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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为悦己者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御井烹香
不能说是破旧, 但看得出来,城区建设已经很多年没有翻新过了,许多居民楼还维持着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街头巷尾年轻人的数量并不多……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气质,太多的细节不用也不能一一指出,自然而然会让游客有种本能的感觉:这是一座陈旧而缺少活力的城市,它也许曾有过辉煌的过去,但现在却说不上有个很明朗的将来。
这……就是她在脑海中描绘了千万遍的城市,就是她在梦中、图片中、视频中多次试图构建的城市,胡悦也望着窗外掠过的小区,她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这里像是无比的陌生,背离了她脑海中对‘城市’固有的想象,却又显得很熟悉,仿佛已经造访过多次,这一次是故地重游。
“我不喜欢这里。”
他们俩看着各自的车窗,师霁刚才问她的话,与其说是想交流,倒不如说是自言自语,现在他就在对自己重复地说,“我一直都不喜欢这里。”
“大兄弟,不喜欢那你还来呢?”
车内气氛诡谲,司机不是没感觉到,但此刻终于忍不住插话了,他乡音浓重,“咱们老a市从前是乱过,可现在发展得挺好地,你别看这块破,这都是老城区了,我们新区老漂亮了,房价也可高了。就你们去的那个小区,什么豪庭,房价得三四万一平米,都是大户型,就这也全卖完了,一点没滞销,你说,这要是没有钱,卖给谁去是不?”
他随手指着窗外的招牌介绍,“你看,这,a市医学院的招牌,看着挺旧了是吧?其实人家新校区就在新区那边,老漂亮了,现在老校区都不要了,听说明年这片都拆,要搞个旧城区改造啥的——”
正好遇到红灯,踩了刹车更好唠嗑,“所以说,这新的旧的还不就是看个年代吗,要是80年代,咱们这医学院,全国都排得上号,那话怎么说来着,高端大气上档次,还有旁边这个小区,以前也是数一数二,钢铁厂还是什么来着?医院家属院?这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车内两个乘客的呼吸声都有些不均匀,但好在司机嗓门大,倒也方便他们不用连呼吸都掩饰,有那么一会儿,谁都没有接腔,他们都怔怔地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前方左侧的建筑物。
“还有您看右边,a市商场,以前别提多气派了……”
司机什么都不知道,大剌剌的倒是调节了气氛,胡悦和师霁不约而同地从思绪中清醒,他们对视一眼,同时收敛了过于私人的情绪,“你说得对,现在,至少要比十几年前下岗潮的时候好了。”
“那是。”提到下岗潮,司机沉默了一会儿,这才露出笑脸,“你们本地人啊?”
“我是/我不是。”
两人同时回答,司机看看胡悦,笑了,“和男朋友回家啊?叫他带你到处玩玩呗,咱们这一带还是挺多景点的。”
“景点没什么意思,有空的话,带我到老医学院走走就行了。”胡悦看了师霁一眼,笑了,“他就是这附近长大的,人头熟。”
师霁和她对了一眼,眼神澄澈,像是看穿了什么,怀疑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这应该算是,师霁特色的默认。
“这几年才搬过去的?”司机却像是什么也没察觉,还在兴致盎然地查户口。“豪庭可没几年吧,我记得最多六七年,好家伙,那时候能拿出那么多钱买房的,在本地真不多见——”
他没说错,豪庭确实是a市最高档的小区,也确实是大户型豪装,200多米的大平层,随处可见为老年人贴心的细节设计:防滑地板,防摔扶手,还有卧室里的陪护床、心电仪,客厅角落里的氧气罐,比任何装修都能彰显到主人的经济实力。——虽然没去过师霁在s市的房子,但胡悦也觉得室内装修颇有点师霁的气质,并不是常见的乡村红木,也没有欧式古典,透着一股特有的冷清:采光这么好的房子,暖气也足,却让人觉得有点瘆,隔音好,实在是太安静了。里屋坐着三个人也和没人一样,就连呼吸声都几乎听不见。
胡悦透过半开的门,望着卧室里的几个人:坐在床边的师霁,床上闭目沉睡的耄耋老人,还有坐在一边查看仪器的中年护工。她试着从老人脸上找到些许师霁的痕迹,但却不怎么成功。
“老年痴呆。”刘阿姨在她身边放下一个果盘,压低了声音推心置腹地说,“五六年了,醒来也得看情况,不是每次都能说上话。”
她比了一下脑袋,“还好,不难照顾,性格是一直很好,就是太伤心了,老醒着,日子过不下去。以前那些老下属来看他,勉强说几句话,情况好的时候,看看报纸。差的时候就不讲话——晚上做梦呢,说梦话,喊人。儿子、媳妇、老伴,两个孙子,都喊。”
说着也去擦眼角,“照顾老人其实也伤心,一天比一天弱,但也不忍心,真的苦。要接他去南边,他又不去,老了都这样,死也要死在家里,就怕死在外面就回不来了——一家人都在这里呢。”
刘阿姨倒也不是说假话,她在这里照顾老先生,虽然报酬拿得多,但和家人是异地的——师家说是亲戚都死绝了,其实老家还有那么一两个,只是相隔千里,以前通讯不便,很少来往而已。师霁南下发展以后,亲人逐渐去世,最后只剩下祖父在家,辗转请到刘阿姨这边,想来也是看她老实会照顾人,所以一用就是六七年。平时做做饭,照顾一下老人而已,护工都是医学院附属医院派的专业护工——周院人走了,可人脉还在,师霁在南边事业做得好,老先生自己也是多年的院长,桃李满天下,这点人脉还是有的。
“怎么会忽然就……”
说是老年痴呆,胡悦不这么认为,刘阿姨人好,但没有医学知识,从她说的表现,老院长并不是老年痴呆,最多是健忘、内向,有极轻微的症状,更多的,还像是家庭出了巨大变故以后导致性格变化。老年痴呆的病人如果有老院长这么照顾,那就好了。“听您这样说,老院长身体一直还算是稳定——”
“唉,还不是黄主任,你也知道,师霁长期不在,他们几个老下属经常会来坐坐,反正也是退休了,房子都买在附近。他们来了,其实也说不了什么话,老院长就是醒着有时候也听不到,你说,他就躺着。就这样,他们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了,从前我就说,别老提伤心事了——家里什么老照片都没有,全烧掉了,为什么?就是老院长听不了这个,真听不了,你看他和没听见一样,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明白的。每次说到从前,说到师雩,他就吃不下东西——就比从前食量少,我说了他们不听罢了。”
说到黄主任这群人,刘阿姨有点埋怨,“那天就是,几个人过来坐着,泡了茶就开始摆龙门阵了。黄主任说——老院长听了一定会高兴,是喜事,他也是局子里的老熟人告诉的,他们这些刚退休的都这样,就爱炫耀自己那点社会关系……说,十年前的案子,有进展了,凶手找到了,是个姓刘的,叫什么……刘宇!是个农民工!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老院长那天其实我看神智应该还好,没说话不是听不懂,是没力气,就闭着眼听,可他们分不出来,这样的话都说——老年人最忌讳这个,大悲大喜,会死人的!”
说起来她还来气,气咻咻的,“当时就高兴得晕过去了,受不了这个刺激,这不是,从那天起,就一直昏睡,醒来的时间很少,醒来了,就使劲流眼泪,念师雩的名字……”
她一边说一边又去按眼角,“我赶紧给师霁打电话,说让他回来——要是有人,也带回来,老人家最遗憾的就是没看到第四代……”
说到这里,倒是不哭了,有点明显地扫了胡悦的肚子一眼,胡悦啼笑皆非,“阿姨,我没有——”
她却没有否认自己和师霁的关系:在这样的时机登门拜访,只可能是一个动机,那就是让老人安心的走,她来了,那就没必要在师家矫情。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刘阿姨笑着按按她的手,“好孩子,老院长肯定一眼就喜欢你——我清楚着呢。”
算起来,她很快就是师霁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了,照顾了几年老院长,也有点香火情分,刘阿姨也不是摆谱,就是好心以师霁长辈问,“他对你挺好的吧?是个好小伙,应该差不了。”
“……挺好的。”胡悦比了一下箱子,“箱子里都是他给买的衣服。”
包也带来了,只是没背,坐飞机还穿的是自己的运动服。不过还好,刘阿姨不在意,她一个人照顾老院长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家里来了女性客人,天谈起来就没完,拉着她把音量压得极低,絮絮叨叨地说话,更显得屋子里一片凄清。胡悦半听半不听,一半心思放在师霁身上——他就那样坐在床边看着祖父,表情静若深潭,悲痛、惋惜、不舍……这些感情一点都看不出来。
“刘阿姨,我……进去看看……”
其实,气氛还算好,但胡悦不愿听了,她走进去,慢慢地,有些犹豫地将手放到师霁肩膀上。师霁动了一下,回头看她,两人对视了一会,胡悦有点征询的味道,师霁摇摇头,像是在示意她自己没事。
“就这样了。”他说,站起来带胡悦走到客厅。“让他睡吧。”
“你没事吧?”胡悦其实已用眼神问过一次,但还是忍不住多嘴。
“迟早的事。”师霁说,语气古井不波,好像躺在床上的是个陌生人——他当时乍然接到电话时掩不住的凝重,这会好像全都消失了,挠了一下头,拉开冰箱门检查起来,“刘姨,家里有剩菜吗?”
“啊,这。”刘阿姨被问住了——老院长吃病号餐,她一个人吃饭,剩菜怎么够两人分吃?“你们路上没吃吗?哎,我这脑子,也没想到——家里现成的肉和大白菜,我给你们做去,一会就好。”
他们一路飞来,确实错过了饭点——在飞机上是有餐食的,但师霁没吃,说没胃口。其实他的情绪,你也不能看他怎么说,得看他怎么做——
胡悦想到师霁好像在候机厅也粒米未进,忽然有点愧疚,她一路心也乱,竟都没注意到。
“没事,我来做就行了,您去照顾老爷子吧。”她把刘姨推出厨房,刘姨自然不答应——远来是客,没有让头次登门的大姑娘做饭的道理——推让间,她只得祭出大招,“师霁就喜欢吃我做的饭,别人的他不爱吃。”
小两口感情好,这话说得刘姨也不好反驳了,胡悦看看师霁,师霁也看着她,倒是没和以往一样,仿佛透着点嘲笑,她对他笑笑,“想吃什么?”
他的脸抽了一下,像是那张平静的面具有点戴不下去了,师霁别开眼,清了清嗓子,但声音还是有点哑。“你随便做。”
过一会,也跟进厨房——“我给你打下手。”





女为悦己者 176.孙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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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怎么都忙成这样了。”
虽然同在一间大办公室, 但跟了不同的组,其实彼此动向还是蛮难掌控的,住院医师不在办公室可能在跟台、跟门诊, 每天早晚查房以前算是固定的碰面时间,虽然胡悦现在完全跟着师霁走, 有几天查完房就去j’s, 但她不说, 同事还真是抓不到小辫子, 不去仔细八卦师主任的门诊、手术时间的话,顶多就会觉得最近她跟门诊的时间比从前多。至于头顶上司张主任他们是否有所了解,胡悦就不得而知了,师霁组里的事又开始抓马医生的壮丁做, 她猜想在她休息的那一周, 师霁肯定是把上下都抹平的,不然,副主任医师爱来不来还说的过去,无法解释她一个住院医师三不五时的缺勤,科室却仍视而不见。
医院人事,水是真的深,小虾米还是要多做少说,胡悦叹口气, “唉, 不是之前刚休了一周吗, 虽然安师兄帮我做了好多事, 但毕竟不好太麻烦人家,还有好多文档要做。”
“你是真的应该弄点人来打下手了,不说别的,至少要收两个规培医生啊,不然你论文怎么写,住院总那年你可写不了什么论文。”谢芝芝也聪明,瞟了戴韶华一眼,就不提在马医生组里薅羊毛的事,她把胡悦推起来,“去食堂吃饭啦,我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胡悦现在哪还想什么论文和住院总,一个是没时间,做论文至少要三个月功夫全神贯注,还有一个,其实,她也不急于去做住院总——住院总那一整年理论上是24小时都不离病区的,她还怎么两处兼职?虽然也不是看重j’s的薪水,但她也有她的理由。
身不由己地被谢芝芝拉到食堂,“怎么了嘛,什么事还要把我拉出来说?”
“你下周六晚上有没有事情嘛。”谢芝芝说了个日期,“我请你吃饭呀。”
“什么?”胡悦先一怔,接着就有扶额的冲动,这该不会是她猜的那样吧?“你先说是什么事。”
“你别那么紧张。”谢芝芝倒是被她逗笑了,“不是相亲饭啦,我堂哥去国外出差了,还没回来——不过我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我姑妈老满意你的!”
面都没见过,就已经和家里人说过了?胡悦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谢芝芝就像是甜蜜的毒药,她想听八卦就只能忍着发作时的痛苦,“呃——这个——”
“是研讨会啦,”谢芝芝噗了一声,“就是宣讲会那一套,人血白蛋白的,周六下午在四季君悦开,晚上有自助餐会,我导师那边好多个名额,宣讲会是没必要去了,晚餐去混一顿蛮好的,你去不去?”
这就是和医药代表交际了,胡悦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这种医疗材料、器械厂商是很热衷于在高档场所办宣讲会的,而且随会都会赠送些精致实用的小礼品。醉翁之意当然不用多说,大医生不是很感冒,多数都是被人情拉去,小医师去捧捧场白吃白喝,顺便还能结识一下同侪朋友,巴结一下业界大腿,倒是普遍很热衷参与。
对胡悦来说,她倒是不怎么动心,主要实在太忙——从十六院到j"s,公共交通要一小时,想省时间就得蹬半小时单车,师霁开车是不远,但他又不肯顺路捎她,胡悦现在每天晚上都睡得和死猪似的,倒是好久没做恶梦了。“周六啊——”
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谢芝芝曾说过的八卦忽然又在脑中浮现,她笑着说,“好像大查房以后就没事了,那要不,去呗?——你导师他们科室去不去啊?”
“导师肯定去的喽,不然我们也不好混。”
“就是带你血液科的那个啊?芝芝,可以啊,轮转认识的老师都这么照顾你,不愧是小天使。”捧场的话不要钱,干嘛不多说点。谢芝芝被说得眉花眼笑,和她越捧场越热闹,胡悦疑心她是真的想把她介绍给堂哥,所以才开始提前拉关系对她好。“那我蹭你一顿饭喽?”
“以我们的关系,这还叫蹭吗?”谢芝芝豪气地拍拍胸,两人关系俨然又上一层楼。收掉餐盘手牵手去买奶茶喝,在路上叽叽喳喳地说些小事情,“哎,对了,悦悦,还没问你啊,你这几天真的都去哪里了,我去门诊那里,师主任也没开门诊啊,又没有手术。”
她一副姐妹说私密话儿的样子,“有人说你跟着师主任去外面的门诊了……是不是真的啊?”
哇,还当她真想介绍对象了,原来到底还是为了八卦啊,之前那顿饭是什么,抛出来的饵头?
打听得这么细,想敷衍是不好敷衍过去了,胡悦也不想和谢芝芝翻脸,因为她是真的很想吃周六那顿自助餐,这不是凭聪明才智就能糊弄过去的小陷阱,否则那就太看不起谢芝芝了,从她那里拿了那么多好处,人家也不是傻的,总是要给点甜头。
心念电转,她脸上又笑了起来,这个笑,有点天真无邪,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鬼鬼祟祟的小得意——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个笑,就等于是最好的回答了,谢芝芝轻呼一声,猛拧她的腰,“真的假的!你可以啊你,胡小悦!”
“我什么也没说啊。”胡悦笑了,“都是你自己瞎想——到时候传出去师主任来问我,我是不认的。”
“那当然咯,”八卦者当然都有基本素养,谢芝芝这点还行,知道眉眼高低,不是那种广播站一样的八婆,她还沉浸在感叹中,“你给师医生吃了什么迷魂药了,哇,以前走掉那些人听说真的要气死了!”
胡悦按了按自己的脸颊,“怎么也帮他挨了一巴掌,对我是要好点的咯。”
这是她事后推测出的,师霁那天应该就等着她来勒索点回报,结果她被打迷糊了,倒是把他逼到墙角,她甚至觉得自己被安排到皮肤科,这么辛辛苦苦地偷偷通勤,都是那天没接住梗的报复。
“那这也说得过去。”谢芝芝承认,不过她的兴趣早集中到另一个方面了。“是师主任开的吗?还是他只是挂证走穴啊?他去了多久啊?那边工作环境好不好,报酬高不高啊?”
全天下的劳苦人民关心的问题看来都差不多,胡悦听得都笑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我哪知道这么多呀,师主任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别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呢?我这几天——就是躲起来写论文啊,你自己不也说了,住院医要发论文的,我不找点时间写,什么时候升住院总啊?”
谢芝芝急得跳脚,胡悦的思绪却是有点飘离了,她想到前几天的午饭:就在j"s楼下的商务轻快餐店,一份海南鸡饭加杯饮料就要七八十元,这还算是吃得俭省,工资再不发她真的要身无分文了,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惦着一会得把tina的单买掉。这个秘书是师霁的助理,却摆明是骆总的人,不伺候好,等着她去给骆总上眼药?
“我们j"s开了也有八年了,真的是越做越大……”她看tina慎重,tina对她也是显然高看一眼,两个人心里都有数,知道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tina不怎么用她问,自己就在那说。
八年,历史是真的很久了,这么说这里的确是师霁的自留地,他刚升主治就出来做了?“可那时候,不是还不允许一证多挂吗……”
“老板在这里也就是近两年才开始操刀手术的,那时候一证多挂早放开了。”tina回得从容,虽不知是真是假,但至少糊弄得过了。否则师霁这就算是异地行医,和走穴一样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之前就是投资啊,而且我们这里也没有多少手术需要他做——面部结构都是大手术,一般都转介绍到十六院去的——我们医院和十六院关系很好的。”
“那当然,有老板嘛。”她只需要适时地多推动几下,tina就接着讲下去。
“所以我最佩服就是老板了,真的是从无到有啊,一开始就是很小的一间,现在做得这么大,估值都快七八亿了,真的都靠老板和骆总一手一脚拼回来的——老板平时工作忙,别的事都是骆总管,真的是很不容易。”
“是啊是啊,tina姐也不容易吧,你跟着老板他们几年了啊?”
“我……去年新来的。”tina有一瞬间不自然,这毕竟是暴.露她刚才在吹的事实,但很快又平复下来,“不过也都是听老人说的,骆总和老板真是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我们都挺心疼她的,一个女人也不容易,老板运气是真的好。”
开了八年,骆总开始就在,而且显然是决心要把师霁拿下,这样的女人挺可怕的,尤其是和师霁相处八年居然还想同他谈恋爱,看来她再想请师霁给她搭个便车最好都是别开口。至于别的什么工作环境之类的,用一句话就能总结——
工作环境,好得骇人,工作报酬,丰厚得骇人,收费标准,自然也是高得骇人了……
说实话,她到底也是刚入社会的新鲜人,如果不是谢芝芝实在不合适,胡悦也想和她分享一下自己的感想,在十九层,患者已经和别的楼层有明显分别,可j"s那完全就是另一个世界——
“哎,这个人怎么又来了?”谢芝芝的话把她拉回现实,胡悦眨眨眼,跟她一起看过去。“什么,谁啊?”
说了一路闲话,不知不觉就走回住院部,刚吃过午饭,正是阳光好的时候,很多住院病人都下来在小花园里散步,路边长椅上也坐了个戴口罩的病人,年纪挺轻,一双眼瞄着进出的人看,眼神直勾勾的,有点瘆人。谢芝芝嘀咕道,“不知道是哪层的,我们好几个同事都被盯着看过,估计有间歇性神经病啊,快走快走——不公平啊,怎么只看我们,别人都没见她那样盯的。”
她要快走,胡悦却站住脚步——病人戴了个大口罩,还有框架眼镜,能看到的脸真不多,但她却觉得那个额角有点眼熟——
她一站起来她就更确定了,这个口罩女直直地走过来,目标很明确,就是她胡悦。
“胡医生……”她说,声音轻轻的,但胡悦还能听得出来,她当然记得住。
——南小姐。
“万文,垫下巴。”
“朱培培,鼻综合……”
今天一整天,手术排了五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求美者都是重度整容者,轻而易举就能看出多处整容痕迹——病历看多了,胡悦也发现,整得越多,回炉就要越频繁,就像是一辆车,魔改次数越多就越要经常返厂。这几个求美者都是十九层最完美的顾客:浑身上下都是名牌,说话嗲嗲的,很喜欢豹纹元素,有点不善于沟通,讲明了手术当天必须素颜,却还是化了妆来。“习惯了,不化妆不想出门。”
她们是有足够理由的,整到一定程度,不化妆看起来就有点怪了,会更不自然。被妆品修饰后反而好一点,可能也是因此,她们几乎每天带妆,卸了妆就更憔悴——不过个个都很会交际,擅长言谈,躺在病床上还不断和麻醉师说笑:师霁不理人,护士和小医生都是女的,也就只有麻醉师一个男性了。
“医生,帮我好好做呀。”
“师医生,你塞了假体以后看看效果,不行的话那就下次再来吸脂肪垫,总之我的下颚线一定要清楚——”
都是专业口吻,但和南小姐不同,配合度极高,对医生也很体谅,一看就是老手。和这种人就真的可以很客观地讨论,怎么把她们的脸做到最好,可以分次做,一点一点达到效果——她们也都听得进去,有钱,不怕手术次数多,也有足够耐心一点点变美。不像是南小姐这种,只来隆一次鼻子,得一步到位,调整到最好。胡悦一整天都耐心地给师医生拉手术夹,旁观他放假体——说真的,整容手术有90%以上都是在放各种假体,硅胶厂商应该把他们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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