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末阴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指云笑天道1
雄阔海的眼中也是怒火中烧,浑身也在微微地发抖,双手握成了一个拳头。愤愤地道:“阔海也不知道大帅怎么想的?!”
杨玄感一夹黑云,拨马向帅台方向奔去,他的声音顺着风远远地传了过来:“老雄,这里交给你了,我去找父帅理论!”
杨玄感一路奔来,所见所听的也是军士们的窃窃私议声,大家血战了一天,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所有人都面露不平之色,甚至很多人忘记了和今天战场上的头号英雄杨玄感行礼。
奔到帅台之下时,杨素已经离开,而三弟杨玄挺则在指挥着卫兵们把台子拆掉。
杨玄挺看到大哥奔来,拱手笑道:“大哥今天真是英雄无敌,虽西楚霸王,也不过如此啊。”
杨玄感没心思听弟弟的恭维,直接问道:“父帅呢?”
杨玄挺向后方一指,道:“父帅回中军帐了,刚才还派传令兵去各军召主将进帐议事,大哥没碰到传令兵吗?”
杨玄挺的话音未落,黑云已经绝尘而去。
杨玄感奔到中军帅旗所在,只见卫兵们正在打着帐蓬的地桩,而杨素正在帐外与那长孙晟和王世充交谈着。
杨玄感气鼓鼓地跳下马,径直向父亲走去,离杨素二十余步时,被两名剽悍的卫士挡在了身前。
杨素一扭头,见是杨玄感,登时笑了起来:“勿拦杨将军,他可是今天的大功臣。”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杨玄感并不领情,上前几步,微一欠身,一拱手算是行了礼:“末将参见大帅。”
杨素脸上神情一变,感觉到儿子不太对劲,但一下子又恢复了笑容,左手拉着杨玄感的手,右手掌心向上,向长孙晟方向一摆,道:“来,杨将军,长孙将军今天也大夸你的表现呢,说是已经震慑了突厥人的胆子,不出一个月,你的大名就会传遍整个草原。”
杨玄感一下子怒火中烧,从父亲的手中抽出了手。大声道:“孩儿是来杀敌的。不是来跟敌人交朋友的!”
笑容一下子在杨素脸上僵住。很快又变成了愤怒,他的脸胀得通红,脖子上的青筋象蚯蚓一样地跳跃着,雷鸣般的吼声炸得人头皮发麻:“混帐!还反了你了!长孙将军有大功于朝廷,怎么能说是敌人!杨玄感,你是不是打仗昏了头?!”
杨玄感脑袋里热血上冲,也不顾父子将帅之分,吼道:“我们跟突厥血战了一天。多少兄弟都死了,这个什么长孙晟一句话就把这些俘虏当没事人一样给放了,那兄弟们岂不是白死?打这仗还有什么用?”
杨玄感一指长孙晟,大声道:“父帅,这长孙晟成天跟突厥人打交道,该不会是达头可汗早就收买了吧。打输了就想骗俘虏,哼,没这么便宜的事。”
杨玄感越说越气,呛啷一声抽出随身的佩剑,指着长孙晟道:“你这招骗不了小爷。说,达头可汗给了你多少钱?!”
杨玄感话音未落。脸上已经挨了一记重重的巴掌,眼前顿时金星直冒,耳边却传来杨素愤怒的吼声:“你小子昏了头了!敢这样说长孙将军。”
长孙晟突然哈哈一笑:“右仆射大人,令郎英武果敢,忠心耿耿,又兼神勇无敌。都说将门虎子,果然名不虚传。长孙晟佩服之至!”言罢深深一揖及腰。
王世充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了声音道:“此处非谈话之所,还请杨将军借一步说话。”
杨素点了点头,对着附近那些还在打地桩的卫士们道:“你们先下去休息吧,一会叫你们再过来。”
杨素又对着身边的几名贴身卫士道:“你们在门口守卫,任何人不得入内,若是各军的将军们来了,请他们在营门外稍等片刻。”
长孙晟走入了帐内,还在大帐四周仔细地查看了一番,又出帐看了看旗子飘的方向后才走了回去,搬了四张行军马扎,皆逆风而设。
王世充心中暗赞长孙晟精明机警,连说话时的风向都考虑到。
四人坐定,长孙晟低声道:“世子是今日一战的英雄,又是右仆射大人的世子,晟所来之使命,向你明说亦无妨,只是事关机密,还请千万不要对他人提及。”
杨玄感点了点头。
长孙晟眯起了眼睛,缓缓道:“世子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也应该知道我从事的工作。”
杨玄感这会儿冷静了下来,对于刚才剑指长孙晟,心下也有些惭愧。
长孙晟微微一笑,眼中却是神光一现:“实不相瞒,本次我和王将军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分化瓦解突厥,给其致命一击!”
杨玄感眼中充满了迷茫,他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问道:“将军是想离间敌军吗?但你来晚了,今天我军战场上胜出了,而且这和释放俘虏有什么关系?”
长孙晟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了一眼杨素,道:“世子眼中,突厥人是什么样的?”
杨玄感想起刚才的一场血战,仍心有余悸:“强悍,可怕的敌人,今天若不是父帅神机妙算,怕是胜负难料。”
长孙晟与杨素相视一笑,这回他没再压低声音,中气十足,连帐中的草都被二人的笑声震得东倒西歪。
二人笑罢,王世充看着不知所措的杨玄感,笑道:“世子,你觉得你们今天赢了吗?”
杨玄感听到王世充这话,先是一怔,随即哈哈笑了起来:“将军今天没有看到么?我军刚刚大破突厥,杀敌超过五万,俘虏也足有四五万,对了,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放走这些俘虏吗?”
长孙晟淡淡地一笑,露出了一口牙齿,在黑脸的衬托下显得特别的白。
“也就是一战消灭十万胡人而已,这种程度的歼灭仗有过许多:在战国时期,赵国大将李牧一次就杀了十多万匈奴人;秦国大将蒙恬杀得更多,一度让胡人不敢南下牧马,结果又如何?也就几年功夫,匈奴人就能凑出四十万大军把汉高祖给围在白登,这事杨将军应该听说过吧。”
杨玄感瞠目结舌,他虽然不喜欢刘邦,但也承认汉高祖是一代雄材,每次读史读到白登之围时,也会掩卷深思,叹息不已。
长孙晟见杨玄感半天说不出话,收起了笑容:“胡人,千百年来一向如此,他们无礼义廉耻,作战时若有利则一拥而上,落败时就一哄而散,这点杨将军刚和他们打了一阵,应该明白。
想要全歼胡人很困难,更不用说试图一战击破整个突厥了。汉朝驱逐了匈奴人,很快草原上就有新的游牧部落来补上了匈奴人的空缺。”
杨玄感低头暗思,想想事情确实如此,东胡,匈奴,鲜卑,柔然,再到今天的突厥,草原上永远不缺乏霸主,就象那疯长的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王世充点了点头,站起了身,在帐中踱起步来,接过了话头:“我汉人是农耕为业,这大草原的游牧生活不适合我们,也不可能在这里长期驻守。
所以对我们大隋来说,最好的办法是让突厥内部分裂,征战不休,这样他们就只会自相残杀,争相向我求援,顾不上来犯我边关了。
皇上已经决定扶持一个亲我大隋的可汗,与其他可汗相争,这样能让草原上的这些胡人的精力永远放在内斗上,不能让一方轻易地吞了另一方,最好让他们世世代代打下去,如此一来,我关内汉家江山方得永固。”(未完待续。。)
隋末阴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忠义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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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孙晟听得连连点头,眯起了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
杨玄感终于明白长孙晟和王世充的心思了,放回这几万俘虏,让他们投奔亲近大隋的启民可汗,这样启民可汗可以背靠大隋,很快地拥有与都蓝可汗、达头可汗相抗衡的实力,就能让草原上征战不休了。
长孙晟看到杨玄感深锁的眉头开始渐渐地舒缓,心知他已经渐渐地明白自己的想法,笑而不语。
一直没开口的杨素突然道:“长孙将军,本帅还有一事不明,不知当不当问。”
长孙晟忙冲着杨素正色道:“大帅请说。”
“老夫虽然跟这些突厥人打交道不是太多,但也深知胡人生性狡诈,贪利忘义。胜则依附于你,败则弃你如敝履,那启民可汗去年为达头可汗与都蓝可汗的联军所破,最后只余几十骑逃进了关内,如此丧家之犬,这些俘虏会真心依附吗?”杨素一脸严肃,深沉的眸子里精光闪烁。
长孙晟微微一笑,摆了摆手:“大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就是这今天投降的人里,有不少几个月前还是启民可汗的部下呢!胡人无忠诚可言,草原上只认强者,昨日达头可汗打败了启民可汗,达头可汗就是昨日的强者,今天我大隋打垮了达头可汗,那与我结盟的启民可汗就是今天的强者,这些人一定会选择依附于强者。
数日之内,我军战胜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草原,到时候不要说这些放回去的俘虏,就连没参加此战的中立部落,也会主动投靠突利。东面的都蓝可汗现在正在逃命,他和达头可汗能活着跑回自己的老家就属万幸,即使回去也要花上几年的时间。才可能重新整顿出一支军队,根本无暇顾及启民可汗的发展壮大。”
“但若是我军图一时之快,杀了这些俘虏,或者将之当奴隶对待。虐待他们,折磨他们,那以后胡人的战斗意志就会大大加强,誓必死战到底,也不会有人肯主动依附启民可汗,到那时我们再想打突厥就会困难得多。”长孙晟对着杨素缓缓分析,语气虽平和却也不失坚定。
杨玄感用手托着下巴,一边听一边在思索着,听到这里时他突然脸色一变,道:“长孙将军。那既然我们与启民可汗交好,为何不干脆助他一统草原,世世代代约为盟友?”
长孙晟口齿启动,正待发声,杨素那浑厚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玄感啊。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可不是换一两个可汗就能改变的。”
杨玄感的眼光转向了父亲,而杨素则站了起来,一边踱步一边道:“启民现在与我朝结盟,是因为他力量弱小,非依附于我朝不可。一旦他消灭了都蓝和达头,一统草原后,那就会成为我朝最大的威胁,即使他这个人感念我朝恩德,终其一生不与我朝为敌,到了他儿子辈孙子辈时。迟早还是要南侵的。”
杨素突然站住,声音也抬高了八度,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亢奋激动:“想那南匈奴的呼韩邪单于,受了汉朝的大恩,依附于塞上。后来三国时曹操将南匈奴引入关内庇护,结果如何?
一到西晋八王之乱,匈奴人便率先起兵,导致五胡乱华,神州陆沉,几百年后汉人才恢复了江山,这还靠的是当今圣上的当机立断,得以拨乱反正。这血淋淋的教训,你这么快就忘了吗?”
杨玄感咬牙切齿道:“血海深仇,刻骨铭心,孩儿终此一生不敢忘。”
杨素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很满意儿子的这种气势。
长孙晟缓缓地鼓起掌来,边拍边笑,“啪啪”的声音在整个帐内回荡着:“大帅英明,末将佩服之至。”
他的头转向了杨玄感:“杨将军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他进帐前的所谓愤怒与疑惑都已经烟消云散了,经过这次与长孙晟的直接交流,对他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时营门方向却传来一阵喧嚣之声,三人对视一眼后,一起走了出去,杨素走在最前面,长孙晟则跟在最后。
只见营门外已经聚集了数千名军士,手上都没拿武器,个个一脸的激愤,人群中不停地传出要见杨大帅的吼声。
隔了几十步远,杨玄感都能感觉到这些人的怒火,就象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而周罗睺李子雄等赶来议事的众将则带着中军的卫士们排成了两排人墙,堵在了营门口。
杨玄感一看这架势,生怕这些人会对老爹有什么不利,忙站在了杨素的身前,宝剑抽出了一半,剑眉上挑,虎目圆睁,厉声吼道:“尔等意欲何为!”
这一声是杨玄感全力吼出,如同半空中响了个炸雷,震得人浑身一哆嗦。
大家一看杨玄感,只见他浑身的铁甲被血染得透红,破了几个洞的大红披风猎猎飘荡,而那四溢的杀气更是让每个人心头都罩上一层阴影,刚才还群情汹汹的人群顿时便沉默了下来。
杨素哈哈一笑,轻轻地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儿子,对杨玄感说道:“这些都是我军的勇士,今天战场上的功臣,不得无礼。”杨玄感向父亲略一欠身行礼,还剑入鞘。
杨素转过身来,对着人群高声说道:“列位军士,有何不平之事可直接跟本帅讲明,今天我军大胜,什么话都可以直说无妨。只是你们人太多,最好推举一位代表出来与本帅详谈,本帅一定知无不言。”杨素说完后带着杨玄感与长孙晟转身回了刚才的大帐之内。
全身盔甲的刘全站了出来,军士们一看此人,都喊道:“刘大哥,您就代表咱们去吧。”
“对,我们信得过刘大哥。”
“刘大哥去问,俺服。”
七嘴八舌的声音平静下来后,刘全向人群行了个礼,高声道:“蒙大家信得过姓刘的,俺一定把事情问个明白。”言罢转身向营中走去。守门的卫士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放他入内。
刘全昂首步入大帐,向着杨素抱拳行礼。杨素看着这人的脸,长叹了一声:“刘全,你这是怎么了。身为将军,却跟着士兵们一起闹事?”
刘全忙摆了摆手:“不是这样的,末将信得过大帅,大帅就是叫末将去踩面前的刀山火海,末将也不会皱半下眉头。只是这个长孙晟自称是奉了皇命,要把俘虏全给放了,大伙儿实在是想不通,这才推小的问问。”
刘全看了一眼杨素,一下子跪了下去:“大帅,俺知道您也要受皇命节制。这事大伙不是冲您来的,今天您带着我们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大伙儿打心眼里服您。只是皇上的这个处置,大伙儿实在想不通,要是没个合理的说法。怕是要出乱子的。”
杨玄感闻言大怒:“出什么乱子?你们还敢反了不成?”上前一步,直接抓住这刘全的胸衣,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刘全冷冷地盯着杨玄感,眼神中没有一丝的退让和软弱:“杨将军,今天你神勇无敌,姓刘的看在眼里,服在心里。但这和刘某想问的是两回事。你就是现在杀了姓刘的,也不能让外面的兄弟们服气,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杨素沉下脸,斥道:“玄感,不得无礼,还不快退下!”
杨玄感狠狠地瞪了刘全一眼。松开了手,站到一旁。
长孙晟突然笑了起来:“大帅,看来不给这位兄弟一个解释,外面的弟兄们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也是人之常情。就是刚才杨将军,不也是上来就想杀了在下吗?”
刘全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大大地,他的官职不太高,又不在大兴城中居住,显然没有听过长孙晟这位王牌间谍的事迹,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向着长孙晟拱手行礼,嘴上道了声见过将军。
长孙晟突然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对刘全说道:“一会儿帐中所议之事,乃我朝绝密,牵涉千万人的生死,还请刘将军千万勿要外泄。”
刘全看了一眼长孙晟,又看了看站在一边同样一脸严肃的杨素,点了点头,当即下跪,左手按胸,右手指天,郑重其事地发了个毒誓:若是泄露军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长孙晟待刘全起身后,详细地把刚才跟杨玄感所说的事情从头细述了一遍,杨素和杨玄感,还有一边的王世充也帮着解释了不少突厥的起源与现状,所幸刘全虽不知情,但评书野史却是听过不少,颇通事理,说了两个多时辰后,总算是完全明白了。
刘全听完整个计划后,问道:“照这样说来,是不是以后还得防着那个什么启民可汗?”
长孙晟点了点头:“不错,也不能让他的势力膨胀得太快,一下子吞了其他两家,刚才我宣读时说是全家归顺者赏三十头羊,十五头牛,实际上按这个数发的只有五万家,再来的人就减半,到了十万家后就不再给了。到时自然会有不少人转投都蓝可汗或是达头可汗。”
“而且启民可汗其人,胆小怕事,前些日子他被击败后,我去接应他逃进大隋,本来人都走到关门前了,却又犹豫起来,怕进了关后被我朝扣为人质。还是王将军急中生智,暗中命人到关上放烽火,骗他说追兵已到,才吓得他进了关。”
“这样的人是无法驾驭草原上这些强悍的恶狼的,即使有我朝支持,最多也只是撑过一时,倒是他的儿子……”长孙晟说到此处,突然闭口不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与不安。
“大帅,我没什么要问的了,谢谢三位看得起姓刘的,告诉我一个小小的车骑将军这么多机密,刘某这就去给弟兄们一个交待。”刘全点了点头,向着杨素拱了拱手。
就在刘全转身出帐时,杨素突然开口道:“刘将军,还请千万要守口如瓶,这可关系到千万人的身家性命。”
刘全回过头来笑了笑,轻轻地道了句请大帅安心,便走了出去,王世充却从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转头再看杨素。却发现杨素紧咬着嘴唇,眼皮微微地跳动了两下。
杨素跟着刘全走出了大帐,王世充和杨玄感也跟了出去,长孙晟没走。坐了下来,拿出一个酒囊喝起了酒,王世充听到背后传来他的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心头突然闪过一道阴云。
天色已黑,聚集在营门口的军士的数量又有增加,已达上万,东一堆西一圈地生起了火在这里等着刘全出来。
刘全走出营门口,大家一下子呼啦啦地围了上来,虽未说话,眼中却全都充满了热切的渴望。
刘全环视了一下四周。黑夜中两边的两只巨大火盆正噼噼啪啪地烧着干柴,火光映着他一脸坚毅的脸。
刘全对着众军士们作了一揖,朗声道:“各位兄弟可还信得过刘某?”
“刘大哥,我们当然信得过您。”
“刘大哥,有事您直说好了。您的为人弟兄们再清楚不过。”
“哪个敢不信刘大哥说的话先问问俺的拳头!”
刘全待众人的声音平息下来后,高声说道:“那请众家兄弟一定要相信大帅,放掉这些突厥俘虏是于我朝千秋万代有利的大事,大家切不可乱来!一定要按那使者说的办。谁若是不依,我姓刘的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他!”
众人还没醒过神来,惊愕的表情还停留在一张张脸上,刘全却转过了身。对着杨素一拜:“大帅,刘全鼓动士卒,威逼主帅,按律当斩,即使您放过了刘全,刘全也不能坏了军法。此事乃刘全一人所为,与众兄弟无关!”说着摸出怀中一把短刀,大吼一声,刺进了自己的腹中。
王世充一直觉得哪里不对劲,等到看他摸出短刀时才知道他要自尽。一个箭步上前想要夺刀,却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到刀插入腹,直至没柄。
众军士们一下子围了上来,扶住了刘全倒下的身体,一个个带着哭腔喊着:“刘大哥,刘大哥!”
杨素见此情景也一下子脸色大变,顾不得主帅的威仪,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上来,奔到刘全的身前时,眼中已是泪光闪闪,握着刘全的手,沉痛地道:“刘全,何至于此啊!”
刘全无力地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军士们,声音细如蚊蚋:“军有军规,这是刘某自愿的,大伙一定要记住,记住我的话,不可坏了大事。”身边众军一边大哭,一边点着头。
刘全吃力地转头看着杨素,突然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大帅,这下你可安心?小的家人,就劳……”头一歪,人已气绝身亡。
杨素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用力地抱着刘全,点着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玄感站在边上看着这一幕,眼泪在脸上尽情地流淌着,他现在明白了长孙晟那一声叹息的意思,周围都是哭声,这些在白天厮杀了一天也只流血不流泪的汉子们,现在却为了一个五品车骑将军的死而放声大哭。
王世充抹了抹自己的脸,走回到帐中,只见长孙晟还是背对着他,一个人在那里自顾自地饮着酒。听到背后的脚步声,他抹了抹眼睛,轻声问道:“是行满吧。”
王世充知道他也在边饮边流泪,直接问道:“长孙将军刚才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了吗?”
“刘兄弟是耿直的义士,一定会是这结果,长孙晟阅人无数,不会有错。你们出帐时,我就在这里祭奠起刘兄弟了。”长孙晟的语气平静,却带了丝淡淡的忧伤。
王世充漠然地点了点头,想到当年苏州城与刘全的初遇,南征北战中与他结下的生死交情,心头万分难过,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好啦,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明天一早,放掉那些突厥俘虏后,你就该回京复命了,而我,还得到东边草原走一趟,都蓝可汗一天不死,我们一天就不能掉以轻心。”长孙晟站起身来,转身对着王世充,脸上已经没有了哀伤。
第二天一早,杨素便依约放走了那四万多突厥俘虏,这些人临走时一个个千恩万谢,赌咒发誓,说是终此一生都不会与大隋为敌。昨天讨说法的军士们经过了刘全之事后,也都不再闹事,冷冷地看着他们离去。
大军即日班师,却总是少了分胜利之师应有的喜悦,每个人的心头都沉甸甸的,王世充知道这是因为刘全的原因。
灵州的百姓们自发地迎出关外十里,立于道旁,穿上了最好的衣服,载歌载舞地欢迎大军凯旋归来。
王世充看到这些百姓们喜悦的脸,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这次苦战终归是有意义的,若是胡骑南侵,不知这些百姓有多少能得幸免,想及于此,多日来因为刘全之死而一直板着的脸上总算是绽出一丝笑容。
进入灵州城后,大军解散,王世充则跟着杨素父子,带着剩余的二千多骁果骑士们回京复命,大战已过,又考虑到众人在此战中多少带了些伤,杨素有意地放慢了速度,十余日后才回到大兴,一路之上,杨素和王世充都没有任何单独的交谈,二人各怀心事,到了大兴后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各自回部交差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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