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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当王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以前看电视那些做官的动不动就微服私访,把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看来是纯属扯淡了,一天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哪里由得他动不动就离开官衙亲自去查什么案子。
不过这些事他自然不便向县太爷诉苦,只得连声道:“哪里哪里,大人过奖了”。
看看那些小吏都走光了,闵县令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个粗人,不用跟我来读书人那一套,不在公堂上时用不着这么着气。对了,收拾收拾赶快跟我走,马驿丞为了答谢你我,请我们去鸿雁楼喝酒看戏呢”。
杨凌听了不禁踌躇道:“啊?这个......大人是否先行一步,我得先回家一趟告诉内人一声,免得她在家牵挂”。
闵县令放声大笑,一撸胡子在他肩上狠狠捶了一拳,笑骂道:“哪来这许多啰嗦,男人嘛,想回家时自然就回家了,不想回去时女人就好好在家呆着,告诉她作甚?走走走,年轻轻的倒生了个惧内的毛病”。
闵县令也不由他分说,拉着他出门便走,杨凌无奈,只得随他而去。闵县令既穿了便服,便也不坐官轿,加上这鸡鸣驿城也不大,南北城门间只有四里地,鸿雁楼就在金光寺旁,和县衙只隔着一条街,更不耐烦坐轿去了。
两个人步行到了鸿雁楼,马驿丞和马昂、马怜儿早已在一楼雅座相候,这里本来是个戏院子,说是雅间,也不过是在正中的好位置处用屏风间隔出一些独立的空间罢了。
令杨凌意外的是黄县丞居然也在,见了面不免彼此客套一番。马昂在大牢里关了十多天,那暴躁的性子收敛了不少,见了救命恩人杨凌,神情间大是亲热,上前便把住他的手臂,道谢不已。
杨凌和马昂同为年轻人,不过一个文质彬彬、俊雅秀气,一个矫健魁梧、浓眉大眼,竟也颇为投缘,倒是一桩异数。马怜儿今天只是淡施脂粉、靓妆可人,一副宜喜宜嗔的娇媚面孔对着杨凌时神情可矜持了不少。
杨凌仪表不凡,初次见面,马怜儿芳心之中就对他有了几分喜爱,只是随即便知道他已经娶了妻子,对他,马怜儿便已当作恩人与喜欢的异性朋友罢了。
妾的身份比奴婢高不了几分,莫说他只是个秀才,就算他是一省巡抚,马怜儿虽只是个低级官吏家的女儿,也断然没有作妾的可能,所以情愫已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14章贞节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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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贞节之辩
寒暄一番,马驿丞请大家坐了,小二便将点好的菜肴一一端了上来。马驿丞又对杨凌道:“杨秀才,老夫托一声大,叫你一声贤侄,我这个儿子,性情粗暴、时常给老夫惹事生非,这一次闹出天大的祸事来,若非杨贤侄妙计、闵大人开恩,犬子便要吃上人命官司了”。
杨凌忙道:“哪里哪里,那日小侄看得明白,马兄实不曾对那个王老板动过手,说起来真是贪心害人,那位王老板贪图马小姐的珍珠,被马兄扯住他理论,恼羞成怒闭气而死,实非马兄之过,马大人千万不要对马兄太过苛责了”。
马昂顿时道:“爹爹,我和妹妹说了你不信,杨兄弟的话你可该信了吧?我可没有打过那老儿”。
“闭嘴!小畜生,哪有你插嘴的份儿!”马驿丞呵斥了儿子,对闵县令、黄县丞和杨凌摇头道:“看看,看看,这小畜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哪里比得了杨贤侄,比我这儿子还小了几岁,却是沉稳练达、未及弱冠便已有了功名在身,唉,拙荆死得早,这一儿一女少人管教,才这般不懂事”。
闵县令和黄县丞、杨凌免不了又替马昂解说一番,这儿说着话,那边小二将酒席流水一般送了上来。不一会儿,戏院子里人越来越多,坐在雅间周围的都是一些行脚路过驿站的商人,远处偏僻的地方则是些无所事事跑来消磨时光的驿使、长夫和不当差的衙役了。
前边戏台上灯火通明,一通锣鼓声响,戏院请来的戏子们便在台上唱起戏来。那时还没有京戏一说,杨凌不懂戏,又不便向人问起,听了几句实是听不懂太多,加上那时的戏子又全是男人,想看看美女过过眼瘾都不成,杨凌甚是无趣,倒是听着闵县令和马驿丞、黄县丞他们边看边谈论才明白了一个大概。
听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故事,杨凌只觉得匪夷所思,这戏是讲一个女子,和丈夫新婚不久,丈夫就离家外出了。
过了好几年丈夫才回到家乡,在快到家的时候,碰到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在采桑,他被这女子的美貌所动,遂上前调戏,不料被那女子义正严辞的驳斥了一番,自感没趣,便灰溜溜地回到家中。
不料回家一看,他的妻子就是他刚才调戏不成的女子,他感到非常的羞愧,也对她妻子产生了由衷的赞叹。
故事到这里也没什么不妥,可是紧接着戏台上演第二日,那个妻子在家里哭哭啼啼,写下一封遗书,竟然悬梁自尽,信中说自己妇德修的不到家,以到于引起男人的邪念,使自己的贞洁蒙羞,因此不能再苟活于人世,只有一死保全贞洁。
最后演此事轰动乡里,各方上书,皇帝颁下圣旨,这位贞洁烈女被追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御赐“贞洁牌坊”,荣耀无比,她的丈夫感念妻子,后来又娶了夫人,夫妻还一起去坟上拜祭。
这个鸿雁楼是戏园子和酒楼的综合体,因此演起戏来便不那么紧凑,这出戏演罢中间休息一段时间,闵、马二人便津津有味地谈论起来,黄县丞抿了口酒,不时插上两句话。他话虽不多,毕竟是读书人,倒是总能把闵县令想说又表达不出来的话讲出来。
杨凌却觉这戏演的太过不真实,他听说过的最离谱的事莫过于好象某一朝有个女人掉进水里,被路过的男子看见拉住手臂救了上来,她回到家中竟然用菜刀把自已的手臂斩断,只因为那里被不是丈夫的男人碰过了。
可那如果也算是“失贞”的话,毕竟是肉体上的失贞,这出戏里的女人竟然精神上的“失贞”也无法忍受,说起来也不算是失贞,不过是她长得漂亮,别人看了起了色心罢了,那男人没有罪过,反而是这妻子自觉妇德不够,简直是岂有此理。
听着闵县令和马驿丞还在赞不绝口,杨凌终于忍不住道:“两位大人,这戏未免太过夸张不实了吧?她的丈夫路见美女,便出言调戏,如此品行不端,被责骂而走,最后妻子反而觉得自已不贞,这......这简直是岂在此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如此好笑的事,如此夸张不实的戏,有什么好看的?”
马驿丞诧然道:“怎么,杨贤侄读的是圣贤书,竟然不知这《烈女传》中的迹事么?这有什么不实的?这女子如此节烈,实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哪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闵大人也含笑饮了口酒,呵呵笑道:“杨秀才定是只读那些可以用来考取功名的圣贤书,不知这《烈女传》故事。你心慈面软倒也是了,我也觉得这女子有些可惜了,若我是那里县官,定会重重打那丈夫四十大板,罚他终生不得纳妾。
不过这事也没什么不实的,成化年间,我在福建打海寇时,那时还是一个小兵,闽南就有一个妇人,丈夫死后欲随夫而去,亲戚皆引以为荣,敲锣打鼓,大肆宣扬,三日之后,那妇人手执鲜花,衣着鲜艳,端坐轿中,至丈夫坟前,踏着凳子登上事先搭好的彩棚,悬颈自尽,景泰帝曾经颁旨赐下贞洁牌坊,一乡俱荣,嘿嘿,那牌坊还是俺给她立的呢”。
马驿丞点头道:“正是,礼教大防,岂可马虎,杨贤侄太过妇人之仁了。说起来这样的女子都是好人家的烈女子呀,若是欢场女子,哪有似这般节烈的?
想当初徐州名妓关盼盼,被守帅张愔纳为妾氏,张愔死去,她不以死殉夫,却搬回自已的旧居燕子楼去独居十年,妄想博得一个守节的美名,真是恬不知耻。
后来还是江州司马写下一首诗,点破了她的虚伪,这女人才惭然绝食十日而死,比起戏中这位女子和闽中那位少妇可是差得远了。”
杨凌前世好练毛病字,临摩些字贴,所以这江州司马倒是知道是谁。只是他不知道这白居易对一个卖炭老翁能那般怜悯,却对一个孀居的寡妇是如此态度,那时候还是中国风气最为开放的唐朝呀,如今经过宋朝朱夫子“三从四德”的发明,难怪女人受的毒害如此之深。
马怜儿在一旁听得大是不忿,忍不住冷哼一声插嘴道:“十载春啼变莺舌,三嫌老丑换蛾眉。若是爱妻追随丈夫而去,原也没什么不该,不过既然这种男人将妾室视作可以随意买卖更换的货物,毫无情义可言,还要人家以死相殉,女儿却觉得有些过份了”。
她念的正是白居易自述风流雅事的《追欢偶作》中的诗句,讲他买了一些十五六岁的女孩作妾,才玩了三年,人家也才十八九岁,就嫌人家老了丑了,于是有的送人有的转卖掉,再买进一批新鲜货色,十年换了三批,故此写在诗里向朋友炫耀。
马驿丞大为不悦,只觉女儿当众说出这番话来实在太丢面子,在场的一位县令、一位县丞、还有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女儿这番话大逆不道,未免显得他家教不严,所以虽然平时最疼这个女儿,这时仍然忍不住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骂道:“浑账,说的什么话来,自我太祖高皇帝以来,本朝最重风教,为表彰节妇,三十守寡而五十不改嫁者,旌表门闾
,除免本家差役,那是何等荣光?
节烈贞操,原是本份,常言道一马不配二鞍,一脚难踏两船,所以一女不侍二夫,正如我等一臣不事二主。女人之德虽在于温柔,主节垂名咸资于贞烈,我教诲你的话都忘了不成?”
马怜儿平素最得父亲宠爱,所以听他们把女人说得男人的私财玩物一般,忍不住出言相驳,想不到父亲居然当着外人掴了自已一掌,一时又羞又恼,忍不住掩面哭泣,一返身就奔了出去。
马昂见父亲发火,也不敢相劝,想追出去又怕父亲生气,不免犹豫在当地。马驿丞愤愤地一挥手道:“由她去,我们自管喝酒,这孩子,真是被我惯坏了,这等话也说得出来”。
杨凌不禁哑然,马怜儿这番话哪里说错了,怎么马驿丞如此气愤,闵县令也觉得理所当然般不加劝阻,当下他站起身来道:“马小姐想必只是怜惜关盼盼,她绝食而死世间便少了一个风华绝代的人物,因此一时有感而发罢了,伯父不必生气。
如今天色已晚,马小姐独自出去多有不妥,待小侄劝她回来便是”。
马驿丞虽觉女儿说话太丢自已颜面,倒底父女情深,嘴上说的虽狠,倒真的有些担心她,见他说的客气,脸色便缓和下来,说道:“如此有劳杨贤侄了”。
杨凌向闵大人、马驿丞勿勿拱了拱手,赶紧追了出去。马怜儿正站在戏园子门口红灯笼下痴痴地望着满天星辰发呆,杨凌心中一宽,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上前道:“马小姐,回去吧,令尊也只是怕你这番话被人听了去,影响你的名声,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也不要太气愤了”。
马怜儿仰着脸,看着天上闪烁的群星,轻轻说道:“这个天下,到底把女人当什么?殉夫,殉节的女人,是好女人,可以受到称赞,受到表扬,女人的节烈,说明了女人的美德,更说明了男人的伟大,说明他值得女人为他付出,但他到底为女人做了什么?
把女人当成男人的私产,不独妾如是,妻也如是,我听《三国》,桃园三结义,第一桩事就是把妻子儿女都杀了,他们对妻子可有亲情?刘备把妻子当成衣服,猎户刘安把妻子当成一盘菜,杀了招待客人,这些都是人还是野兽?
水不厌清,女不厌洁。你知道吗?我娘......是被我爹逼死的,那时他还是个兵勇,娘一个人带着哥哥和我,活得好艰难,后来附近山上的强盗下山劫掠,娘把我和哥哥藏在水缸里逃过了一劫,强盗奸污了她,可是却难得发了善心没杀她,结果她没被强盗的刀杀死,却被爹、被村里那些见了强盗顾着自已逃命的男人的白眼瞪死了。”
杨凌沉默半晌,轻轻叹道:“存天理、灭人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朱熹朱夫子的话未必对,但是这个天下是属于男人的,那么,它便是对的”,他想起自已那个时代,摇头道:“不但现在是对的,几百年之后,信奉它的男人依然大有人在,不过这种道理是专为女人而设的。
马怜儿冷笑道:“朱熹?他开口‘天理’、闭口‘道学’,可是他勾诱两个尼姑作为宠妾、孀居的儿媳也被他弄上了手,还真是道德的典范,读书人的楷模。真是莫大的讽刺”。
杨凌只知道礼教大防是在宋代朱熹手中发扬广大,从那时起殉节的女人才如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倒不知道朱熹还有这等“风流韵事”。
他忍不住苦笑道:“这世界既然是男人说了算,那么道学对男女的要求不一样也就不稀奇了,如果是男人被侮辱了尊严,那就是卧薪尝胆、是忍辱负重,只要他将来报了仇,那便扬眉吐气了,不会有人在意他曾经怎么无耻,哪怕他主动献媚地吃过粪便,而女人,哪怕是被强迫地失节,也是不可原谅的罪过!”。
马怜儿蓦地回头,一双比星辰更明亮的眼睛惊讶地看着他,半晌才道:“如今的男人,尤其是读书人,能说出这番话的,你是头一个,我真的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又读那些‘圣贤书’那么久,能有这般见识,,可惜......,实在可惜......”。
杨凌忍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马怜儿转过了头,幽幽地道:“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杨凌听得怦然心动,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僵硬起来,半晌他才强笑笑,用说笑来缓和气氛说:“虽然你我因你那颗明珠才有缘相识,不过我可不曾赠你明珠,小姐切勿误会”。
马怜儿“哧”地一笑,扭过头上妩媚地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红着脸壮着胆子说:“那是你没福气,”,看着灯影下他高挺的鼻梁,马怜儿心中一跳,又别过了头去,只觉得一种旖旎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漫延。
她轻轻拭去脸上冰冷的泪痕,说道:“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人好,自从我娘死后,我马怜儿就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值得我们女人做出那么大的牺牲,我是不会做戏台上那个愚蠢的节妇的,我会为我自已,好好地活着!”
杨凌痴迷于她因自信和高傲而涌现的美丽神彩,半晌才轻轻叹道:“你生得太早了,你真应该晚生五百年的,真的!”
马怜儿眨了眨美丽的大眼睛,奇怪地问道:“你觉得我的话大逆不道、惊世骇俗么?难道五百年后这样说便无妨了?”
杨凌心里一惊,匆忙打了个哈哈说:“我只是想,或许那个时候,会有一部分男人会把女人视作独立的存在,而平等地要求她们吧,呵呵,也只是胡乱猜测、有感而发罢了”。
马怜儿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摸出那只荷包,上前两步塞到杨凌手中,说道:“我看得出,你的小妻子很爱你,这颗明珠,算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只愿你好好待你的妻子,莫要亏待了她。”
手中的荷包,还带着她的体温和幽幽的香气,马怜儿见他发怔,格格一笑,挽了把头发说:“走吧,我们回去吧,我只是伤心,并没有生气,毕竟说是说不通的,女人的心酸,你们男人有几个懂得呢?”眼角儿一瞟,她已发现黄县丞追了出来,故此匆忙抽回手,走了进去。
杨凌半晌才醒悟过来,折返回来,只见到县丞黄奇胤意味深长地向自已笑了笑,虚摆了个请的手势,便也微微一笑,拱手作答,两人没说一句话,却又似熟稔无比。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15章珍珠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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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珍珠之误
马怜儿虽然回来了,不过经这一闹,气氛也就压抑了些,闵大人和马驿丞也没了闲聊的兴致,转而说些公务上的事情,黄县丞只是微笑倾听,对于公务却是甚少插嘴。
杨凌身为下属晚辈,自然要担负起劝酒敬酒、调和气氛的事情,自已也不免多喝了几杯,直至深夜彼此才告辞离去。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冷风卷着雪花直往脖子里灌,杨凌喝得脑胀脸热,他把双手拢在袖中,哼着首忘了名字的现代歌曲,施施然拐进了自家所住的胡同儿。
到了门口本想敲敲门,想不到轻轻一推门就来了,只见一灯如豆,韩幼娘坐在矮几前双手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听见门响,抬头看见他进来,顿时喜极迎起。
杨凌讶然道:“幼娘,这么晚了我以为你......已睡下了”。
转目四顾,灶下还有半明半暗的灰烬,锅盖上还隐隐冒着热气,韩幼娘上前来替他扑打着身上的雪花,轻声道:“相公公务可是太忙?幼娘本想到衙门口儿去问问,可是又怕人家耻笑,只好在这么等你回来”。
杨凌听了颇觉惭愧,吱唔道:“啊......闵大人有个应酬约我同去,只是走得急了来不及告诉你一声,你这傻女子,怎么等得这么久,自管歇下就是了。你......吃过饭了么?”
韩幼娘闻到他一嘴酒气,也知道他是去喝酒了,听了他的话这才释然,她扶着杨凌去炕头儿坐下,蹲下身替他除去鞋子,敲打了下积雪,拿去烘在灶旁,然后又去倒了碗水端回来道:“相公,水是温的,你喝些润润喉吧。伺候你睡下,幼娘再去吃饭”。
杨凌听了她的话,想起今晚所见的戏文,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喟然道:“幼娘啊,你是我的娘子,不是我的仆佣,你不该这么样服侍我。唉!你这么小,又这么可爱,应该是被人疼被人爱被人呵护才对呀”。
韩幼娘听了他的脸,脸蛋儿微红,羞怩地挣了挣手,没有挣脱,便任他握着,感动地道:“相公很......很......”,那个爱字她实在是羞于说出口,只好道:“相公对我很好啊,再说我们女子便该尽心竭力服侍好自已的夫君,这与奴婢有什么关系?相公疼幼娘,幼娘心中明白,可是相公不要这么宠溺我,你会惯坏我的”。
杨凌不禁哑然,如今这个世道便是这样,自已强行灌输些21世纪的观念给她,恐怕反会吓坏了她。礼教大防、夫为妻纲虽是男人用来毒害女子的,可是千百年下来,女人不但自觉地服从这些观念,而且也觉得理所当然,甚而将它发扬光大。
什么《女诫》、《女训》倒大多是女人所写,用来给天下女人做为表率。幼娘抛头露面,在裁缝铺找点活计干,已是极少的人了,现在的女性大多只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要她服侍夫君,难道要她追求自已的事业么?这么一想,似乎自已这么享受她的温柔和服侍也是心安理得了。
见杨凌醉眼朦胧地打着哈欠,韩幼娘忙替他除去外衫,说道:“相公,你先宽衣歇息了吧”,杨凌困倦地嗯了一声,就着她的手除去外衣,拉过一个枕头翻身睡下,咕哝道:“真的撑不住了,你快吃些饭,也睡下吧”。
韩幼娘应了一声,提着袍领儿拍了拍想折起放好,忽地吧嗒一声,从袍中掉下一件东西,韩幼娘好奇地捡起来一看,油灯下看得清楚,那是一只精美的女式荷包,不但用料讲究、做工精细,还带着股子幽香,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手抖得厉害,想打开看看,可是又象是不知道、不打开,那么便可以自欺欺人地当这件事没有发生似的,犹豫良久,她终是忍不住好奇,轻轻将荷包打开,从里边摸出一颗晶莹润泽的珠子来。
灯火映在上面,颜色煞是好看,韩幼娘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东西好漂亮,这就是听人说起过的珍珠么?相公身上怎么会有这样东西,还是装在女人用的荷包里,他......他在外面有了女人?”
一想起这个唯一的可能,韩幼娘伤心不已,难怪夫君病愈以后,也没有和自已行过夫妻之礼,临出阁时,婶子大娘教过自已的东西,可是说过夫妻要......要那样才算真的做成夫妻的,婶子交给自已用来验红的那张白帕还压在箱中呢。
她的心不由慌了起来:“难道夫君不止是在外边风流,还想......找个由头休了自已,所以才碰也不碰自已么?看这荷包和珠宝,那女子一定不是寻常人家女子,夫君若是喜欢了她,当然不会纳回来作妾,自已只道他病体初愈,才不思此事,自已一个女孩儿家,他不提自已自然羞于出口,想不到他......他......”。
杨凌迷迷糊糊地扯过被子,嫌穿着长袜睡觉不舒服,他扯开袜上的带子,将袜子脱下丢在一边,发现灯火还在闪烁,无意见回头一看,见韩幼娘坐在炕沿上,背对着自已,稚嫩的肩膀儿一耸一耸的,隐隐有哭泣之声。
这一吓酒意就醒了几分,他连忙翻身坐起,扳过韩幼娘的肩头,只见小脸上眼泪儿如同断线的珠子般一串串儿落下,哭得真是好生伤心,他连忙挨进了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心疼地哄道:“幼娘,你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伤心?”
韩幼娘连忙擦了擦眼泪,偏过头去低声道:“相公可是嫌弃幼娘服侍不周,想要......想要休了幼娘么?”
杨凌见她哭得伤心,心中又怜又痛,连忙说道:“幼娘,你这话从何说起,这些时日你跟着我吃苦受累无怨无悔,杨凌铭感于内,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韩幼娘摊开手掌,幽幽地道:“相公,若非如此,这珠子从何而来?你......你不要再欺瞒我了”。
杨凌见了珍珠,方才恍然大悟,他呵呵笑着揽住幼娘瘦削的肩头,韩幼娘执拗地挣开了肩头,她自幼习得一身武功,若真的想要反抗时,杨凌实实拿她不住。
杨凌自认得她,她便一直柔顺似水,从不对自已有半点违拗,简直活得不象一个鲜鲜灵灵的女子,这时见她发了小性子,反觉得十分有趣,他涎着脸再次搂住幼娘的肩头,韩幼娘挣了两挣,杨凌也加了把力气,韩幼娘便不再使力,只是委委曲曲地扭过头去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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