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然籇
因为叶应武那个“这是哪儿”的问题实在是太震撼人了,使得未来的南宋宰相文天祥也不由得愣住了,仿佛见鬼了一样诧异地看着叶应武,甚至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似乎感觉到叶应武不只是皮外伤那么简单,文天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但还是答道:“临安,我先带你回江府。”
叶应武的意识渐渐模糊,“噗”的一声轻响,身子砸进马车上的毯子里,静静的睡着了。
临安,临安······大宋行在,临安。
文天祥的眉头却没有松弛下来,而是面带忧色的看着睡得很香的叶应武,轻轻叹息一声。外面在一次传来嘈杂的声音,紧接着是同样熟悉的呼喊声,叶家的大衙内叶应及带着几名家丁匆匆而来。
掀开帘子,看着赤红着眼的叶家大衙内,文天祥做了一个让他放心的手势,但是这个手势有些无力,因为从小就没有怎么撒过谎的文天祥的确不知道应该怎样掩饰心中的忧虑,不过叶应及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见到弟弟尚且平安便没有多想,只顾着舒缓气息,倒也没有注意到文天祥这手势中的怪异。
“叶大哥,你怎么才来啊!”江镐抱怨的冲着叶应及说道,准备好好的渲染一下刚才吕家的嚣张气焰,好让这位武艺不俗而又看着弟弟长大的叶家大衙内替自己出一口恶气。
车帘又掀了开来,文天祥皱眉说道:“镐弟,你唯恐天下不乱是吧?师尊近来顾不上你,你便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若是别人,江镐还会理直气壮地辩论两句,但是对于这位颇得父亲赏识而且声名赫赫的师兄,江镐自然不敢有什么怨言,吐了吐舌头闪了开来,生怕师兄那锋锐的能杀人的眼光将自己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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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家在临安的宅院并不大,或者说和江万里的身份根本不相匹配。而叶家的府邸和江家的也相差无几,两座院落隔街相望,在富丽堂皇的王公大臣的府邸之中分外的扎眼。
此时叶梦鼎被贬庆元,正在紧锣密鼓的指挥剿匪事务,在京中家里本就没有几个人,所以叶家的两位衙内索性就住进了同样没有几个人的江家府邸。
未来会名震历史的江家“三昆玉”此时只有江万里一人在京,再加上儿子江镐,而十多年后在抗击蒙元的战场上昙花一现的江家“十二斋”更是散布天下。或者说现在的都昌江家已经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准备,只要是皇帝允许,江万里便会立即逃出这已经被贾似道遮住半边天的临安城,回到属于自己的江南西路,属于自己的吉州,属于自己的白鹭洲书院。
因为那里的天,才是属于正道与光明的天,是难得的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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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大宋脊梁、一代贤相江万里正焦急的在门外踱步,而他未来最得意的学生——文天祥则默然肃立。不过和这一切都格格不入的是不远处江镐“哎呦”“哎呦”的惨叫声。
对于这个只知道四处惹是生非,不给自己争气的义子,江万里在无可奈何之余,只能用最简单而粗暴的方式教训、不过这也是在临安家中,江家女眷老小都不在此,否则素来疼爱这个在风雪天中捡回来的臭小子的那些江镐的七大姑八大姨们又会颤抖着跳着脚批评贤名远扬、两袖清风的宰相弟弟。
“宋瑞,你说要是远烈出了什么意外,老夫可如何和叶镇之交代啊!”江万里看了看紧闭的大门,进去的大夫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这让他感到更加的焦虑。
文天祥刚想要宽慰两句,就看见大门“砰”的一声打开,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者皱着眉头走了出来,都是临安出了名的内、外科大夫。江万里不由分说便先拱手行礼。
“江相公万万不可如此,”能够让江万里如此,几名大夫自然不敢领受,急忙还礼,领头的大夫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启禀相公,叶衙内因为受到撞击而出现了失忆······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请江相公让和叶衙内关系最好的亲朋好友每日来讲述······”
江万里的脸色本来就越来越沉,听到这里,那脸上更是已经阴沉的都能滴出水来:“宋瑞!”
“弟子在!”文天祥忍不住轻吸了一口凉气,师尊虽然刚正不阿,但是历来都是和颜悦色,很少见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把江镐这个孽畜再给我打二十大板,然后让他进去陪着远烈!”江万里冷声说道,然后冲着几名大夫拱了拱手,愤然而去,对于自己儿子紧接着的惨呼声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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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缓缓睁开眼睛,我靠,好硬的枕头!比起来马车里那个软软的枕头,简直是天壤之别。
冰凉的感觉可以说是“沁人心脾”了。
这竟然是瓷枕啊!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枕着的枕头若是放在七百年后定然是不可多得的文物,叶应武依然有一把抓起来扔出去的欲望。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姐姐、哥哥、老爸、老妈还有那些不知道叫什么的七大姑八大姨,你们就算捞不回去我,好歹也得给送一个枕头来啊,这床不是席梦思的也就算了,竟然还用瓷枕虐待我!
眨了眨眼,叶应武从心中暗暗祈祷,但愿所谓的硬枕头对颈椎好不是那个“砖家叫兽”胡咧咧出来的,否则老子一定在这七百年前屠了他祖宗十八代······
见到叶应武苏醒,面色有些憔悴的青衣男子顿时微微一笑,将他搀扶起来:“武弟,你总算是醒了。这一睡一天一夜,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你是?”叶应武有些疑惑的问道,既然不认识,索性就装失忆。
趁着这片刻功夫,叶应武下意识的环顾四周,这间房子的装饰并不豪华,但是墙上挂着的书画却将整间屋子渲染上了浓浓的书卷香和贵族气息,曾经在昏迷前模模糊糊看见过的江镐趴在软榻上睡的正香,丝毫没有形象。
在床头桌子上,有一面铜镜,透过铜镜,叶应武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容貌,和前世相比看上去好像帅气了不少,而且眉目之间流露出来一种富贵人家应有的气质,不像前世明明是富二代一个,扔到人群中却怎么也看不出来。
老天爷至少在这一点上还是蛮仗义的,总算是把前世欠缺的给他补偿回来了。
而刚才自己发了一肚子牢骚的瓷枕,六角形,绘山水,却是典型的磁州窑,虽然建炎南渡之后,磁州窑便已经不是南宋所属,但是其烧制的大量瓷枕流落四方,依然是民间主流,不算什么珍奇异宝,这使得后世历史系毕业的叶应武,从心中发出一声很专业的悲叹。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缕缕晨光从半掩的窗户处洒进来,使得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和安详。
“哦,为兄差点儿忘了,”青衣男子急忙道歉,“为兄叶应及,字远趋,弟弟你姓叶名应武,字远烈。爹爹他······”
似乎意识到自己不能直呼父亲的名讳,叶应及顿时有些迟疑。
叶应武倒是勉强笑了笑,头上伤口的疼痛让他的视线在一次有些模糊,不过一咬牙还是坚持下来:“有些记忆我还是记得的,只是已经忘记了爹爹现在何处?”
提到叶梦鼎的去处,叶应及双眸中顿时冒出熊熊烈火,身躯也有些颤抖:“父亲受贾似道那个小人迫害,称病归里,但皇上不许,现在以资政殿大学士衔任庆元知府,主持当地靖剿海寇事务。”
这倒是和自己记忆中咸淳二年叶梦鼎的经历没有多少偏差,看来没忘,没忘就好。不过此时叶大少已经没有闲工夫得意自己学识的渊博了,听了叶应及的话,心中莫名其妙的沉重起来。
“以栋梁之才靖剿海寇,以败絮之人治理天下。”叶应武轻声说道,不由自主的复述当年讲到南宋末年历史时那个白胡子的教授悲怆的话语,“长此以往,国将焉存?”
听到平日里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弟弟突然没头没尾的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叶应及脸色大变,皱了皱眉,环顾四周,不过好在似乎连江镐都没有听见,方才略略放心:“武弟,这世道,慎言,慎言!你本来脾气就暴躁,为人过于执拗,如果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传出去,我们叶家怕没有立锥之地了,到时候江伯伯他们也必将受到牵连。”
“什么牵连不牵连的,要不是皇上死死拦着,我爹他早就告老还乡了!”已经睡着的江镐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醒了,似乎听到了叶应及的教育,急忙起身大声反驳,不过似乎牵扯到了臀上的棍伤,苦着脸重新趴了下来,“哎呦”“哎呦”叫个不停,候在外面的几名丫鬟急忙过来伺候江大少。
“也罢,大哥,麻烦先给我讲讲我为什么会受伤。”叶应武接过叶应及递过来的药碗。
提到这件事,叶应及的神色有些怪异,终究还是叹息一声,冲着江镐指了指:“你还是问他吧,这是你们俩兄弟闯下的祸,我当时不在场,事情也就了解了个大概。”
江镐倒也是当仁不让,满腹牢骚的说道:“小武子,兄弟我给你说,对了,忘了你丫的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兄弟江镐,你原来都叫我小镐子。那天明明兄弟你我是前去探望醉春风的头牌花魁绮琴姑娘的,结果吕家吕师圣、吕师道那两个狗娘养的姓吕的仗着他们家和贾奸贼不明不白的关系,在醉春风仗势欺人,竟然和咱们抢姑娘,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然打起来了,丫的要不是小武子你被打伤,老子当时就把那两个姓吕的抽死不可!”
说完,江镐还是不断地低声骂骂咧咧的,似乎很不解气。
“咳咳。”似乎明白为什么大哥不好意思说出来,叶应武一边用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对下面这个患难兄弟“另眼相看”。不过这也实属正常,历朝历代,走到哪里都少不了争风斗气的纨袴膏粱,南宋就算是百年积弱,聚集东南风华的临安府又怎能避免?
江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叶应武神色的尴尬,而是有些叹惋的说道:“听说咱们走后那两个姓吕的畜生想要对绮琴姑娘用强,结果逼着人家上吊了,要不是救得及时恐怕香魂渺渺了,啧啧,这姑娘的骨气倒是没得说了。听出去打探消息的家人说,现在那两个畜生就在醉春风楼下等着,大有一言不合进去抢人的架势······”
倾宋 第三章 满门忠孝世间稀
叶应及坐在床头,一边端着药一边轻声讲述着世间的种种因果缘由。而江镐因为江万里的禁足令,只能在屋子里趴着,时不时哀嚎两声来体现自己悲惨的事实,以期博得同情,不过他这样做也没有什么作用,就算是被同情也还不得不从这里躺着,总不能让给家丁们抬着到醉春风楼下打架吧。
通过叶应及详尽的讲述,叶应武已经大致的了解了叶家的情况。叶梦鼎,时任宋朝资政殿大学士兼庆元府知府,咸淳二年已经是六十六岁高寿,但是叶应武知道,此时的叶梦鼎尚未走到人生的最高峰,当多年以后,他作为一个傀儡被贾似道扶到宰执之位,然后在朝堂上愤而拂袖离去,叶梦鼎的人格魅力和士林声望也在那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叶梦鼎正妻陈氏,诞二子,另有小妾,诞一女。叶家大衙内叶应及,字远趋,已是三十五岁,为将作监负责监督的官员,妻郑氏,妾两名,膝下无子。
叶家大娘子叶氏,嫁于金朝降将、一直受到打压而郁郁不得志的主战派——两淮都统张世杰。对于这个横空出世的大姐夫和叶家的种种关系,叶应武丝毫没有印象,只知道张世杰的夫人叶氏和他同甘共苦,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却不知道叶氏实际上是叶梦鼎的女儿,毕竟就算是学得再好十有八九也注意不到这种小细节,所以叶应武只能表示幸福来得好突然。
叶家二衙内叶应武,字远烈,年方二十,叶梦鼎老年得子,再加上二衙内自幼聪明过人,所以很得叶梦鼎夫妇的喜爱。而叶应及更是看着弟弟长大,就连叶应武幼时的私塾先生都是大哥客串的,所以可以说在叶家叶应武是真真正正的掌中宝。
毫无疑问,整个叶家都是和江万里这些人站在一起的。朝中已经很明显的分为了两个党派,贾似道领导着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主和派,掌控全国半数以上的官场、军队和财政,甚至连皇帝也都快成了贾似道的一个傀儡。贾似道自然是能够求和就求和,能够保住一点儿财产土地是一点儿,保不住的话只要和自己没有关系也是随敌人的便,和他站在一起的官员们也都是抱着相同或者相近的心态。
而以江万里、叶梦鼎、王爚、章鉴、马廷鸾等人为首的,则是由主战派逐渐转变过来的拥有相同政治诉求的群体,他们认为南宋想要安定,应该对外和谈、对内清剿像贾似道这样的奸臣,等到肃清了内部之后再发力和外部敌人交战。这些大臣大多刚正不阿,但是因为他们多数是文官,所以不可避免的在对外进攻的态度上和当年以武将为主的主战派相比有了很大的缓和。
当然,主战派内部还是有分歧的,比如说统帅淮南宋军的李庭芝实际上代表着主战派里面的激进一系,平日里根本不卖江万里一党的帐,虽然李庭芝麾下幕府号称“小朝廷”,网罗了不少人才,但是他的触角却并没有伸进临安朝堂。
此时南宋看似四海升平,实际上危机四伏。自从北方蒙古忽必烈登基以来,一直向南宋示好,双方只是在边境上偶有冲突,像当年蒙哥大汗倾国而来攻打四川的大战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发生过了。这位看似软弱的忽必烈一边麻痹对手,一边暗地里做准备,其狼子野心自然也瞒不过已经混官场多少年了的江万里等人,但是偏偏瞒过了一代奸臣、一代人精——贾似道。
其实这就足够了。
所以提到北线战事,即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江镐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来,更不要说时时刻刻顶着压力的江万里等。叶应武既然穿越了,也自然有穿越了的觉悟,知道回去不太可能,所以倒也不怨天尤人,只是默默的听着叶应及平和地讲述,听着仿佛并不属于自己的一个时代的风风雨雨。
不得不说,现在的南宋已经快到了无可救药的时候,叶应武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几年之内到底能不能一力回天,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作为一个合格的富二代和并不怎么算合格的现代教育流水线上的工艺品,叶应武只能表示鸭梨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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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沉默不语,叶应及娓娓而谈,江镐骂骂咧咧,三个人仿佛各司其职,互不干扰,又似乎紧紧地绑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奇特的画卷,使得江镐不得不皱眉抱怨气氛太诡异了。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神色同样憔悴的老者在白衣飘逸的士子陪同下默然进来,叶应及和江镐急忙拱手,他们都是白鹭洲书院出来的,虽然江万里并没有在白鹭洲书院教多长时间的书,但是凭着他山长的地位,两人必须要行师礼。
老者冲着一脸茫然地叶应武笑了笑,但是笑容中带着的苦涩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谁了,能够经得起此等礼节的,自然便是此间的主人,江万里了。
看着这位其貌不扬的老者,叶应武有些莫名的伤感。
南宋末年,除了宋末三杰之外,其他诸如叶梦鼎、马廷鸾等名臣诤臣对于以席卷天下之势滚滚而来的蒙古铁骑,采取的都是不合作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屈,而江万里则是在襄阳陷落之后便已经察觉到南宋再无维持的希望,携义子江镐以及一百八十多位江氏女眷族人投水殉国,以死明志。而他的二位弟弟——江万顷、江万载一个统领民壮作为南宋最后的御林军战死疆场,一个被俘后宁死不屈引颈受戮。
因此,江家三人被尊称为“江氏三古”,又称“三昆玉”。此外,江家的十二个忠贞不屈的子侄辈也被尊称为“江氏十二斋”。
而后人对于万里家族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赞叹其“兄宰相,弟尚书,联璧文章天下少;父成仁,子取义,满门忠孝世间稀”。能当得起如此一副对联,便知道在后世学者们心中江氏家族地位之高了。
所以相比于叶梦鼎等人,叶应武对于都昌江氏有一种莫名的钦佩和惋惜。咸淳二年的江万里官拜同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因为和贾似道同朝,而且朝政已经尽数掌握在贾似道手中,所以江万里多次辞职都因为皇帝的挽留而不得不作罢,贾似道也将他、王爚、马廷鸾等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此时的江万里正逢仕途失意,虽然位居高位但是只能坐看群魔乱舞,他忧伤而孤单的内心感情已经不是多年磨砺所能掩饰住的了,再加上叶应武受伤失忆,让他对于叶梦鼎更是满怀歉意,各种沉痛和忧伤挤压在一起,安能不憔悴?
“弟子见过师尊。”叶应武勉强起身,抱拳躬身行礼,这一礼拜下去绝对不是装模作样,而是发自内心的。
江万里急忙趋步上前扶住叶应武,年轻人毕竟身强力壮,早就没有了一日前刚刚回来时的虚弱。感受到叶应武肩膀的强劲有力,江万里的脸上也难得露出微笑。
叶应及急忙解释弟弟有一些记忆还是记得的,只不过记住的都是一些长辈和时局大事,偏偏和他最近的家庭琐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倒也真的是奇也怪哉。
“远烈竟也识得老夫,看来伤势已经无大碍了。”江万里微笑着说道,“宋瑞,你去替为师给叶镇之写封信,让家中仆人送往庆元府,务必要亲自交到镇之的手中,免得他在外挂念,不能安心清剿海寇。此间事情繁多复杂,怎么也不能少了他这么一根摩云擎天柱。”
“弟子遵命。”文天祥抱拳答道,颇为欣慰的看了叶应武一眼,转身去书房了。
“远烈你就先在这里好好养伤,对于原来的事情让我这逆子讲给你听,他要是不愿意的话老夫就打断他的狗腿。”江万里笑眯眯的说道,叶应武苏醒过来并且恢复得挺好,这自然给他打了一剂强心剂。
“弟子无妨,此事是弟子鲁莽了,恐怕为师尊惹来了麻烦,还望师尊恕罪。”叶应武彬彬有礼的答道,突然间感觉房间内的目光都有些诧异,不过也顾不上这些了,“只是弟子斗胆,请问师尊朝中对于此事可有批评之音?”
听到此语,江万里已经舒展开来的眉头再一次皱紧,而原本就憔悴的脸色也随之更加明显,看的即使是没心没肺的江镐也有些担忧自己义父,而且也知道自己的确是闯了大祸,当下也不敢多言。
“远烈以为呢?”江万里反问道。
叶应武看了江万里一眼,默然片刻之后,缓缓吐出来几个字:“弟子看来,没有。”
江万里笑了笑,却带着苦涩:“是啊,贾似道也是官场上摸滚打怕了这么多年的老狐狸了,这点儿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否则老夫早早的被贬出去了,更不会被他再三挽留。”
会心一笑,商场如官场,当年自己的董事长老爹让自己旁观怎样一个又一个的撂倒那些气焰嚣张的对手时,叶应武就已经在无形之中明白了许多道理,自然也知道这么一个小小的事情,也不会将贾似道逼上绝路。
看来还需要来点儿更加刺激的,最好是直接刺激到贾似道的忠实走狗——吕家。
眼见叶应武已经有了定计的表情,江万里欣慰一笑,对于这个聪颖过人的徒弟,他毫不在意让他发挥一下自己的特长,不可不说有这么个儿子,的确是叶家修来的福分。
“请师尊放心,弟子一定处理好此事。”叶应武从叶应及的讲述中已经知道了正版的叶应武应有的行事风格,当下也不再迟疑,随意的拱了拱手,豁达张扬之气溢于言表,但又不失谦恭。
江万里不以为忤,反倒是更是开心,很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远烈你本来就天资聪颖,哪怕是宋瑞他们才华也赶不上你,为师原来唯一担心的就是你那桀骜不驯的脾气,现在见你已能把握分寸,为师甚是欣慰啊,甚是欣慰啊!这样,你先好好休息,老夫得去衙门了,还有很多事务等着老夫去处理呢。”
老人和蔼的笑着说道,转身缓步而去。
洒脱,自然,绝对没有收买人心的丝毫虚情假意。
这让已经习惯了各种各样名目的慰问的叶应武有些不太适应,在江万里那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浩然正气之前,任谁都会忍不住自惭形秽,更何况都已经近墨者黑了的叶应武。
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浅淡的晨光中,江镐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叶应及则是欣慰的看着叶应武,仿佛这个淘气调皮四处惹事生非的弟弟一夜之间长大了。
不过叶应武没有这等心思,江万里既然如此放心的把这件事情交代给他,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些纨绔衙内们向贾似道施压,而不是自己跳出来捅破双方那层薄薄的窗户纸,这说明江万里还没有认为如此小题大做就能让贾似道退缩,只是抱了些希望罢了。
而要想要给予贾似道更大的压力,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当众打脸。不过打脸也是一个技术活,作为一个曾经的有经验人士,叶应武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先打小喽啰的脸。
吕家的两位衙内,是不错的选择。
“小镐子!”叶应武沉默了片刻,突然喊道。
“怎地?”江镐止住了笑,看向叶应武,很是诧异。
“让人备马,我去一趟醉春风。”叶应武霍然从榻上站了起来,眉宇间的虚弱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勃发的英气。
叶应及和江镐都是一怔,诧异地看着抓起衣服就往身上套的叶应武,不过旋即眼睛中就是释然的神色,原道是叶应武病糊涂了,所以刚才突然间变得那么文质彬彬,现在看来还是那样的执拗,睚眦必报。
江镐朗声一笑,同样站了起来:“这才是咱兄弟······嘶!”
看着江大少痛苦的已经扭曲了的面容,叶应及哈哈一笑,急忙拦住叶应武:“武弟,你先冷静冷静,你现在去了恐怕连那两个姓吕的是谁都认不出来,还是过几天缓缓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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