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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你乘机换掉了血瓶。”解同和重复一次,注视胡悦的眼神怪怪的,这是那种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眼神,通常出现在某个人的表现超出另一个人预期的时候,“你说得好像很轻描淡写的样子。”
“技术上说,这本来就不难,”胡悦抿了一下嘴,她并没觉得得意,现在整个人还一片麻木,在后劲里。“当医生的都得眼明手快,每场手术都在和死亡打交道,心态早练出来了。”
解同和盯了她好几秒才笑,“行啊,可以呀,已经不是无助的小女孩,是可以扛起一片天的社会人了。”
“我什么时候无助过?”胡悦不得不吐槽了。“难道有人以前扛过我的天?”
“那天你在医院里就挺无助的。”解同和还是开了个玩笑,这才拉回正题,“那你是怎么和师霁——”
“怎么和他沟通的?”胡悦又看了看师霁,他刚检查完楚江和阿涛的情况,这两个人现在都被铐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酣睡,在有专业资质的麻醉师到来前,他们暂时只能维持这状态。师霁对阿涛的检查尤为仔细——他在麻醉后没有第一时间建立呼吸通道,如果光头多拖一点时间,阿涛完全有可能因缺氧留下严重后遗症,或直接窒息死亡。“没有沟通,他给我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能这么做,这是唯一的办法。”
“就输在没文化上了。”解同和总结,“以为有把枪就能横着走了,这种人的眼睛都是白长的,别人当着他的面算计他他都看不明白。”
确实是挺low的,毫无斗智斗勇、棋逢对手的感觉,双方的优势根本不在一个领域,整个事件从头到尾混乱不堪,枪战之后的细节之前就已经问过,胡悦快速说完漏掉的最后一块拼图,“……后来哪个光头就疯了,拿枪想射我们,但是没有射出来。扳机好像是扣不下去,然后他就崩溃了,丢掉枪跑出去,我们就赶紧给你们打电话——”
他们的眼神都落到证物袋上,那把枪就被装在里面,一个警察走过来说,“是真的,也有子.弹,不过没拉保险栓,这个人他不会用枪,刚才那是第一次摸,根本不知道怎么用。”
“就是个才入伙半个月不到的烂仔,这里拎不清的。”几个同事陆续走过来反馈,“枪都没让他摸过,估计也是不敢,怕他出去乱说,反而把我们给招来了。”
“这样的人都用,楚江是真的穷途末路了。我们把他的点全拔掉,剩下的钱全在境外,为了出境他也是狗急跳墙,就想着博这一铺,输了就认栽,赢了就在国外又打开一片天。”
刑警做久了,对人性的了解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猜这些犯罪分子的想法更好似翻书,解同和摇摇头,语气却并无自得,“但还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有枪,而且你们医院的安保最近还因为装修出现漏洞,真的给了他们可乘之机,是我疏忽了。”
“本来重点还放在那几间涉黑的小诊所,没想到楚江心是真大,胆是真肥,居然还看不上那几个江湖郎中,要做就做大的,还换了场地。”他同事插口说,掏出手机看了下,“小林他们找到诊所老板了,据说这边的值班保安是郭帆——就是光头的表弟,到现在没联系上,可能是跑路了。”
这样一来,前因后果大概就都对上了,解同和他们找上师霁也不能说是纯属巧合,恰好是十九层正在装修,闲杂人等比较多,才给他们提供了混进去的机会。虽然光头还没落网,但他的危害性终究较小,主犯落网,此事已算是告一段落。大家感慨一番,各自散去忙自己的,解同和还没走开,双手插袋站在胡悦身边,时不时看她一眼,胡悦被看得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对了,你来的那天,我的肉饼蒸蛋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
“如果我说是呢?”解同和笑眯眯地逗她。
“那还不赶快把饭盒还给我!”胡悦气鼓鼓地说,“乐扣饭盒很贵的好不好,60多一个,丢了一个我都没钱买第二个了。”
“哇,你们十九层不都是肥的流油吗,还和我来这套?”解同和没有正面承认,插科打诨把话题扯开,还在观察胡悦,“真没事啊?想不想哭?不觉得害怕吗?”
他一直陪在这里,就是怕她需要安慰吧?
胡悦摇摇头,笑了,“没什么的,更刺激的都经历过啊——那个郭帆看手术都看吐了,你猜我们平时的工作有多么刺激?”
“隔行如隔山啊,”解同和摸摸鼻子,也笑了,“你这次也算是对我们的工作内容有点了解了——有什么感觉?”
“乱。”胡悦回忆了一下,“没头没尾的,乱糟糟的。”
“现实生活又不是剧本,当然乱了,你当现实里的案件都和推理小说一样,从作案动机到案程发展,每个环节都给你严丝合缝有理有据啊?很多案件当事人怎么想的你根本都猜不出,”解同和说,他的脸色凝重起来,像是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往事,“更多案件,一条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只能成为悬案。现实不是小说,不是每个问题都一定会有答案的。”
“但你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啊。”怎么忽然就说到这了?胡悦看看解同和,有点莫名,但她不赞成他的颓唐,“白银案都二十几年了,前段时间不还有一个十四年杀人悬案告破嘛,我记得还是我们院提供的技术支持,你努力也许不会有结果,但不努力这些案子就真的破不了了,想这些有的没的又有什么用呢?”
解同和被她噎了一下,反而笑了,“你就是这样想的,所以才赖在你们师老师组里不走?我可是都听说了,他对你很苛刻。”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胡悦的眼神,又落到师霁身上,她的眼神有点悠远,语气却坚定得像是能把师霁的锋利砸弯。“我也有,我想做什么,就一定要做到,别的事,我从来都不会去想。”
解同和吹了一声口哨,像是也被她镇住了,陷入敬畏的沉默中,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们谁都没说话,沉浸在有些许微妙的气氛里。直到麻醉师到场,师霁向他们走来的同时,解同和才问,“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真的好奇,你给师霁挡枪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是为了留下来,所以要做到这一步?这是他未问出口却很明确的问题,毕竟,正常人的反应通常都是躲远,女孩子更是如此,在肢体对抗里她们不占优势,这可以说是未经训练的女孩的一种本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胡悦摇摇头,“就是……可能就是不想有人死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没做吧。”
她总是要做点什么的,不努力就真的什么都没了——她总是要一直拼到最后的。
解同和不说话了,只是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胡悦垂下头盯了一眼他的手,在极度震惊后的麻木里,这只手提供着有些怪异的温度。她扭过头的时候恰好迎上师霁的视线——刚才他们都盯着那只手看,这让气氛有些怪异。“都处理好了吗?”
“嗯。”师霁看看解同和,又看看她,显然有问题被他咽了回去,“我们可以走了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可能明天还需要来局里补个笔录,我这边也会和你们院里打声招呼的。你们医院的安保是该更新一下了。”解同和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明天就正常上班吧,不过先别排手术了,笔录时间确定下来,我会来接你们的。”
闹了一整天,终于可以回家休息,他这么一说,胡悦才感到深深的疲累,脱掉白大褂,他们还得先借点钱打车回家——这么跌份的事师霁当然不会做,胡悦还得鞍前马后,出面筹措回家的路费。解同和慷慨解囊,滴滴为他们叫了两辆车,还把他们送到车上。





女为悦己者 72.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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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ipad里的英文, 胡悦把哑铃换边, 跟着教练一起继续做起左手的推举动作——王医生有句话是说对了,其实塞假体更多的是用到一种恰到好处的巧劲, 也就是他说的瞬间爆发力。这次过来规培的两个男医生,有一个其实轮转的时候已经做过不少隆.胸术, 平时自己也喜欢健身, 所以塞假体一塞一个准, 带上调整的功夫, 最多也就是四五分钟。胡悦这几天没少在旁边观察,他用的的确就是腰腹和上臂的力量, 使劲的时候肌肉隆起,一下就能把假体给送进腔隙里去。
耐力靠有氧, 瞬间爆发力靠的就是无氧锻炼的肌肉力量, 而和耐力比,其实肌肉还比较好养了。她也不是想要练成肌肉女, 只要加强核心力量, 不至于塞假体如生小孩,不叫出来真的就连那点力量都没了。
毕竟是学医的,对人体还是有了解, 胡悦说一周也不是张口就来, 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上限在哪里,之前读大学的时候也锻炼过, 毕竟有些医学岗位还是需要一定的体力的, 之所以之后渐渐放弃健身, 理由也很简单:忙。
再加一个,穷。
穷就意味着没余钱去办健身卡,当然,忙也意味着她即使办了卡也很少有时间去,更很少有体力。同时穷也意味着她住的单间地方狭小,甚至没有钱去买健康沙拉。医学生对于肥胖陷阱的体会应该是比较深的,都知道什么食物吃了不好,但没办法,又忙又穷,只能闭着眼睛往下吞。
有多穷?十六院是没有实习生的,所以规培医应该是最穷的,做得是和住院医一样的活,每个月大概就是两三千规培补贴,全国只有深圳给规培医生开出了十万一年的规培补贴——所以虽然深圳没有太多好医院,但真有规培医生冲着这个去的。否则,真是连规培都规培不起,按上海的物价,两三千大约也就是吃个饭买点水果,至于租房怎么解决,这个医院是不会管你的了。
住院医要好一点,尤其她进了个好科室,十六院的整形美容中心富得流油,上头的大佬赚得盆满钵满,也会漏点给下头的小虾米,基本工资也就是两千多,但算上补贴、奖金什么的,一个月七八千甚至上万,算下来是有的,不过大部分工资也都要贡献给房租:做医生就没有喜欢离医院太远的,他们这种小医生尤其是这样。住院总那一年就不说了,24小时都不能离开病区,住院医平时也少不了值夜班,至于加班……呵呵,那还是事吗?
做了医生,医院就是半个家,这点觉悟都没有,直接改行就好了。不过老牌大医院一般都在市中心,附近的租房不但年代老,而且也非常紧俏,价格绝对低不了,甚至很多房东专做短租,就是瞄准了医疗市场的生意。随便一个单间都是三四千的节奏,想要租个一室一厅,呵呵,怕不是要八、九千噢。
老公房,也别想着卫生条件能有多好,一些小昆虫,就算自己家里卫生维持得不错,一样会从隔壁爬进来。胡悦有时候对冰箱都有点心理阴影,即使能克服吧,但她每天是7点半就要到医院,如果不连夜班,晚上7点能从医院出来也算是早的,十六院在市中心,周围也没个菜场,还要切切烧烧确实不怎么现实。扣掉房租,三四千的生活费,也就只够她吃碗馄饨,偶尔再加根香肠了。
读书读到26岁才进社会,胡悦也不好再向家里伸手要钱,她家庭条件的确一般,也给不了什么支持,胡悦从读研究生开始就基本自立了。这房子还是她用自己研究生时期带家教攒下的一点积蓄付的押金,买这个哑铃她都是慎重考虑过的,之前还想拿个什么农夫山泉大瓶装代替,后来还是算了,上网买了一对20元的铁哑铃了事,至于吃食上要摄入的高蛋白,她采取最经济的办法:买一大堆鸡蛋,每顿狂吞20几枚蛋白。
在这个无常的世界上,身体是少数不会辜负你的东西,虽然在医院也见过不少反例,不过和别的事情比,人体还是值得信任的,只要按时锻炼,科学饮食,两到三次训练,真的就会有所不同。这一周练下来,累是累,但胡悦精神还算不错——如果只要在每天十二小时的工作之余,再锻炼个四五十分钟,这种程度的努力就能搞定师霁的话,那倒好了。
练完一套,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抓紧洗了澡,出来拿期刊看着——临床忙,科研也不能落下,说是说以后科研型和临床型要分开,但现在住院医被聘为主治医生,主治医生考副主任,都有论文要求。胡悦一边看,一边拆开她刚买的小玩偶:这是那种能拆洗的小熊,鼓鼓囊囊塞得很紧,她把拉链的一半缝死了,就留出个五六公分的开口,把玩偶芯捏起来往里送,这样多少能找到点塞假体的感觉。
一整天从7点起,除了中午休息,几乎是没有停的。王医生不上门诊的时候就在安排手术,胡悦不塞假体也得拉钩,接连几小时都固定在一个姿势上,还要用力对抗肌肉的收缩,这感觉有多酸爽就不必说了,胡悦的意志力终究也是有限的,看了没一会儿,杂志上的英文就像是变成了小蝌蚪,扭来扭去四处乱游,她轻轻地吐了口气,又捂住脸,闭上眼,终于容许自己放空那么一小会儿。
学医的人,按理早该习惯一切逆境,从考进大学,对医疗这个行业有所了解开始,他们经历的就是这种漫长的绝望:医生的职业生涯泰半是从27岁开始,这个年纪,大部分同龄人不是已经结婚,就是在某座城市扎下了根,度过了职场最初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早就有了自己的一番天地,能干一点的,月入两三万也是平常的事情。他们这些名校学子,说起头脑、执行力、意志力哪个不如别人?就因为选了这个专业,总是处处慢同侪一步,工作比别人累几倍,报酬却是几分之一,甚至连维生都有问题,这是种什么感觉?
人作死,就会死,在医院工作的人,不会有太多人定必能胜天的豪情,反而对生老病死这些不可抗力,认识比别人丰富了几倍。面对这种艰难怎么去熬?一些人会为这些生死间的挣扎触动,看淡金钱,有点哲学家的味儿,还有一些干脆就中途转行,以他们的学历和专业背景,一转行就能轻而易举地攫取到比从前高几倍的收入,在这种种诱惑下还能继续坚持下来,拥有多强的信念也就不必多说了。尤其像胡悦这样家里没什么钱的普通人,能走到这一步,吃过的苦头不可胜数,在现在的中国,家里没钱还想当医生,实在是太难了。师霁把她当纯纯小白兔看待,是真的走了眼。
但,即使是熬过了大学五年,研究生三年,熬过了磨人的轮转,想到十九层的师主任,胡悦也还是禁不住要从心底叹出一口气。有一种念头悄悄升起:如果只在这里做半年,不,甚至是现在就辞职去私立美容医院……
大彻大悟、醍醐灌顶,那也许是小说主角的特权,对芸芸众生来说,老化的木制门窗中爬动的小虫子,隔邻夜归沉重的关门声,银行卡上可怜兮兮的数字,未来十年内看得穿的忙碌与窘迫,这些点点滴滴都是现实,有理想是很好,但诱惑依然无处不在:你的梦想太不现实,还在坚持什么?稍微松松手,换个姿态,是不是转眼就能活得更好?
如果选了另一条路,如果进了另一个行业,她可不可以——她有信心……
闭上眼,好像进入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没有排斥她的同事,没有难搞的上司,没有靠奖学金和学费贷款左支右绌的青春,她也不在19层,她在,她在阳光下高高兴兴地走着,没有一丝阴霾,没有喘不上气的压力,家人为伴,恋人在旁……
隔邻的室友好像在看综艺视频,隔墙忽然传来一阵罐头笑声,还有热闹的人声为伴,胡悦一下子从遐想中回过神,按了按眼睛,几乎是掩饰一样地拿起厚实的期刊,大声地读下去,“根据缺损面积的大小、部位及颜面邻近有效可利用的正常皮肤,多区位埋置1~3枚不等的合适形状和容量的扩张器;……”
朗读声停了下来,顿了一会,这个娃娃脸女生又闭上眼,低声念叨起来,“坚持下去才有机会,你不去努力就什么都没有,你不试就什么都没有……”
这话说得含混又简练,显而易见,这是她的口头禅,不知多少个难关都拿来这么安慰过自己。胡悦缓了一会,算是度过了这个小小的崩溃,重新打开文献,读累了就塞娃娃,过一阵才想起来,匆匆拭去眼角的泪痕——哪里会像她在会议室的表演,像她这样的女孩子,真正的眼泪,其实就是人后这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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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上啊,小胡,要不算了吧,还是我们来就好了。”
一周时间转瞬即过,手术日很快又来了,胡悦刚换上手术衣就开始运气,大家看了都笑:在医院,大家职司不同,流程严谨,就算彼此合不来,工作上该合作也得合作,不过,性格有趣讨喜,在一起出手术都会开心得多。胡悦在新人里位置尴尬,护士却根本不在乎,乳.房部历来是男医生的天下,来个爱笑的女医生,她们都觉得可爱。就连两个规培医,相处一周下来也对她印象不错,塞假体就像是给饮水机换水桶,女人做不了,男人也不觉得很轻松,但终究就是提一口气的事,两个人把胡悦的任务分分掉,一个人就是多提几口气罢了,不会像她那么崩溃。
“没事没事。”胡悦却不肯说话不算,“我都练一周了,上肢力量现在强如鹅,一会给你们展示一下,保证没问题。”
“强如鹅。”都是年轻人,梗全接得上,规培医一听就笑了,“几鹅啊?人家宅男战斗力才0.5鹅,你要是1鹅的话抵两个宅男了。”
“月入没到半狗,战斗力倒是有1鹅了。”
“这算什么,我们乳房部也就是塞塞假体了,你去17楼骨科看看,个个五大三粗,换下白大褂就可以去做装修工了。哪个人不能杠翻一队宅男?”
“那是几鹅,一队,至少五个吧,2.5鹅?”
“什么狗啊鹅的。”王医生年纪不大,但平时忙得要命,很少刷微博,常见的梗都不懂,此时也是忙求扫盲。
大家说说笑笑,气氛都轻松点,下刀、分离腔隙那都是做熟了的,很快,手术台上的人体就被开出了一个鲜红的血口子,肩颈和肚腹都被淡蓝色的手术床单遮盖住,露出的淡黄色人体被马克笔画出两圈一线,多少有点后现代艺术的感觉。在手术室里,被划开的似乎不止是人体,还有日常生活,被覆盖住的,也似乎不仅仅是病人的面容,还有他们独特的人格。




女为悦己者 73.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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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她的惨状, 科室同仁都看在眼里,也多少都会施以援手,这纯粹是人道主义考虑, 比如顺手取个检查报告,附赠一杯奶茶什么的,自然,下午茶时间也免不了几句八卦。
“今天入院的两个都是要做鼻综合啊?那个姓于的还挺合适, 不过姓南的那个,我看了下她带的效果图,做出来不会太好看啊,你们师主任这个都做吗?不怕砸招牌啊?”
这个问题是很有道理的,整容医生的口碑就在他做过的病人脸上,业内有个流传已久的笑话——怎么看医生水平,就看他们这医院的护士。如果个个都顶着一张审美畸形的假脸, 又大又宽的欧式双眼皮,顶破天边的透光鼻假体……那就还是快溜为妙。真的做得好的医生, 病人走出去, 那个效果就是最好的广告, 哪怕是到另一个城市从零开始, 最多三个月, 一样是客似云来,绝不会有客源上的问题。
胡悦不解的也就是这个——师霁要给南小姐做这个手术, 十有八.九就是为了气她, 但, 有必要为了给她添堵,影响到自己的职业声誉吗?不但要做,还要特意提前做,他这是想要膈应她,激她和他吵架?
如果是个真正单纯热血的医生,这时候也许会拍案而起,“这不是我想做的手术”,和师霁潇洒痛快地撕一场,离开他的小组,重新回去做真正的面部修复……但可惜胡悦并没有活在日剧里,她也不是那种双手握拳,在医院大楼前充满干劲地高呼自己梦想的那种小医生。如果师霁这样想,那就实在是过分天真。但问题就在于胡悦并不觉得师霁会这么天真,用老奸巨猾、大奸大恶来形容他都并无不可,天真?这有点太搞笑了。
这种mind game,不足为外人道,就算想解释也不好讲,更何况胡悦也无意过分满足卢阳雨的八卦欲。她说,“师主任的想法我们怎么懂,该做手术,做就是了。”
“话是这么说。”卢阳雨和她的心态倒是有点类似,“但看着不觉得难受吗?”
就是因为看着难受,所以才尽量避而不见,除了入院手续之外,胡悦都没过去晃悠一下做术前沟通。她心里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算并不打算在南小姐的case上再说一句话,但想到南小姐有可能是因为自己才会拥有一个并不合适的高鼻子,今天一整天她还是坐立不安,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查房了查房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马医生也从手术室出来,站了一天,人人都累得面有菜色,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方蹲着吃盒饭的样子,但还得抖擞精神,在下班前最后做一次大查房。师霁不在,他的床位就由马医生来做大查房——大查房至少要主治医师才能做,“胡悦,走,查房去。”
一帮住院医师轰隆隆冲出办公室,各自都找自己的床位,乘马医生还没开始以前赶紧先补一下功课,胡悦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她的活毕竟少,两个病人都是明天才做手术,今天只做了常规术前检查,稍后叮嘱一下禁食禁水的事情也就足够了。
“胡医生。”
公立医院,再怎么有钱,住院部四人间条件也就这样,房间里病人带家属各自百无聊赖,手术后恢复期的病人不是贴着胶布,就是戴着枕颌带,顶着浮肿的脸躺在那里吊水。于小姐根本就不在床位上,而是在走廊上晃来晃去,看到她倒很开心,招手打着招呼,“上午你太忙了,都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
是忙,也是不想和她多交流,多少总有些逃避在里面。胡悦笑了笑,“一会查房呢,该回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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