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他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机,胡悦点点头,和他擦肩而过,走出办公室,过了一会,他手机微震起来,十几张照片被一一发过来,师霁低下头扫了一遍,心里就有数了,他把最惨的那张照片翻出来,杵到中年男人面前,“这是你女儿修复手术以后的照片吗?”
“……是,是啊,有问题吗?就是因为你们没给她做好,才必须得去做修复手术——”中年男人本来还有点气虚,这会看到照片又愤怒起来,“你有点良心,我女儿是来美鼻,不是来毁容——”
“谁给你们做的修复手术,”师霁直接打断他,“谁给你们做的修复手术?”
这个问题问出来就有点哑火了,几个家属面面相觑,南小姐的妈妈说,“有关系吗?会这样本来就是你们没做好——”
师霁一下就笑了,“我们没做好?”
“我来猜一下事情经过吧,你女儿回去以后,你们一直对她说,鼻子做得不好看,是吧?太大了,鼻头又肥,还不如没隆鼻的时候好看,是不是?你女儿被你们说得烦躁,也是越来越犹疑,过了一个月还觉得鼻头太大,周边人也没一个说她做了变漂亮,一赌气,决定把隆鼻材料取出来,回到从前的样子,是不是?”
“上次在十六院做,花了不少钱,效果还不好,我这个医生被你们骂得很惨,号也不想挂,就不想回头来找。怎么再找医生呢?”师霁的双眼,在家属间游移,见南母低头,他一声嗤笑,看来是找到责任人了。“你就从亲戚……朋友,我猜大概是一起跳广场舞的朋友那里介绍了个医生,我想想啊,收费便宜,在美容院给你们做的手术,是不是?”
家属的头开始低下来了,南母嗫嚅着想说话,师霁不给机会,“做完了,回去鼻头发黑了,给医生一看,我猜啊,医生肯定说这没什么,让你们回去休息一下,第二次打电话过去,打不通了,是吧,人都找不到了,是不是?”
“真的?”这一次是南父说话,他情不自禁问,回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妻子,“他说的是真的?”
南母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低下头呜咽起来,“我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这样的事,做医生的看得太多,领导也都不惊异,只是唏嘘,“劝你们回去以后赶紧到正规医院看一下吧,她这个鼻子——”
行政干久了,业务不是那么熟,看看张主任,张主任摇头说,“不乐观,本身鼻部手术就可能堵塞血路,之后再渐渐形成新的侧支循环,所以再次手术的时候要特别注意处理血路,可能是手术的时候血路都堵塞造成的坏死……她最好去别的医院面部重建那边看了,不适合再到十九层就诊,我们毕竟是做美容的嘛。”
话是这么说,其实也是把麻烦往外推,领导会心一笑,见家属分化成两边,以夫家娘家为单位互相指责,并有内讧趋势,知道医院的麻烦大概已经解决了,“行吧,那一会警察来了你们配合一下工作,那个,胡悦也受委屈了,小师你是她主管?”
师霁已经打完电话了,这会儿他社交起来,不像刚才那么桀骜,目的达到了当然没必要得罪人。“是我,也怪我们没处理好,让领导操心了。”
“哎,这你就太客气了,”领导都笑了,这种病人他见得多了。“小女孩不容易,衣服都被扯破,也是受委屈了,你让她在家休息两天好了,多安慰,多做做思想工作。那我这就——”
张主任和师霁恭送领导出门,转头警察也来了,不知是否得人打过招呼,个个虎着一张脸,不由分说把一群闹事群众拉上警车,全部运走。十九楼至此方恢复平静,师霁走到大办公室看看,胡悦也回来了,脸上包了块纱布——被打以后,几小时后,甚至是一天以后,伤口才会肿到最高,所以虽然经过处理,但伤口仍要比刚才更肿,各路人马都过来嘘寒问暖,其中不知怎么还多了个解同和。
“师主任。”看到他过来,解同和跑过来打招呼,师霁当然从来不给好脸色, “晚了,现在才到,你来干嘛?”
“我可是一接电话就跑来了。”解同和给自己喊冤,“所里也打过招呼,哪敢不把您的话当回事?这么小的事,我是刑警,直接出面也不好,您体谅一下呗。”
师霁对他不客气归不客气,但平时也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不给面子,但今天是例外,今天他心情特别不好。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来找我干什么?”他直接问,一点和解同和闲聊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嘛,嘿嘿嘿……”解同和果然就开始搓手了,“的确还真有那么一件事……”
他冲师霁办公室方向眨眼睛,师霁凝视他很久,这才不情愿地转身走向办公室,走了几步,心里又不得劲,转头看看大办公室,这一瞬间他鬼迷心窍,喊了一声。
“胡悦。”
那个肿了半边脸的小猪头转过来,剪影上写了个‘啊’?
“过来。”
一边走,师医生一边掏出手机,给一个熟悉的联系人发了条微信。
别人看她,是已经青云直上,只有胡悦自己知道师主任今天为什么大发善心,她揉揉眼——昨天加班到十二点,直到又一次跳电,需要师主任的卡重刷登录这才回家,六点多草草收拾一番就又过来,余下的病历整理工作仍繁重,男患者的整理也才刚开个头,今天跟一天门诊,明天说不定还要上手术台,后天解同和来的时候,她怎么回答?在师主任手下做事,他的这十八般手段可真不怎么好尝。
女为悦己者 169.火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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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意见的话, 现在就该说了吧。”
如果有意见的话……
打开人造板衣柜,主人的手从一排衣架上方拂过, 在昨日的新装上顿了一下,但,还是落到了普通的t恤、牛仔裤上, 今天去公立医院住院部, 并不面向病人,没有必要, 也没有理由,更没有意愿穿上昂贵的新装。
把衣服拿到盥洗室换好,梳洗时,视线偶然落到镜中角落:一个灰色的方形女包静静躺在桌上,在周围凌乱家常的环境里,它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并不像是值得那个过度昂贵的价格。
是她的公寓配不上这些华服,这些奢侈品, 反而让她的生活显得寒酸起来——在s市的这个地段,五六千的月租,也就只能租到一间勉强说得过去的soho,十几年的房龄, 基本的装修,居住环境会比老公房好, 但要说整洁典雅, 能和五星级酒店比较, 那也要求得有点太多了。
是不是该换一套房子了呢?这念头一闪而过,又忍不住自嘲地一笑:这就是人的虚荣,为了一双鞋,买一个包,为了一个包,买一辆车,欲.望就是这样无止尽地膨胀,也许,等她坐拥豪宅名车的那一天,考虑的就是别墅和私人游艇了吧。
只是,和一般人不同,她确实有这样遐想的底气,昨晚几十万的花销,现在也不足以让胡悦咋舌:她的新工资标准已经出来了,光是十六院的本职,就已经收入不菲,一个月近七万是最少的——不开这么多,十六院也真的留不住现在的整容医生。j"s这里,虽然说是兼职,但骆总也一样高开,就算什么业绩都没有,只是挂个证,一个月也有四五万的基本收入。几十万,不过两个月工资而已。
这还只是开始,做上几年,积攒出经验以后,资深整容医生如果有人脉,很轻松就能获得投资,自己开设诊所营业,原本的医院想挽留的话,也会给予配股,诊所经营得好,一年数千万的收入并不是奢望,虽然比不上身价数百亿的豪富,但平常人只能想想的奢侈生活,对她来说距离并不遥远,师霁就是最好的先行者,十年时间,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现在,论职称也不过是刚刚进入资深副主任医师的行列。
听起来太好了,简直就像是梦,唾手可得,就悬在指尖,可也和梦一样,充满了易破碎的感觉,不能细想。有千万种顾虑在心中横过,其实,又何须那么多种,只一句话就已经足够强硬——
终究,她并不是为了这样的生活来做整容医师。
胡悦刷了牙,在书桌前坐下,把两个化妆包都打开看了看,叹口气,又都拉上了拉链,昨晚的事就像是一场还没醒的梦,太过顽固,就像是房间角落的阴影,渐渐蔓延,已蚕食一角,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刚来时的模样,有时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但,梦终究是梦,她终究也还没有彻底迷糊过去。
买了那么多化妆品,手也稳定得足够画出漂亮的妆容,但,她今天还是只画眉毛。
#
“胡医生。”
“胡医生早。”
“你们好。”
一大早,医院需要点开朗的空气,胡悦加入查房大队时总是带着笑的,今天稍晚了一点,师主任已经在队伍里了,他们两人的眼神碰了一下,各自分开,胡悦能感受到师霁的眼神从她身上掠过,只往下沉了一点就挪开了:如果有意见,现在就该说,可就算是保持沉默,也不代表她就没有别的想法。
她的答复,无需明言,他自然知道,师霁已经把决定权让渡给她,这一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胡悦也知道不应该拖太久,只是——这种事,旦夕间也很难给出答案。
“今早起来有没有觉得难受?”
“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很正常的,你现在鼻子不方便呼吸,只能靠嘴巴,睡觉如果习惯闭嘴的话,睡不好很正常,过几天就会好。”
“尿量正常吗,血压测过没有?”
这些问题,想弄明白太难,想逃避却很简单,日常工作填塞进来,忙得没空去想,一早上建档看病案,主治医师不会比住院总轻松到哪去,胡悦还要给师霁排手术时间表,前几天朱小姐做手术,不得已只能把师霁在十六院的手术时间表重新调整,现在还有两个患者没做手术,得找时间安排完成,也要把她自己重新排入师霁的手术编组里,她目前还是普通主治医师,依然没有独立做鼻综合手术的资格,只能在上级医师指导下分担一部分工作,这个上级医师,除了师霁以外,还能有谁?
一整天忙忙碌碌,碎片时间,不是和容太等老客户沟通预约时间,就是和谢芝芝八卦院内最新的人事动向,胡悦闲着没事经常拿起手机,解锁到微信界面,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和谁说话,在等谁的信息。
通讯列表拉来拉去,最终还是拉到解同和那里——他忙,她也忙,除了偶尔互相扔几个有意思的链接,有时间没说话了,她知道,有消息他肯定会通知她,也知道其实他们都已经做到了能做的最好,案件已经往前推动,和十年前比,终究有所进步——但也有可能一辈子就卡在这里,再也不会往下走,她也要做好一辈子都找不到答案的准备,想一想,如果永远都找不到答案的话,生活又该怎么继续,该如何安排。
十年来,她凭一股热血、一腔孤勇,走到了今天,她对这世界的认识越来越深,在世俗意义上越来越成功,却也不可避免地越来越现实,曾经她从未考虑过‘如果找不到真相’该怎么办,可现在,胡悦发觉,人变了就是变了,她的想法,好像已经没有了从前的纯粹。她也想要一些世俗物质的慰藉,她也会因为感情的交错心动,她想要的东西已经比从前多了,可伸出的手却是那么的犹疑。
该怎么和师霁说?他当然不知道,但如果……她不能不先想好,更何况她的疑问也还远远没有全部获得解答,她曾翻阅过的病历,那些在关键时刻对她伸出的手,想要放下这些,就等于是放下一整段人生,放下所有求索的姿态,而她,放不下又舍不得,吊在半空,当然六神无主、彷徨无计。
要不,干脆直接问师霁算了,把一切说开,让他给个答案……
这念头忽然划过脑际,就像是天热时想要吃冰,沮丧时看到的一块蛋糕一样,充满了有害的诱惑力,糖霜闪闪发亮,装点着梦一样的微光:师霁给的答案,她会相信吗?她告诉他一切的话,他会接受吗?
这全都是没有答案的问题,胡悦吐口气,她又想,为了得到她想要的信息,是不是除了答应师霁以外没有别的路走——这倒不失为一个体面的借口。两三年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师霁竟然还有积极看待人生的一面,也不敢脸大地夸口这是受了自己的影响,师霁就像是一个包装精巧的礼物,解开一层还有一层,芯在哪里,她不敢说自己有数。
也很可能,做了枕边人,也根本都得不到答案吧,如果他认定真相不需要更多人知道的话,询问了也会得到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话。胡悦觉得自己明明就坐在一座火山边上,但却真不知道该怎么开凿。她摇摇头,按下叫号器,“下一位……”
飘了一眼屏幕,她站起来把这个病人迎了进来,“宋姐,你来了。”
“给你添麻烦了。”宋太太的开场白总是这个。
这话其实也没说错,要给孩子做3d头模,只能来十六院,就算在十九层这里,3d打印系统做个头模别人说不上什么,但要去影像科拍片,也需要先开出检查单,将来如果闹起来,这都是胡悦违规操作的把柄。所以胡悦特意给她挂了今天的最后一个号,影像科那边现在人应该也少了点,检查开在宋太太这边,她亲自带过去的话,还是能给小妹妹拍上片子。
“您和师老师这是什么交情,说这些外道了。”
两个人稍事寒暄,一起带小孩子去影像科,胡悦叮嘱小姑娘,“妹妹,等会进去以后先不说话,做这个不痛的,就是有一点慌,因为你人要进机器里,时间也会比较久,但其实一点也不痛,就在那边躺一躺,你不要怕就行了。”
宋太太自己对医学也有相当的了解,应当是之前给女儿解释过流程,小姑娘默默点了点头,胡悦看得出来,她是有点害怕的,只是或是出于性格,或是了解到母亲的决心,依旧配合。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是不显示出来,直起腰和宋太太交换一个眼神,却发现她神色有些了然,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感慨,也回了个复杂的微笑。
大概她也是心疼的——这么小的女孩子就要进mri,哪个母亲不心疼呢?只是宋太太也自有苦衷,胡悦不认可,却也能理解,她的思绪,自然反应在脸上,宋太太也有所感觉,笑里多了一丝真诚。
有小妹妹在,自然不会聊得太深入,胡悦让她们在影像科外稍等,自己进去打了招呼,“牛医生,有件事想麻烦你,我这里有个小病人,年纪还不到,但是有一些诉求想做3d打印头雕……”
她没说太清楚,牛医生也就没有问,爽快地给了方便,“那就做吧,费用有交掉就好。”
“谢谢牛医生,有机会一起吃个饭……”
很快,小妹妹就换上了衣服,检查过全身,金属物全部取下——其实,mri检查的确并不可怕,只是小孩子对这种繁杂的仪式多少有点畏惧,小妹妹没说话,可不觉却揪住了妈妈的衣角,已是把衬衫给扯得有点变形了。
“没事的,一会儿就好了。”宋太太搂了一下孩子,还是把衬衫扯了出来,“别哭啊,记得妈妈和你说的?no pain——”
“……no gain。”
看得出来,宋太太对女儿的教育很精心,小女孩英文口音纯正,只是脸上没有多少孩童的纯真与喜悦,反而有点惶然,被护士牵进检查室以前,犹自不断回顾,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声,“妈妈……”
只是,后面的话没说完,房门便关上了,宋太太凝视着关起的门,表情凝固了很久,眼角渐渐泛红,过了一会才忽然醒觉,低头拭了一下,“让你见笑了。”
她鼻音很重,“可能有点矫情,但……虽说是我一手安排,可……刚才那是我这一辈子心里最难受的一瞬间。”
胡悦没说话,此时的安慰也有些矫情,毕竟,就像是宋太太说的一样,这是她自己的安排。她陪宋太太叹了口气,两个人一起站在走廊上,望着毛玻璃后朦胧的景象。
语言有时是没有力量的,就像是胡悦和宋太太,她们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交流得却不比千万句话少,当宋太太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比之前又亲近了不少。“其实,那天那个袁先生,我是认得的。”
他们是认识的,这一点胡悦知道,只是宋太太做了不认识的样子,可能有些自己的考虑——当时没必要显示出两人认识,多费唇舌,或者不想对袁先生解释,为什么两人已有来往,但却从来都不知道他们夫妻还有个女儿,就像是宋太太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要大声解释她和袁先生的关系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不是每件事都必须要解释得清清楚楚,胡悦说,“袁先生是很绅士的。”
确实是绅士,对两个女人都很配合,保持了得体的沉默。宋太太笑了笑,“是啊,他人很不错,很有风度,我没想到,他会选择海外医疗中介投资,早知道,就介绍妹妹给他认识。”
“我和袁先生关系不错,如果有需要的话,宋姐随时对我说。”
闻弦歌而知雅意,胡悦哪里不知道宋太太的意思,立即表态。
“那就多谢了。”宋太太望着她笑了笑,她对胡悦印象一直似乎都不错,现在自然更好。“真的,一直麻烦你——你脾气好,师霁有福气,我觉得,你比另一个要好。”
她倒是直接地揭破了两个人都没谈到的另一件事:果然,是看出来了,只是当时不动声色,故作不知。
这另一个,说的应该是骆总,想想她们俩至少的确是认识的,在师霁身边的时间也有过重叠,胡悦抿唇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承认也没否认,反而有点诉苦的意思,“师主任的脾气,恐怕也只有另一个受得了。”
宋太太也不免一笑,“的确,师霁从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虽然早已从很多途径知道,但,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胡悦承认。“以前读书的时候,我和他弟弟谈过朋友,那时候,他就差不多是这个脾气了。”
这恐怕也是因为之后女儿还要胡悦照拂,所以有意结交,特意点明身份,让胡悦别有芥蒂,不过这就是跳掉了他们在来上海后的交往了。
胡悦按下这个疑点不去追究,忍着加速的心跳,若无其事地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带着女人天然的八卦与好奇,“哦?我听说,师老师的弟弟,他……”
mri确实需要一点时间,对宋太太来说,这往事虽然伤痛,但却似乎终究已是过去,而胡悦也终究需要了解师家的隐痛,宋太太犹豫了片刻,便叹了口气,低声说,“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女为悦己者 170.师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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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师雩, 是大一就认识了的,不过, 当然没有第一时间就发展关系。那时候的师雩和他哥哥一起,还是很受到女生注意的——毕竟,是老院长的孙子, 你也知道, 学校里,大家都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时候,我们能接触到身份最高的人,大概也就是大学校长了。”
从宋太太的语气,可以轻易地推测出,她的家庭条件应该较为一般,果然,下一秒她就说起自己,“其实, 会和师雩走在一起,我也很吃惊,毕竟,我的家庭条件很一般, 当时学院里,也有很多学姐、学妹对他们两兄弟表示好感。”
说到从前的恋人, 即使是十年以后, 她脸上依然闪过甜蜜, 也有深深的怀念、憧憬和怅惘,不消多说,如果师雩还在,宋太太当然不会选择如今的丈夫,即使,她现在已经十分富有,但如今的生活,依然是她的次选。她曾有的第一选择,已经随命运一起,消失在了过往的时间长河中。
“能走在一起,就说明有共同点。”宋太太确实说不上太漂亮,至少和师霁——以及从师霁的长相和老照片一起推测出的师雩相比,不是一个级数,胡悦说,“你们一定很谈得来,感觉,师老师的弟弟是个有眼光、有深度的男孩子。”
她是否如此想,无关紧要,但宋太太一定很喜欢听到这样的话,她的眉眼舒展了,热切地赞同和赞美着,“是的,师雩是我见过最阳光最开朗,也最聪明的男孩子——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十多年了,我没有一天不……”
她忽然间又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份,话语一顿,有些尴尬地沉默了片刻,再开口,语气已经过克制,“我没有一天……不想念他的笑容,我第一次看见他,就是在学校篮球场上,他还穿着军训服,晒得黝黑,可却比所有球友都要醒目,他抱着球,转过来对我笑了一下,一口白牙……”
她的声音渐渐变轻了,唇边浮上如梦似幻的微笑,即使已经有意识到,却依旧忍不住沉浸在了回忆里,“那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现在回头想,就像是做梦一样,毕业以后,尝遍了人间的艰苦,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师雩还活着就好了,有他在……还有什么事是辛苦的呢?”
“师雩他,不是失踪吗?”
“说是失踪,但……”宋太太看来,和从前的师霁一样,坚定地抱持着‘师雩受害人’论,她低声说,“我还记得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个阴天,是医院先给我打的电话,说我的实习安排有变动,从我们的校附属医院被转安排到了隔壁市下面的一个县医院,我很吃惊,想要联系师雩,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当时我就有了不祥的预感……但,谁能想到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时候,网上的通讯没有这么方便,师雩的手机打不通,我也不想问同学——本来,能留校附属医院实习,是很难得的,这些同学间的事……你心里应该也有数,我就……不多说了。”宋太太浅浅一笑,“现在回头看,同学间的勾心斗角,就像是小孩子间的玩笑,剩下的只有怀念了。但当时就很在意这些事,寒假也就一个月,想着开学再说,那时候,我还天天去看师雩的空间,想看看,他是不是突然移情别恋,所以想把我调走,免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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