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情人深夜来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缚瑾
“程欢。”齐良莠打断我,“你不怕报应吗。”
“报应?就像你这样的报应,是吗?”
她见我嘲讽她,她没有恼怒,她也没有力气恼怒了,她甚至失去了刚才的斗志,连骂一句的力量都荡然无存。
她十分绝望窝在墙根,痴痴看着天空的方向,可她视线里并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扇窗口,只有我手中握着的蜡烛,隐约释放出一丝昏暗,除此之外这里暗无天日山崩地裂。
“我曾经不信,也和你这样不屑一顾的态度,可现在我的下场由不得我不信。人外有人,你赢了眼前的,还有身后的,总有比你更聪明更具备手段的出现。程欢你是狠,你狠得近乎冷漠,近乎残忍,我从没见到过这样狠毒的女人,似乎连心都没长,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多么畏惧回到从前的日子,也不该这样下死手。我栽赃沈碧成,因为她威胁了我,是和我抢宠爱抢地位的仇敌,可老爷并没有伤害你,他对你那么好,我贪婪,我联手莫雄算计他,但我从没想过让他死。”
我冷冷打断她,“那只是你以为。拜你所赐,如果不是这几年你用美sè手段掏空了他,他还死不了这么快。我是主谋,你与可心还有周逸辞都是我的帮凶,而你居功首位,按说我该感谢你,我能救沈碧成出去,也能救你脱离苦海。”
我说完挑了挑眉毛,“但我不想这么做。放虎归山无异引火自、焚,我死也不会相信,你出去了能安分守己而不兴风作浪。”
齐良莠的气势仍旧还在,她恨透了我,自然不会向我屈服低头,傲骨让她做不出任何妥协与哀求的事,她只哀求穆锡海放过她宽恕她,除此之外,即便是佛祖是王法,她也不会卑躬屈膝。
我佩服齐良莠的骨气。
但我不同情她的下场。
就像我清楚,如果我走错一步,也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同样不会有谁来怜悯我。
弱rouqiáng食,不qiáng大的人只能沦为qiáng大人的口中餐。
“我压根也没指望过再出去,我不是沈碧成,她还做老好人呢,我树敌太多,这宅子里的蚂蚁都恨不得排着队来吃掉我,谁也不会对我施与援手。但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一切事,我都不后悔。我这辈子值了,我享受了天底下女人都想要的风光,哪怕一天都好,我握住了七年。虽然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玩儿了一辈子男人,也赢了无数女人,最后却yīn沟翻船,败给毛还没长齐的你和懦弱愚蠢的沈碧成。”
她自嘲般扯了扯干裂苍白的chún角,“程欢,报应lún回,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92 章
你现在有多得意,以后就有多悲惨。”
“以后事谁预料到,我又不是诸葛亮,走一步看一步,现在不悲惨就行。”
我说完将蜡烛放在地上,光线下移,地面上灰尘与散乱的茅草到处都是,昨日还光鲜亮丽,今天就狠狠扒下了这层皮,齐良莠的确够qiáng势,以她半辈子的尊贵傲慢,稍微软弱些的都不可能这样条理清晰与我对话,早就像莫雄那样,虽然不疯不傻,可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转过身往我进来的路走,莫雄还不甘心在身后喊我,他哀戚的声音裹着男人的沧桑,低低在黑暗里散开,听上去非常悲惨。
他现在是真的后悔,一个人在逆境中的眼神不会骗人,如果我伸出手将他从深渊拉出,他一定会把我视为最大恩人,可他时运不济,成为了我刺激穆锡海归西的一颗垫脚石,谁会反过去利用一颗踩在脚下的石头呢?
我步子没有停顿半秒,莫雄似乎爬起来要冲向我,身后悉率的动静在一巴掌的脆响下戛然而止,我脊背一僵,莫雄在咬牙,他喉咙呜咽质问齐良莠为什么打他,齐良莠朝他大喊,“你还看不透吗,她不会救你,也不会救我,她只想来显示她的优越感,给我们看她胜利后的高贵,她是来找乐子的,把她的快乐建立在失败者的痛苦上,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你就算抱着她的鞋子舔,她也不会给予你丝毫怜悯。”
“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只想拉着我陪你一起葬在这里,你故意要切断我的路!”
莫雄想要狠狠甩开她,可他并没有成功,身后再次传来一声巴掌响,分不清是谁打了谁。
“葬在这里并不耻辱,耻辱是你去央求一个给了你最大痛苦的女人,不但得不到任何回应,还被她把脸踩在脚下揉捻,看你脏兮兮的狗样。莫雄,你是男人,你脱了裤子比女人多一串rou,不要连这点骨气都拿不出来!”
齐良莠每一个字都带着颤抖的哭腔,她怕极了,她不想死在如此肮脏黑暗的地方,她渴求光鲜,渴求自由,渴求回到从前的生活里,可她仍旧没有在我面前软弱下来,她还固执握着她仅剩的尊严,狼狈也要给自己最大的体面。
我侧头用余光看向僵持的两个人,莫雄捂着被扇痛脸颊的手滑落下来,他抱头蹲在地上,一个大男人终是扛不住这样残忍的下场,哭泣出来,“可我不想死在这里,良莠,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我以为就算败露所有人都痛弃我你也可以保我,但我没想到我们都被困住,完全没有了希望。”
他说到最后几乎连贯不成一整句,齐良莠站在那里,她挺止脊背一声不吭,莫雄压抑的闷哭变为大声痛哭,我松开全程都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继续朝前疾走,直到完全走出黑暗的通道。
从窄窄的铁栅门里出来,我看到庭院一株几乎干枯的桃树下站着沈碧成,她穿着浅粉sè长裙,头发盘在脑后,一名佣人在旁边守着,她气sè好了很多。
她头顶的桃树花已经凋零,几乎一朵不剩。
滨城气候温润,所以桃杏开得早,三月底就会大片盛开,四月份是旺季,而五月初就开始凋落,这个时候都成了泥土里的尸骨。
季节过了,夏季的花要开了,桃花再美也容不下她盛放的姿态。
我站在远处凝望这一幕很久,眼前忽然掠过周逸辞陪我看红梅的场景,他公寓后院有一颗红梅树,树冠不算大,可冬季枝繁叶茂花开簇簇,十二月的红梅可真是美,尤其下雪,再小的雪也能衬托出它的艳,我当时偎在他肩头说,我xiōng骨也绣了一朵红梅,我喜欢这个,我喜欢有梅花图案的白sè衣裳。
他之后给我买的旗袍,裙衫,都是白底红花,他说我穿上的确漂亮。
我说我还喜欢白玫瑰。
他说我就是他的白玫瑰。
我问那红玫瑰呢。
他笑着说并不存在。
多神秘的男人啊,多惊艳的眉眼啊。
这世上真有一种男人是毒品。
不需要漫长的次数膨胀毒瘾,只一次,就一次,可能一个眼神亦或者一个浅浅的吻就够了。
这毒瘾便如同根jīng深埋土壤,只是周逸辞更狠,他不满足于深埋我的身体,他还要深埋骨血。
我朝着沈碧成走过去,她伫立在阳光中,我没有喊她,她身后的佣人看到我要打招呼,我竖起一根手指立在chún上,示意她不要出声,我踮着脚靠近,想吓唬她一下,我刚张开嘴要哈!沈碧成忽然转身,她看到我这个窘样,她蹙了下眉,“你要咬我吗?”
她说完自己笑,我也跟着笑,“真没劲,好不容易想玩儿一次,还被发现了。”
我伸手在她光滑细腻的裙子上掸了掸,手感太好,摸着像水一样,我又忍不住多捏了捏,“这什么料子啊。”
“湖锦。管家给我的。”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我这个是吗。和你的比我好像劣质品。”
她说,“你的比我好,可我穿习惯了这个料子做的衣裳,不想换别的,几年前我刚来,身上穿的就是这个,老爷觉得好看,就让管家买了很多,后来我被关在囚室,这些也没扔,就堆在仓库里的箱子里,结果一个月前管家去找,发现还在,没有发霉受cháo,他又翻出来晾了晾给我做了几件衣裳。”
“我每月给管家一万块打点衣食住行,五万块购置穿戴,结果他还翻旧货给你用,一会儿我说他去。”
她拉了拉我的手,“湖锦以前好,现在越来越偷工减料,里头掺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丝,穿上磨皮肤,买新的还不如旧的。我恋旧,能穿就穿。”
我没说话,佣人见日头太烈,撑起手里的伞打在我头顶为我遮阳,我推了推让她去给沈碧成打,她身上的疮伤好了没多久,晒了会发炎。
沈碧成陷入一片清凉的伞影中,她捏着一支干枯的枝桠,“去看她了。”
我知道她问的谁,我嗯了声,她问我什么样。
我说,“和你一样惨,比你还惨。”
“她高傲,根本不屑我们,一定不会求你宽恕。”
我说是。
她盯着只剩下几枚残骸的枝桠感慨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去年花还是开在这棵树上,今年花照例盛开,人变了,多了你,回来了我,少了齐良莠。”
我扬起手臂够着一支比她拿的更高的枝桠,“你该回来,她该走,我不该多。”
她颤抖的手指微微一顿,“我很感激你。没有你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是否撑得到看见这一天泄恨。”
“心里有仇恨,到天涯海角也放不下,只要有执念,人都能活下去。”
她盯着空荡荡的树冠,耳侧两缕没有盘上去的碎发在风里飘拂,“看见穆锡海第一眼,我心里就溃塌了,也许你觉得可笑,这样深的恨意,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93 章
怎么弱不禁风。其实我九成的仇恨都在齐良莠身上,一成在我自己身上,如果我有她的qiáng势和jīng明,孩子也未必死,你看,你孩子不是好好的吗,只有我的没了。母亲愚蠢羸弱,孩子也跟着遭殃,母亲聪慧qiáng悍,就能为孩子铺一条好路,深宅大院里不都是如此。可我对穆锡海的恨意,很少很少,我恨不起来,他对我好。女人总是沦陷在对自己好的男人身上,爱不爱的不重要,就想留着陪他,不愿意记着那么多让自己骨头疼的往事。”
穆锡海的事我想回避,这几天我夜里经常梦见他,睡不熟,他总在梦里喊我名字,程欢,程欢。
像招魂一样,像给我下诅咒,醒过来满身汗。
我在灵堂央求他那么久,不知道他会不会就此原谅放过我。
沈碧成松开那根树枝,两只手碰在一起掸了掸灰尘,她让佣人先走,佣人收了伞离开,她侧过身面朝我,看着我隆起的腹部,“快四个月了吧。”
我说是。
她问我能摸摸吗。
我握着她的手放在上面,她小心翼翼的眉眼挂着丝浅笑,“快要胎动了,到时候他在里头踢你,趁你不注意瞅不冷的踢一下,吓你一跳。”
我笑着说是吗,会不会很乖,踢也不踢。
她说不会,都要动两下,如果身子肿得不厉害,不是很没有食欲,就算孩子疼母亲了。
她手在我腹部摸了一会儿,抿了抿chún有些欲言又止,我知道她又要提起穆锡海,她站在这里就是怀念他,可我不想提,我让她待着,转身往客厅里走,她在我背后忽然说,“这孩子是穆锡海的吗?”
我脚下一顿,回头看她,眼神透着三分凌厉,“什么。”
她沉默不语,只站在那里凝视我,像是什么都清楚。
我语气软下来,“你听说了什么。”
“我会听信别人的话吗。”她笑出来,“我亲眼看到那晚周逸辞进了你房间,*没出来。”
我没说话,她抬起手,掌心贴住额头,看着天空灼灼的烈日,她眼睛里有憧憬,有深深的向往,“有退路是好事,宅子太冷清,几乎断了人的梦。你还这么年轻,消沉在这里太可惜,你应该像一只白sè的鸽子,想飞到哪里就飞去哪里,有人护着你,不会被猎手罩在大网中,可以尽情在云层下撒欢儿,享受你的人生。”
她说完走过来,轻轻握了握我手指,她笑得很纯粹,也很平静,并没有嫉妒,然后一言不发走入庄园。我盯着她单薄沧桑的背影,最终消失在窄窄的玻璃门。
第129章 不腻
晚上我洗了澡想去客厅,路过周逸辞房间时发现他屋里亮着灯,他已经快一个月没这么早回来过。我以为不是他,是佣人到他房间打扫,我下意识想制止。他房间里什么机密合同都有,万一碰上是穆津霖那头的佣人。岂不是把消息泄露掉。可我走近发现就是他自己,他站在书桌前合上一份皮夹,tiáo整台灯亮度的同时他背对我说了声怎么不进来。
我吓了一跳。他没看到我就知道我在,地上也没有我的影子,他真好像背后长了眼。
我走进去。他让我把门关上。我反手合住,他听到叩门的声音后才转过身来,右手端着一杯快要冷却的碧螺春。
茶他只喝碧螺春。
再名贵的他不愿意饮。应酬场上没法挑剔。喝两口买对方个面子。私下他能选择都会要碧螺春。
我说这不算口味好喝的茶。
他说做人复杂,茶味清淡点好。
他还笑着打趣我。喝茶只喝碧螺春,吃女人只吃程欢。
我根本不信他。周逸辞是什么人呐,滨城还有谁抢得过他风头,老子是穆锡海。难得自己也肯努力,这样不甘寂寞与失败的男人,在情场也绝不单tiáo。
他怎么能接受单薄的生活呢。
可他就是这样肯定。
他眉毛和chún角都挑起来,边笑边说,“女人太多吃不过来,暂时先吃一个,等以后腻了,也许再换。如果不腻。”
他说到这里戛然而止,鬼才熬得住不问,我说不腻呢。
他笑容不减,“不腻就一直吃下去,吃谁不能饱。”
我愣了愣,他先闷笑出来,我随即也绽开笑纹。
明知道爱情里没有不腻的,可他说出来就是让人忍不住相信和憧憬。
如果这辈子周逸辞不会腻该多好。
我走到他面前,嗅着茶香和他身上冷冽的味道,他还穿着咖啡sè西装,应该刚回来不久没来得及脱下,我伸出手指尖落在他领口,将他系着的领带扯下,“沈碧成也知道我们的事了,虽然她不会出卖我,但事不宜迟,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迫不及待了。”
我说,“周先生不也是,摸黑进我房间,不然还不会被她发现呢。”
他嗯了声,“jīng虫上脑,顾不得那么多。”
周逸辞说黄段子总能说得一本正经,可我偏爱他这副下流模样。
老实人是白米饭,是温开水,是一碟清粥小菜,可以解饱解渴,安抚不了心内的惆怅与空虚,就像月亮美则美矣,可它并不能使人疯狂。
周逸辞就是坏男人。
他喝光那杯茶,掌心蹭着我腹部掠过,“他乖吗。”
我摇头说不乖,随父亲。
他听我这句话咧露齿笑出来,“像我不是很好。”
我以为他今晚会留宿在我房间,或者要我睡在他屋里,结果没有,我离开时他不曾留我,只是将我送到门口,在我额头上吻了吻,笑着说晚安。
关门时我透过缝隙看到他眼里的疲惫,他这一个月太累了,连笑一下都好像用尽了很大力气。
我转身往楼下走,我听到客厅里电视开着,似乎是沈碧成在看,我打算下去和她就个伴儿,当走到楼梯口时身后一扇门忽然响了响,我本能越过扶手看了一眼,上次和我争执不休的老佣人面无表情站在君子兰后头。
看她那副杀千刀的脸孔,我心里咯噔一下,我以为她又来逮我,我刚从周逸辞房里出来,这一次她逮得可是正着,恐怕我百口莫辩,尽管我不怕她,但安安静静过日子多舒坦,谁愿意惹一堆麻烦事。
我握紧扶梯盯着她,她没有质问什么,只是朝我鞠了一躬,“大太太请三太太到房里叙话。”
我迟疑了一下,问她有什么话要说。
她说见了大太太就知道。
我站在楼梯沉默了半响,褚慧娴找我拒绝一次拒绝不了两次,何况我也想看看她有什么好说。
我跟着佣人进入大太太房间,房间拉着窗帘,格局似乎动过,比原先显得更空荡,桌子和屏风都撤了,只有一张床,真像个禅房一样。
窗台凸出来的台阶上点着一点佛灯,灯罩是素青sè,里头有两根并蒂红蜡,并蒂红蜡在这样朴素的屋子里有些格格
首席情人深夜来 第 194 章
入,也算是唯一一丝喜庆。
佣人将我带进来后,她转身走出去,从外面合上门。
褚慧娴拿着一本金刚经,书已经看了一多半,她看得十分专注认真,外界的纷纷扰扰完全惊动不了她,我很有耐心在屋子里转着,摸摸冰凉的墙壁,看看角落处的盆栽,一直等到她看完那一部分主动释卷,我才转身面朝她打了个招呼。
她指了指正对lún椅摆放的软席,“你坐下,我有话和你说。”
我坐下后她从窗台端起一杯茶,她打开盖子拂了拂漂在上面的茶叶,“我没让佣人给你泡,我知道你不会喝我给你的东西。”
她说完扫了一眼我肚子,“已经看出来大了不少,谨慎些确实没坏处。”
“大太太不会愚蠢到,让我在你屋里喝口水就出事,这不是把所有矛头都丢给自己吗,何况一切尘埃落定,再也更改不了,孩子在不在,也没什么差别,又不是老爷的,又不会威胁你什么。”
“你总算承认了,揣着个说不出道不明的惊天秘密过日子,是不是很累。”
我懒得和她东拉西扯,我问她找我什么事,她舌尖从嘴里抵出一枚叶子,将茶盖扣上,“听说你要走了。”
我整个人一怔,第一想到了沈碧成,除了她,宅子里没人发现这隐隐的变故,我警惕问她,“谁说的。”
“还能是谁,要带你走的人亲自过来跟我说。”
我下意识要脱口而出周逸辞的名字,不过我立刻反应过来,她也许套我的话,虽然她闹不出什么动静,可留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还是能少就少,我平静说,“我这个当事人都不清楚的事,大太太比我还耳聪目明。”
“得了,马上宅子上下都要知道的事,你在我面前装什么。”
我不语,她指尖在瓷杯上敲了敲,“他来找我,说带你走,不会把你和孩子留在这套宅子中寂寂此生。你猜我会同意吗?”
“你不会。因为人都有妒恨的心态,我用三个月时间翻盘,赢了你四十年,赢了齐良莠七年,你恨我,也厌弃我,你不会让我过得痛快,我只要不踏出这扇门,没有男人没有爱情,就像不被浇水的花,我会比你枯竭得更早,你看着舒服。”
她笑了笑,她头上的银丝比一个月前更多,几乎占了全部的三分之二,即便在这样昏暗的视线中,也亮得刺眼。
“可周逸辞是什么人,由得我不肯吗。他既然敢来堂而皇之找我开口,不达目的当然不会罢休,我答应了,这件事我不chā手。”
我蹙眉看她,我一直觉得周逸辞带我走有两大难题,一个是褚慧娴,一个是世俗流言,世俗被他的权势所压制,不敢明目张胆指指点点,可褚慧娴却什么都不畏惧,她怕什么鱼死网破,穆津霖也绝不会看着自己母亲被周逸辞压、制,他们两人势均力敌,这是褚慧娴放肆的最大筹码,可没想到我最担忧的就这么轻松解决掉。
她反手将窗纱拨开,“周逸辞握着我这辈子最大的错,人到了年纪,就想保住颜面,我能活几年啊,最坏的结果等我死了他也能把你带走,可我却不想晚年看着因为我的专横自私让津霖被周逸辞仇恨使绊,他们本来就安宁不了,能拖一日是一日吧。”
她注视着投射在窗外脆嫩的梧桐叶上一缕月sè,“惜蓉是他母亲,被我毁掉的。”
我心里一揪,“她不是自己毁掉自己的吗。”
褚慧娴嗤笑出来,“她傻啊,又不是黄花大闺女,都生过孩子了,老爷这么高贵的男人睡了她她矫情什么,又不是不给她好处,人有时候就差那么一点点,所有一念之间的崩溃都是被堆积的细节摧垮的。”
她说完更开心笑,她这辈子都没在女人的争斗中做过什么成功事,始终处于下风,也许惜蓉是她唯一赢的一次,所以她提起来没有后悔没有惭愧更没有悲凉,只是很得意的笑,在她脸上几乎看不到的得意。
“老爷这辈子的女人里,惜蓉最平庸,也是唯一一个结过婚给别的男人生过孩子的,老爷这种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惜蓉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她毫无优势,可还能抓住男人的心。正因为这样,她生下周逸辞更受宠爱才让我如临大敌,我不怕老爷喜欢谁,我就怕老爷惦记谁,这份惦记可以让他脑子一热,把我的位置也给她。你知道他和惜蓉是怎样的情况吗,他们碰面就冷战,说话就吵,她爱搭不理yīn阳怪气,老爷还恨不得往前凑,凑近了她厌烦,凑远了老爷心痒。他跟我说过,怎么他就征服不了那个女人,我也觉得男人真可笑,偏偏去喜欢一头倔驴。”
她说到最后一句咬牙切齿,显然她对惜蓉的仇恨更胜过对我和齐良莠千百倍。
“能与这个不公世道抗争的只有男人,女人除了认命,能反叛的寥寥无几,其实惜蓉已经认命了,她不认能怎样,老爷的权势她清楚,她不清楚也看得到,滨城穆锡海只手遮天,谁也扳不倒他,除非他自己倒下,她和她丈夫都是平民百姓,连温饱都困难,在穆锡海面前,还不如一只蚂蚁分量重,她不敢吵闹,她怕她闹过了,惹怒了穆锡海,让她的丈夫和女儿都不得安宁,她在深宅大院被控制住,出行都有人跟着,她什么都管不了,如果穆锡海要对她家人下手,她到死甚至没机会去坟头哭一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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