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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对于谢从琰来说,不在意的东西,根本懒得多费一分心思。
“你们先在此候着。”寇凛吩咐了句,解下绣春刀扔给身后的楚谣。
楚谣伸出双手接过,重量远远超乎她的想象,被砸的向后趔趄两步,只觉得眼前虚影一晃,再看寇凛人已经在城门楼上了。左右一环顾,这高耸的门楼果然没有步梯。
原本还奇怪他们这些武将哪里来的雅兴,大晚上吹着冷风登高望月,敢情是为了显摆轻功。
楚谣裹紧了领口,避免被山风呼呼灌进去,心里琢磨着太子的事情。
凭借太子妃手里的一张东宫布防图,并不能说明问题。
但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假设是定国公府做的,他们目的何在?
若想废太子,改立睿王,以定国公府的地位,根本不必如此麻烦。
莫非是借用失窃案,令圣上撤掉金吾卫首领,在禁军十二卫里插一脚?
感觉也有些小题大做。
楚谣沉思良久,生出一个念头来,或许《山河万里图》本身存有某些玄机,为定国公知晓,想要私下拿到手中。
当然一切皆为揣测,她必须回去告诉父亲,让父亲和谢从琰知晓,交由他们定夺。
楚谣一直思考到段小江带着袁少谨赶来。
“大人呢?”段小江见她怀里抱着寇凛的绣春刀,询问道。
“大人在门口上。”楚谣指给他看。
段小江见她身上挂一柄,又抱着一柄,额头有些细碎的汗珠浮出来,笑着伸出手:“还是我拿着吧,大人这柄绣春是特制的,比咱们的沉了不少。”
“多谢段总旗。”楚谣将刀递给他。
见段小江去和另外几个锦衣卫说话,袁少谨走到楚谣面前,不冷不热的道:“你对狗腿子的身份,适应的还真快。”
楚谣点了点头,道:“袁兄也要尽快适应起来。”
袁少谨淡然道:“放心,我会的,肯定会超过你。”
这话楚谣有些接不下去,心道袁少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连当寇凛的狗腿子,也要与她比较一番?
说实在话,她不喜欢袁党一派,却从未讨厌过袁少谨本人,这小子天资聪颖,勤奋上进,文武双全,一丁点权贵公子的坏习气也没有。
除了一门心思非得和她抢第一。
而楚谣为了保住自己的第一,从前也是日夜苦读,丝毫不敢懈怠。才名远播,一大半是被袁少谨给逼出来的。
“对了袁兄,会审上帮我作证一事,多谢。”楚谣拱了拱手。
“你不能死在这些莫须有上,要死也得死在我手中。”袁少谨冷冷一笑,朝她胸口处睨了一眼,“你懂我意思。”
楚谣将眼神飘向别处,假装听不懂。
这时候,门楼上那些喝够冷风的武将们终于落了地,谈笑风生的入了门楼内,朝着红袖招内部走去。
寇凛远远打了个手势,段小江翻译了下,是示意楚谣和袁少谨跟着去。
两人赶紧匆匆跟上。
袁少谨边走边小声问:“寇大人过来应酬,让你我跟着是什么意思?这些人可全是正三品的卫军首领,除了寇大人,全是出自功勋之家,没一个省油的灯。”
楚谣摇了摇头,她只懂寇凛讹钱的手段,别的心思猜不透。
……
进入红袖招内部,宽敞类似宫殿,正中有个偌大的圆形水池,池子上方有张可容纳十数人的大鼓,鼓面上绘着色彩鲜艳的牡丹。
楚谣知道这应是舞姬跳舞的地方。
因为座位是围着圆形水池设计的,也就不分什么上首和位次,宋世钧率先选个位置坐下,客人们也纷纷入座,各自带来的心腹,则站在身后。
寇凛故意坐在谢从琰右手侧,导致楚谣和谢从琰挨的很近,还故意道:“谢参军没带侍从来,你去帮着斟酒。”
谢从琰听见这话,慢慢转头看了寇凛一眼。
寇凛视若无睹,训斥楚谣:“去啊。”
楚谣只能硬着头皮,走到谢从琰身侧,俯身拿起桌面上的银质酒壶。
“你愣着干什么?”寇凛又开始训袁少谨,“要本官亲自动手?”
袁少谨的确是愣了下,才去斟酒。
他知道寇凛让他们来干嘛来了,自己不是出身勋贵之家,便使唤首辅公子和尚书公子,想在这些人面前找回些面子。
但很快,他知道自己冤枉了寇凛,因为这些人中就没几个认识他们。
只听席上一人大叹一口气:“咱们的先祖当年跟着太祖辛苦打天下,如今朝中却是那些卖笔杆子耍嘴皮子的说了算。”
说话之人,是禁军十二卫中的虎贲卫指挥使贺彪,“一个首辅,一个尚书,整天……”
“咳咳。”宋世钧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看向了寇凛,“寇兄,不如让少谨和楚公子也入座?”
他这一提醒,贺彪才知道寇凛身后的两个锦衣卫是谁,微微一惊,却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
他出身陆安侯府,底子硬得很,当着袁首辅的面都敢骂。
但到底不再继续说下去。
楚谣这才真明白寇凛带他们来的用意,就是怕这些武将聚在一起,谈论起文官集团,给他惹上是非。
毕竟寇凛从不站队,不管袁党楚党,无论文官武将。
她拿着酒壶站在那里思索,沉默中的谢丛琰喝完了杯中酒,不见她斟上,又拿着酒壶不给他,伸手去拿,因为毫不在意,不可避免的碰到了楚谣的手。
楚谣正在想事情,惊颤了下,表情尽落入谢从琰眼中。
他精神微一恍惚。
才喝了一杯就醉了不成,怎么感觉那么像楚谣?
而寇凛摩挲着酒杯,一直注视着这甥舅俩的表情,倘若楚箫是女扮男装,谢从琰肯定是知道的。
甚至谢从琰看上的,其实是这个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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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 寇凛完全是在瞎猜, 他只是相信着, 楚家这一对儿若是姐妹, 谢从琰应是看上了一个。
通过永平伯世子的案子, 即使寇凛已经推翻了他对谢从琰的怀疑, 也没有放弃谢从琰这条线。
转换思路, 让徐功名暗中去查已故的谢埕谢老将军。
而楚谣冷不丁一惊之下,情绪收敛的极快,学着楚箫的模样讪讪道:“小舅……谢参军, 您吓我一跳。”
“给我吧。”谢从琰将酒壶从她手中取了来。
“是。”楚谣走回到寇凛身后站着。
寇凛忽然想起宋世钧再和他说话,回应道:“不必了吧,他二人此时只是我锦衣卫的百户, 没有别的身份。”
“既然如此, 宋某便不插手寇兄的内务。”宋世钧笑着点头,举起杯来, “再次多谢诸位赏脸。禁军十二卫负责皇廷, 锦衣卫负责皇城, 谢参军的三大营则是拱卫京师的第一道防线, 愿往后咱们合作愉快,共同为圣上、为大梁效力。”
一众指挥使们开始推杯换盏。
楚谣认真学习, 在座一水儿的正三品卫军首领, 都是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一个比一个官话说的响亮, 被他们鄙视的文官听了都得羞愧。
忙于应对,寇凛也顾不上去观察谢从琰了。
而谢从琰除却偶尔举杯, 基本不开口说话,在座也都了解他的性子,没人拉着他攀谈。到时候结交不成,反而惹恼了他。
谢从琰便自斟自饮,不知怎么,眼神就瞄向了寇凛身后的楚谣。
正如楚谣的认知,谢从琰对于不在乎的人或事,从来不会留心,就比如楚箫,又不是他的亲外甥,留心他做什么?
平时谢从琰身在军营,很少和他接触,回尚书府里见他也多半是去教训他,年纪不小了还总是往妹妹闺房里跑,没有一点规矩。
人人称他诗画双绝,也是听说楚谣喜欢模仿他的字画,谢从琰才会特意找来两幅认真瞧一瞧。
今天才发现,他们兄妹像极了。
该说的场面话说完,宋世钧道:“险些忘记,宋某此次从西域回京来,除了这葡萄美酒,还带回几个舞姬……”
随着他拍了两下巴掌,几个穿着奇装异服身段婀娜的舞姬走了进来,赤着足,轻纱遮面,瞧不清楚真容。
楚谣好奇的看着她们走上水池上方的鼓面,乐师不曾奏乐,她们已经各自摆好了姿势。
楚谣的目光,落在正中领舞的女子身上,她衣饰华美,毫不暴露,面纱遮不住柳眉凤眼,明显不是西域人。
“这些舞姬……”宋世钧正介绍时,瞧见鼓上领舞的女子,声音戛然而止,仔细瞅两眼,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其他人的注意力被这些异域女子吸引,没留意宋世钧的反常。
等乐师们奏乐,舞姬们翩翩起舞。
楚谣也是学过一些的,看的出来领舞的女子虽不是西域人,却跳的最好。
“谢参军。”乐器声中,寇凛偏过头道,“定国公府那位宋七小姐,再过阵子就及笄了吧?”
谢从琰垂着眼睛喝酒,根本也不搭理他。
寇凛没有半分自觉,瞥一眼鼓上的美人儿,继续道:“听闻宋七小姐生的倾国倾城,又能歌善舞,却从不在人前露面,平日里出门总是覆着轻纱遮住脸,只等着在太后娘娘为她举办的及笄礼上一鸣惊人。”
谢从琰置若罔闻。
寇凛没完没了:“如今京中被人提及最多的美人儿,正是谢参军的外甥女,这宋七小姐帖子都写好了,特意邀请你那外甥女去参加她的及笄礼,看来,是对自己的美貌相当有自信。”
谢从琰终于放下酒杯,转头看他一眼:“寇大人东宫失窃案查不出来,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较真的紧。”
“身为监察百官的锦衣卫,这是寇某的职责。”寇凛厚着脸皮凑过去,“我也好奇,宋七小姐究竟有多美,我只见过楚小姐,还真不信有谁压的过她。不过想想也是,楚小姐毕竟年纪有些大了,比不得宋七才十五,正是豆蔻年华……”
寇凛故意试探谢从琰,结果说着说着,莫名感觉到背后积聚起一阵杀气。
他如芒在背,低头喝了口酒,不说了。
等乐声停下,一舞结束,舞姬们站在鼓上。
宋世钧皱着眉道:“下去领赏吧。”
寇凛该给宋世钧的面子给足了,起身道:“寇某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在座各位原本也不怎么喜欢这个权贪,虚拦了拦。
楚谣跟在寇凛身后离开了红袖招,往外走的时候,并肩的袁少谨道:“这红袖招连一般乐坊都不如,不明白我大哥为何不准我来。”
楚谣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感觉和一般的酒楼乐坊没有区别。
寇凛停住脚步,转头一勾唇角,嘲讽道:“你懂什么?刚才领舞那位,是定国公府的宋七小姐宋嫣妮,定国公宋锡最宠爱的小孙女。”
袁少谨和楚谣俱是一怔。
寇凛继续前行:“看样子宋世钧也是刚知道,瞧那张脸都黑成什么样子了,堂妹在场,他敢带着人玩女人?”
经寇凛一说,楚谣这才回过味来,宋七小姐跳舞时,始终是面向着谢从琰的。
眉目含情的模样,应是对谢从琰有意,不排斥定国公为她安排的婚事。只可惜是宋家的女儿,楚谣都不知自己该不该祝福她得偿所愿。
倏地,她又想起被寇凛说自己年纪大了,不如宋嫣妮豆蔻年华。往日里,楚谣对容貌并不怎样放在心上,可终究是个女子,哪有不爱惜容貌的,心头难免一阵堵。
气不过,解下腰间的绣春刀朝他后脑勺作势敲了下,又收回来。
寇凛走在前,不知她的小动作。
袁少谨看的一怔,以眼神询问:你在干什么?
楚谣淡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的刀,又指了指寇凛的后脑勺,意思是你敢不敢?
袁少谨岂能落于她后,也拿起绣春刀朝着寇凛的后脑勺假意敲了下,挑衅着回望楚谣:我会不敢?
段小江晃着腿坐在门楼上,将他们的举动收入眼底,咔嚓咬一口苹果,哭笑不得。
等寇凛走近以后,他从门楼落地,呈上绣春刀:“大人,可以走了?”
“走吧,先将楚箫送回尚书府。”寇凛接过自己的绣春刀,一只脚已经踏上了马车,忽听红袖招里传来一叠凄厉的惊叫声。




龙凤呈祥 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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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惊叫声变为尖利的惨叫声, 在这静谧山间被无限放大, 听上去格外惊悚。寇凛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便折返回去, 段小江和几名锦衣卫紧随其后。
楚谣和袁少谨的反应全都慢了半拍, 才步履匆匆的去追。
一晃眼的功夫, 也不知里头发生了何种变故, 楚谣有些担心谢从琰, 别出了什么意外才好。
回到先前的宴客厅,早已人去楼空,她一路跟随寇凛穿过侧门, 来到一个小院外,远远瞧见那几个卫军首领都挤在院子里,手中锋利的兵刃尽皆沾了血, 脚下有一截截血肉模糊的线条状物正在不断蠕动着。
楚谣走近了一瞧, 浑身汗毛顿时根根竖起,是她最怕的动物——蛇。
已被这几位首领和侍从们砍成了段儿, 看不出有多少条, 总归是密密麻麻, 像是捅了蛇窝一样。
至于惨叫声, 是从院内这栋三层小楼里发出来的。宋世钧和谢从琰此时都不在院子里,估摸着去了楼上房间内。
寇凛刀不出鞘, 人不上前, 只略略打了个手势, 示意锦衣卫过去帮忙。
唯有楚谣站在他身后一步也不挪,上前斩蛇她是绝对不敢的, 被寇凛骂死也不会去,她先前在京郊寺庙见到死人,都没有现在这般紧张。
单单看着,都觉得毛骨悚然。实在忍耐不住,闭上了眼睛。
手搭在刀柄上,寇凛盯着眼前这些狰狞蛇类,不知在想些什么。
“嘶嘶。”
他听到动静,盘踞在头顶斜上方树杈上的一条蛇吐了吐芯子,绣春刀旋即出鞘,手腕一转,再度归入鞘中。
那条蛇悄无声息的被斩成两截,连着头部的那一截身体从半空中掉落下来,砸在楚谣胳膊上。
楚谣感觉手臂沉了下,眼皮儿一睁开,脸上仅剩的一丝血色也消褪的干干净净,从身后猛地抓住寇凛的腰部,额头抵在他的后背上,控制不住叫出了声。
毫无防备的寇凛被她扑的一个前倾,正想训斥,却感觉到她抖的像是秋风里离枝的枯叶,眉头皱了一下,由着她拽着。
楚谣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神,立刻松开手,向后退了两步:“大人,对不起,属下最怕蛇。”
“你这夜夜抱着鸡血罐子的人,竟会怕蛇?”寇凛调侃一句,转头瞧见她不只耳朵,连脖子都红彤彤的,不由一怔。
先前在马车里他觉着娘娘腔,心中恶寒,这会儿竟看出了点女儿家娇羞的意味,惹的他嗓子眼干了干。
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正事儿上。
在场都是些出类拔萃的武将,不一会儿功夫就将蛇群给满门抄斩,没有任何损伤,但这楼里的乐师和舞娘有一些伤势较重,昏死过去。
红袖招的掌柜被绑了来,暴脾气的贺彪将他踹飞出去:“老子的兴致都让你们败光了!”
“荒山野岭之地,有蛇窝很正常。”羽林卫指挥使赵慷擦着剑上的血,“从前也闹过蛇患,还请五城兵马司来这附近处理过蛇窝。”
“寇大人……”
一人仍然觉得蹊跷,想着恰好锦衣卫在此,不如查一查,才发现寇凛人已经不见了。
……
楚谣直到离开,也没见着宋世钧和谢从琰,作为宴客的主人,出了意外竟然不现身,可见那位宋七小姐一定也被蛇伤着了。
楚谣也觉着这蛇出来的蹊跷,十月的京城冷的厉害,并不是蛇出没的季节。
但寇凛完全没有追查的意思,蛇患一平息,立刻走了。
此刻坐在马车里,也是优哉游哉。
马车下了山,驶进了城,中途离队的段小江的声音忽然传进来:“大人,那些乐师果然少了一个,控蛇之人,八成是此人。”
“宋七小姐如何?”
“被咬伤了脸。”
“只伤了脸?”
“身上或许也被咬了,但左脸血淋淋挺吓人的,不过属下瞧着伤口不深,蛇无毒,只会留个疤,以国公府的财力,去买些江湖秘药回来,两三年疤就平了,没啥大碍。”
寇凛听罢睇了楚谣一眼,笑道:“前一刻还说着宋七小姐准备在及笄礼上一鸣惊人,和你妹妹比较一二,一转头,及笄礼都办不成了。往后人若提起宋七小姐为何总是面纱遮脸,只会笑着说,因为她貌丑。”
楚谣屏住呼吸:“大人的意思是……”
“你妹妹那个爱慕者,还真是有本事。”寇凛继续隔着窗帘与段小江低语,“不必跟了。”
“咱们不查?”
“不查。”寇凛看着自己的手指甲,笑容冷淡,“一切有关定国公府的人或事,与本官毫无关系。”
“是。”段小江不再说话。
……
随后寇凛如往常一样闭目休息,楚谣则心神不宁,怀疑这事儿八成是谢丛琰所为。
不,是九成。
楚谣也曾听过宋七小姐极为自傲美貌的事情,甚至知道她曾在人前贬低过自己,谢丛琰原本就和定国公府有着灭门之仇,先拿宋七小姐下手再正常不过。
只让她几年内破相,不是容颜尽毁,已算很仁慈了。
楚谣下意识摸了摸膝盖,是觉着宋七可怜,但她不会归责到自己身上,毕竟这些事情不是她可以控制的。
发了会儿呆,她决定先回去问一问谢丛琰再说,不盲目怀疑任何人,先前永平伯世子之死,已是个例子。
想通透以后,她看向寇凛。
从五官渐渐长开那年起,她就从男人的眼睛里,清楚知道自己是个美人。
可她确实离二十不远了,京城贵女中,到了这个年纪已为人母,尚未家人的屈指可数。
楚谣先前并不在意,今晚也不知怎么了,总想起寇凛那句“年纪大了些”,刻在心里挥之不去。
心烦意乱。
……
小半个时辰后,寇凛忽然将眼睛睁开,信手掀起帘子:“停。”
段小江骑着马走来窗边:“大人,怎么了?”
寇凛望向窗外缓慢后移的树木:“这不是下山的路。”
驾车的锦衣卫一怔:“不会啊大人,属下是顺着原路返回的。”
“是顺着原路兜圈子。”寇凛大步下了马车,“虫鸣声有一炷香的时间没变过了。”
楚谣也连忙下车,已过子时,微弱的月光透过树隙洒落进来,伴着似烟尘般的薄雾,气氛虽有些诡谲,但除了偶有虫鸣入耳,不见丝毫可疑之处。
段小江一跃而起,落于树盖上,举目稍一打量,惊诧道:“大人,确实有问题,咱们周围成了悬崖,下山之路环成一个圈。”
寇凛惊讶:“悬崖?这城外矮山虽大,却极为平缓,哪里来的悬崖?”
“莫非有鬼?”袁少谨翻身下马,往寇凛身边靠了靠,脸色不太好看,“听说当年北元铁骑攻入京城,这座矮山曾是修罗场,埋了不少人。”
“本官倒真希望是鬼怪作祟。”寇凛冷笑一声,特意看一眼楚谣,见她仰头盯着一棵大树一眨不眨,面色如常,看来怕蛇不怕鬼。
段小江落了地,神情难得凝重:“估摸着是奇门遁甲阵法之术,不知是为了对付咱们,还是对付红袖招里那几位卫军首领,被咱们误入了。”
寇凛沉默着环顾四周。
楚谣犹豫道:“大人,属下发现,盯着这些树木看久了之后,边角会出现扭曲感,属下认为这不是普通阵法,而是东瀛幻术,建立在咱们奇门遁甲之上的……”
“你还知道东瀛幻术?”寇凛也做出了判断,却被她抢了先,“第一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袁少瑾立刻黑了脸,不服气道:“书里没有这些东西,是虞清那混小子教他的。”
这是实话,虞清精通奇门遁甲,楚谣是跟着他学的。
虞家军驻守福建,常年与倭寇打交道,虞家人对东瀛忍术和幻术都有一定涉猎。
楚谣年少时一心想嫁虞清为妻,对这些尤其关注,想着往后嫁去虞家能帮上忙。
“大人,咱们得尽快破除幻术出去。”楚谣抱了抱拳,忧心忡忡地道,“困的久了会出现幻觉,逐渐迷失心智,敌人一旦进攻,我们毫无还手之力。”
段小江一摊手,看向寇凛:“若是千机在就好了,大人,属下不懂这些。”
“本官也不懂。”寇凛慢悠悠地笑了笑,“本官近来得到消息,说虞清私自入京给袁首府送礼来了。”
楚谣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大人,无凭无据,话可不能乱说。”袁少谨瞪了寇凛一眼,这笔钱被寇凛给黑了,气的他爹骂了一晚上,如今竟还来泼脏水。
寇凛摘下一片叶子,夹在两指之间:“本官从未与东瀛人结怨,东瀛人来惹本官,究竟想做什么?”
是啊,东瀛人惹寇凛这个瘟神,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楚谣垂眸细想,想明白以后,眼皮儿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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