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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凤虚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星海拾贝
游不返悠然离座,穿过舞女们哀惧的视线来到蓝奉蝶跟前,记忆浮光掠影地回到十五年前,风雨如晦的黑夜,茨岩土司家不见灯火的幽深官邸里,老少亲族被凶悍的诸天教教徒驱赶至大堂,肥胖的土司僵躺在地,口鼻中爬出黑线般的小蛇。大树已倒,大势已去,前来查案的年轻掌堂向战战兢兢的猢狲们宣布犯人的罪行。
游不返已记不清那天蓝奉蝶具体说过什么,只对他的美过目不忘。他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共同托起雪白如玉的容颜,正襟危坐的样子宛若天神,神圣不可侵犯。从那天起,还是黄毛小儿的他对美有了完整的概念,也对美丽的事物产生执念,像沉迷狩猎者贪婪追寻最稀有的猎物,眼前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受不了了吗?只要你求我,我就满足你。”
他微笑抚摸蓝奉蝶的脸颊,冰冷和暖热触碰的瞬间,蓝奉蝶双眼闪过一丝迷离,但随即厌恶扭头躲避这一诱惑。内心焦急恐惧,可恨剧毒和点穴剥夺了他所有力气,连自杀都做不到,在意识崩溃后该如何维持尊严?
游不返也清楚这点,胜券在手他的耐性似长长鱼线放自如,看着高高在上的寒月落入尘土,一点点挣扎破碎是狩猎的最大乐趣。
他拿过婢女手中的瓢,舀满冰水慢慢淋遍蓝奉蝶全身,细细的水流犹如狠辣皮鞭,零碎又凌厉的折磨就快挑断人的神经。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游不返扔掉水瓢,撕开蓝奉蝶的衣领露出肩背,粗粝的手掌抚上去恣意摸索,寒玉般的湿润肌肤立刻紧紧吸附住他的手指和掌心,难以抑制的渴望像刀尖顶住蓝奉蝶的心口,终于从喉咙深处溢出一丝微弱的呻吟。
诱捕成功在即,风声忽起,一道矫?的身影从门外扑击而来,双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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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拍游不返胸腹,凶猛炎气提前一丈袭到,游不返后退撞裂一根立柱,屋宇摇晃沙尘坠落。那吹笛巫师也是妖党之一,见状乐律一转,大厅中央起舞的巨型珊瑚蛇径直扑向来犯者。
赵霁已落到身边蓝奉蝶,正欲扯断连接在立柱上的铁链,怕躲避后毒蛇会转而攻击蓝奉蝶,忙抬起右臂格挡,两根钢锥似的蛇牙刺破肌肉直接凿中臂骨。
他耐过巨蜂蛰刺的剧痛,承受力比以前高了数倍,又值紧张时分,被咬后反转右臂缠住巨蛇,炎气迸发,转眼焦香四溢,烤得那条蛇皮裂肉熟,软踏踏落在地上。
这一耽搁,游不返提刀杀来,一招“恶浪排云”向他拦腰猛扫,赵霁倒挂金钩侧翻避过刀口,奋力一掌使出“炽天诀”里的“群妖伏法”,炎气如火凤展翅烧得游不返手臂皮肉皴裂,衣袍也一起着了火。
他大骂退避,赵霁趁机拍断身后立柱,顾不上解开铁链,抱起蓝奉蝶,就地施展轻功,一式“金鳞倒穿波”,向门外纵出四五丈。
不凑巧的是,谢岚和白星河闻声赶来,见了他好似饿虎遇羊,不分先后地疯狂进攻。赵霁亡命躲闪,流萤般穿梭在剑光掌影中,顺便抽出蓝奉蝶身上的铁链当做武器左抽右挥,巧遮妙躲,急欲突破包围。
谢岚恨毒刻骨,一心治死他,拼着右臂碎裂的风险缠住铁链,左手寒掌猛劈。赵霁不及思考,以右肩挡下这一击,他的真气提到了十分,攻守一体,谢岚这一掌像冰锤落入熔炉,不仅没伤到他,还遭炎气反噬,更有一股极其霸道的火毒与炎气相辅相成地涌入左手,他如受炮烙之刑,左臂焦枯,身上脸上霎时冒出一个个红肿的包块,惨叫着落地打滚。
白星河连忙施救,赵霁击退两大强敌,抱着蓝奉蝶往房顶纵跃,游不返的大刀化虹而至,在他将要落脚的地点劈出个大洞。
赵霁学会“逍遥流云步”后腾挪功夫大为长进,踩着他的肩头旋身跳起。游不返不比他慢,他刚到半空,刀锋便追击至脚边,去势已竭,坠落时将自行撞上刀刃,只得犯险凌空翻滚避到其他方位,但这样就给了游不返从容追击的空隙。
九环大刀化做一团光雨,飘渺无方地笼罩了目标,赵霁身无着落,唯有等死。不料游不返猝然惨呼,捂住右眼撤回招式。
赵霁听蓝奉蝶剧烈咳嗽,垂下不知何时抬起的右臂,脑袋脱力地歪倒在他颈窝里。刚才他强行运功拔下自己一根头发射入游不返右眼窝,这招动用了《万毒经》里“金针钻脑”的功夫,那发丝将会顺着眼球钻透敌人大脑。
游不返受伤后便认出他的招式,二指成钩,毫不犹豫挖出右眼球,连发丝一并物归原主,接着奔啸如雷挥刀乱砍。赵霁见他右眼已成黑窟,半边脸污血浸泡,左眼光暴涨,气焰更胜方才,被他这疯子般的凶狠气魄震慑,心寒胆颤,冷汗沁额。
游不返一面攻杀一面狂笑:“蓝教主你情毒发作不与男人交合就会没命,难道比起我,你更中意这乳臭未干的小鬼?”
赵霁先前偷听谢岚和白星河谈话就知蓝奉蝶被这伙人下了淫药,听了这话怒急攻心,大吼:“快把解药交出来!”
却听蓝奉蝶在耳边虚弱哀求:“杀了我。”
这话耗尽他的力气,感觉他的身体冰凉瘫软,赵霁心急如焚,再次躲开刀锋,一脚踏断房梁,游不返身体下陷时敏捷地反手横劈对手下盘,赵霁踩中刀身以“燕子三抄水”的身法飞出,在屋顶墙檐上不停跳跃逃奔。
身后地面上上百只火把灯笼排做火龙风似追击,当他跳向大街对面的屋顶,一块大石碑从天而降砸在他跟前,那屋子顿时坍塌一半,他退避时不慎崴了脚,坐倒在危梁上。脑后箭雨破空而来,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口无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惊恐撑起他的眼皮,眼睁睁看那点点寒星坠落头顶,身旁倏地抢出两道疾风,拽住他和蓝奉蝶朝前飞闪,眼前雪光连片,金鸣铿锵,那二人在撤退途中一起舞剑挡住来袭的箭镞,于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
“商荣,太师父!”
赵霁看那招式便热泪盈眶,他只身闯入魔窟救人,好比没熟的菜籽强榨油,勇气透支殆尽。见了靠山,依赖心复苏,后怕委屈便跟着来了。
商荣知他遭了大罪,揪住他的脸颊代替安慰。
“先出城再说!这人怎么了?”
他对蓝奉蝶的关注比对赵霁还多,抢在陈抟之前询问安危。
“他中了毒。”
“什么毒?”
“不、不知道。”
事出尴尬,赵霁脸皮再厚也不能在仓促间说清原委。陈抟商荣知道蓝奉蝶是毒、药行家,能毒倒他的必是天下少有的奇毒,心里同时一沉。
这时又一件重物飞来,是一块五尺高的栓马石,赵霁心知使这怪力的多半是“玉兔”白星河,急忙大叫“躲开!”
陈抟用剑鞘挑住大石底座,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劲朝一旁推卸,石块向左面斜飞。一个黑影跃上墙头,飞腿横踢将石头訇地踹向正朝前方奔驰的白星河,被对方一掌击碎。
赵霁看不清那拒敌的黑衣人,问商荣:“那是谁?”
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穆天池。”
傍晚陈抟师徒领着耿全哑女来到鹤州,在城外被穆天池拦截,他比众人先到半日,已与城内的眼线接上头,获知乌比古叛变,就想进城诛杀这叛徒,在附近寻求帮手时遇上陈抟一行。
陈抟本就打算协助诸天教平定叛乱,接受穆天池请求,将受伤的耿全和哑女留在城外,三人一起潜入城池,歪打正着地救下赵霁、蓝奉蝶。
白星河劈碎拴马石,不理穆天池,直奔赵霁而来。陈抟挺剑迎战,宝剑幻出寒光,落樱吹雪似的刮向敌人。白星河与陈抟打斗时冲着赵霁厉喊:“臭小子,你那‘修罗蜂’的毒是哪里弄来的,快交出解药!”
赵霁懵然,继而怒道:“什么狗屁蜂,我见都没见过!”
殊不知他刚才在“蛊室”黑铁坛里杀死的就是一只“修罗蜂王”,那蜂王临死前发狠一刺,将毒素尽数注入他体内。赵霁有避毒功护体,不至丧命,后又用“炽天诀”压制毒性,不知不觉将蜂毒纳入经脉,与九炎真气合二为一。谢岚攻击他时,遭到炎气反扑,那股狰猛的蜂毒随之灌入,已然去掉他半条命。
赵霁骂完对陈抟大叫:“太师父,这厮就是‘玉兔’,您快给周姑姑的爹报仇啊!”
陈抟闻言恼恨剧增,剑式奇变,剑光化作大小不等的圆圈,环环相扣,密如织网地罩住白星河。白星河不敢硬拼,以千斤坠压塌房梁,遁地而走,可怜房中几口老小在睡梦中遭殃,被断橼碎砖打得非死即伤。
陈抟等人及时跃开,见此情形不忍在殃及平民,一齐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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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奔,欲撤出城去。白星河破瓦跃出,偷袭赵霁,被穆天池一刀劈回,可是后方的敌人也追赶而至,再逃片刻,只见周围街道上连线火光如湍流过渠向他们汇拢,到处人喊马嘶,已成四面楚歌之势。
商荣看这阵势竟像布好陷阱专等他们到来似的,奇怪敌人为何能料事如神,那蝗虫般的弓箭弹丸已漫天盖地飞来。
他知道赵霁护不住蓝奉蝶,让他把人交给陈抟,赵霁前一刻已拿回自己的灵犀剑,和商荣分侍陈抟两翼,一边逃跑一边以剑网防御,再走高处太危险,只得落地以建筑物做掩体且战且退。
赵霁看形势严峻,以为此番插翅难逃,却见师长们临战不慌,奔走时目标明确,不久钻进一家店铺。负责殿后的穆天池一闭门就举起桌上的油灯点燃屋内的易燃物品,赵霁不明所以,定睛一看眼前摆着二三十口棺材,有的还是没磨边上漆的半成品,原来这里是家棺材铺。
“快来!”
他徇着商荣的呼唤望去,见他站在一口掀开盖子的大棺材前,陈抟已抱着蓝奉蝶钻进去,凑近才知那棺材底板有个大洞,连接着一条足够两人同行的地道。
诸天教在苗疆的要塞城池都设有这种进出城的秘密通道,具体位置只有掌教和一两个要人知晓,先前商荣等人就是通过这条密道进城的。
棺材铺已烧成火海,外面的追兵摸不清情况,受火势阻挡不能强攻,围着火场等着捡尸骸,哪晓得目标都已金蝉脱壳。
众人逃出密道,躲入西面的山林,陈抟发现蓝奉蝶浑身冰凉,气息微弱,捉住他的手腕一探,脉搏也时断时续,俨然命不久矣,大惊下催问赵霁:“蓝教主究竟中了什么毒?可有解药?”
赵霁左看右看,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他中了黑风谷妖党的烈性毒、药,那下毒人说三天之内不与男人交合就会没命。”
额头的汗珠砸地有声,一切景象像被裱入图画,静止不动了。
商荣不懂何为“交合”,听说蓝奉蝶三日之内无救就会死,心口立马覆了一层冰,又见师父一动不动愣住,露出他平生未见的震愕的表情。
赵霁克服过害臊便安下心来,思筹:“蓝教主这毒须用那事化解,太师父那么喜欢他,现下恰巧遇上,还不是天赐的桃花运,况且这是救人,料想事后蓝奉蝶也不好责怪太师父,说不定还会顺水推舟接纳,那就真是因祸得福了。”
想入非非之际,眼前陡然掠过冷辉,穆天池举着黑身白刃的斩、马刀,刀尖直抵陈抟面堂,峻急低吼:“放开他!”
第127章苗疆风云之逃亡
他的举动实出意外,商荣忙拔剑质问:“穆掌堂,你这是何意!?”
穆天池结满僵疤的脸不住抖颤,情绪非常激动,那挺立的大刀却纹丝不动,代表他的立场和决心。
“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教主!”
商荣大惑不解,辩驳:“你是不是急糊涂了,我们拼了命救蓝教主出来,怎会伤害他?”
陈抟完全理解穆天池的心情,喝住商荣,诚恳表态:“穆掌堂放心,我陈抟绝不做不义之事,但蓝教主性命垂危,你可有别的法子解救?”
“我……”
穆天池只发出一个音节,虚张的嘴唇狼狈瑟动着,他举刀时根本没考虑太多,唯一的念头是不能让蓝奉蝶遭受玷污。
赵霁大致能看懂局势,跳到他跟前叫嚷:“穆掌堂你可千万别帮倒忙,俗话说火烧眉毛救眼前,无牛捉了马耕田,如今蓝教主的命最要紧。我们这些不懂事的小辈自然不敢越俎代庖,放眼望去也只有我太师父能救人了,他对蓝教主比你还上心呢,保证不会伤害他。”
他唯恐别人坏了太师父的好事,趁穆天池张口结舌,不知廉耻地挤兑:“虽说是灭火不论水清浊,可毕竟是挨肉贴身的事,蓝教主又是金玉般的人物,怎么说都该找个好看点的男人吧。我们倒想让贵教自行解决,可现在到处都不安全,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可靠合适的人选?你又不幸容貌欠缺,若自告奋勇领了这差事,只怕蓝教主事后更要怪罪。”
他那张蜈蚣嘴杀人不见血,穆天池脑门充血就想扯下假脸,意识到心魔祟动,急忙强行镇压,反腕将大刀插向地面,五尺刀身四尺都入了地。
赵霁胆怯后退,不罢休地低声游说陈抟。
“太师父,救人要紧,蓝教主都死了一半了,您再犹豫剩下那半也活不成了。”
“你住口。”
陈抟沉声喝止,焦躁的怒意胜似剑气,思慕二十年的人正柔弱无助地躺在怀抱中,还有一个无比正当的理由能让他实现那些压抑在神深渊里的**,他的内心剧烈动荡,杂念仿佛离巢蝙蝠,迫不及待想到黑夜里翱翔。
正因如此才更要坚定态度,他戒除不了情念,但自认对蓝奉蝶的心意纯粹无邪,蓝奉蝶品性高洁,想必宁死不肯屈就于人,倘若趁人之危,不止是对他的侵犯侮辱,更辜负了自己多年来的深情眷恋,万万不可为之。
他低下头,匆匆看一眼那美丽脆弱的面孔,决心誓死守护,再问穆天池:“穆掌堂,蓝教主中的是极厉害的寒毒,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其他解毒方法?”
穆天池绞尽脑汁想到一个不确定的对策。
“苗疆有一种叫‘腾焰’的草,药性极其燥热,能克制大部分寒毒,或许会奏效。”
陈抟忙问哪里能找到这种草。
“此草长在苗疆西南的高山上,离这儿四百余里。”
“那就请你带路,我们立刻去采那腾焰草。”
“那里靠近黑风谷,是逆党的老巢,非常危险。最好只有我们两人去,其余人留下。”
赵霁见陈抟要舍易取难到龙潭虎穴里找死,急忙劝阻:“太师父您再考虑考虑,那腾焰草能不能解毒还不一定呢,您远山远水冒那么大风险,万一有个闪失,或者不能及时赶回,又或者采回来的药救不了人,那岂不害人又害己?听弟子一句劝,干脆就以歪治歪,随机应变吧!”
商荣这时赞同徒弟的意见,协同劝说道:“师父,赵霁说的有理,明明有现成可靠的办法救蓝教主,何必力去做那没把握的事?让您和他都遭多余的罪。”
陈抟没法解释,正色道:“为师心意已决,你们勿再多言。我会在两日内赶回,蓝教主先交由你们照看,务必全力保障他的安全。”
穆天池看他正气浩然,后悔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他万分敬谢,临行前嘱咐商荣:“距此以西一百二十里的山岗有棵百尺高的黄桷树,被当地人称为树神,那附近多是汉人的聚居地,估计妖党的爪牙暂时不会深入。你们可去与耿全汇合,然后一道去那树下等待,我们两日内必定赶回。”
他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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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而逝,赵霁拦也拦不住,气急沮丧得直跺脚。
商荣不理解陈抟的做法,也只得无奈顺从,叫赵霁过来帮忙脱下蓝奉蝶身上的湿衣,解开包袱取出自己的衣衫为其换穿。
蓝奉蝶昏黑的意识忽而裂出一条透光的缝隙,狭窄的视野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于昏聩中爆发怒意。
“商怡敏,你这妖女……”
咒骂刚刚出口,又被拖回黑暗,开头那个名字却完完整整钻入两个少年的耳朵,他们都知道蓝奉蝶为什么会认错人。
赵霁怕商荣起疑,紧张得抓起蓝奉蝶的右臂塞进衣袖,手背立刻被抽了一下。
“你别粗手粗脚的,当心把他的胳膊撅折了。”
赵霁唯唯应声,忽然纳闷:“你不是很讨厌这个人吗?怎么突然对他这么好?刚才在城里也是,一见面就关心他。”
商荣本打算跟他商讨此事的,择日不如撞日,就趁眼前的空隙交底。
“我怀疑这个人是我的亲生父亲。”
赵霁一跤跌到深谷再弹起飞向云端,三魂七魄各散东西,良久才一瘸一拐爬回来,他愣神之际,商荣继续说明。
“昨天我和师父路过一个苗寨,被寨子里的诸天教教徒追杀,为首的老太婆说我娘害死了她的儿子,师父带我逃出来以后终于对我说了实话,我娘就是他的师妹商怡敏。”
这些赵霁早已知晓,没想到商荣会这么快知道,更不明白他为何会产生那种骇异的联想。
“蓝奉蝶……怎么会是你爹?”
“你还记得九老洞的壁刻吗?那上面和我娘舞剑的男人长发披散,手持笛子,旁边的诗句还写着‘喜见蝶槛外过’,不是蓝奉蝶还会是谁?”
“对、对啊,我也觉得那人是他。”
“他和我娘是义兄妹,广济大师说他俩当年感情很好,看那壁刻,我娘分明钟情于他,所以我才这么推测。”
赵霁以前没往这方面想,可商荣的说法似乎很合情理,仿佛突然在熟悉的大道上瞥见一条从未留意的小路,走进去才知曲径通幽,脑筋一下子豁然开朗。
商太师叔从不提商荣的父亲,好像跟对方没多少感情,可她那种脾气的女人若非真心中意岂肯委身于人?而她倾慕过的男人也只有蓝奉蝶,说不定二人之间有过逾礼之举,商太师叔没好意思告诉我,如果真是这样,她对蓝奉蝶的仇恨就更说得通了……可是,假若蓝奉蝶曾对商太师叔始乱终弃,为何还能理直气壮憎恨她?看他的行为做派不像下流无德之人,除非……除非他也不知情,事情是商太师叔单方面办成的,戏文上好像有这种桥段,以商太师叔的个性也确实做得出来……
越想心越乱,盯着商荣和蓝奉蝶的脸仔细猛看,想靠目测鉴定假设是否成立。
世间上的丑人千奇百态,美人却不然,因人们评判美的标准往往就那么十几条,大凡美人多多少少都有共通之处,加上微妙的心理暗示,赵霁来回对比十几次,也分不出定准了,揉着脑袋叫嚷:“怎么会有这种事,真头疼死了。”
商荣推他一把,嗔怪:“你头再疼比得过我吗?我才真的快被逼上绝路了。我娘是个女魔头,害死诸天教一千多口人,还在外面结下无数仇家,被那些人知道我是她儿子,肯定统统跑来找我算账。”
赵霁听他的口气多有怨怼,忙说:“商太师叔不是女魔头吧,广济大师还说她路见不平,见义勇为呢,你不能仅凭外人一面之词就怨恨她。”
“她图新鲜就去盗窃诸天教的千机蛊母,害死那么多人还不可恨?”
“谁告诉你她是图新鲜才去盗蛊母的?”
“她自己就是这么跟太师父说的。”
商怡敏狷狂邪性,面对指责不屑辩解,还常常逆反地揽下罪名。赵霁了解她的个性,也知道她当年盗蛊的真正动机,奈何不能据实向商荣解释,怕他误会母亲,想方设法往好了劝。
“你先别这么快下结论,眼睛看到的还有假,何况单靠耳朵听来的?羊胜那么坏,罪行曝光前还是人人称颂的大善人,广济大师慈悲为怀,还被暴民骂成贼秃。评论一个人的好坏得靠切身感受,从别人那里得来的结论都不可靠。”
商荣叹气:“你说得也对,可是我娘失踪这么久,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也许她出了意外,已经不在人世了。”
看他落寞惆怅,赵霁又心疼又心虚,伸手抱住他,拍着背心说:“你现在多想也没用,船到滩头水路开,有我这个福星在,还怕什么。”
商荣噗嗤一笑,紧绷多日的情绪舒展开,顺手掐他的手臂,手指按住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马上听他哎呀痛叫。
“我、我刚被一条大蛇咬了!”
那条珊瑚蛇被炎气烧焦,一枚毒牙从牙槽里脱落嵌在赵霁手臂中,赵霁先时一路遑急,这会儿方才发现。
商荣替他拔出蛇牙,上药包扎,看他身上零零散散到处是淤青擦痕,可见分别这些日子挫磨多多,能活着重聚实属不易,决定今后要对他好一点。先找出衣服让他更换,不经意地闻到一股蜜糖的甜香。
“你是不是把蜂蜜洒到身上了,这么香。”
他一提醒,赵霁也闻到蜜香,想了想说:“下午我去救蓝奉蝶,躲在诸天教的养蛊房里,被一只大蜜蜂哲了一下,差点疼死我,这气味就是那只蜜蜂留下的。”
商荣看了他展示的伤口,那蛰痕周围留有大片青紫,上面的孔洞似糯米大小,可想而知蜂的体型多么巨大。
赵霁随即又明白了白星河为何会找自己要解药,笑道:“那毒虫好像叫‘修罗蜂’,我被蛰以后吸了它的毒性,金蝉出掌打中我的肩膀,我运气抵挡,蜂毒就混着内力灌到他胳膊里去了,那坏蛋左臂已废又中了剧毒,多半活不成了。”
商荣说:“但愿如此,那金蝉在岳阳山地里饲养鼋兽,设局骗吃了几千人,我和太师父路过当地和怪兽打了一架,之后金蝉就驱赶它往西南边去了,如今看果真来了苗疆。太师父说不灭宗有可能利用鼋兽诱捕藏在锦屏大山里的巨蛇,夺取蛇体内的金丹。”
赵霁听说那金丹能使人长生不老,也为黑风谷的妖党所觊觎,点头道:“怪不得不灭宗会和黑风谷联手,原来出于同一目的。我在路上和这些人交过好多次手,他们的蛊毒术真真残忍无比,有一种蛊人又叫‘灭世妖’,砍上几十剑,脑袋掉了还能继续战斗,蓝奉蝶说要想彻底消灭他们,必须杀死妖党的头目‘蛊王’,此人行踪诡秘,外面的人都没见过,也不知怎样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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