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杨凌瞧她喜怒掩饰如同变脸,内心情绪一旦克制竟是滴水不漏,虽知这是在青楼养成的职业病,心头还是有点寒意,他干笑道:“呃.......这些人或为虚荣、或为猎奇、或为口舌之欲,确实比起莫清河的目的更加可恨,唉.......那种无稽之谈.......”。
他看了黛楼儿一眼,当着她的面讨论她的太监老公能否发芽地话题怎么开得了口,杨凌话风一转道:“如果有百姓迁怒于夫人,住在本地确实不妥,夫人莫非想迁居他方?”
黛楼儿颔首道:“是,贱妾一介女流,又没有亲人可以投靠,唯有离开这是非之地,避居他乡。如今.......贱妾也养不起那许多奴仆,若只带几个贴身女婢舟车劳顿倒是不怕,怕只怕路遇歹人.......”。
她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瞟杨凌,若是她对着人时,总是这么一副表情,那还真是想不遇着歹人都难。杨凌瞧了头皮有点发麻,心中隐隐觉的有点不妥。他还未及说话,黛楼儿已抢着道:“金陵是繁华之地,歹徒宵小也少一些,那里又没人认得贱妾,贱妾想迁居金陵,所以.......可否借大人的官威,随大人的船队一行,才会少了许多刁难”。
黛楼儿说完。瞬也不瞬地盯着杨凌目光,紧张地等他回答。
黛楼儿说是去金陵,其实真实目的却是去京师,只是恐一步道出目的,更引他地拒绝。这几日她已细细盘算过。她如今地身份今非昔比,就是想嫁个高官作妾恐怕人家都有诸多顾忌、百般推却。
另一方面,莫清河活着地时候,得罪的官儿不在少数。他活着时那些人不敢怎么样,如今他死了,自已若落在那些人手中,他们会怎么作践自已?
更何况为了拉拢李富,自已对他许以色相,答应只要除掉莫清河,就陪他同床共枕。如今莫清河刚死,东院到处还都是内厂地人。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就要她马上实践喏言,全然不怕会漏了马脚,搪塞推却了几次后,他竟威胁起自已来了。
黛楼儿心性高傲,虽然莫清河是太监,可是既然嫁给了他,她觉得自已也算正儿八经的夫人,不再是身份低贱的妓女。被他逼着去取悦那些高官时她都觉得屈辱。又怎肯遂了李富心意?
况且此人如此没有城府,早晚会坏事。李贵一倒,李富再无亲人,正好借北上之机暗中除去这个祸害,到了异地他乡不会引人注意,也不怕有苦主出头。
除了这些打算,黛楼儿最大地希望,就是陪同杨凌北上时,能得到这个人品俊雅、地位崇高的内厂总督欢心,就算有实无名没有身份,比起以前陪笑奉迎、犹如他人玩偶的风尘岁月也算天壤之别了。
如果不能,就凭杨凌欠了她人情,只要追随在他身边,他对自已就不能坐视不理,有他关照就可以平安迁去北方,至于以后也只能徐图后议了。
杨凌听了迟疑片刻道:“呃.......你要迁去金陵?这个.......本官的官船如果载了夫人,殊为不妥,如今内厂在苏州已建了车船行,我可以写张条子,夫人持了去找他们,他们一定可以安全护送到达金陵”。
黛楼儿听他如此避嫌,心中不禁有些失望,却仍抱着万一强笑道:“此处至金陵,不过两日船程,如今贱妾只想隐姓埋名,乔居他乡,实在不想再抛头露面,而且.......贱妾也不搭乘大人官船,只是另雇一船,随在大人船队后面。一到了金陵.......到了金陵,便不敢再麻烦大人,这样好么?”
杨凌犹豫一下,颔首道:“好吧,杨某就顺道护送夫人去金陵,夫人是要雇佣一艘船么?”
黛楼儿见他答应,顿时满面欣然,露出一排编贝小齿笑道:“正是,多谢大人成全,那贱妾就回去准备行装了”。
她翩然而起施了一礼,走出几步忽又蓦然回头笑道:“对了,贱妾原本无名无姓,此去北方,黛楼儿这艺名也用不得了。贱妾给自已取了个名字,叫成绮韵,好教大人得知!”
她这回头一笑,如阳光一闪,刹那烟花,瞬间之灿烂眩人双目。
杨凌目光一垂,拱了拱手,再抬头时,伊人已去。
杨凌嘴角向下一撇,轻轻地道:“成绮韵.......成~~绮韵,诗成绮韵三千首,玲珑心事待天成。但愿你这首诗不是歪诗毒草,否则我又何惜辣手摧花!”
船仍在行,夜间行船速度却慢了许多。前边一艘大船开路,杨凌的官船居中,后边却是艘小了一号的货船,船头船尾各挂了两串红灯做为夜间水上识别。
杨凌立在船舷一侧,悄悄望着夜空,轻轻摸着他那条腰间玉带。
那条玉带是他下江南前,玉堂春亲手为他做的,腹前那枚蓝田美玉的绊扣下,放了三缕青丝。
那是韩幼娘拿来吩咐玉堂春一定要放进去地,玉堂春只道是因老爷远行,一向腼腆害羞的幼娘姐姐向夫君表达的情意,个中内情却只有杨凌和幼娘才清楚了。
此时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水面看起来沉静幽深,几条渔舟的灯火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岸边。
风从颊上掠过,船下水花悉索,杨凌仿佛又看到那墨绿的披风在空中猎猎作响,一匹红马如云霞般从远方冉冉而来。耳畔,似乎犹自传来箭尾急颤地嗡声.......
杨凌长长吸了口气,在心底悠悠一叹:“来了苏杭不去见她还勉强说得过,若去了金陵还不去见她,怜儿她.......她会不会杀上门来?”
杨凌苦恼地在船舷上轻轻一拍,自语道:“怕是不得不去了,唉!长干里呀长干里.......”。
身后传来“吃”地一声轻笑:“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老爷是北方人呢,从来不曾来过金陵,长干里哪有青梅竹马等你,老爷是想.......想幼娘妹妹还是玉儿、雪儿了?”
杨凌回头一看,只见繁星满天,夜色苍茫,满天星光下高文心提着一只灯笼,笑颜盈盈地姗姗走来。
回到明朝当王爷 第140章三吴佳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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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三吴佳丽地
六朝古都近在眼前,官船已由运河拐入长江。
杨凌走上船头,眺首远望,明媚的阳光下,江水悠悠而来,两岸绿草红花,一片生意盎然。
忽然,一阵笛声传来,笛声时而轻快飞扬,如鸟语花开,时而低回婉转,好似情人的低语缠绵,缥缈的笛声悠扬动听,似乎就在耳畔盘旋,当真有绕梁三日之感。
杨凌循声向笛声处望去,只见一个白袍书生矗立在后边船头,衣袖随风摆动,低眉横笛,嗫唇而啸,虽然看不清眉目,但江风拂过,袍袖翻飞,风姿飘逸过人。
杨凌怔了一怔,随即恍然,不禁笑道:“这位莫夫......成姑娘倒也识趣,她既扮作男人,倒省了我许多闲话。柳彪!”
柳彪走过来抱拳道:“大人”。
杨凌说道:“顶多一个时辰,就该进入金陵城了,到了内河入城处时你派人护送成姑娘的小船超越一步,让她先行吧,我们缓上一缓再入城”。
柳彪应了声是,高文心妙目回睇,横了那船头‘公子’一眼,唇角不禁微微一晒。
杨凌瞧见她不屑神色,心中也知道她从小受的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教养,若不是无辜逢了大难成为婢女,她和黛楼儿那样的女人,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知差了多少级,在她心里是决不可能瞧得起黛楼儿那样的女人的。
高太医的权势虽远不及莫清河,但是那种清白高贵的身份,莫清河就是富甲天下、权倾朝野,也是无法及得万一的,更遑论更加身份低贱的黛楼儿。
算了,反正一进城就要各奔东西、彼此再无见面相处地机会。文心是否对她鄙夷轻视,他也懒得去说教纠正了。
其实象黛楼儿这样的青楼名妓,除了相貌出众,大多有一技之长,或长于诗、或长于画、或长于音乐、或长于巧辩,更有人连兵书战策也习得精熟。
其水平比起许多中举的才子也不遑稍让,身为最卑贱的妓女,却拥有这样的才情。若不是杨凌始终怀疑她对莫清河的恶行可能早有所闻,甚至为了讨好取悦他也参与其中,以他的为人是不会狠下心来只答应将她护送到金陵,至少也会过问安排她的居处,毕竟她现在一介女流,抛头露面多有不便。
杨凌吁了口气,走到船舷旁,扶着被阳光晒得暖洋洋地船帮。忽地瞧见前方足足有七条人工开掘的笔直的宽河直通向这长江中来,七条河彼此距离还并不太远。
杨凌不禁有点奇怪地问道:“那七条河是甚么地方?怎么在这么近的地方连掘了七条河出来?”
柳彪也不知原因,忙招手唤过杭州府派来的领航船工,那船工听了问话,忙毕恭毕敬地道:“回禀大人。那不是河,而是作塘,后边那大片树林中便是龙江船厂,咱们大明出海远洋的宝船便是在这儿造出来的”。
杨凌讶然大喜。连忙吩咐道:“停船、停船,快快靠岸,本官要去船坞瞧瞧”。
当下船工忙与前方大船取得联系,三艘船在江边缓缓停下,放下踏板,杨凌匆匆踏上堤岸,柳彪带着二十多个番子随下船来,杨凌唤过方才那个船工问道:“此地你可熟悉?前方还有多远。可否带本官去瞧瞧?”
船工道:“小的常常跑船,虽说没去过里边,可是听说沿着这作塘走下去,不过旬里便是船坞了,大人想瞧瞧,小地陪您去看看便是”。
这时,一个白袍公子执着把折扇走近两丈开外,拱了拱手道:“大人是要在这里停歇一番么?”
杨凌瞧了一眼。不觉怔在那里。方才在船上他已认定后边船头吹箫的人必是黛楼儿乔装改扮。看那身材也极相似,可是现在近在眼前。仔细一瞧,这年轻的公子头束白玉冠带,眉目清朗如画,一身银白色的公子轻衫,腰畔挂着翠绿的荷花玉佩,此外再无任何装饰。
虽说他唇红齿白极是俊逸,可是英眉朗目,哪有一点儿脂粉气?这分明是个男人了。
杨凌忽地想到黛楼儿说她要迁居远行,便连男仆也不方便带,怎么船上却有个年轻地男人,莫非他们......
他怀疑地打量着这个男子,拱了拱手道:“公子是从后边船上下来的么?不知高姓大名......?”
那位公子一双凤目霍地睁大了,惊奇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吃地一笑,忍俊不禁地道:“草民姓成,承蒙大人关照,慨然应允携我同往金陵,怎么大人才行了一天多的路就......就如此贵人多忘事么?”
杨凌瞧‘他’那忽地一笑百媚丛生,若说是男人可真成了人妖了,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黛楼儿好厉害,这绝不是什么易容术,一认出她身份再看她眉眼五官,虽然精致俊美,但与黛楼儿相貌仍有着八分相似。
可是她只是将穿着打扮改变,眉毛嘴唇巧加修饰一番,那神情气质便再也看不出半点女人味道,以致明明容颜未改,瞧来却已完全判若两人,甚至连声音也变的中性地很,竟连自已也看走了眼。
杨凌听她以男人口吻说话,便惊笑道:“原来是成公子,眼拙眼拙,你这一穿上......呃,换上这套衣衫,一时看走了眼,呵呵。是呀,这一路行船也有些乏了,我听说前方是昔年郑和下西洋时造宝船的地方,所以想去瞧瞧。”
黛楼儿一双秋水明眸投注在他身上,神色间觉得有趣,她深深地望了杨凌一眼道:“大人对船坞如此有兴趣,莫非也喜欢扬帆远航、纵横海上的生活么?”
不待杨凌回答,她的眼睛就向那片郁郁葱葱的丛林看了一眼,说道:“草民对郑和宝船的事略知一些。可否为大人向导呢?”
杨凌着实不愿和她走在一起,可是以他的身世经历,到现在也没有养成那种高高在上、盛气凌人、丝毫不在乎他人脸面地态度。
黛楼儿既主动提出,他也不便拒绝,只好点头道:“好,我也只是去见识一番,成......公子如果坐船气闷了,不妨与我同游如何?”
黛楼儿手中折扇刷地一开。又攸然合上,眉尖儿一挑,甚是欣悦地道:“能陪大人同游,不胜荣幸之至,大人请”。
杨凌点了点头,无奈地瞧向柳彪、郑百户几人。这几个亲信都是知道黛楼儿身分地,一见大人瞧向他们,都立即很没义气地转过脸去。看天看地看风景,就是不看他的眼神。
杨凌本指望他们能不着痕迹地隔在自已和黛楼儿身边,一瞧他们这副德性,心中不禁暗骂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过去与黛楼儿并肩走在一条作塘旁的土埂上。
黛楼儿与杨凌并肩而行。举止步态丝毫看不出女态,初次相遇时那水一般柔媚的样子全然不见,一个人的行态举止可以作出这么大的改变,杨凌虽知她在青楼必定有所训练。心中仍觉惊奇不已。
黛楼儿边走边道:“大人,郑公公昔年七下西洋,到过古里、溜山、麻林、剌萨、天方等番国,他的事迹我们江南人说起来可都如数家珍”。
杨凌点了点头,瞧见两旁合抱地大树笔直参天,生长应该至少也有数十年了,但那一望无边地密林棵株之间整齐有序,似是人工栽植。不禁有点奇怪:古代也有植树造林么?
黛楼儿瞧见他注视之处,立即会意地道:“那些树木都是洪武年间朝廷栽植地,本想百年树木,将来用做造船材料,可以就地取材,如今却只是任其生长、无人过问了,听说龙江船厂现在只做些二桅、四桅的小船,而且朝廷所需地船只有限。那些世袭的船工生活无着。大多都在沿江另求生存......”。
杨凌不禁摇头叹道:“可惜,我大明水上军力昔年堪称天下之冠。可如今......,唉!在海宁时我见那些倭寇乘着些破烂不堪的船只便千里迢迢赶来劫掠,若是我们有一支厉害的水师,哪里容得他们嚣张?”
黛楼儿见他一脸憾意,不禁浅浅一笑道:“如今大明也有水师呀,只不过......只是用来绥靖海疆,追剿犯禁出海地商人、渔民,那船只能在近海巡弋,经不得海上风浪的”。
杨凌想起吴济渊对海上通商的态度,似乎江南一带的士绅和百姓民风开放、意识先进,对于开放海禁大多持赞成态度。
自已回京后如果向皇上建议通商,估计朝中阻力不小,如果江南一带各个阶层对于开放海禁持赞成态度,那就可以加强自已的说服力度。
黛楼儿接触地大多是江南名流,对此必定有所了解,向她多了解一些,要说服皇上便多了一层把握。
不过他看黛楼儿说话小心,明明对大明水师的能力不以为然,却不敢直言不讳,只有自已先表明态度,想必她才会直言不讳。
想到这里,杨凌道:“是啊,如果海上通商,大可富民强国,同时随时可以知晓异国国情,也不会蔽塞朝廷耳目。
象如今这样,我大明臣民被锁于陆地,外夷游弋海上,待外夷海船有能力万里纵横时,大明漫长的海疆就会从天堑变为坦途。北疆年年饱受鞑子侵扰,防不胜防,这海岸线之漫长何止数倍于九边防地,如果有敌从海上来,布置多少军队也无法防范呐”。
黛楼儿笑道:“大人远见卓识,欲国家富强,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海上也。”
杨凌讶然停步,望着她道:“好,说的好。一语中地呀”,他啰嗦了半天,表达的不过就是这个意思,想不到这女人倒是言简意赅,一针见血。
黛楼儿莞尔一笑道:“这可不是草民说的,草民一介女......哪有这般见识?这是郑和郑公公昔年说过的话”。
杨凌听说百年前的郑和能有这般见识,眼光如此长远,倒这位三宝太监心下钦佩不已。这人虽是阉人,单只这份见识,多少博学鸿儒能及得上他?
穿过密林,只见作塘连接处出现几座船坞,每座船坞宽度从十丈到三十丈不等,长度均有一百六七十丈,船坞内空空荡荡地一艘船也没有,坞上有水闸、木桥、石城。不过看来到处杂草丛生,荒荒凉凉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杨凌瞧了发怔,不敢置信地道:“这就是龙江船厂?造出百米宝船的地方?难道这里已经被撤除了么,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郑百户听了忙领了几个人四处寻找,不一会儿从船坞下发现一个头发花白地老汉。正蹲在那儿提着鱼竿儿钓鱼,郑百户喜出望外,连忙将他唤了上来。
那老汉想是很久不曾见过官员来这儿了,瞧见杨凌前呼后拥的模样。想必是个极大的官儿,不禁吓的要死,连那鱼杆儿都忘了丢下,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杨凌蹙着眉道:“老人家,你是船厂的人么?我来问你,这个船厂是不是已经裁撤了?怎么既没有人造船,也看不见工匠?”
老汉点头哈腰地道:“大人,小地是索坊的工头儿。世袭的造船工匠,咱这船厂可没裁撤,不过工部都水司衙门已经有近两年没有造船地命令了,工匠们没有船造、没有工钱拿,可是老婆孩子总得养活呐。
所以......平常无工可做时,摆渡地摆渡、帮佣的帮佣,妇女孩子就在林子那边种点菜放放羊,可这船厂我们也不敢随便摞着。所以小地就和缆坊、舷坊、蓬坊、木工坊、舵坊的几个管事轮流看着。今儿该小地当值。大人您是......?”
听他口气,这船厂分工还挺细。连缆绳、蓬帆都有专门的作坊,可见规模着实不小,只是瞧那船厂现在的荒凉模样,到处杂草丛生,船坞里都能钓鱼了,哪里还有半分能造出三宝巨船扬帆万里的模样。
杨凌见那工头儿卑微地哈着腰,衣衫陈旧破烂,一双布鞋露出了脚趾,也不忍再苛责他,他叹了口气,怅然望着这座硕大无比的船厂,游趣顿消,一时意兴索然。
那工头儿不知他是什么来历,见他发怔也不敢应声,就乖乖地站在一边儿,杨凌本想再去石城内看看,可是走了几步,忽又顿住脚步转身道:“没事了,本官路经此地,只是随意过来瞧瞧,这便走了”。
杨凌领着人一路往回走,默默无语,神色有些凝重。黛楼儿悄悄觑视着他地神色,琢磨着他的态度,渐渐摸到了一点头绪。
她试探道:“其实沿海不过是有些倭寇作乱,不足动摇大明根本,四海番夷那些小国也没有实力侵我大明江山,大人心忧所为何来?”
这个黛楼儿虽有见识,毕竟也不能看的那么远,她哪知道就是她眼中那些不足为虑的番邦小国,在十几年后,就开始前仆后继,不屈不挠地想要打开中国这个市场。
当用尽办法,他们都不能同这个天朝上国取得商业交流地时候,适时而生的坚船利炮给他们提供了武力的机会,使这些弹丸小国可以称霸海上,从而开始称霸世界。
这番道理,中国要到几百年后,从一系列丧权辱国的教训中才能懂得,现在除了来自后世的杨凌,谁会知道那是多么惨痛的教训,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一百多年前造出称霸世界的巨大海船地龙江船厂现在已形同一片废墟,再过一二百年,现在生机勃勃的中原世界,是不是也要步入一片荒蛮?
杨凌早知道胆朝海禁直接使中国的水上力量急剧萎缩,间接造成整个国家科学、经济的发展迟滞,可是看到今日的景象,他才知道目前事态就已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再过上几年。不止是船厂没落,恐怕连个能用的工匠也找不到了。这些世袭的工匠可没有专门地学校,他们地技艺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地。如果无船可造,如果学造船连饭都吃不饱,还会有人教、有人学么?
想想所知的历史,如果不是现在朝廷禁海、禁造船,中国仍能继续称雄远东水域,那么就可以在接触和碰撞中始终保证先进性。也不至于几百年后花巨额银两买西洋铁甲舰又被东洋击沉。
如果现在地中国的海军够强大,主动开拓海外贸易与殖民,还轮得到几百年后那几个加起来还没有南直隶大的国家成为海上霸主吗?还会出现以陆地简陋笨拙的炮台迎接外国海军舰艇攻击地难堪么?
现在不止是朝廷自满保守,民间除了沿海一些有远见的商人士绅,大多也不主张对外洋扩张,这种力量其实是相当强大的,即便自已是皇帝,要改变这种情况恐怕也要因难重重。何况自已现在连朝政也没接触多少。
历史发展的结果自已是知道的,可悲的是,明明知道,很可能自已只能看着所有的教训与灾难重演一遍,看着那国家积弱、血流成河的悲惨情景仍然不可避免地出现。我能让它避免么?
杨凌边走边想。心情愈发沉重,也提不起精神观赏风景和黛楼儿谈笑了。
黛楼儿只当他仍是为沿海倭寇为祸地事担忧,哪想得到眼前这人思绪已飘到了几百年后。她叹息一声道:“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想强行让沿海百姓与大海隔绝实在不可能。
朝廷不允,出于暴利,必然有民间富商私自组团与外邦交易。但海外诸国的商人都有军力保护,而且海上极不安全,这些海商与外邦交易,没有武力便无法自保,组建武力又为朝廷忌惮受其围剿。
结果......朝廷越是禁海、剿海,海商们内外交困下海为盗的就越多。这其中因果缘由。根本就是个解不开的死结,难怪大人为难”。
杨凌摇头道:“也不尽然,如果没有海禁商禁、如果我们不把水师拘于海湾之内,放道敞开大海,这个结能不能打开?”
黛楼儿一怔,脱口道:“那怎么可能?”
杨凌眉尖一挑,似笑非笑地道:“为什么不能?这个结既然是人扣上的,就能有人打开它。而且这个结早晚要打开。只是要等到被人逼着打开地那一天。不知要有多少百姓遭殃,杨某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早些把它打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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