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上位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云起峰
“你可别说给老太太听见,可不是我们奶奶的不是,原是下人乱嚼舌根的。”平儿笑道。
“你张开嘴我看看,舌头是什么做的,事事都要维护着你奶奶?你放心,我几时坏到了那个地步,只是不知谁和她有这么大的仇?”鸳鸯说完,心想:老太太心里明着呢,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我说给你听,你别乱说,年前兴儿发疯的事情你还记得吗?”平儿又道:“不过是我的猜测,东府的事情我也不知道。”
“原来是他……”鸳鸯悠悠地点了点头,心里记住了,笑道:“那我走了,老太太该醒了。”
等平儿回去凤姐院里,鸳鸯低着头默默叹息。
通房丫头到底艰难到了什么地步呢?
可以参考清朝随缘下士的《林兰香》第六十二回:仆妇道:“丹、青、性、情四位姑娘,如何又是通房?”宿秀笑道:“通房就是妾的别名,因为没有描眉梳鬓,没有生男育女,故叫作通房。”……仆妇笑道:“你老既不做通房,如何又不嫁人?”宿秀道:“罢!罢!做通房的人,浅了不是,深了又不是,又要得主公的心,又要得主母的心,真真难难!”
真真难难,可见一斑。
所以说,做通房丫头的人,光是善良,容易被正妻整死,还得有智慧,让主母知道你忠心耿耿,不争风吃醋,还要对主公若即若离,太近了主母猜忌你,太远了主公不待见你。
这个度,多么难以掌握啊!
庆幸的是,作为红楼戏份可以和袭人比肩的平儿,处理事情的能力极强,在茉莉粉、蔷薇硝、玫瑰露、茯苓霜事件中,几乎每个人都考虑到了。
因此,平儿没有杀身之祸,只是怄气这些事情可是免不了。
等平儿藏好了银子走后,贾琏果然回家翻腾了一阵,连毛都没有一根,不禁泄气地坐在椅子上:“不是你们说的,奶奶放了印子钱么?怎么我看不见?”
冷子兴说过,王熙凤当家后,贾琏退了一射之地,所以,很多繁琐的家事贾琏并不关心。
“二爷,奶奶是什么人?怎能让你轻易得了去?”隆儿眨了眨眼睛道。
“宫里内监常和咱们来往,需要银子打点。”贾琏剔了剔牙,又觉得自己这么怕老婆,在下人前丢了面子,不自然道:“她一直这么藏着掖着,定叫她多早晚死在我的手里!东府要预备他们大老爷的生日,你们去打听打听,可有什么玩的没有?还有,庆儿哪去了?你们这群小幺儿,都被来兴带坏了。”
“回二爷的话,庆儿方才琏奶奶问他话呢,不知是什么事儿。奴才已经问过了,东府预备了戏班和打十番的,各色瓜果都齐全了。”昭儿道。
刚好贾蔷过来,邀约一起过去,贾琏大喜,多少事情都抛之脑后了,隆儿、昭儿不禁摇头,不过,贾琏和王熙凤的感情,已经慢慢从恩爱转变向了同床异梦。
他们的爱情,在金钱面前,这么经不住考验。
来旺夫妇在一片议论声中回了家,在宁荣街附近的一个胡同里,刚走到门口,只见兴儿坐在台阶上,似乎在等待他们回来。
红楼上位记 第38章 萌动的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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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是你们瘦驴拉硬屎,瞎逞能。说好话你们不听,可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兴儿嘴里咬着草,靠在墙根上,一边用手弹了弹靴子上的灰尘。
“呸!别以为有一个仗腰子的,你就顺风顺水了,多少人不是打你这么样过来的?这会子还过来落井下石,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来旺媳妇吐了一口唾沫进去了。
兴儿站了起来:“你老这话说谁呢?你要是早明白不就好了?我若是个狠心的,断不会过来,只因一有同事之情,二来你们不算我仇人,但你们又是无辜的,谁让你们作孽来着,我好说歹说,不是提醒过嫂子了么?”
“行了,你到底来做什么,一句话说了罢。”来旺意兴阑珊。
“我不想与你们结仇,但对你们,实话实说,我没有太多愧疚。若是有个需要,小弟这里也有一二十两,权当点情意。”兴儿道。
“不劳费心了!”来旺摆了摆手,走到门槛,回过头来,目光如炬:“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话是说得好听,但琏奶奶是什么人,她动一根手指头,你就吃不消了。况且,她未必想不到是你。”
兴儿自忖来旺夫妇是王熙凤得用之人,历年来必然攒了不少梯己,这点钱人家未必放在眼里呢,刘姥姥一进荣国府,回去时要给周瑞家的几两,周瑞家的根本看不上,可知陪房不缺银子,自己未免自作多情了,不过也是礼轻情意重,再者也是自己的性子。不管怎么说,自己和他们是没深仇大恨的,只是因为王熙凤而牵扯上了。
“府上这么讲究礼,她也越不过一个礼字去,这原是她的错处,她敢告诉小蓉大奶奶打发了我不成?不可能。她本来就是黑的,何须用我描?用我抹?若为放印子钱的事情而报复人,老太太也会说她不知礼了。哪怕她要来,也不会是明目张胆的,我怕什么,要命一条,有种她拿去。”兴儿道。
“你们要怎样,我可管不着。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我算是看透了。”来旺叹气着走进院子:“孩子他娘,点点钱,能着些儿,凑合着也就过了,那臭小子呢?”
“定是街上赌钱去了,少唠叨些吧。”
“走狗也有一死,大家都死了,才是干净。你虽然老,看得也未必透。”兴儿摇了摇头,林黛玉说:无足立境,是方干净。
薛宝钗说,黛玉这句话的透彻,可比六祖慧能。
兴儿难以言喻心中是何滋味,紧了紧红汗巾,茫然若失地走在大街上,又看那过会的热闹,挤进人群当中,只见街心有舞狮子的,有走高跷的,有敲跨鼓的,有打锣钹的,锣鼓喧天,好不热闹,也有抬着中幡的。一汇入进去,你有多少情绪,仿佛只剩下了欢喜和繁华。
清代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过会者,乃京师游手,扮作开路……随地演唱,观者云集。
第一回,姑苏甄士隐带女儿甄英莲看过会的热闹,正是如此。
他踮起脚尖观望了一阵,因挤不到前边去,又往另一处看杂耍和竹板戏,可巧见到俞禄腆着大肚子进了一家赌场,兴儿一愣,便也跟进去看。
“稳吃三注……哈哈哈哈!我又赢了!哟,来兴,进来赌一把。”俞禄看见他,忙着打招呼。
“你玩着,我看看戏。”兴儿笑着,津津有味看着赌场里的皮影戏:“怎么唱得这样乏累,一点活气也没有。”
“戏班子唱了一夜了,谁还有精神,倒是你去看看。”有庄家道。
“说真的,我去瞧瞧。”兴儿当真走进了里面,与戏班子的人说笑一阵,拿过乐器来,唱道:“谁承望今宵欢.爱!着小姐这般用心,不才张珙,合当跪拜。小生无宋玉般容,潘安般貌,子建般才;姐姐,你则是可怜见为人在客!”
“这臭小子!”戏班子的人听见换了词,急忙也换了皮影,变成张生和崔莺莺,一时两个纸人儿扭捏作态起来。
“好!好!好!”
赌场的人哈哈大笑,只听见戏台后面兴儿又唱道:“绣鞋儿刚半拆,柳腰儿勾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云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髟狄髻儿歪。我将这纽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过脸儿来?”
“好!好!”
“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一时那投影上的纸人只得按照兴儿的词,做出那种羞羞的事情来,连俞禄眼睛也看得直了,整个赌场的人看过来指指点点,那指挥皮影的人笑骂:“臭小子,一边去吧!再唱下去,我没法演了!”
“急什么,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兴儿哈哈大笑,话虽如此,少不得走了出来。
“唱得是什么?原来戏里也有这种看头的。”俞禄笑道。
“崔莺莺待月西厢记,张君瑞草桥梦莺莺,这戏啊,可好听了,不过府上虽有西厢记,只说那隐晦的,露骨的不让演,没趣!哈哈哈!”兴儿混了口酒喝,庄家让他下注。
“来兴从来不赌,你让他看看吧,他可是我们府上的得意人,赶明儿,也把西门庆和潘金莲唱出来,那才有趣呢!”贾璜道。
“那个我不会!”兴儿摇头。
“你听我的。”卜固修在一旁道:“宽衣解带入罗帏,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卜固修,你当真是不顾羞!”兴儿大笑。
“彼此彼此!”
“哈哈哈!”
“来兴,你去关厢雇几匹马来,我走路爱出汗。”俞禄摇着骰子。
“你老歇歇吧,谁叫你一口吃成了胖子,这会子还来指使我,别说马,一头驴都没有,看看。”兴儿指着戏台:“提着皮影戏子上场,大家好歹,别戳破了这层纸儿。”
“好个滑头,没见有你这么精明的。”俞禄道:“你先别走,待会璜大爷做东谢你呢,倪二那个金刚也要来。”
兴儿和俞禄尽管和好了,但有芥蒂,好不到哪里去,一听才道:“那行,我等着跟他借钱用呢,那货也是个放印子钱的,我不信他敢跟我要息,三街六巷,谁不知道他倪二讲义气。”
“你们听听,一有钱他就不走了!”卜固修等人哄堂大笑,兴儿摸了摸鼻子,笑而不答。
红楼上位记 第39章 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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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周兴儿,你看,这位是马贩子王短腿,他呀,九国都能去贩骆驼,腿子虽短,不可小觑,是我邻居。这位,天牢里的牢头,何老三!别看他长得阴险,可精悍得很!”倪二做东,在一家铺子里摆席。
兴儿看过去,果然都不可小觑,尤其那个何老三,比自己还黑,脸上有颗痣,用精明来形容还不足,精悍最恰当不过了,兴儿抱拳:“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王短腿何老三皆眯着眼睛。
“这话可就虚了,我哪来的名气,怎么就久仰久仰了?”兴儿笑道。
倪二戴着帽子,穿着大袍,身价不菲,像个员外一样,笑道:“你是我们当中最小的,却常能来往,算不算久仰久仰呢?”
“也是。”兴儿点点头。
第二十四回: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
但是,倪二生性仗义,和后来贾雨村的忘恩负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正所谓: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
“这家店我认识,他家的酒有滋味,我倪二号称醉金刚,定要喝几大海,列位不醉不归。当槽的,叫你们老板拿出绍兴酒来!”倪二道。
贾璜道:“原是我要请的,又被他这个人抢去了,逢人就说,这是我什么,那是我什么,也不害躁!”
众人一笑,兴儿略微犹豫:“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也没什么,我明着说了,府里我虽然是管事,几个月下来,香草香料也做了不少,全仗列位扶持,以及下人的共同努力。璜大爷,卜相公,程相公都是,芹哥儿不领情,瑞大爷又有他爷爷那个老古董管着……”
“贾芹算个什么人物,他家也只会围着琏奶奶转,况且那个人什么尼姑秃歪喇也不忌讳的……”贾璜摇摇头,贾芸不得意之样,余者喷饭大笑。
小二上了酒菜,倪二沉吟道:“那瑞大爷也不是好货色,成日家跟我们说他嫂子多么好,贾府有几个他嫂子呢,呸!没人伦的混账东西!”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啊!”卜固修加了一句,众人再次大笑,连兴儿都忍不住了,把一口绍兴酒喷出来,洒到了贾璜身上,贾璜也不介意。
“在天牢里,我什么肮脏勾当没见过,这个也不值什么,王公贵族一破啊,多少小姐姑娘,像牲口一样圈着卖,惨不忍睹。”何老三吃着花生,一边摇头。
“天下我走了两三亭,但这越惨的地方,往往是越有权势的地方……”王短腿道。
“就是这话了,别以为你们贾府有一个进了宫的,就了不起了,后宫是什么?那就是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和一群变态的宦官组成的黑暗牢笼,简直是非人的所在……”倪二大碗喝酒。
“你想死啊!不会小声点。”贾璜骂道。
“别扯了,我才说了几句,你们就说了两车的陈谷子烂芝麻的话来。”兴儿继续:“你们知道,这管事管人都是一门学问,你让一个状元榜眼探花来管人,他也未必管得好,何况我哉。这出了力气的人,你得给钱是吧?谁不是进来混口饭吃的?拉出来的货物,我给了你们大头是吧,俗话说得好,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倒不是我怨恨你们了怎么着。里头我也不是老大,有赖二爷撑着,上头还有几层呢,你说我有多少够孝敬的?后来,接济了那么一匹乞丐,更是家里的粮袋都摸到底了。我纵然是个巧媳妇,也做不出没米的粥来!叫我撞天去!”
“哈哈哈!”一场人笑倒,倪二笑道:“是这个理,可知为人难做。”
“唉……”贾芸也不免想起他那狠心的亲舅舅卜世仁来。
“这不说开了么,兄弟就是跟你倪二哥借点钱,咱不拐着弯子,你要说有呢,有多少我都收着,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小弟可是说明白了,你要是收我利息,那一个钱我也不要!”兴儿摊开手。
“这话极是,我若对好兄弟都收利息,那我也不是人了,不说你不要,我也不敢借。凭什么,人咋过不是一辈子,千年的乌龟,万年的王八,死了,棺材里也花不了!”倪二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五十两来,那是刚刚赌场里分红来的。
兴儿说着,也不道谢:“咱们国家《论语》有一句话说得好,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这义利二字我还是懂得的,大恩不言谢!”
“你能受人推崇,总免不了见识上的学问,不像卜固修,一肚子坏水。”何老三点头。
“这琏奶奶可不简单哪,雷厉风行,是个泼辣货,往常我和内人去请安,说不得低声下气的,你可得担心了。那来旺夫妇不值得什么,也需要你去慰问,干那种勾当,原是报应,倪二虽然也放印子钱,但他可不残忍。”贾璜吃着菜。
“来旺家的那个儿子,平日里你们不知道,趾高气扬的,从不把人放在眼里,去赌场还老是耍赖,天天赌博,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会子他们倒台了,我都想去打一顿,那孙子可没少干霸道的事情。”俞禄面目阴狠。
“这赌博,不是说不能赌,兴儿你也不必小心翼翼的,怕一失足成千古恨,原是大家在一起,寻个开心,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话是对的。若是因为赌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那不仅该打,简直就不是人了。我倪二虽然见识浅,这些道理还是知道的。”倪二道。
“唉!别说了,还是嫂子好啊!”卜固修摇晃着酒杯,一副色眯眯的模样。
“亏得这厮还是西府里头政老爹的篾片,一到我们世俗场上来,经史子集,诗云子曰,一概忘了,我就想问问,卜固修,不顾羞,这名字到底谁给你起的?起得可是太巧了,来来来!今儿一定要让这厮吃吃苦头!”贾璜笑着给卜固修灌酒,于是所有人都过去灌酒了。
最后把个好好的清客相公卜固修搞得醉泥鳅一般,摇摇晃晃,身子也站不起来,好歹贾璜贾芸扶了他,卜固修一边走一边唱:“我张生是个多愁多病的身,怎当的小姐是倾国倾城的貌!呀!红娘呀!若共你多情的小姐同鸳帐,怎舍得你叠被铺床?”
“这个人,喝醉了酒,唱词也忘了,若是出生在大户人家,还不上天了。”兴儿等人捧腹大笑。
红楼上位记 第40章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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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兄弟日后要赚点钱,并不是难事,亲事咱们先不提,就说这房子,在你们贾府后面三里的地,有一个地方,叫做小花枝巷子,拐到护国寺旁边,是芸哥儿家,不远处是倪二家,我王短腿和他们两家都是邻居。且说那花枝巷,当然是卖花儿的,西边一条大街出西直门,北边一条大街可以走到德胜门,地儿好啊!你来找我,我让你两三分价钱。”王短腿离开时说着醉话。
“别信他,到时候他讹诈你呢,还是天牢好,你来保准混得下去。”何老三未尝也不是醉了,他个子高,王短腿趴在他身上走了,就像狈趴在狼身上,让兴儿想起一个成语:狼狈为奸。
“哈哈!一个都信不得,走,兄弟,哥领你去锦香院。”倪二即便喝酒赌博,家有儿女妻子,这种事情也是沾染的。
兴儿狂摇头:“再不去了,上次去了,恰恰遇到一个呆霸王,把我给气死了。况且,借你的钱,去做那种事,我还是人吗我。”
“放心,我请客!”俞禄死活拉着兴儿去了锦香院,就见楼上卜固修衣冠不整地出来,打过招呼,拖了兴儿去见云儿,他俩个自去高乐。
兴儿甚至以为俞禄是不是诚心陷害他的,被推进去了一所厢房,可巧柳湘莲和云儿在谈话。
这柳湘莲是“眠花卧柳,无所不为”,他不是戏子,只是喜欢串戏而已,平时浪迹江湖,萍踪侠影,自然也好这一口,后来薛蟠误以为他是一般的戏子可以轻薄,才被柳湘莲教训的。
“原来是你,弟稍坐,兄即来陪。”柳湘莲比较高傲,兴许是云儿不够绝色,自己看不上,推辞走了。
兴儿才坐下:“不为别的,我是被人推进来的,姑娘照常就是,不必管我。”
那云儿还真不管他了,早被柳湘莲的英俊冷酷模样深深吸引,一味出神不已,好半晌才发现他,却故意装作不认识的模样:“公子稍坐片刻,下面妈妈叫我呢,待会妈妈会另叫人来陪。”
兴儿哑然失笑,他想起了几句笑话:一个人想要成功,得靠六分努力,三分天赋,一分运气,剩下百分之九十,全部看脸。
合该是人家看不上他了。
等另一个女子过来的时候,兴儿早从后门溜了,回转宁国府后门,心想:“好好一个女儿家,原来是负心薄幸之人,上回我也没把你怎样,你就装作不记得我了,怪道人家说,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她也不见得多么美丽,也看不上我,那么晴雯就更不用说了……是不是这些姑娘们,都是眼高于顶的,那灯姑娘因为丈夫不成气候,成日家玩遍帅哥,可知漂亮的女人都知道自己漂亮,脑子也不傻的。”兴儿自己思忖一会,自以为深悟人生情缘,便把某份心思刻意压制住了。
况且他身负大仇,又常衣食不继,自想更不会有人看上自己了,今天找倪二借钱,欠债的滋味也使得他不舒服,自己闷闷不乐地走到后门班房,只见门外的鸟儿上蹿下跳,似乎是饿的,兴儿感慨道:“传说春秋时期的公冶长听得懂鸟语,我非公冶长,哪里知道你的苦!你非伯乐,哪里又知道我的苦。千里马,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谁知那坐班房守后门的一个老头睡着醒了过来,出了门:“是兴儿啊,过来喝杯酒,我看得起你,一般人我也不叫他。”
“焦大爷,我真不能了,喝了一天,还不死过去。我这儿有点小吃,你老权且当做下酒菜。”兴儿把买的几样瓜果点心递进窗口。
焦大冷眼看着:“也好,你那枪术剑法练的怎么样了?我好歹跟太爷出过兵,指点你足够了。”
“明儿我得闲了,再来找大爷。”兴儿已经望风而逃了。
焦大骂贾蓉: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我焦大挺腰子。
贾蓉的爷爷是贾敬,贾敬也不敢对焦大怎样,可想而知焦大当年跟着出兵的那位太爷是贾演了,贾演,第一代也是唯一一代宁国公,贾蓉的曾祖,贾珍的祖父,贾敬的父亲。
宁国府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到了贾珍,只有一个三品威烈将军的份,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焦大,因为喊出了宁国府“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这个内幕,所以备受红学家的青睐。
但凡喜欢研究红楼梦的,多半会提起这个人。
第五十五回,贾探春说:不然也是那出兵放马背着主子逃出命来过的人不成?
焦大只在前面露脸一回,之后彻底消失,不知结局如何,但是,贾探春的这句话透露出了信息,说明尤氏并没有像王熙凤说的把焦大打发到庄子上去,因为焦大劳苦功高,“从死人堆里把太爷救了出来”,秦可卿尤氏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里,是打发焦大守后门了,连大总管赖升吩咐焦大送秦钟回去,焦大还要破口大骂,这会子当然少不了抱怨,时而大哭大闹,也没人管他。焦大倒是时常为宁国府的肮脏腐败痛心疾首,对自己的遭遇愤懑不平,也只有那只鸟儿知道罢了。
兴儿有空也会来看他,说起来他和焦大是一对传说了,闻名两府,对主子破口大骂还能活到现在的,也就他们两个了。
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钟子期遇上了俞伯牙。
兴儿刚走到房门口,见到深秋的花瓣片片落了,唯有南边天香楼的桂花开得茂盛。
“唐朝诗人宋之问有诗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这天香楼的名字,恐怕来源于此,也只有小蓉大奶奶,配得上这桂花了。”兴儿看着黄昏落日下的黄叶,如蝴蝶般片片飘落。
“年华易老,光阴荏苒,千里搭长棚,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若我恐怖着光阴在我面前流逝,而无一番作为,那才是憾事。可惜我只是奴才的命,无可选择,二小姐说过,我不信我就是这个命,她也别无选择,也无人救她,她以后死的年龄,还不满十七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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