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隆鼻如果不做鼻基底,相对就很简单,但一旦做鼻综合就难了,得从嘴巴里创立切口,这个手术细,也耗神,一般医生一天最多做三四台,再多就不能保证效果了。胡悦一整天都低着头拉手术勾,旁观师医生操作,的确也学到很多——手术室,口罩一戴,眼镜一套,基本看不到表情,他的脸再帅也都没有用。但师主任在手术室是真有点风采的,他几乎不说话,手底下动作干净利落,切口、塞假体、缝合都做得极有节奏感,假体一次到位,角度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几乎不需要后期调整,和术前方案就能100%的重合。鼻子、下巴、嘴唇……一个个完美的作品呈现出来,叫人忍不住从技术角度一再欣赏——
“好了,把她唤醒,推出去醒麻醉。”
师霁说话的时候,胡悦还在欣赏刘丽的下巴:又尖又俏,但绝不是锥子,在下颔角度收尖的基础上,下巴本身却还是圆润的。刘丽本来下巴轻微后缩,双下巴一团肉挂在那里,而且形状偏方短,现在下巴一垫,脂肪垫被撑紧,线条立刻不再松弛,而且三庭五眼比例也好了很多,一下就成了个小美女。让人忍不住抓紧时间多看几眼——也就是现在了,再过几个小时,伴随血液流动,手术区域肯定会有水肿,消肿是个漫长的过程,至少要一个月,整个效果稳定下来的话,得半年左右。
“师老师技术真没得说。”刘丽被推走了她还有点依依不舍:其实垫下巴,在手术难度来说不大,但怎么选择假体进行雕刻,择定术后效果,那就需要想象力和创造力了。这里面蕴含的学问,胡悦的确感到迷人,而她也确实才刚刚入门——就像是每个初学者一样,充满了热诚。“今天真是收获大了。”
中间朱培培的鼻综合多花了几个小时,这会儿已经六点多了,大家都急着下班回家,麻醉师把患者推到苏醒室,没轮晚班的护士做鸟兽散,胡悦和师霁也脱了手术服和口罩,在洗手台那边刷洗自己:职业习惯,虽然戴了手套,但下台以后还是忍不住要多洗几遍手。师霁瞟了胡悦几眼,像是不相信她能吐出象牙,“你像是挺高兴?”
“当然高兴啊,终于能跟台了,还学了不少技术呢。”
拉了一天勾,身体累着了,可这活不用脑,思维还是很敏锐,胡悦一下紧张起来:师霁这是预测她跟完手术会不高兴?为什么?
这对师徒就像是死敌,对彼此的戒备是不用多说的,胡悦脑子一下跑到超频,运转了半天也没想出她为什么会沮丧,“您是觉得我会累着吗?我没那么娇弱。”
师霁撇撇嘴,就像是每个奸计落空的反派一样酸溜溜地说,“给那个什么南雅做个鼻子,你都快哭出来了,林晓丽和朱培培的鼻子你怎么不哭了?她们过度整容的程度难道会比南雅低?”
南小姐不必须整容,原来是他们俩的共识。胡悦先怔,后恍然大悟:和着他还是想赶她走,以为她不适应这种过度整容的氛围,故意带她上台,是让她认清自己不适合这行的‘事实’,从而知难而退?
nice try,她抽抽嘴角,不否认师霁某程度是说中了。
“你说得对,我是不喜欢这种非必要的医疗——”她大方承认,“整容始终是一种侵入式治疗,对人体肯定会产生后续影响,过度整容就和过度医疗一样,每个医生都不会太喜欢。我想,师主任也是一样。”
她睁着圆眼睛凝视着师主任——胡悦也许是少数几个注视着师霁也不会脸红的女人了,师主任撇撇嘴,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但终究没否认她的说法。
“只是,对每个医生来说,过度整容的判断标准也不同而已。比如师主任,你的标准就比我宽松很多,”胡悦乐观地说,“而这个标准是否重要,还要看医生和病人的沟通,我相信,只要足够努力,最后肯定也能取得和谐。”
“……对你来说,这世上是不是没有努力做不到的事?”师霁像是也受不了她的正能量,他有些抓狂地问。
“当然有,不过很少吧。”胡悦对他绽开温情暖意的微笑,知道自己好像又一次占了上风,“在整容科跟着师主任工作,这肯定不算在内就是了。”
女为悦己者 177.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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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去想就不痛了, ”胡悦说, 这事情她都没忍心给南小姐点破,“来,头抬一下。”
取纱布、拆外层缝合线,这都是外科医生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了。南小姐住院的时候当然都是她换的,她出院以后, 如果胡悦有去跟门诊, 这活也得落到她身上, 不过她最近还在忙着整理病历, 没有跟出门诊, 师霁特意叫她过来, 胡悦只能合理怀疑特意叫她来,给她添堵的——今天取完纱布, 拆好线, 就可以取鼻托了,虽然还是不能拆定型胶布,但鼻子做出来到底是什么样的效果, 南小姐本人也能亲眼见证。师霁可能就是想让她自己看看南小姐的反应。
“嘤嘤嘤嘤嘤……”
南小姐整个过程一直发出细碎的哀鸣,护士在身边说风凉话, “做手术哪有太太平平的?这么怕痛干嘛来做手术啊?”
“已经后悔了。”要不说十九层的病人和别处不一样?这里的女孩子都太会撒娇了,随便来个病人都可以在就诊过程中嗲到医生心碎——尤其在师霁的诊疗室, 嗲力保守估计总是要翻一倍。胡悦跟了几天门诊, 铁石心肠就隐隐被磨出来了。“早知道这么痛就不做了。”
“十个女孩子, 十个都要这么说。”老护士也是根本不以为意, 嗤之以鼻,“这点痛半个月就忘记了,到时候你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做得好了。”
说话间,纱布被取出,上头沾了不少带血的脓鼻涕,胡悦把纱布丢进废料桶,“之后几个月可能都还会有这种鼻涕,注意擤鼻子不能用力。以后都最好不要用力刺激鼻部。”
“以后是多久?”南小姐本人没说话,迫不及待地拿着镜子凑近了细看,陪她来复诊的妈妈倒是很关心。
“以后就是以后永远。”胡悦说,“尤其是鼻梁,所有假体材料都有个远期感染率的,十年以后,你要是面部别的地方有炎症,鼻梁这边可能也会跟着肿起来。所以以后要小心注意,早睡早起,半年内绝不能刺激到鼻子,比如说摔跤的时候,如果鼻子就摔到地面了,要赶紧来复诊。”
她顶住自己的鼻尖,努来努去,鼻翼左右推,“这些动作都要尽量少,不要挤黑头、挑粉刺,明白吗?最好也不要擤鼻子,反正就是杜绝一切刺激。”
南妈妈显然无法接受这么一大堆的注意事项,她往师霁看去,声音也提高不少,“以后一辈子都要这样?那怎么受得了?”
“会习惯的。”师霁的安慰一点也不走心,“一项习惯的养成只要21天,21天以后,你就习惯了怎么对待自己的新鼻子了。”
“所有的注意事项术前都给你们讲过的。”胡悦找补了一句,“至少是和你女儿说过了,术前同意书上也写得清清楚楚的。”
医院是个很容易起纷争的地方,住院医师开始独立面对病人以前,早就在实习阶段历练出一身本领,怎么敢让自己处于下风。南妈妈被噎得说不出话,只能既怨且怒地去瞪女儿,“你要死来?花这么多钱做这个鼻子,又大又肥,难看死了,还不如从开始就不要做!”
年纪大了,从前的一家之主,现在很多事上都懵懵懂懂,只是听女儿差遣,胡悦之前就看出来了,南妈妈不是那种很拎得清的家长,手术前没想太多,手术后反应过度。南小姐放下镜子,“怎么会难看,你看,高了很多啊!再也不是塌鼻子了呀!”
她应该是上网做过研究了,可能拆纱布的痛没想到,但隆鼻注意事项倒是接受良好,还知道现在的效果不做准,“术后都会有点肿的,肯定肥啊。鼻头可能还会增生呢,三个月以后就好了,是不是?”
“嗯,除了增生以外,可能还会丧失嗅觉,不过都会在一两个月内逐步好转的。”
说是让她来接待病人,师霁就真的不怎么说话,全由她出面应对——这和出入院手续还不太一样,因为病人和家属是有疑虑的,胡悦一边说一边观察南小姐的表情,她想知道南小姐是不是真的对自己的鼻子很满意——说实话,这鼻子现在真有点突兀,她是没觉得对南小姐的颜值有什么帮助。
鼻子本身当然漂亮,师主任毕竟是业内有名的一把刀,鼻头圆润,山根过度自然,鼻基底垫过以后,面部中心点不再平扁,整张脸有了层次感,虽然现在还在恢复期,所以鼻头是有点肿,鼻梁皮肤泛青——塞假体以后,血行受影响,这是正常现象,以后鼻梁周围可能会更容易长痘。但公允地说,这依然是漂亮精致的小鼻子……但放在南小姐脸上,就显得有点不协调了。原本的南小姐,五官和脸型都很典型,圆圆脸,微扁的鼻子,但并不塌,面部很平,爱笑的圆眼睛和小嘴巴,看上去人很讨喜,现在多了这么一个秀气的高鼻子,哪怕它的山根过度仍很自然,甚至鼻梁也不能说是高到驼峰鼻的地步,还是给做了悬胆鼻的效果,但……圆脸高鼻,依然是很不自然的,高鼻让她原本亲和的气质丧失泰半,又因为圆脸,也不可能显得知性成熟,粗看没毛病,细看的话,却是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还已经是师霁在动手术时微调的结果了,按照效果图,鼻梁还要更高一点的,只是现在因为鼻梁有点肿,看上去倒像是预期效果,南小姐可能没想到半年后它看着会比现在矮,或者她根本无法分辨效果图和现在呈现出的结果之间的区别,在胡悦来看,她开始是真的很满意于自己的鼻子,现在被妈妈说了以后,开始有点不高兴了。“你看,两三个月以后就不肿不大了啊,而且这鼻子明明做得很好看,胡医生你说是不是!”
南家母女的眼神都集中过来,她侧脸一阵刺痒,像是师霁也饶有趣味地望着她,等待她的回应,胡悦深吸一口气,学师霁露出职业微笑,“哪个医生不觉得自己做的手术好看?师老师,你说是不是?”
球被抛到师霁手里,他满不在乎,“我做的鼻子当然好看,不满意的话,你可以找别的医生做修复,或者重新隆。记住手术期要相隔半年以上就行了。”
到底是大医生,一句话就怼得病人没话说,这也是整形手术独有的优势了——求美,本来就是很主观的事,除非是真的做出问题了,否则效果理想不理想,是没有客观评价标准的,医生在大部分时候都能占到理。
“明明就好看啊。”南小姐不敢说了,只好对母亲继续嘴硬,“不信问别人,比以前挺了那么多怎么可能难看?”
“哪里好看?”南妈妈估计也是对结果很傻眼,“满脸全是鼻子,还不如以前。”
“不然回去问爸爸。”南小姐嘟嘟囔囔,“还有大姑和表姐。”
“不是都和你说了,不要透露你做过手术吗?”
“哎呀,恢复期要半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两个人一边争吵一边走了,护士端着托盘出去,胡悦望着被带上的门,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她很少容许自己出现这么负面的情绪,但现在的确有点想不通。
“师主任,你说……南小姐最后会喜欢她的新鼻子吗?”
“你这是在和我聊天?”
师霁恐怕是这世界上最擅长用反问来终结对话的人了。一句话就完美表达出两人间如天壤的差别,以及他对胡悦厚颜无耻那不可置信的心情——没一颗金刚心,她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在师霁手下做事的。他的意思就是,他们俩根本就不是能聊天的关系,胡悦是在瞎凑近乎呗。
胡悦平静地微笑起来,她又想做肉饼蒸蛋了。“对啊,因为我就是个八卦的人嘛,您不也很清楚了吗。”
人,怕的是什么,不是任何东西,就是一个不要脸。师医生是很不要脸的,这个大家都清楚,但即使是他,也不由瞠目半秒,被胡悦的无耻震惊,“你都知道自己八卦了,还继续问?”
“对啊,因为我厚颜无耻啊。”胡悦干脆直接点破了,那你又能把我怎么办呢?“师主任,您说嘛。”
再这样绕下去,就成为永远没结果的死循环了,也就和小学生的‘反弹’、‘反弹反弹’一个水准。师霁被她弄得没办法,只好说,“到底怎么样,你看不出来吗?没有自己的审美就是这样,她还会再回来的。”
他的语气很肯定,一听就知道见过太多样本。胡悦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感觉,只是仍有些犹疑模糊,师霁点了一下,她渐渐回过味来——有些事,当然上级永远也不会正面承认,但你要是自己悟不出来,那可能就得自觉退群了。南小姐不满意自己的鼻子,是因为学生时期被人起了外号,姑且不论她的心灵是否过分脆弱,这至少说明她自己的审美不是很坚定。高鼻子是个心魔,是个念想,完成以前,别人的劝解不会被当真,真的把鼻子做好了,念想完成了,这时候就听得进别人的话了。
“但鼻基底做都做了,还要再拿出来吗?她本来的清纯感来自面部扁平,垫过鼻基底,面中部这块就太饱满了,即使取掉鼻梁假体,也回不到以前的减龄感的。”
“说得好像你很有审美一样,你以前不是做面部重建的?”对她自信发表的厥词,师霁一声冷笑。胡悦回头瞪大眼望着他,“面部重建也需要审美呀——而且我说得哪里错了嘛?”
师霁也没能指出她哪里错了,只是说道,“鼻基底是不好复原了,但她可以做下巴啊。”
做下巴——
胡悦不能说很吃惊,更像是‘果然如此’,说实话,做完手术她就隐隐觉得这张脸是缺了点什么,现在再一想,南小姐主要是圆脸才显得高鼻子突兀,如果由圆脸变成瓜子脸的话,那她现在的鼻子就完全不会过高突兀了,恰恰相反,会成为整张脸的骨架,让她变得更加秀气知性,和之前比,不好说那种风格更美,但这张脸走出去至少不会砸了师主任的招牌。而如果在心底给南小姐加上一个尖下巴的话,再看看这个鼻子,那个比预期更低的膨体就显得未雨绸缪了,再高的话,怕是垫了下巴都救不回来。
到底老医生,满满的都是套路,胡悦有点不是滋味,但她也不会说师霁这是在引诱南小姐继续整,给自己拉客户——他满满的门诊量让这种指责很没意义,只是说道,“那要是她没想到可以垫下巴,或者不想垫下巴呢?”
“那就把膨体取出来咯。”师霁说,“这不就是你一开始建议的方案吗,加强鼻基底和鼻头,俏皮的小鼻子,终于是如了你的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是没什么不满意,只是看他很不顺眼而已,“如果这样,那不是瞎折腾?”
“对啊,那就是她为自己的审美付出代价了。”师医生冷漠地说,“她也可以不回来啊,只要对自己的鼻子满意就行了,自我感觉够良好,怕什么别人的眼光?”
但要是真能这么自信,一开始又何须为自己的鼻子耿耿于怀?胡悦想了很久,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她该整的,不是鼻子,是自己的心态。”
……这条幼犬,丑不拉几、傻乎乎的,总是四处乱叫,言谈举止都带有犬科动物对世界天然的那种毛茸茸滤镜,一副很需要被现实狠狠日上一番才能成人的样子,没想到有时候居然还会说点人话,师霁禁不住异样地看了胡悦一眼,就像是她在电梯里,明知身边就有枪支,但仍是第一时间告诉他,‘别怕,我会保护你’一样,她有时候的表现真的——
女为悦己者 178.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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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你。”她想说, 有好多话想在死以前说出口,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我——”
但梦总在和她做对,这远远不是解脱,她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 这黑暗就在她抗拒的呼声中远去, 一道光闪得她睁不开眼,是无影灯, 有人在她头顶说话,“电刀。”
不要, 不是,弄错了,她不要做隆.胸手术,胡悦奋力挣扎,可还能感知被刀子剖开的感觉,那把刀像是一直剖到她胸口, 把她的心都剖出来了,“一边500ml吗?这是要弄出个超级奶牛啊。”
不是啊,我没有, 我不要,快住手。
“往里塞吧,第一次做了200, 她不满意, 所以得加个码咯。”
我没有, 连200都不需要,我现在这样就很好,我——
但胸前已传来饱胀感,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地把那东西塞了过来,胡悦急得拼命挣扎,脱口叫出声。
“不要————”
她是在一阵搏斗般的挣扎中醒来的,只差一点点就要掉下床。这一觉睡得比熬夜还累,胡悦肩膀都疼,她在床上缓了好一会才跳起来刷牙:合租房,大家早上都赶上班,梳洗时间已形成默契,要是不赶在隔房的女生进卫生间之前洗漱完,那她今天就很可能会迟到了。
穷人连伤春悲秋的余裕都比别人少,这是正常的,胡悦忙完早常规,都快忘了那个噩梦,只是在整床的时候又想起来那饱胀的触感,忍不住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的胸:有些经历的影响,不是当时就会显现出来,也不会那么快过去,这都半个多月了,她还时不时做做恶梦,如果有钱的话,是不是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之前听同学说有个刘医生风评很好,不过这种心理咨询收费都极贵,不是她现在能考虑得了的。胡悦也就是这样想想罢了,梳洗出门,在路口随便买了个煎饼果子,一袋豆浆边走边吸,走到医院门口刚好吃完早饭,拍拍手换上白大褂,和同事们打声招呼,坐在电脑前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胡悦,你病历还没整完啊?”
虽然新闻没指名道姓,但绑架风波也算是让她在院内出名了,这名师高徒的名分固定下来以后,同事待她的态度也和以往不同,当然戴韶华除外。现在谢芝芝和她搭话已不需要那么避讳,“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能跟着上台啊?”
“快了。应该这周就可以搞定。”胡悦也是做得欲仙欲死,但又只能无怨无悔。师霁入院十年来从没有收过学生,她是第一个正式入组的助理。身份一明确,各方自然也就把该由他的助理打理的事情交代了过来,什么管床医生的病历撰写更新,每年医院组织学习的心得汇报,还有这个病历数字化的事情,也是舍他其谁,胡悦现在每晚都加班在做,都快和住院总一样,以医院为家了。“不过也还好啦,师主任最近休假,不是还没回来吗,也没手术能跟着上台。”
“那你可得抓紧做了,还是跟台重要。”
谢芝芝自然不会和她分析跟台对小医生的意义,还有大医生对付组员的手段,聪明人说话无需这些的,只是热情地说,“病历整得怎么样?我这两天手术少,要不要我帮把手啊?”
前几天手术也不多,怎么不帮忙呢?是瞅着这周就可以整完,这时候出来帮忙,做的事情不多,还能落个印象深刻的人情,所以才开口的吧?
胡悦看得透,但也不会因此就不领情,感激一笑,还是婉拒了,“算啦,也剩不多了,我来做就好,再说,这多少也是个学习的机会。十年的病历一次看完,感觉进步还挺大的。”
“进步大啊?其实我感觉十年前的病历没什么参考价值啊,那些技术现在多半都过时了吧。”谢芝芝有点不解了,“都学到了什么?”
“……至少师医生这十年来都接过什么病人我是了解了。”胡悦递给谢芝芝一个‘拜托别拆我台’的眼神,谢芝芝大笑。“不过我觉得还蛮奇怪的,看病历的日期,好像不管排几天,师主任一周最多只做四天手术,一般都是三天,这是有什么讲究吗?那时候手术室不够用?”
这是很有可能的,很多工作上的事看似奇妙,但其实根本没那么玄乎,理由可能异常简单。也许是那时候手术室和办公室不怎么够用,也许病人不是太多,胡悦也是整理病历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好像每周都有几天看不到师霁的人。之前她离自己的师父太远了,有时候一天打不上一次照面,还真发现不了这种细节。
“真的啊?”谢芝芝眼神却是一亮,“从十年前起就这样了?”
她这一问问得很不对,胡悦就不回答了,卷宗一掩,挑着眉头看她——谢芝芝也不用她挑明,自己就笑了,压低声音,“傻丫头,走穴啊。我们科室的老师都这样排班的,有谁没在外面兼职啊……就没想到十年前师主任就开始走穴了,那时候多点行医还没有正规化吧?”
多点行医一直是个暧昧敏感的话题,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公开化制度化:延请名医,由古至今这都是很正当的事,医生受邀到别的有资质的医院做手术,似乎也无可厚非。不过,以前是绝对不允许一证多挂的,现在国家规定是放宽了,但很多医院内部依然还不允许,大家都低调,谢芝芝能探听到的八卦也就不多。
“是有传说,师主任在外面有开医美诊所,经营得很不错,不过是不是真的那就不知道了。他不是一向独来独往的,没人敢问,这种事也不敢去问老师的,就怕犯忌讳。”
“医美诊所?”胡悦喃喃自语,大眼睛流光溢彩,不自觉地转着手中的原子笔,“是有手术资质的那种诊所吗……”
“那肯定是有牌有证的正规医院了,总不可能是美容院吧?”谢芝芝说美容院这三个字的方式都带了不以为然,对他们这些医生来说,诊所已是底线,美容院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有人这么传过——嗳,不都是你老师了,问一问怕什么。那么大一个情,你完全可以叫他带你一起去诊所啊。”
“说什么瞎话啊,我不要上班的啊?”胡悦不以为然,“这都扯到哪里去了,你病历不写了?”
住院医师手里的活永远是多的,谢芝芝跳起来,“哎呀,不说了不说了,我去了,中午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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