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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乔家小桥
“微臣的确不知!”寇凛惊惶下跪,仿若神思凌乱,声音失去稳定,“倘若知道,微臣又岂会绘制画像,调用锦衣暗卫寻人?”
梁成帝斟酌着颔首:“言之有理。”
却没有让他起身。
寇凛再道:“而且庶民明桓谋反时,微臣已有三岁,多少记得些事情,姐姐当时与微臣身在蜀地,她怎可能人在京城为婢?”
顾御史道:“但这只是寇指挥使的一面之词,有谁可以证明呢?”
“行了,朕自有分寸。”梁成帝吩咐宦官将画像拿去内廷司,召集所有符合年纪的老宫人,想到什么,又嘱咐,“多画几幅,拿去皇后、丽贵妃,宁贤妃宫里……”
众人明白,这三位是圣上还是王爷时就娶进府中的,从前没少与淮王内眷打交道,兴许身边侍女嬷嬷们有记性好的见过此女。
等宦官拿着画像退下,顾御史道:“圣上,关于寇指挥使,微臣还有一事请准秘奏。”
“不必。”梁成帝道,“顾卿但说无妨。”
顾御史微微犹豫,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来交给宦官:“圣上请过目。”
梁成帝展开密信,逐字逐句默读,脸色越来越沉,唇线紧绷,隐动雷霆之怒。
殿上气氛凝重,百官无不屏息。
“寇卿。”梁成帝看完以后,转而冷视寇凛。
寇凛伏地一叩:“微臣在。”
梁成帝将信朝他扔了过去,语气隐压怒意:“这告密信上说,你姐姐是个孤儿,明桓造反前三年半,因多次魅主犯上,被王妃逼着投了井,不知怎么没死成,逃出了府,辗转流落在外……”
顾御史连忙补充:“微臣询问过那些老宫人,此女的确在明桓造反前三年多,就没再见过了。”
殿上静了一瞬,尔后满堂再是震惊!
这话意味着什么?
是个孤儿哪里来的弟弟?
淮王造反是在二十四年前,再往前推三年多,是二十七、八年前。假设贞娘爬了淮王的床,被王妃发现,贞娘逃出王府后若是诞下淮王骨肉,那孩子如今应是二十六七岁,恰好与寇凛的岁数吻合!
众人的目光纷纷朝寇凛望过去。
仅仅家人与淮王府有所牵连,谋反这罪很难定下来,顶多是失去圣上信任,慢慢丢掉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现在则是必死无疑。
武将列里,谢丛琰淡淡看了寇凛一眼,又收回目光。
梁成帝也将目光投向他:“寇卿当真不知自己真正祖籍何处?全无印象?”
寇凛叩首,声音依然微颤:“时年战乱灾荒,难民无数,微臣的姐姐一路带着年幼的微臣逃难,从未提过父母的事情,微臣只知祖上姓寇,旁的一概不知。”
顾御史冷笑:“令姐若非心虚,为何不与寇指挥使说起家事?”
梁成帝扫一眼百官:“众卿如何看待此事?”
殿内鸦雀无声,此时尚未最终确定寇凛的姐姐的确是贞娘,谁敢说话?
其实即使证实了画中人是贞娘,寇凛也许只是贞娘在路边捡的一个难民的孩子,和淮王没有半点关系。
但以圣上多疑的性格,绝对不会留着寇凛。
他们要做的,是等后宫的消息传来,最终确定贞娘的身份,再齐齐弹劾寇凛其他罪状,给圣上找个处死他的理由。
皆大欢喜。
“那就等吧。”梁成帝闭上眼睛。
这架势是不准备退朝了,俨然将大朝会变成公审寇凛。
*
尚书府。
楚谣午睡过后,心不在焉的坐在房里画画。
自从寇凛上次押着楚箫上门,她没再见过寇凛,也没有继续学习女红。
一面心疼他受了伤,一面生了好几日的闷气,根据楚箫告诉她的情况,寇凛猜出真相之后,竟然跑来讨要两千金的封口费。
难道他一直任由自己接近他,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赚一票大的么?
可想想那晚他挨打却不还手,她确定寇凛是对她有意的。这种情况下,依然先跑来讹钱,丝毫也不顾虑她的感受。
两千金她爹拿不出来,但在寇凛手里不过九牛一毛,始终还是比她重要的多。
楚谣心烦的将画笔搁下,准备再回床上躺着去时,听见楚箫在外急匆匆的声音:“阿谣!阿谣!”
楚谣又重新坐下,目望楚箫穿着飞鱼服推门而入,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眼皮儿不由一跳:“瞧你急的,该不会虞清又出事了吧?”
“不是虞清,是寇大人出事了!”楚箫顺了口气道,“刚才金吾卫指挥使宋世钧带着圣旨来到衙门,说寇大人被停职,已押入刑部大牢待审,挥使一职由南镇抚司杨镇抚暂代。衙门上下此时炸开了锅,杨镇抚逼着徐功名将暗卫令交出来,徐功名不肯,骂他是内奸,南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打起来了。”
楚谣满脸惊慌:“究竟怎么回事?”
楚箫嗓子眼冒火,快速倒了两杯茶仰头灌下:“我趁乱溜出衙门,跑去吏部找爹,爹告诉我,今天在大朝会上……”
楚谣指节攥的发白,听的胆战心惊。
“内廷司召集老宫人,又多出七人见过画中女子曾跟随淮王妃进过宫。最有力的证据,是宁贤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也指认了。”
“那、那寇大人如何辩解?”
“还能如何辩解,他年幼时正赶上动荡,几十万难民四处迁移,路引户籍都没有,他又恰好不知自己的来历,查证无门。”
“他是被算计了,被那个想害我们的、神通广大的人给算计了。”楚谣抓住楚箫的手腕,连指节也在颤抖,二十几年过去,想证明淮王府内有一个叫贞娘的侍女容易,可想证明王府里没有一个叫贞娘的侍女几乎办不到。
而无论真假,这根刺已经扎在圣上心头。
再加上百官对他的怨气,往后几日,弹劾的奏折定似雪花片般的落下来。
以往寇凛怎样被弹劾,并不触及圣上的利益,圣上依然对他百般信任,这是他屹立不倒的资本。
如今失去圣上信任……
这幕后黑手实在可怕,一出手便掐中要害!
“阿谣我先走一步,衙门闹成这样,我担心虞清会有危险。”楚箫虽对寇凛恼火,却也真心不想他出事,在妹妹手背安慰似的拍了拍,“我问爹寇大人接下来会怎样,爹告诉我老天不长眼,祸害遗千年,用不着担心。”
“爹说的是风凉话。”楚谣心头愈发难过。
楚箫离开以后,她坐立不安,几次三番走到门口,却又不知自己要去做什么。楚箫先前入狱时她担心归担心,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有她爹和谢丛琰在,哥哥性命无忧。
如今谁又会替寇凛筹谋?
何况两件事情性质不同,谁又能帮得了他?
自回京以来每次有危难发生,她总是想到去求寇凛,现在她该去求谁?
爹肯定不会插手的,说不定还得趁机落井下石。
楚谣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红着眼眶低声骂道:“让你平时四处得罪人!”
可他会有今天,全是因她而起啊……
“小姐。”春桃在外扣门。
楚谣擦擦眼泪:“进来。”
春桃推门入内,身后跟着一位膀大腰圆的老嬷嬷:“小姐,舅老爷特意请了位懂武艺的嬷嬷过来,说这段日子您或有危险,命她贴身不离的伺候小姐。”
楚谣心头一震,下意识去摸自己左腿膝盖。
抬头一看,并不是谢从琰那位乳娘,松口气的同时,冷冷道:“我不需要。”
春桃为难道:“小姐,这是老爷同意过的,再说了,哪一家尚书千金也不像您一样,身边只留一个侍女使唤,连个嬷嬷也没有。”
楚谣心中正难过,脾气也燥起来:“我说了,我不需要,再多嘴就去领罚!”
“小姐,是寇指挥使在牢房里给谢将军递了话,谢将军才找老奴来的。”老嬷嬷神情轻蔑,也不行礼,用粗嘎的声音道,“指挥使令交了之后,一直在尚书府周围负责保护您的三队锦衣暗卫将会撤走,您处境堪忧。”
楚谣微微一怔,这才知道原来寇凛派了那么多暗卫保护她。
老嬷嬷又道:“谢将军还说,寇指挥使为何遭此一劫您心知肚明,若让他的心血白费,那您尽管任性妄为。”
说完,老嬷嬷不再理会她,眼睛环顾房内,指着一处空地儿对春桃颐指气使,“将柜子搬走,抬张软榻来,褥子铺的厚实一些。”
又指着楚谣床前,“再去挪个屏风摆在这遮一遮,省的我半夜起身在房里走动时吓到小姐。”
春桃见楚谣怔怔坐着,并无反对的意思,便出去使唤家仆做事。
软榻和屏风安放好以后,老嬷嬷便去躺着了:“吃晚饭时再叫我。”
楚谣安静不语,春桃反而气的不轻,这老婆子好大的架子,简直比主子还更主子。
她本想出言呵斥几句,却被楚谣以眼神制止。
谢从琰请来贴身保护她的高手,又岂会是个懂得伺候主子的寻常人。
楚谣只默默道:“晚饭我就不吃了,嬷嬷想吃些什么,吩咐厨房做了就是。”
老嬷嬷突然翘头看她一眼:“瘦成一把骨头还不吃饭?”
楚谣不想理她,脚步一深一浅的绕过屏风,去床上躺着,且将幔帐放下。
老嬷嬷睡到日落,亲自跑去厨房吃晚饭,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房间里抱怨:“堂堂尚书府,吃食条件未免太差。还有厨娘的手艺,真是一言难尽,怪不得你不爱吃饭。”
屏风后的人一声不吭。
老嬷嬷将一碗小米粥和几个小菜端上桌:“小姐过来吃点,我亲手煮的。”
屏风后半响才传出声音:“不用了,我不饿。”
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一些哽咽,应是刚刚哭过。
老嬷嬷微微弯腰,双手撑着桌面,静静思考了一会儿,她关上房门,转身走到屏风前。
直起略弓的脊背,撕下脸上的胶质假面皮,也不再捏着嗓子说话:“本官伙头军出身,手艺不输给宫里的御厨,小姐确定不来尝尝?”
迷迷瞪瞪的楚谣渐渐回神,呆楞一瞬,惊的坐起:“大人?”





龙凤呈祥 智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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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道屏风看不清轮廓, 楚谣紧张的捏着手心, 等他再次开口说话确认一下, 生怕只是迷糊中的幻觉。
“本官知道你有诸多疑惑, 先过来吃饭。”寇凛敲了敲屏风木框, 低声笑道, “本官慢慢说给你听。”
是他没错, 楚谣喜上眉梢,因未脱衣,穿上鞋就要出去。
忙又顿住脚步, 整理了下头发才绕过屏风。
寇凛已经回去桌前坐下,见她憔悴的模样心疼的厉害,声音温柔的能流出水来:“本官询问了你府上的厨娘, 说你平时只爱喝粥吃素食, 鲜少吃荤食?”
楚谣扶腿走过去,一直盯着他瞧, 脑袋还有些不清不楚:“恩, 我嫌荤食油腻, 吃不下。”
寇凛微笑道:“嫌油腻, 那是你府上厨娘手艺不行,过来尝尝本官煮的荤食。”
楚谣现在粥前不动, 将他看了又看:“大人, 您……”
寇凛指了指椅子:“先坐下。”
楚谣看他像个没事人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爱面子装出来的,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可她哪有心情吃饭,而且眼前这三道菜连用了哪些食材都看不出来,猪食一般,有胃口也要倒胃口。
“军中吃饭的嘴多,没那么多讲究,味道绝对没问题。”寇凛递羹勺过去,顺手以食指在她额头一戳,“你这与以貌取人无异,不可取。”
他许久不曾亲自下厨,看着她为自己神伤才想着奖励她一下,竟不领情。
楚谣窘迫着微微歪了歪身子,避开他的手:“没有,我只是看不太懂您这都煮了什么。”
垂目仔细分辨,三道菜中有一道菜似乎是豆腐,只不过碎成了渣,她接过羹勺咬了一丁点送入口中。
倒真是一愣:“有些豆腐的味道,却……是鱼?”
“豆汁泡煮的,怎么样?”寇凛推荐自己煮的另外两道菜,“旁的厨子以素菜烧出荤菜的味儿当本事,本官却绞尽脑汁的想着反其道而行之。”
“有劳大人费心。”楚谣又换了筷子,尝尝那两道菜,果然吃不出肉味,“不过我不太明白,吃起来与素菜一样,您直接拿素菜煮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寇凛双臂交叠放在桌面上,上下打量她:“瘦成一把骨头,总吃素怎么能行?”
楚谣第二次听他谈论自己瘦,心里不解,问道:“我不瘦呀,从没人说过我瘦,京中女子不尽是如此么?”
寇凛想说那日游湖遇刺时揽着她,硌的他浑身疼,女人还是丰腴一些比较好。又觉着说出来似乎颇为怪异,冷哼一声:“行,那你当本官多管闲事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难得他亲自下厨,楚谣心里也是开心的,赶紧多吃几口。
她饭量不大,晚饭一碗粥足够饱腹,硬撑着吃下一半的菜,且三道菜雨露均沾,都只剩下一半。
瞧见寇凛露出满意的笑容才放下筷子。
打量他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老妪装扮,她忧心忡忡:“大人,您不是被关进刑部大牢了么?又越狱了?”想起刑部尚书是她爹一手提拔起来的,惊讶道,“莫不是我爹私放您出来的?”
“那老狐……你爹有这个胆子,他早当上首辅了。你是不知,自从离开太和殿,金吾卫一路押送,宋家的势力早已渗透入刑部,处处是宋家的眼线,路上根本动不了手脚。”寇凛伸手过去,将她放下的筷子取过来,也不卖关子,“只不过本官今日没去大朝会,由陆千机易容代替,此刻蹲在刑部大牢里的人也是他。”
楚谣楞了楞,吃惊道:“大朝会百官云集,您就不怕陆大人露出破绽?”
寇凛挑挑眉梢:“可知本官是如何认识千机的?”
“嗯?”
“四年前诏狱抓进来一个牵连到阉党的江湖人士,有一天本官去提审时,发现囚犯不见了,徐功名一口咬定是本官几日前亲自来放走的,而本官确实没有。那是本官执掌锦衣卫以来,诏狱丢的第一个人。”
“是陆大人假扮成您,混入锦衣卫衙门放走的囚犯?”
“恩,那囚犯是他父亲。”本着“可以奢侈,不能浪费”的寇氏家训第一条,寇凛提筷准备吃干净剩下的一半,“千机精通易容术和缩骨功,且还善于模仿,本官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又抓到他父子俩,以放过他父亲为交换,留他在本官身边,为本官效力五年。”
原来如此,楚谣忽然想问一问跟着他更久的段小江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大人,莫非您一早知悉今日会被顾御史弹劾?”
寇凛点了点头。
他早就觉得奇怪,宋家为保那幕后黑手,谋害楚箫和虞清,都是采用复杂且迂回的办法,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按照这样的心思,宋家为何敢来招惹自己?
从红袖招再到游湖遇刺,完全不给他留一点面子。
他寇凛查案的本事全京城谁不知道,这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么?
唯一的解释,宋家有把握置他于死地。
刺杀是不行的,只要不下水,想要他的命难如登天。
那就必须借圣上之手杀了他。
而身为圣上的左膀右臂,能让圣上对他失去信任,动怒到自砍手脚的理由,不是与淮王有关,就是与阉党有关。
“姐姐的确从未告诉过我父母是谁,祖籍何处,本官也不知道原因。”寇凛吃着菜,暗道许久不下厨,技术生疏了,“大概四年多前吧,本官收到消息,有人从当年将本官卖给养父的牙行入手,又开始调查本官的来历。本官寻思着自己这不清不楚的身世,迟早被人拿来大做文章,索性绘制了一幅假画像,分发去地方锦衣卫所。”
楚谣眨眨眼:“画中人并不是您姐姐?”
“当然,本官仇家无数,怎可能让旁人知晓本官姐姐的容貌,比本官先一步寻到她?”
寇凛“嗯”了一声:“如今这些人浮出水面,只需仔细一查,必会发现他们与定国公府之间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约宋嫣凉见面,故意谎称自己手握证据,给他们十日之期,目的正是逼他们朝自己动手。
之所以“十日”,因为第九日刚好是大朝会。
倘若真如他猜测的那样,宋家准备在他姐姐身上大做文章,写好告密信,准备了一应假证人,那还需要一个懂得查案又有身份弹劾他的三法司高官。
大理寺第一个排除,裴颂之与他有仇,他的弹劾毫无说服力。
刑部尚书则以楚修宁马首是瞻,不会轻率行事。
都察院便是最好的选择。
“宋嫣凉赴约那晚,本官早已派人将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严密监视起来。你我喝酒那会儿,左都御史匆匆出府,入宫去了尚衣局。本官挨打以后,在云来居醒酒之时,暗卫送来这个消息,本官才算彻底笃定自己猜测无误。”
寇凛也由此得知,宋家想要扳倒他是早有预谋的,一直按兵不动皆因时机未到。
如今被他逼迫,才决定提前实施计划。
“本官索性将计就计,落入他们的算计,借此机会收拾干净衙门里的内鬼和那些喂不熟的狗。再者,先前他们在暗本官在明,如今本官也转入暗中,且看我们谁先抓到谁。”
“可是大人,您这将计就计的代价是惹得圣上震怒,即使回头翻案,也难免会失了圣心。”
寇凛放下筷子勾勾手指,楚谣稍稍倾身,听他在耳边说道:“那幅画像,是四年前本官求圣上亲手所绘,本官表达了自己的不安之意,圣上笑言本官太过多心,但还是应本官所求。”
楚谣慢慢睁大眼睛:“画像是圣上随意画的?所以他很清楚画中人与淮王毫无关系?”
“不错,画中人根本不存在。”提及此事来,寇凛面露尴尬,“当年圣上冥思苦想画不出来,非逼着本官打扮成宫女,比对着本官的女装绘制而成,随后还嫌不够醒目,不够楚楚动人,琢磨许久,提笔在眼角处点了颗泪痣……”
至此楚谣才算卸下那块儿沉沉压在心头的大石头,长长顺了口气。
他却冷笑道:“可想而知,当圣上看到这副画像被拿来说的有鼻子有眼,又牵扯皇宫内务多个局司,他岂会不震怒?在圣上心中,本官现在就是个墙倒众人推的小可怜儿,谁敢弹劾本官,就是和圣上作对,他们以为顺了圣心,实则自断前程,本官就是让他们知道得罪本官的下场!”
楚谣的心又提起来:“那我爹……”
寇凛没好气的道:“放心,你爹是个老狐……聪明人。”
听他这样说,楚谣是真放心了,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人说一步三算,大人您是一步十算,往后大人在圣上心中的地位将会更加牢固,再有人拿身世说三道四,圣上也不会信了。”
瞧她听个解释一惊一乍的模样,寇凛倏忽笑起来:“亏得本官醉酒时与你讲了诸多往事,你依然还是不了解你家大人呀。”
楚谣的关注点在“你家大人”这四个字上,忽觉脸颊有些发烫,嗔怪了句:“我除了了解您讹钱的手段,别的真是看不透。”
做事从不按常理,让人一点儿轨迹也摸不着。
“你无须看透,只管相信本官就是。”寇凛看她苍白脸颊上好不容易生出的一抹血色,心疼又满足,大着胆子握住她的手,“是本官疏忽了,该提前告诉你的,本官也不想到你会这般忧心……”
“大人料事如神,却独独想不到我的感受?”这话听的令人生气,白担心一场过后,楚谣又想起来他来府上讹诈两千金的事情,抽开了自己的手,见他拿起筷子准备继续吃,赌气道,“吃我家的饭,您给钱了没?”
寇凛微怔,筷子尖点点盘沿:“本官没带钱,这是本官亲自煮的,你也吃了,算抵债了吧?”
竟还一本正经的和她讨价还价?
楚谣瞪着他。
寇凛被瞪的莫名心虚,将筷子放下:“行,本官不吃了,等小江送钱来。”
“你……”楚谣看不透他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屏风后走,扶着屏风又转头,“大人住我房里,是不是也得给钱?”
“嗯?对,你提醒的对,本官忙了一天险些忘记这茬,回头别被你爹给讹上。”寇凛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抬头看一眼房顶,“那本官先睡房顶。”
楚谣料想这句一定是开玩笑,见他送食盒去厨房之后一直没回来,只以为他出去做事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等待大半宿,四更天时突然听见天窗一阵悉悉率率,从上方传来他刻意压低的声音:“楚小姐,要下雨了,这住宿的钱能不能先欠着?”
楚谣再一次裹着锦被惊的坐起,半响回不过神。
又听他殷切嘱咐:“你可千万别告诉你爹啊。”




龙凤呈祥 作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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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京城, 往年早已落罢几场雪了, 今年气候反常时常下雨, 但凛冽寒风刮过, 仍旧冷进骨缝里。
寇凛自房顶下来, 翻窗入内, 摸黑躺去榻上, 冻的直哆嗦:“你是省钱还是怎么?也不烧炭的?”
楚谣蜷在棉被里不说话,她体弱,入冬易喘, 闻不得碳火的气味儿,连汤婆子也不爱用,经年累月的习惯了倒也不嫌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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