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雏禾
也不知是谁先起个头,立即引来了很多人附和。
“就是啊,您下来闻闻里头这味儿,猪圈一样,难闻的要死,根本让人呆不下去!”
“这离到沪市还有两天呢,您总不能让我们这两天的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吧!我们倒是无所谓,要是弄脏了你们的粮食,我们也赔不起啊!”
……
除了乔装改扮的香菜以外,货舱里的都是男人,就算一个人成不了气候,那么多人加在一起也是能给彼此壮出一些胆量的。
那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除了会吓唬人,也是明白几分道理的,货船上的事儿他做不了主,于是就去请示了能做主的人——
江胖子。
江胖子一听舱里的货要出事,顿时气急败坏,当即就甩了鱼叉男人一个耳光泄愤。
他主持运到沪市的这批私货绝对不能出事!
这批私货虽说不是价值连城,但是上头重视的紧。
稍微出一点差池,他不仅会威名扫地,恐也难再翻身。相反,此事他若干的漂亮,将这批私货运到沪市,安全的交到上峰手里,那他江胖子在青龙会也算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了,离大富大贵的日子也不远了。
江胖子骂骂咧咧,“老子的货要是出的事儿,就把他们全都丢到江里去喂鱼!”随即又冲鱼叉男人吼道:“去,把那些畜生给老子赶到其他舱里去!”
挨了一巴掌的鱼叉男人不改对江胖子卑躬屈膝,脸上始终挂着讨好的笑容,听了江胖子的一声命令,委屈兮兮道:“胖爷,咱们这船上只那有一个货舱啊!”
发了一通脾气,江胖子冷静了不少。
他扯着鱼叉男人的破烂衣领,将他揪到跟前来,郑重其事的交代他,“你去把那些人都弄出来,随后我派个人到货舱去检查货。”
被委以重任,鱼叉男人不敢怠慢地点头,马上就去完成江胖子交代给他的任务,就连不愿意出舱透气的那几个人,他也强制性的将那几个人给拽出了货舱。
香菜装作一副很低眉顺眼的样子,拉着芫荽一起到了甲板上,却留意到,在所有人离开货舱之后,有个船员模样的人背着众人悄悄进了货舱。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香菜认清两件事——
第一,江胖子的确很重视这批货。
第二,那名看似不起眼的倒霉少年深藏不露。
这次的事端就是由那名倒霉少年挑起来的,香菜发现他不仅是一名出色的演员,还发现他身上有一种技能——
倒霉少年会腹语,说要出从透气,就是由他开了头。
慕香 第10章 反常
初升的冬日被阴云笼罩,清晨天色灰沉,江上寒雾迷蒙。【】?
货船的船身破开涛涛江水,一路北上。
被驱赶到货船甲板上的渡客们,被江上浓厚的湿寒之气冻得哆哆嗦嗦。不少人瑟缩着脖子,揣着双手,跺着脚,仍止不住牙关上下打颤。
香菜手脚冰凉,冰润的脸蛋如白里透红天然未修饰的玉石,少年装扮的她,依旧能让人联想到“冰清玉洁”这个词。
芫荽从包袱里抽出一条棉麻布做的围巾,一边连声抱怨,一边把围巾给香芹戴上。
“早就说让你留家,你偏不听话,现在好了吧,知道遭罪是啥滋味儿了吧!”
俗话说得好,“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芫荽还真当他妹妹是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吃不了外面风吹雨打的苦。兴许以前的香菜是他想的那样,不过经过脱胎换骨,现在的香菜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目光仅仅局限在渔水乡的香菜了。
香菜要是不跟着芫荽出来,还不知道真正遭罪的会是谁呢,恐怕芫荽也上不了去沪市的这条船。
恐伤芫荽的自尊,香菜不说居功自傲的话,咧着嘴笑嘻嘻的解下围巾分给了芫荽一半,“咱俩一起围!”
芫荽故意虎着脸训她一句,“你还笑得出来!”
香菜捡好听的话,软声软气的撒娇道:“都多长时间没见爹了,我都快忘了他脸长啥样了。你以为我不想到沪市去找爹啊,我比你还想呢好不好!长这么大,我就没有出过远门,有机会去大城市,你以为我在家里坐得住?”她晃了一下芫荽的胳膊,“到了沪市,找到咱爹,让他好好的带咱俩转转。”
芫荽脸色缓好,本来就不是真的跟香菜置气,只是出于心疼埋怨两句罢了。
“行啦,哥不冷,你自己围吧。”他把围巾重新给香菜戴好,略有些焦虑的视线越过香芹孱弱的肩头,望向货舱的方向。
货舱的木板门并没有合上,但是自从有一个人进去后,那个拿鱼叉的男人就跟门神一样守在门口,一见有谁靠近,就虎着黑黝黝的脸凶狠得瞪视着对方。
雪花纷飞,气温愈寒,甲板上得渡客们渐渐按捺不住了。虽说货舱里头也不温暖,起码也是个能遮风挡雪的地方,这外头实在太冷了,人都快冻成冰棍儿了!
芫荽心里又急又气,他们兄妹花了整整一块银元上船,可不是为了受这份罪的!
他忍不住闷声道:“他们这些人到底搞啥名堂,会不会……”
香菜心眼儿明亮,知道他要说的是米袋里的蹊跷,于是连忙用胳膊肘捅了一下他的小腹,并用眼神示意他住口。
她低声叱道:“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闲事吗!”
芫荽半夜挪米袋的时候,发觉米袋里面除了大米还有其他东西,当时也没多想,跟香菜提了以后被她教训了几句,他这心里就像是长了草一样,越发的在意和好奇米袋里到底有啥玄机。
他隐约感觉到,江胖子那些人到货舱就是为了检查藏在米袋里的东西。
触及到香菜紧绷的面孔,芫荽欲言又止。
芫荽窝了一口气难以下咽,出门以后,他总觉得香菜很反常,具体是哪里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
兴许是检查完了货,江胖子的人从货舱出来,和货舱门口那个手持鱼叉的黑脸男人一道离开。
在甲板上冻得直哆嗦的渡客们一窝蜂似的涌进了货舱,芫荽和香菜进去的时候,他们发现原先的位置被抢了——
这位置可是芫荽辛苦了半晚上悉心垒好的,他怎么可能甘心这么好的地方被抢,当即拧起眉头瞪着抢他们位置的人。
香菜觉得他们速度已经够快了,没想到竟是那个看起来笨拙的倒霉少年抢在了好多人的前头,率先奔进了货舱。正是这个倒霉少年抢了他们的位置。
芫荽怒声强调:“这是我们的位置!”
倒霉少年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对芫荽低头哈腰,“我知道这是你们二位的位置,”他双手合十交替给芫荽和香菜作揖,好声好气的央求道,“两位小兄弟不用恼,我不是要霸占你们的位置,就是想请二位也容我在你们这地方挤挤,舱里头那味儿,我实在受不了!”
芫荽护着香菜进到他们的避风港,对那名倒霉少年甩了一个很不友善的眼刀子。
倒霉少年很识相,把里头的位置挪给他们,老老实实的坐在了靠近外面的位置,脸上没有一点儿怨色。他揣着双手,不动声色的虎视眈眈了一周,似乎察觉到香菜的盯视,特意回头冲她憨笑了一下。
从他孩子气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心机城府,看上去是那么天真无害。
香草越发感觉这个倒霉少年的身份微妙——
他既然跟他们一样是北上去往沪市的渡客,然而两手空空,身旁没有一件行囊。
不仅如此,他那一身单薄的灰旧棉服看似比较磕碜低调,身上却没有半个补丁,而且那衣裳的边缝处看不到针脚。就这一身衣裳的做工,明显不是出自一般人之手。
香菜知道,他们渔水乡方圆十里最好的裁缝,手工只怕也没有这样的水平。
这名倒霉少年,该不会是江胖子安插在渡客中的吧?
想到这个可能,香菜微微变了脸色。
她后悔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晚上的时候她就不该让芫荽动这些米袋!
倒霉少年接近他们,很可能就是因为怀疑他们发现米袋里的名堂!
香菜正沉浸在自己阴谋论的思想世界中,眼前多了一只手,手上拿了半张锅巴。
她抬眼一看,芫荽已经啃上了另外半张锅巴。
“吃点儿吧,昨天晚上就没咋吃东西。”芫荽嘎嘣嘎嘣的嚼着锅巴。
香菜接过锅巴,因为心事重重而食不知味。她斜眼一瞄,吓得心脏漏跳一拍——
那名倒霉少年不知道啥时候离开他的位置,蹲在他们兄妹跟前,像一条馋嘴狗一样流着哈喇子,眼巴巴的瞅着他们手上的锅巴。香菜竟一点儿也没察觉到他靠近的气息!
香菜暗暗唏嘘,这倒霉少年还真是不简单!
对方究竟是什么人?
“你们吃的什么东西,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倒霉少年开口说话了。
“咕噜噜——”倒霉少年的肚子里头唱起了空城计。
芫荽先看了一下香菜的脸色,见她没有理会那名倒霉少年的意思,他也对那人充耳不闻。
倒霉少年摇尾乞怜,神情越发沮丧。
香菜真受不了被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终于忍不住对芫荽道:“哥,给他半张!”
芫荽似乎早就准备好了慷慨解囊,兴致盎然的“诶”了一声,解开包袱,给倒霉少年掰了半块锅巴。
倒霉少年捧着锅巴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着感激的话,“谢谢,两位真是大好人——嗯嗯,好吃好吃,真好吃!”
芫荽与倒霉少年年纪相仿,因为饿哦半块锅巴,两人就攀谈上了。
倒霉少年三两下解决了半块锅巴,看他狼吞虎咽的吃相,似乎饿了好几天的样子,芫荽又好心的给他了半块锅巴。
倒霉少年正吃的津津有味,就听芫荽问他,“你出门没带干粮吗?”
倒霉少年惆怅起来,唉声叹气的讲起了自己可怜的遭遇,“小兄弟有所不知啊,我出门办事遇到小偷,把我行李偷去了,我干粮和银钱都在行李里头呢!”
“这还真够倒霉的。”芫荽目露几分同情,半晌后疑惑道,“那你是怎么上的船啊?”
“这个这个……”倒霉少年支支吾吾起来,不过他反应够快,立马接上话,“我行李不见了,身上就剩一块银元,一块银元买不了回家的船票,就跟着那个胖子上船了……”
“这么说来你家在沪市啊!”原来是大城市里出来的人,芫荽掩饰不住脸上的羡慕。“你给胖爷一块银元?就你一个人吗?不是说两个人一块银元吗?”
倒霉少年一拍大腿,愤慨不已,直呼自己上当了。
听他们说话老没劲,香菜歪在一旁昏昏欲睡。
慕香 第11章 破财
香菜一觉起来,芫荽和倒霉少年就哥俩好了。【】|
倒霉少年说他有名有姓叫钱朗,家住沪市公共租借西区的一个小地方,过年的时候回乡探亲,返沪的路上被贼人偷了行囊,饥寒交迫的时候遇到了好心人——他又对林家兄妹感恩戴德了一番。
又是两天两夜过去了,天亮的时候,江胖子的人来报,让渡客们做好下船的准备。
煎熬了两天三夜,难得睡个好觉又被打扰,渡客们神情恍惚,但是一听到这个激动人心得消息,很多人脸上的疲惫和怨色一扫而光。
渡客们成群的攒动着,大都收拾好行李慢慢的涌向货舱门口。
“终于到了!”芫荽脸上惺忪之意尚未全退,眼中尽是难以掩饰的雀跃。
到了沪市,只要找到了那个地方,就可以见到爹啦!
芫荽心中如是想。
香菜的并没有为之振奋起精神,双手用力拍打了两下脸颊,这才清醒了不少。短短的时间内,她在脑袋里细致的做了一遍功课——
她的任务就是守护好哥哥芫荽,找到林四海后立刻返乡,在渔水乡过他们红红火火的小日子,必须谨记不骄不躁,保持低调!
给自己洗了一遍脑后,香菜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下船。
然而她前后左右都找遍了,也没寻到她的包袱。
“哥,你看见我的包袱了吗?”
“没有啊,你好好找找。”芫荽将自己的包袱挂到肩上,然后帮香菜一起找。
香菜和芫荽一人一个轻便的包袱——
芫荽的包袱里装的是他的两件衣服和干粮,香菜的包袱里面是她的衣服和去沪市的花销。
六块银元加十四块铜元,那可是他们兄妹全部的家当,就这么没有了吗?
东西丢了不打紧,但要是没有了那些钱,他们可就身无分文了呀!
香菜心里七上八下,好不踏实。
芫荽也跟着惊慌起来。他很清楚香菜换上了他的衣服后,并没有将银钱随身带着,因为他的衣服上并没有口袋。
江胖子的人守在门口,并没有让任何一个渡客离开货舱。
此时此刻,渡客们都拥挤在了货舱内靠近门口的这一片,将林家兄妹堵在了芫荽垒起的“避风港”内。
香菜丢了包袱,慌了一阵后边镇定下来,“那个倒霉小子呢?”
闻言,芫荽一怔,“对啊,钱朗呢?”
仔细回想起来,当江胖子的人来货舱通知船快靠岸,芫荽那时候被吵醒,张开眼睛就没有看见过钱朗。
包袱不见了,不可能是船舱内其他人拿的,香菜警醒得很,要是夜里有人靠近,她肯定会有感觉。除了那个故意跟他们兄妹套近乎的滑头小子钱朗——
这几天的相处下来,香菜觉得他不像是江胖子安插在他们身边的人,于是就对他降低了警戒心!真是不应该!
钱朗那小子口口声声说自己的行李和钱财在路上被偷,只怕他本人就是个小偷!
芫荽没有收获,就问愣在米袋中间的香菜,“找见没有?”
香芹虚弱的摇摇头。此刻的她,全身心充满了无力感,同时还感到一份迷惘。
到了沪市,他们兄妹却身无分文,如果一时半会儿他们找不到林四海,那可怎么办?
忧心忡忡的香菜,耳边又响起芫荽焦促的声音:
“确定是钱朗拿的吗?”
香菜有气无力道:“除了他,没别人。”
想着钱朗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船舱,芫荽赶忙站起来四处找人。
“他肯定还在,赶紧找找!”
香菜却没有那么乐观,她早就觉得钱朗那小子不简单,凭他的身手想要无声无息的从船舱里遁走,并不是一件难事。
不用等到天亮,只怕钱朗在夜里就悄无声息的偷了东西跑路了。
芫荽果然没有在拥挤的人群中寻找到钱朗的影踪,这才彻底的意识到被蒙骗。
他又恼火又挫败,攒起拳头砸在米袋上,他落拳的地方深深凹陷下去了一片。
他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同情他,赏了他几口干粮,还跟他称兄道弟!
事实证明,钱朗那小子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香菜倒没像芫荽那样义愤填膺,只是手里没有银钱,忽然就像是失去了方向感,心里空落落的,茫然的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芫荽反身安慰她,“不怕,就当是破财消灾了,一下船,咱们就去找爹!”
是啊,只要找到了林四海,就万事不用愁了!
被芫荽的乐观传染,香菜得心态端正起来。
至于钱朗那小子,她记住了,最好不要让她再碰见!!!
船都快靠岸了,渡客们却不允许出舱门,有人抱怨起来,“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江胖子的人粗声横气道:“你当我们这是客船啊,把你们送到地方你们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啦?占了便宜就不想负责人,哪有那么好的事儿!这些货,你们乖乖的给我们胖爷卸到码头上去!要是让我们发现少一袋或是出了什么岔子,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付了钱还把他们当免费苦力使唤,有个年轻人不服气,想与江胖子的人据理力争,却被旁边畏畏缩缩的一中年男人劝住:
“小伙子,我劝你还是打住吧。人家可是青龙会的,到了沪市就等于是到了他们得地盘,你要是得罪了他们,可没有好果子吃,可能咋死的都不知道!”
年轻人没见识,初来乍到不知道青龙会的厉害,却明白“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的道理,聪明的选择了沉默,心里却是对那位中年男人的话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青龙会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能不顾律法,在沪市横行霸道、杀人放火吧!
旁边有个人按捺不住好奇,问那说话的中年男人,“青龙会?我听那拉我上船的胖子说他是青龙会的,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们到底是干啥的?”
中年男人并不因为自己知道的比旁人多就显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态度,相反,当他从旁人嘴里听到“青龙会”这个词的时候,脸上和眼里弥漫着恐惧之色,好像那个词有一种慑人的魔咒。
他低着头压低声音,紧张兮兮对左右道:“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以后见了青龙会的人要绕道走,他们这个商会啥生意都做。”他着重强调了一句,“黑白两道的生意都做!”
周围的人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懂。
这些人离林家兄妹不远,说的话自然而然的传入了香菜和芫荽的耳朵,兄妹俩似乎心有灵犀,都出神的盯着旁边的米袋。
慕香 第12章 突变
今日风平浪静。【】。しw0。
一入沪市辖境,货船便靠岸了。
渡客们携米袋陆陆续续下船,接连上了岸,一个个都傻了眼——
这鬼地方哪里是码头,分明就是荒郊野岭!
此处枯草遍地,野林密布,偏僻荒芜,空旷无人。
江滩处有个人工凿出来的港口,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开发的痕迹。
此刻,唯有那一艘货船停在港口。
渡客之中,有很多人疑惑他们现如今身在何处。此处码头像是个秘密之所,与他们想象中的繁忙地带大不相同,难不成是江胖子等人将他们带错了地方?
有一个壮汉,身形魁梧,左右肩上各摞俩米袋,将硕大的脑袋夹在中间,仍不见他有分毫的吃力之色。
他仰头对着船舷边上闲的无所事事的人吆喝,声音如雷贯耳,中气十足,“诶,你们这是把我们带到啥地方了?我咋看这地方不像沪市啊?”
船上一人手指了一个方向,大声回道:“待会儿你们卸完了货,一直往西走,就到沪市境内了。”
得了准确的话,壮汉稳了稳肩上的米袋,扭身大步离去。
江胖子今个儿似乎刻意将自己打扮了一翻,头发梳得油光滑亮,上身白色的夹袄外面罩着一件黑缎子质地的大褂,褂子上面印了几条暗红色的腾龙。两只长袖编至手腕处,露出了棉绒的内衬。
他端了一个暖手的汤婆子,被七八个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着下船。
江胖子和他的手下立在堆积如山的米袋边,神气活现的朝卸货下船的渡客们大呼小喝,“动作都麻利点儿,都给爷小心点儿,那些货比你们的命都值钱!”
他的手下为了附和他,纷纷对渡客们粗声粗气起来,“快点儿快点儿,动作都快点儿!”
他们一个个盛气凌人得如奴隶主一样,篾笑着以驱使人为乐,借此来彰显他们并没有多高贵的身份。
香菜和芫荽一前一后出了船舱,他们兄妹俩卸货的动作与速度算是最慢的。
为了寻找丢失的包袱,他们刻意留在最后,等到渡客携货离去的差不多的时候,又将货舱翻找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香菜肩扛着一袋米,有芫荽在后面帮她托着米袋,她并没有感到多吃力。
她打量岸上的情况,总感觉哪里不大对劲儿。
此处面朝江水,背着一片密林。江水涛流不息,密林晨雾弥漫。
此刻,林间鸟语尽藏,只闻寒风吹动枯枝飒飒作响的声音。
忽然之间,林中的寒鸦惊飞四起,叫声凄厉。
香菜猛然顿住脚步,屏住呼吸,定睛一瞧,大片浓滚滚的雾气自林子里涌出来。浓雾的背后,就在那片林子里,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慢慢向岸边这里靠近。
芫荽正困惑香菜怎么走着走着就忽然停了下来,看见香菜一副凝重的神色,他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芫荽不由自主的压低声音,略微紧绷的声线泄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香菜,咋了?”
香菜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就见一个人慌慌张张的从林子的最南边跑到了江胖子跟前,那人身后还背了一把步枪。
“胖胖胖爷,”背枪的男人脸色惊慌,指着林子的西侧气喘吁吁道,“胖爷,不好了,荣记的人来了!”
江胖子脸色猛的一变,心道不妙。
“来了多少?”
“五十来个!”
倒吸了一口冷气的江胖子的脸色一变再变,此刻已是面无人色。
心慌意乱之时,江胖子不忘招呼手下,“快点拿布把货盖起来!”
他一声令下,便有两人匆匆忙忙的往货船上去了,很快就抱了一块玄色的大帆布下来,将堆积在一起的米袋如数罩住。
江胖子与他属下的互动落在香菜眼里,见情形不对,她拽着芫荽,加快了脚步,“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芫荽打了个趄趔,险些跟不上香菜。
两人把米袋放到了江胖子指定的地方,尔后就趁江胖子他们不注意,躲在了遮盖米袋的帆布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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