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桃花使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剑落英
他此时看上去比之在陕西之时苍老了许多,尽管他尽量好好的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可是依旧难掩这半年来的疲惫不堪,他的一只腿已经瘸了,走路比史达泰还要不方便的多。
方进石内心很是厌恶如此做作之人,明明此时此地两人已经势如水火,恨不能扑上去咬上两口,他却一定要装作很客气很有礼数的样子。
方进石没有理他,向了四下看了看,这院中除了薛正,还有四五名壮汉在墙壁下望风,已经只余半边的屋顶下,一位年轻的公子手扶一根木杖坐在台阶上,他双目用黑布蒙了,正是那位安命侯赵子平。
他和薛正双双残废,数次死里逃生,全是拜了梁翠容所赐,此时使诡计捉了她的丈夫方进石,决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所以方进石见到二人,心情更加沉重。
赵子平手扶木杖缓缓站了起来道:“是那狗杂种捉来了么?”他双目已盲,方进石不说话,他也不知。
薛正走到他近前道:“侯爷,正是贵客到了。”
赵子平咬了牙恨恨的道:“那还多费什么话,一刀砍了,派人送他的狗头给银蛇那贱人,好出出我心中这口恶气。”
薛正道:“如此不是太便宜他了,这几天来我日思夜想,在挑选一种即有味道又解恨的杀人方法。”
赵子平道:“迟则生变,还是快些一刀杀了,马上离开这里。”
薛正道:“侯爷尽管放心好了,他活不过明天早上的。”他瘸了腿走到这院子墙角,回头对两个站立的壮汉道:“你们把这石板掀开。”
他面前是一块寸厚的青石板,也不太大,两名壮汉听了他的命令,走过去将那大石板掀了起来,下面也只是一些泥土和枯树叶,半无异常。
薛正道:“把这里挖一挖。”两个壮汉听令,去外面取了农夫用的铁耙铁铲挖了起来,这些农具全都比较新,决不是这里原来主人丢弃的,而是自己带来的,可见这薛正准备多时,什么都想到了。
这两人不过挖了一尺多深,就铲到了一根白骨,两人停下不敢再挖,薛正道:“为何停下了,再挖!”两人不敢违命,又刨了几下,竟然挖出了一具人的骷髅。
薛正道:“这就是那位李都头,几年前,银蛇带着我们在这里杀了他,将他压在这石板之下,没想到啊没想到,今日她的丈夫也要死于这同样的地点,死于她独创的杀人方法。”然后他回头向方进石冷冷的道:“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方进石道:“作恶多端的才叫报应,好人如果遭遇不幸,那是劫数。”他尽量先用平静的口气来说话,先不去刺激薛正,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脑子飞快的转着,想要寻找那怕一丝一毫的求生机会,只是这里地处荒野,孤立无援,周围全是敌人,实在机会渺茫。
薛正居然笑了一笑,对那两人道:“将李都头的骨头丢进井里去,让他给方公子让让地方。”两名壮汉听令,去收拾了那具白骨,将井口的辘轳抬到地上,把白骨丢到了枯井里。
薛正又道:“把这坑挖的深一些,方公子躺的也舒服一些。”然后他又向方进石道:“不知她有没有给你说过她是如何处死李都头的,我们几人将李都头押到这里来,提了这井中的冷水给他硬灌了下去,足足灌了一大桶,李都头鼻子不住的向外冒水,肚子涨的和瓜一样,我们用石板压在他的肚皮上,等些时辰再灌再压,李都头在这里哀嚎了三天才死。”
尽管此时天下着细雨,依然还是很寒冷,可是方进石听了这样的话背心依旧汗下,这薛正就是要用这样的话这样的方式来吓他,像猫玩老鼠一样的慢慢突破他的心理极限,这样他就最得意了。
方进石咬了牙道:“就算是今日我死了,他日你一定比我死的惨上十倍百倍。”
薛正盯着他道:“不错,我也相信你这样的话,只是我就算是死在她的手里,也永远无悔,不像你这狗杂种,娶了一个又一个,总是不知她有多好。”他这话竟然说的方进石一下子答不上来,薛正人品再差,可是对梁翠容却是始终如一的坚持,方进石自问这点,是比不上他的。
薛正看他不答,又道:“我哪里比不上你了?你又蠢又笨,文不成武不就,只会花言巧语的骗女人,若留你在这世上,天地亦所不容。”
他竟然慷慨激昂起来,方进石冷笑道:“我是比不上你心狠手辣,也不会乱杀无辜人神共愤,更不会对她使用任何卑鄙无耻的手段,天地容不容我都不要紧,只要她心中容的下我,也就足够了。”方进石的这几句话平淡而出,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天下容不容都不要紧,只要梁翠容心中容的下他,已经足够,这句话直击薛正内心最深处,他虽痴狂,却挣不到她内心中半点位置,这才是薛正最最悲剧的。
一句最有力度的反击,有时比十句百句强调还要让人打击沉重,薛正忽然发狂一般冲到方进石面前,挥拳在他的面上重重击了一拳,方进石双手被缚无法躲闪,吃了他这一拳,脸颊火烧一般的疼痛,只是他却是笑着看着薛正,目光中的蔑视显露无遗。
薛正看着他的笑容,气恼了一会儿,呼吸竟然慢慢平静下来,他松开了拳头,把方进石一推,再不理他走出门去,然后听到他在大门外骂道:“几块石碑刻了这么久!这么久!”跟着听到马鞭“叭叭”的打人声,跟着听到那两个凿石碑石匠的哀嚎求饶声。
他竟然要在方进石面前保持风度,却到外面找两个石匠发泄内心的扭曲愤怒。
此时赵子平坐的远了,薛正到了门外未回,石虎站在方进石身后不远的地方打了个哈欠,方进石眼见机会难得,向了石虎道:“你这么做,也不过是为了钱是么?”
石虎抬起头来望了望他,方进石赶忙道:“你也知道我此次到江南来是受了郓王爷之爷来买茶,我可以调动几百万缗的钱,若你救我,我给你十万缗。”
这十万缗是个巨大的数字,石虎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的钱,包龙图执掌开封府,又是龙图阁大学士,一年也不到两万缗钱币,对于这么大笔的钱石虎难保不动心,此时此地,虽然他听命于赵子平和薛正,可是却是以他的实力最大,只要他肯反水,局势立转。
石虎的神情却是迟疑不决,既不答应也不说话,方进石听薛正似乎走回来了,急急低声说了句:“二十万缗!”石虎依然不语,只是低下头去。
薛正缓缓从外面走了进来,方进石看着他的神色,心里的凉意腾起,他嘴上虽还硬气,可是面临生死大难,总也难以英雄气概起来,也许真是薛正之前的心理暗示起了作用。
石虎等薛正走到近前,忽然道:“方才他出二十万缗买自己的命。”方进石听到他这句话,心中一下子凉了半截,薛正丝毫没有意外,转头向了石虎道:“那你想如何?”
石虎也不多话,急走到门外提了木桶绳索进来,把绳索系在木桶上丢入井中打水,然后向手下船工道:“按住他,我来灌水。”他好像生怕这薛正一个不高兴怀疑他,要亲自动手表现一番忠心,左右两名船工上前死死按住方进石,将他的脸按在旁边大石上,方进石失望至极几乎气晕。
薛正道:“且再等一等。”他走到方进石面前,凑到他脸极近的地方,用很低的声音道:“我就知道你想困兽犹斗,要垂死挣扎,我告诉你,一点用也没有。”
他临了还拍了拍方进石的脸,然后对按住他的两名船工道:“放开他。”那两人松开方进石,让他站立起来,薛正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这个可是你的熟人,你若再说不动他,可是再没有机会了,你就认命吧。”
薛正回头向了门外道:“你进来吧。”
门外一人慢慢的走了进来,是一个高瘦的中年汉子,他低着头,神情极为消沉,竟然不敢抬头望这边一眼,正是魏崇。
方进石看到他,平静了一下气息,然后慢慢道:“我早已猜到是你,只是却一直想不通,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
大宋桃花使 第241节 年年肠断处
魏崇神情木然,抬头望上一眼方进石,却不敢直视他的眼神,马上又低下头去不语。
薛正在旁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怪只怪你平日对他吝啬小气,一点也不关心他的死活。”
方进石怒道:“若他是这样的人,你敢让他出来见我?”薛正一下子给他噎住,说不出话来,赵子平在一边道:“他先跟秀王,再跟着我,再反水跟秀王,此时今日也同样能再听我的命令,他就是一条狗,谁给他吃的,他就跟着谁。”
魏崇的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却是将头低的更低,也不反驳一句,方进石道:“你们不过是抓到了他的把柄,又在得意什么?若是以后没有把柄在手,他必会杀了你们。”
这句话他本来不想说出来,可是又还是这么说了,无论今日如何,以后他的这个提醒,终会成为魏崇头上的利剑,薛正赵子平要好好的保护好自己手中的把柄,一旦失去,魏崇会立即反叛,或者先下手除去魏崇,是个最保险的办法。
薛正道:“无论你如何挑拨离间,他都不会帮你的,你众叛亲离,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很有本事,其实所有的人都在骗你,你是个蠢才,大大的蠢才!”
方进石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薛正道:“你不信?”他向了后面道:“你出来吧。”
云奴儿慢慢的的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她竟然带着微微笑,神色间一点关切忧伤之情都没有,她的容貌依然是那么的美艳动人,走路的姿态依然是那种极为规矩的礼节,丝毫没有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外,方进石情形危急而有所改变,她依然抱着那把琵琶,一切如同方进石在柔服县中第一次见她那样子。
她慢慢的走前一些,走到薛正身侧,和他并肩而立,薛正笑了道:“当初我让你去骗这个傻瓜,当真是为难你了,若不是你的消息及时,我只怕早就没命了,我也不可能出这口气,今日过后,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云奴儿柔柔的道:“我早就恨死他了,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那怕去死也愿意。”薛正听了哈哈一笑,向了方进石道:“你听到了,这就是和你同床共枕的女人说的话,所有的人都是骗你的,当你的傻子,就是她腹中的胎儿,也是我薛某人的,可笑你还如此紧张的对这个孩子,我让你临死之前知道真相,也算报答了你一些吧。”
方进石望着薛正狂笑的脸,再看看云奴儿,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他的内心中却一点也没有怪罪云奴儿的意思,他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冬夜,他和云奴儿缠绵过后,相拥而眠,也不知说到了什么,云奴儿对他说过同样的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那怕去死。
薛正听到他的叹息声,高兴了起来,他真正的让方进石心理感到了很痛苦,这比让方进石生不如死还要让他兴奋,薛正马上大笑道:“此时才知道自己有多蠢,可惜已经太迟了,你就这么的死了,连个后代也没留下,你到了地府你爹娘会不会骂你?我若是不久以后得到她,一定会让她也给我生个后代,你在地府之中知道,会不会气的吐血?”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他此时终于得意起来,他不马上杀死方进石,就是想要证明自己永远比他聪明,比他强的太多,最后胜利者永远是自己,虽然此时梁翠容不在当场,可是让方进石自己承认失败,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快乐。
方进石等他笑完,冷然道:“我不知道一个将自己女人送到别人怀中的男人,是不是应该称之为畜生!”薛正笑容骤收,脸上显现怒色,方进石不等他开口,向了云奴儿道:“你实在太会装模作样了,我永远也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死了也不喜欢。”
云奴儿不由一怔,站在当场,薛正道:“喜不喜欢你都要死了,所以这些话都是屁话。”他向石虎高喝一声:“把冷水给他灌上。”石虎答应一声,叫手下人重新按了方进石的头到石块上,提了水桶走了过来。
云奴儿右手在琵琶头上一抽,将那短剑抽出,向了身侧的薛正的前胸猛刺了下去,剑身已经刺入他的身体,剑柄抵在他的身上,却没有鲜血流出,薛正的脸上也没有显现出任何痛苦的神色,只是平静的看着她,云奴儿大吃一惊,收了短剑来看,只见那剑身已经完全缩入剑柄之中,连个小尖也没有露出来。
云奴儿痴痴呆呆的,一时想不出是怎么回事,薛正从她怀中抢过琵琶,退后一步道:“这个琵琶是我当年送给你的,只告诉了你琵琶的机关,却忘记告诉你这把剑有时也会杀不死人的。”云奴儿气苦至极,只是咬紧了牙关。
薛正拿了琵琶在手又看了看,连叫了两声:“可惜可惜。”然后将这琵琶急挥,使劲砸在身旁柱子上,弦断琴裂,出巨大的声响,薛正随手将琵琶丢在地上道:“女人都是这么下贱,全都是一样。”
云奴儿回望去,方进石虽然已经瞧见刚才的事情,可是苦于被石虎手下几人按住动弹不得,有人用手将他的嘴巴撑开,石虎将水桶中的水倒了下去,呛的他咳个不止,几乎憋死。
云奴儿喝道:“慢着,我有话说。”
石虎闻声停下了手,云奴儿转头向了薛正道:“我愿意用我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若是不够,加上我腹中胎儿一起。”
薛正望着她,用很平淡的声音道:“你太傻了,用这个来要挟我,一点用也没有,你越这样,他越死的难受,这个孩子我一点都不喜欢,死了最好。”
云奴儿点了点头道:“好吧。”她转过头来走到院子中来,石虎几人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只是提高了警觉,薛正也未喝止她,只是在她背后冷冷的看着。
此时雨慢慢的下的大了,雨点击打在瓦片和树叶上,出“啵啵”的响声,荒凉的土地上开始泥泞,云奴儿走进雨中,雨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衣服头,她的脸上滴下水滴来,也分不出是泪还是雨,她走到方进石几人面前数步站定,望着他凄然笑了笑道:“我一直都没给你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给你生个孩子,听到你说的那些话,我心真的好痛。”
方进石想要说些什么,却给几个壮汉死死按住,他已经被灌了不少水,有口难言,云奴儿轻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喜欢这个孩子。”
说完这个话,她的身体慢慢的倒地,雨水浇过她的衣裤,马上变得血红,她的右手抱腹,左手按在泥中,一把短剑的剑柄从指缝透了出来,血水从指缝间突突向处奔涌,她秀眉微蹙,脸上浮现着苦楚,眼睛却是看着方进石。
原来云奴儿在说话之时,将那可以缩回去的短剑一直拿着,她用手指硬捏住剑身未端,使之不能向剑柄内缩,猛刺入自己小腹向下剖开,她此意已决,悲观之下,是不忍看着方进石被折磨而死,先他而去。
方进石大悲之下怒吼一声,拼尽全力挣开按住他的几名壮汉,向前急奔两步,却是一跤摔倒在云奴儿面前二尺之地,云奴儿的鲜血和着泥水流淌过去,染红了他的衣服。
石虎几人急奔上前死命的按住他,方进石挣扎数下几不得脱,急的大喊大叫,云奴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再向前冲了两步,一跤跌倒扑在他的身上,石虎几人铁石心肠,也为之不忍,放开了方进石,只是他的双手仍不得自由,抱不得云奴儿,只得大悲而叫她的名字,云奴儿艰难的抬起左手,在他的脸上轻抚一下,为他的脸上抹上血泥之色,云奴儿用极低的声音道:“我……”
她的声音太低,生命越来越远,雨声又大,方进石虽然在她面前,却是依然没有听到她后面说的什么,她抚摸方进石的手缓缓落下,头慢慢埋入到泥水之中,雨势更大,打在她的身上,她永远再也不会醒来了。
血水横流,一直淌在远处的草地里,方进石悲声大作,薛正铁青着脸,慢慢走了过来,他的鞋子踩着泥泞,踩着云奴儿的鲜血走了过来,薛正在云奴儿的尸身前停了下来,用他沾满了鲜血和泥巴的鞋子踩在云奴儿后背,用力将她的尸身翻了个半边,然后跨过她的尸身,来到方进石的面前,蹲下来狠狠的道:“是你害死她的,你心里一定后悔死了吧?”
方进石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如同豹子一般,死死的盯着薛正,恨不能将他生吞下去,他一直是个很乐观的人,也几乎不会骂人,他信奉的信条是开心就好,人家对他的好,他会永远记在心上,人家对他的不好,他也许很快的就会忘记了。
只是从这一刻,方进石体会到了什么是恨,人只有经历过一些事情,心态才会改变。
云奴儿死了。
她的热情如火,她的喃喃情话,她那温热绝伦的身子,都随着这春雨化为乌有,在这荒凉的泗水河畔,云奴儿香消玉损。
也许在某个下雨的日子里,方进石会凭栏望着雨中的风景,轻哼上两句:“冬月时,向阳食,哥郎上南山,愿哥多射鹿,趁早把家还,雪儿紧,北风寒,众力擒虎狼,送奴添衣裳……”
这几句契丹小调,是在耶律红鸟死时,萧阔海轻声吟唱的,当时方进石就站在他的身后,记住了这契丹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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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桃花使 第242节 何时悔复及
“爷偏要进去躲雨,你奈我何?”
雨声中听到门外一人高呼,跟着“呯呯”两声闷响,门外一名守卫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水洼中,跟着大门处,一个又瘦又高的黝黑男子出现在大门。
院中薛正等人都吃了一惊,全都扭头望去,只见这人二十三四岁,身披了蓑衣斗笠,肩头扛着一把大大的无鞘砍刀,他走进门来,抖抖身上的雨水,自言自语的道:“私自封山占地,路人躲个雨都不让,还有王法吗?亏得爷还是个官军呢。”
他说话看都不看眼前的这些人一眼,只顾将自己身上的雨水抹去,对院中的尸身和鲜血看都不多看一眼,全不关心,方进石抬眼望去,原来这人正昨日在江边让他搭小船的那个船夫,只是不知为何他又忽然来到这里。
石虎看着他来,又听他自称官军,全都警觉戒备起来,薛正道:“你是何人?”
船夫取下斗笠,一面用力甩那上面的雨水,一边随口回答道:“某家平日里打鱼渡客,有时候也聚义兄弟做些没本钱的买卖。”
他说了这话忽然停了下来,自己笑了道:“贼娘的,都招安快一年了,离了兵营就差点忘了!”他刻意的表现自己说话风趣,场中所有的人却没有一个能笑的出来,薛正道:“原来是位军爷。”他说完这话,向了方进石身边移动了二步,同时悄悄的拨刀在手。
船夫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一拍脑袋道:“对了,我如今是官爷了,官军遇到这等杀人越货的事情,若是不管上一管,好似不大好是吧?”
薛正向石虎使了个眼色,石虎又看了门口站着的一个手下,那人赶忙向门外张望,这船夫看到了将刀柄在地上一砸,雄纠纠的道:“对付你们这些人,爷一个人就足够了,何用帮手,快些将他放了,保你们不死。”
石虎冷然道:“那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向手下一摆手道:“上!”两三人手持武器向了这船夫前后夹击扑了上来,这船夫刀头一横,看也不看的向身后一刀递出,身后偷袭那人直撞到他刀头之上,躲避不及,当胸穿过,船夫侧身躲过前方两把刀,跟着横刀上前,一刀一个,将两人砍杀。
他接连快杀死三人,出刀干净狠辣,所有的人都为了之寒,这船夫哈哈一笑,挺刀又向前,主动向了左近一人砍出,这人茫然呆呆的毫无防备,怔怔的站在那里被他一刀将头削了下来,人头滚落到了很远的水坑中,他的尸身却站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倒地。
这场面实在太过让人惊悚骇人,石虎手下的人多半只是为钱而来,此时一窝蜂的四下而逃,有人向后院跑有人爬墙,薛正低喝道:“杀了姓方的。”他竟然不敢动手,随着这些人向后奔去,这船夫早已瞧出他是主事者,跨步去拦,魏崇忽的挺刀递出,这船夫只得提刀相迎,魏崇还了一刀,两人连拆几招,拦住了这船夫。
石虎却没有急于逃走,他偷空抽刀在手,向了地上的方进石头顶一刀斩落,要在逃走之前将他杀死,方进石避无可避,在劫难逃之际,房顶之上一条白影如流星一般已经冲到石虎面前,石虎只觉得掌中的刀被力量一带,向旁一偏,跟着双目赤痛,眼前一片黑暗,石虎受痛只得弃刀抱面蹲在地上。
方进石看到屋顶上飞下一人拨开了石虎的刀,这人极快的双指如钩,插到了石虎的双目,动作连贯一气呵成,她是一位十岁的少女,穿了一身白衣白裤,只有衣带是蓝色,头上还别着一朵小白花,是尚在服孝期间的孝衣,她头又黑又密,圆脸小鼻子,眼睛大大的,神情间稍带哀伤,生得虽不如梁翠容云奴儿这般惊艳美貌,可是另有一种野性的美丽。
她竟然是乔凌儿,那位在陕西认识的结巴姑娘。
方进石只是望了她一眼黯然无言,乔凌儿赶忙捡起石虎的刀将绑着他的绳索割断,方进石一得自由,挣扎着站起来劈手夺了她手中的刀,阴沉着脸向了石虎砍了一刀,血光一闪,石虎的肩头中了他一刀,石虎大惊之下,一下子跪了下来急叫:“饶命,饶命!”方进石不等他多喊几声,一刀刺入他的胸口,跟着又接连刺了七八刀,石虎的胸膛给斩的血肉模糊这才停手。
方进石提了刀扭头望去,场中除了死尸以外,人已经逃得干干净净,包括魏崇和薛正,那船夫持了刀站在庭中,用布去擦拭刀头上的鲜血,这些人逃就逃了,他也并上前追赶。
方进石阴着脸提刀追出门去,听得不远处有人摔倒的声音,他寻声望去,只见赵子平一身泥水的正从地上爬起,他双目已盲,逃命之际竟然无人管他,将他留在了这里。
方进石走了过去,提了他的衣后领拉他起来,然后道:“侯爷这边请。”
赵子平惊慌之余,也不知听没听出他的声音,只是惊叫挣扎,方进石拖着他走到院中,按在云奴儿尸身面前,一刀斩了赵子平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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