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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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帝陵金井
杨凌看了李举人的回信,对高小姐实在有点惭然以对,想想这时若对她说了只怕更令人家伤心,只有先把这事放一放,以后糊乱含糊过去罢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去后宅,便在书房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便去了泰陵。
高文心心如明镜,其实早已揣知如此结局。她的父亲是本地人,又是宫中太医,在乡里间名声极卓,高文心幼随慈父,学了一身高超的医术。高太医在宫中当差,乡间有得了疑难杂症的村人求上门来,这位大小姐总是不计身份,抛头露面为人治疗,一来二去名声也闯了开来。
接触的人多了,高小姐对那位素未谋面的相公也有所耳闻,知道李府诗礼传家、世代书香门弟,也对这位相公家的行事作派有所了解。
她既然进过教坊司,无论身子是否清白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没有人有办法把她的清白宣告给天下人知道。李家是有身份的地方士绅,岂能娶进一个新媳妇来叫人说三道四?况且她现在还是奴仆的身份,李家断不会为了她自降身份。
杨凌不好意思回到后宅见她,倒令她感觉有些过意不去。如今高文心对自已的未来不敢再抱任何奢望,韩幼娘虽对她照顾有加,以客礼相待,高文心仍执拗地着婢衣、施婢礼,以奴婢自居。
泰陵在长陵西北方的笔架山,杨凌刚刚接旨时曾经来过两次,这次再来,见方圆近二百丈的罗城已初见规模,陵园内规划的香殿、厢房、神厨奉祀等尚未建造,但金井宝山城已经筑起。
金井是地宫最中心的位置,也是整个皇陵最紧要的地方。虽说只是负责施施工盖盖房子,不会有什么差迟,杨凌仍遣了自已直接统辖的左哨军人马负责筑造帝陵寝宫。负责陵内工程的是第三司的那位新都司冯唐,这人沉稳踏实,也吃得了苦。
陵园外边不远处山上建了一排房子,是钦天监、工部、礼部、神机营各部官员日常办公的所在,陵地上连得禄、彭继祖和冯唐三人听说参将大人到了,都先后赶回拜见。
彭继祖一见了杨凌便呵呵笑道:“大人,隔上个把月你过来瞧瞧便成,我们哥几个也是在上边看着那班兔崽子干活,这陵寝怎么造自有别的衙门操心,没有什么事的”。
杨凌说道:“嗯,倒是辛苦诸位将军了,不过皇上颁了这差使,各部的官员都守在陵上,我要总是不来,难免要被人指摘。其实本官也觉得咱们的人不过是出出苦力,只要官兵们不偷懒便成,筑陵的事咱们这些当兵的能插的什么嘴呢?”
冯唐微微皱着眉,一副欲言有止的模样,听了杨凌的话,终于忍不住道:“大人,前几日午饭时,曾有兄弟报说地宫金井渗水,这事下官还没向大人禀报呢”。
连得禄摸着脸上的麻子,不以为然地道:“我说老冯,你也太谨小慎微了,地宫挖的那么深,亏得这是在山上,要不然几十口井也掘出来了,渗水有什么稀奇的?”
这几位将军识字不多,风水更是一窍不通,极本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厉害。冯唐被提拔不久,被连都司一讽刺,不由得老脸一红,急忙辩解道:“
末将听说了也没觉得有甚么了不起的,可是奇怪的是,钦天监倪大人和礼部侍郎闻讯却急匆匆带了人赶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末将见了奇怪想跟进陵去瞧瞧,却被他们阻住,倪大人借口要勘察地理以测吉凶,把守在里边的七八个兄弟都赶了出来,直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允许我们回到地宫”。
杨凌神色一动,倾身上前,注意地看着他道:“说下去,后来如何了?”
连、彭二人见他神色有些凝重,也不敢胡乱说笑了,只是瞧着冯唐,冯唐道:“下官回去后发现那井口并无泉水溢出,稍候戴公公和工部李侍郎也闻讯赶来,恰听到一个什长对别人说起发现金井溢水的事。戴公公听了勃然大怒,竟然夺过鞭子笞责了他一番,不许任何人再造谣生事。末将看他们如此谨慎,这才起了疑心”。
杨凌在房中慢慢踱了几步,沉吟道:“地宫是置放先帝棺椁的地方,如果地宫渗水,的确是一件大事。不过.....挖掘那么深的地宫,就没见过有不渗水的。
地宫周围不是也以黄土、清膏泥、石头砌成三道厚达十二米的防水墙么?我上次来时还看到李侍郎亲手执箭射击夯土层,检验夯土是否结实,可见挖掘地宫时渗水是常有的事,为何金井渗水这般紧张?”
他想了半晌不得要领,不禁探询地看了杨一清一眼,杨一清也摇了摇头,说道:“大人,诸位大人都是领兵打仗的将领,这些勘舆风水的东西咱们是不晓得的,不过.....钦天监和礼部那位侍郎大人一定知道,何不问问他们?”
连得禄了嗤道:“小杨,你没看那几位大人看不上咱们带兵的?连参将大人他们都不太理会呢,若是存心想瞒,你问得出来?”
杨一清微微一笑,只是望着杨凌,杨凌会意地呵呵一笑道:“不说?不说咱便自已去看,走,一清着人带上香案,本官要祭了地陵,再去里边瞧瞧”。
杨凌到了泰陵,隆而重之地点香敬陵,大张旗鼓地祭拜了一番,然后命地宫中的兵丁都退出来,才率着三位都司官进入地宫勘察,这一番故作声势,早有其他衙门的人看了奇怪,赶回去禀报自家大人了。
所谓地宫金井,又叫穴中,是皇陵的龙穴所在,所以一旦掘成,就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意触摸的了。这金井其实只是一个直径半尺,深约一米的洞孔,自开凿时起,上边便加了罩棚,见不得日月星三光。
而且开凿洞穴时取出的土称为吉土,要呈送给皇帝御览,然后保管在礼部大堂,待皇上安葬以后,再和奇珍异宝一起回填,以求镇墓,息壤,由此可见其重要。
所以这处金井,理论上只有五位奉旨大臣才有资格伸手探看。杨凌上了香、净了手,这才来到地宫,地宫上边已经罩了顶,但是还没有封土,地宫内巨大的宫柱、石台已经布置了七成,置放棺椁的石台中央,就是那口勾通阴阳,交流生气的金井。
杨凌来到金井旁,伸手探了探井壁,虽然有些凉潮之意,却不象是被水浸过的,不禁一怔,冯唐忙道:“大人,末将曾询问过那位什长,可他一口咬定,确曾亲眼见到金井涌水,而且当时在地宫中的几个兄弟也都这样说,总不会是一起看错吧?”。
杨凌想了想,扶着石头将大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在洞底一阵摸索,洞底感觉很是干燥,但金井中央应该是凿出的凸圆形土块,可是这时隐隐内凹,而且有些磨手,似乎杵了什么东西。
杨凌摸索一阵,挺起身来在灯下观看,手上的灰土很是干燥,但是灰土呈粉末状,不象是洞底夯实的原土,他心中不觉起了疑心。
杨凌疑虑重重地返回住处刚刚坐下,钦天监倪谦和礼部侍郎李铎就匆匆忙忙赶了来。一进门倪谦就不甚自然地笑道:“杨大人刚刚回来便去地宫察看了?杨大人从京中来,可是皇上对帝陵建造有什么旨意么?”。
杨凌起身笑道:“原来是倪大人、李大人,快快请坐。皇上对帝陵十分关心,担心官兵懈怠,延误了工程,所以叫本官回陵上督促官兵,本官刚刚去祭拜过先帝陵寝,正想去见见诸位大人,想不到两位大人倒先来了”。
倪谦让戴公公扯住工部侍郎计算工程用度,绊住工部李侍郎,自已匆匆赶来,只想知道杨凌是否知道了地宫前两日溢水的消息,闻言强笑道:“工程进展顺畅,并无任何不妥,杨大人不必担心。”
杨凌淡淡一笑道:“本官只是负责帝陵安危、督促官兵守纪施工,说起来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况且我一个门外汉就是担心怕也看不出什么来。不过.....怎么本官听说前两日地宫金井出水了呢?”
倪谦身子一哆嗦,干笑道:“那只是一名什长偷吃酒醉了看花了眼,其他官兵也便以讹传讹的谣言,实不足信!”
“是么?”杨凌盯着他道:“本官听说几位大人已经去察看过了,原也不信他的话,不过本官刚刚亲自去瞧了瞧,那井底果然湿气甚重,灰土泥泞,象是有些渗水呢”。
礼部侍郎李铎一听脸色大变,心道:“那泉眼已用木插子塞住,又用三灰土夯得结实,怎地又渗水了,还得寻机会再堵塞严实才行。可是杨凌是圣旨上指明的五大臣之一,又是皇上跟前红人,我虽官阶高于他,怕也支不开他,有他在这,如何能动的手?”
倪谦也是心中恐惧,急忙说道:“地底阴暗潮湿,灰土泥泞也属正常,我等认真察看过,实不曾.....渗水.....”,他说到这里难抑恐惧,声音已忍不住发起颤来。
杨凌呵呵一笑道:“没有事就好,不过既有传言,这事可马虎不得,本官要将此事禀报皇上,请皇上派精通地理堪舆的高人再来看个究竟,等他们看了无恙,将来若再有事,咱们也不沾干系了”。
倪谦二人听了异口同声地道:“万万不可!”,倪谦上前一步拉住杨凌手臂急道:“筑陵大事,岂可因为臆测风闻便惊动天子,杨大人不要莽撞”。
杨凌见他们惊慌神色心中已笃定了八九分,他不由冷笑一声道:“二位大人,金井出水的事杨某已查的一清二楚,人证物证尽在我手,二位还要瞒我到几时?”
倪谦二人顿时大惊,李杰额上渗出颗颗冷汗,脸色腊黄,难看之极。钦天监倪谦双膝发抖,抖了半晌忽地拜倒在地,惶然道:“杨大人,我等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行此下策,求杨大人救我!”
杨凌向杨一清使个眼色,杨一清会意地退了出去,悄悄掩上了房门。杨凌这才上前扶起倪谦,霁颜一笑道:“大人何必如此,不过内中详情到底如何,还望大人源源本本说与我听,杨某要听的仔细、听的明白,才能决定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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