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我……我没抽过血。”
但表面上, 她却再慌张失措不过, 越靠近阿涛越畏缩, 躲躲闪闪不敢直视,更有意避开了他拿.枪的那半边身子,“这都是护士做的……我们平时不抽血。”
这是符合阿涛认知的事实,他沉稳地嗯了一声, 显然对她的敬畏很满意, 像阿涛这种人, 主要就靠吞噬别人的恐惧活着。“那你就他.妈小心点来呗。”
胡悦怯怯地应了一声, 拆开一次性注射器,给阿涛绑好压脉带,在他手上按来按去,好像找不到血管的样子,阿涛嗤了一声,但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持着枪——倒不是对准她,那太近了,她动来动去的也不方便,而是对准了正在低头缝合的师霁,过一会又移过来对着她,枪.口移来移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眼睛倒是盯牢了她在看的,可能也是怕她在注射器上搞什么文章,不过一切都暴.露在他眼底,这就是个刚拆出来的一次性采血针,末尾连到试管里,针管里空空如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胆量闹幺蛾子?唯一需要担心的就只是他的手臂而已——胡悦已经试着戳了几次,说实话,还蛮痛的,而且出不来血。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有点慌张,嘴里不停地道歉,更有点手忙脚乱起来,抽出针头要去解压脉带,又差点把托盘弄掉,手忙脚乱地忙了半天,“要不换只手?这只手不太好找血管。”
现在是左手抽血,如果换右手的话,枪不就也要跟着换?阿涛眼神一凝,狐疑地盯了胡悦数秒,没看出什么不对,但仍隐隐有种不适:不能再按她的节奏走了。
“不行!”他不讲道理,蛮横回绝,“就这只手,你他.妈到底行不行?要不要老子用这个教你?”
‘这个’当然是他手里挥舞的东西,阿涛把枪口顶住她的太阳穴,压了一秒,欣赏着她的表情由震惊转为慌张的样子,他实在是很喜欢这种时刻,这让他有种权力在握的感觉。
“知道了不?”他把武器移走,“给老子他.妈老实点。”
这个小姑娘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她其实长得挺可爱,所以哭起来还算不惹人心烦,她抽了两下鼻子,点着头又拿起针管,手术台那里,男医生暂停缝合,针线和托盘碰出声响,阿涛看过去,正好和他忧虑又愤怒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压脉带被重新扎紧,手臂传来微痛,阿涛瞥了一眼:还是那个注射器,这一次她倒是真扎进去了,红色的血涌出针头,往试管流去,不过速度不是太快,女医生小心地嘀咕了一声,“血不是太多……”
水平真差,他想,没再关注她,而是对师霁咧嘴一笑,又挥了挥手.枪:牛逼,你牛逼,你再牛逼能比这货牛逼?
小姑娘水平是很潮,都好一会了还没抽完,他又低头去看手臂——
另一个常识是,当你被高浓度麻药麻醉的时候,并不存在一个渐进式的昏迷过程,你是不会有‘糟了,我被麻醉’了的觉悟的,昏迷会来得很快,没给你留下什么反应时间,更别说开枪了,阿涛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沙袋,忽然往前扑倒,就势摔下地面,手枪从他手中跌落,一路滑远,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胡悦脸上的表情,他根本就没有看见。
胡悦当然也没有太轻松的表情——阿涛解决了,还有一个在外面抽烟,影子已经僵住了,随后往这边走来——她和师霁对视了一眼,眼神同时落到门口附近的手.枪上:手术室里当然有很多能杀人的东西,但都需要时间调制,至于手术刀,这不是可以方便用来伤人的武器,除非师霁有什么秘不示人的飞刀绝技,否则他们绝不能被光头拿到手.枪。
没有时间了!
胡悦先想奔去抢枪,但才动身,门就被大力推开,光头闯了进来,嘴里还叼着烟头,“你们干什么!”
“你还不快走?”师霁的声音比他更高,他的身形似乎忽然变得很高大,吸引着全部的注意力,“两个人死了,难道,你想做第三个?”
死了?
死了?!
三个人的眼神都先落到手术台上,看到楚江平躺着丝毫不动的躯体,随后转向地面上的阿涛——他更加毫无生气,胸腹毫无起伏,甚至根本就没有呼吸。说楚江死了也许是骗人的,但阿涛这样子,说他是活人都不会有人信。光头脸上,畏惧与愤怒同时浮起,他倒退了几步,“你,你们这两个衣冠禽兽!”
?怎么忽然间口吐人言了?衣冠禽兽这成语都用出来了?
如果不是局面紧张得让人头皮发麻,胡悦简直有点想笑,不过现在她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你想不想也来一针?”她弯下腰,从阿涛手臂上抽出针头,捏住针管逼出余血,露出所能想到最变态的微笑——说实话,她想的是师霁来着。“不会有痛苦的哦。”
在充满了消毒药水味的手术室里,两具尸体中间,一个刚才从人的身体里抽出一根骨头的女人,手上还沾着鲜血,如此镇定自若地这样问你——
光头胆子的确不是很大,也许他很能打架,但终究有些恐惧的点不是肌肉能克服的,他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明显已经反应不过来了:才出去抽了根烟,两个同伙这就死了,死了?死了?
都快退到门边,他拼命眨动的双眼忽然定在某个点上——这一切来得太快,容不得丝毫反应,光头扑上前抢起枪,枪.口扬起,“我和你们拼了!”
胡悦顺着枪.口的方向看过去,说实话,她这一刻什么都没想,关键时刻,本能比理智跑得快,她只有一个反应。
“不要!”
无形间,她喊出声,回身向师霁扑去,用自己的身躯,挡在了他和枪.口中间——
太阳从十六院上空升起,师医生就是照进窗户的第一束光。
这形容词并非夸张,师医生经过走廊的时候,清晨的第一束阳光正好射在他身上,他的西装在阳光中闪闪发亮,师医生至少有一米八五,身材瘦削健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而他的长相只有比身材更好。
“师医生!”
“师医生早上好。”
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一下都活跃起来,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气氛,来自女人的眼神织成一张网,在空气中纵横交错,落到他俊美的容颜,合体低调的西装剪裁,看不到logo,但一望即知做工精良的鞋履,以及手腕上无意露出的腕表表面,西装领口那暗色带了点反光的领带夹上。
师医生安之若素,黑发滑落几缕在额前,不经意地带出几分典雅,手表在走动间看得更清楚,是梵克雅宝的情人桥。他的领带夹是低调的暗色金属,只在头部镶嵌一枚红宝石……女人关注的所有重点,他都经得起最严苛的考验,在十九层,美貌是最不稀缺的资源,但他的长相居然能比所有这些精心打造出的美女都更上一层楼。师医生的穿着和一般医生的风格不符,也和跟在他身后走进来的同事格格不入,但你不会觉得怪异,恰恰相反,反而会很心悦诚服:长得和他一样好看的人,自然要穿一些好衣服,没有他这张脸,也配不上这样的华服。
“张主任,今天到得早啊。”向师医生打招呼,没得到回应,居然也没人生气,各自转移目标,向自己的医生讲话。能在十九层挂到号的几乎都是老客户,自然都熟悉。这帮女人对别人说话,眼睛都还是看着师医生——自己打招呼不理会,主治医生帮着介绍一下呢?
“刘老师。”
“沈叔叔——”
“今朝又要来麻烦你了——我挂了第二个号,侬动作快点啊张叔叔。”
“要得,要得。”张主任笑呵呵地说,像是没懂眼神里的暗示,“不过今天怕是要等一会喽——新人到了,要开个小会的,别心急,别心急哈。”
“老师好。”
“老师。”
新人们也早站起来了,纷纷打招呼,“张主任、刘老师,师老师——”
张主任脾气好,脸上一直都带着笑,丝毫不介意自己的风头被师医生抢光。“还叫老师?以后,要叫师主任喽。”
什么?
师医生已经聘上副主任医师了?
在职场,称谓必须讲究,主治医师叫老师,副主任医师和主任医师,为了好听当面都是叫主任的。他们来考试的时候,师医生还是主治医师,这当然很正常,在这个年纪能评上副主任医师这才是不正常。
副主任医师,听起来好像是芝麻绿豆,但已经是副高级待遇了,在医院一般都能做到科室主任。要再往上晋升主任医师,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事了,对于正常的医生来说,能在副主任医师的位置上退休,不大不小也算个人生赢家。很多医生一辈子也就是个主治,就算挣扎到副主任医师,那也至少是40、50岁的事了,而师医生——
师医生今年才33岁吧!
做医生和升官不一样,职业年限有硬性要求,8年本博+5年主治,最理想的状态也要13年,但又有多少人能每一步都无缝衔接?要升副主任,sci论文和省级课题,这都是必不可少的要件,符合条件更不代表能评选成功,毕竟名额有限、僧多粥少,很多事不用点太明,大家心里都能明白。33岁能评上副主任医师,师医生除了业务以外,一定还有更多的优势。戴韶华指明了要当他的助理,看来事前也是受过高人点拨。
几个新人没什么好妒忌师医生的,他们更在意同侪的背景——竞争关系一样是一句话就能说明白,僧多粥少,十六院出众的人才太多,往上评职称的路,除了本身的业务能力以外,更有许多盘外因素。有时候这步路,你先走一步,那处处就都能快人一筹。大家的眼神都落在戴韶华身上,若有若无地盘旋,不过这个劳力士女孩现在乖得和鹌鹑一样,双手交握身前,唇边含笑,很显然,她也知道该怎么给长辈留下好印象。
“师主任。”
“师主任。”
众人顿时就都改了口,几个主治医师也笑呵呵恭喜,“以后要叫主任了。”
“恭喜啊主任,年少有为啊。”
“好说,好说,过奖,过奖。”师医生笑了,很程式化的那种,他自然连眼尾都没看住院医一眼——这种住院医和规培医比,食物链略上一层,这种待遇,他们也生受得很自然。再说,几个女生有帅哥看,哪计较那么多,眼里的星星都快满得溢出来,更有点优越感:她们还能近距离接触师医生,其余那些就诊者,只能隔着远,闪着眼睛看他,精心准备最好的角度,盼望着师医生居然在万千人群中回望到她的好运,到那时候,她们自然有一个恰到好处的低头浅笑奉上,恰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女为悦己者 166.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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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一把刀被迅速递到了手边, 师霁从口罩上方瞟了胡悦一眼, 她眉毛都没抬, 动作没迟疑,可却没有任何眼神接触, 显示出她意识到自己正在和师霁一起做手术, 而非是某个不特定的资深上级医师。
这是……冷战?
挺有趣的, 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是如此,他本以为胡悦是绝不会对他发脾气的——事实上, 很难想象她对任何一个人情绪失控,但在所有人里, 师霁可以肯定,自己应该是离她的怒火最远的那个人。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地位, 还因为他的性格:任何一个对师霁稍有认识的下位者,当然都可以想象得出来,对他甩脸子的后果会是多么的恐怖。
胡悦这是难以控制自己, 还是肯定这种程度的冷待不会影响到她的待遇?她对自己的信心就这么足吗?
师霁是有一点诧异的,因为胡悦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很多,而她也的确全方位地处于弱势。像是昨晚那样, 想方设法地侧面解释, 这才是她应有的反应,就算她有理也是如此,更何况, 昨晚完全是胡悦理亏:那个袁苏明, 和j"s谈了这么久的合作, 他就像是个死人一样一无所知,胡悦要么是缺乏政治敏感性,要么就是有意把这一次的合作机会当作筹码,和骆真交换了什么。
至于他们两人的交情,那是另一回事。师霁不去过多考虑,他不缺乏男性魅力的自信,更何况也没有因此生气的身份,就像是胡悦根本没有生气的理由一样,以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真实的情绪和表现出的情绪,也许不会一样,但必须适合他们现有的关系,这可以说是他和胡悦的默契。谁先失态,事实上,谁就输了。
她就这么轻易认输吗?这么说的话,昨天他开的那句玩笑,有那么过分吗?甚至能让胡悦抛开所有这些厉害关系,在一夜之后,对他大摆脸色?
他的第一反应,的确是胡悦也许藏着什么计划,在他心里她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但经仔细观察,又不像是,师霁是真有点想不通了,这世界上能让他想不明白的事并不多:胡悦这是怎么了?
“注意患者出血。”
“好的。”
“现在你来缝合。”
“嗯。”
当然不会一言不发,交流的时候,胡悦的语气也很正常,但一整场下来,除了业务交流以外,没有一丝别的多余的表示。师霁总算可以肯定胡悦确实是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这是什么,无理取闹是女人的特权?
他自然不会惯着这样的毛病,师霁也想看看胡悦到底能挺多久——胡悦从他身上,想要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总不可能这样无限制地冷战下去,到时候,她该怎么下台?
不过,如果有什么能让她突然变脸的话……
做完手术出来,师霁给周院长打了个电话,又打电话问祖父的好,他一向是多疑且谨慎的,虽然这案子如果有突破,a市警方不可能没收到消息,他自然会得知风声,但胡悦的表现,让他觉得多打一个电话也无妨。
回馈和他想得一样,案子进度一如往常,嫌犯的dna已经进入重点库,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匹配的数据。所以胡悦并不是已经知道了凶手,感觉从他身上得不到信息,所以就拿起乔来,她甚至是冒着再也汲取不到信息的风险在和他闹脾气。
……一句玩笑话,有那么好生气吗?
看看她的性格也好。
师霁的计划,是他平时常做的那种,胡悦心思很深,即使到了今天,他也不能说自己就完全认识她了,有这样的异常状态,当然是多观察一段时间最佳,如果条件许可的话,再加以刺激,也许他就能看到更多。只是她为什么生气他并不清楚,甚至她什么时候生气的,他都不知道,所以后者的计划,恐怕是要遗憾搁浅了——只可能是因为这个搁浅。
前者,他倒是有恒心实施下去,以他们现在的接触频率而言,师霁也蛮好奇,胡悦打算怎么隔绝和他的接触,她想在两个医院立足,处处都要狐假虎威,别人给的是‘师医生爱徒’的面子,这个人姓胡还是姓戴,他们其实并不在意。如果两人的疏远,被别人看出来了,她的工作怎么展开?
他当然有足够的底气等,也有足够的理由,那个袁先生的帐,总是要算的,他也很好奇,是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想和她做朋友,胡悦都会欣然接受,就这么不挑的吗?
但,师霁也没想到,胡悦这么能忍——接连三天,她都做得到,人前公式笑容,‘师主任’不离口,旁观者心就算再细,恐怕也挑不出毛病,不是每个人都会注意到‘师老师’这个称呼已消失。
至于人后……都没有独处,哪来的人后?份内事做完,胡悦掉头就走,看他的眼神冷漠而充满了仇恨,让人多少有点哭笑不得:都是成年人了,如此不按牌理出牌,真的好吗?
师霁有一千万个理由对她小惩大诫,也有一千万种手段达成目标——而且他当然不可能主动求和,这简直就是在开玩笑,他没把她当场开除出十六院,已经算是够留面子了,甚至可以说是失常。让他堆起笑脸去主动找胡悦搭讪?那他不如从十六院楼顶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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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怎么没看到胡医生?”
宋太太问,她手里还拿着ipad,从机器上缘看了师霁一眼,“我还以为,她也会参与门诊。”
本来他也预算了如此,宋晚晴是师雩的前女友,两人甚至没有正式分手,胡悦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接触宋晚晴的机会。也正是因此,他和宋晚晴不谋而合:小孩子不必在方案决定下来之前,就知道自己要整容,所以第一次面诊,最好是约出来自然地进行。宋晚晴顾虑女儿,师霁不想让胡悦在场假公济私,一起约出来吃个晚饭,看来就是更合适的选择。不过,师霁没想到现在这已不是个问题:胡悦主动把宋晚晴在oa里转到他这边,也没有叮嘱行政将她作为副手添加进去,这样,排门诊的时候,她就不会被排进来。
是真的连宋晚晴都不在乎了吗……
师霁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他想这是因为有些事脱离了他的掌控,他转念间就下了决定,“本来是应该来的——后续,会有很多工作需要她来参与,但是最近我们人手不足,她接了别的客户。”
宋太太对胡悦印象不错,她欣然说,“我知道,你大医生,指望不上你,既然胡医生还在这案子里,那我就放心了。”
确实,这么大的手术,总是有副手的,大医生也都很忙,很多时候,小组副手的工作也包含了和患者家属沟通——师霁也确实是个很忙的医生,他请人来,是帮他做事的,而不是来和他吵架的。
这已经是胡悦闹脾气的第五天了,就算再气也该回归现实,恐怕只是还少个下台阶而已,送走宋太太,师霁主动去敲她,“叫行政把你排进档案里,之后,和宋太太的联络工作,就由你来负责。”
她若是生气,恐怕有大半是气怒在他和宋晚晴私下见面上吧。虽然这很没道理,但师霁也只能如此揣测,这样的话,把和宋晚晴联系的工作交到她手上,也可视作是隐晦的让步与求和,师霁心想,胡悦总该明白他的意思——消息发出去以后,他竟然有了罕见地忐忑,她回了个简短的【好的】,可能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仍还有点气头,不愿这么轻易就放下架子,这也正常,再给点时间,下次见面的时候,应该就能看出区别了。
下次见面,按照常理,应该是下午四点多,他们都要从j"s出发回十六院大查房,以前,胡悦到点就往办公室找他蹭车,有时候或者是直接在车边上站着等他,这就让师霁有点尴尬——在办公室如果等太久,难保胡悦其实是决定在车边上等。
往常都是4点20从办公室出来,今天他特意缓了1分钟,一路步速都不快,留神观察四周:胡悦终究还是在楼上加入他的次数更多。
一无所获,完全没看到人,师霁心里已有隐约预感,他进到电梯时,外头忽然传来声音:“电梯麻烦等一等。”
是熟悉的音色,他抿了一下唇,深呼吸两下,按住开门键。胡悦跑进来,看到他顿了一下,“师主任。”
她又转向一边打招呼,“真真姐。”
师霁忽然意识到,骆真也在电梯里,他刚才可能在想别的事,太专心竟没注意。他转头用眼神和骆真打了个招呼,“你今天这么早下班?”
“晚上有饭局。”骆真说,她没有因为师霁没发现她而见怪。电梯里不止三人,她刚才是藏在较后方,师霁也才进来没多久。
“是从楼上下来?”
“嗯,刚才上去和周老师打招呼……”
他们断续且简短的交谈,胡悦一语不发,望着手中的提包,她这一阵子,穿着已有改变,但好像没见化妆。
师霁有点评她穿着的冲动——刺一下,看她能不能继续无视下去,但竟还是忍住了,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忌惮,只是——当着别人的面,还是留点面子。
其实,她的态度已很明显,所以当电梯到了一楼,胡悦转头说声“真真姐再见,师主任一会见”,礼数周全地踏出电梯的时候,师霁并不诧异,骆真若有所思地看看她的背影,又看看他。
她像是想问什么,又没问,最终微微一笑,“有点堵,你路上注意。”
很家常的话,她时常这样说,只是,今天听起来尤其的从容,看来,她心情不错。
师霁想到了许许多多,有一瞬间他想要说点过激的话,但随后意识到自己的失常,而这正是他不想透露的,所以最终,他也不过是笑一笑,“当然,你也一样。”
坐进车里,拧开广播,有那么几分钟,师霁都没有启动引擎,他在想许许多多的事,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但——不是每个问题都会有答案,这个问题显然就没有,什么叫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人生中做了那么多个决定,没有几个在当时就呈现正确或错误,更多的时候,只是因为他想要做这个决定。
还没想明白,他的电话响了。一个他以为永远都不会再联系他的人忽然打来了电话——就在刚才,她还坚定地对他表示出冷淡,是那种“我永远也不会再对你笑”的冷。
“师主任。”胡悦的声音里还有了一点傲,尽可能地在隐藏自己的惊慌,看起来,给他打电话是她的无奈之举,她本心依然不想和好,只是事态紧急,毕竟还是透了一丝急促,“你已经开出车库了吗?——我这里有个病人,可能需要你的紧急处理……”
女为悦己者 167.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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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咱们就把话说清楚了吧。你是走谁的门路进来的?”
“啊?”
“丑话先说在前头——不管你是走谁的门路进了十六院, 都别来和我抢师医生——”短发女孩掠了胡悦一眼, 伸出手拂过浏海, 手腕上的劳力士金表闪闪发光。“这个助理的位置,我要了, 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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